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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拥红堆雪-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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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厢突地一晃。

    “哎呦!”

    后脑勺猛然撞上车壁,我身体半仰着栽进车厢角落。长极与我对坐着,在关键时刻两只手撑住车壁,仍旧稳稳当当的坐着,不似我这般狼狈。

    我突然头疼得厉害,只觉得太阳穴被扯着一般。眼前黯了黯,摇了摇头,又清醒不少。

    长极看了一眼我,又回头看着帘外,口气颇为不善:“怎么回事!”

    山寒掀起帘布,探头进来,不慌不忙道:“路被塌方下来的泥石堵住了,一块巨石挡在中间马车无法过去。”

    “幸好离乌硕川也不远了,走去就是。”

    长极下了马车,我听见他对山寒道:“将这两匹马解下来,你独骑一匹,我同缺缺一匹。”

    外面太阳好大,不用出去也能知道定是热得不行,但此刻已然没了办法,我只好不情不愿的从车里下来。

    山寒道:“前面不远处便是乌硕川的城门,骑马倒也快些。”

    长极点了点头,率先上马。

    我低着头瞧着脚尖,嘟哝道:“能不能换条路坐马车走啊,骑马多颠簸啊。”

    长极怒笑道:“你少矫情了,快点上来。”

    我默默嘟囔:“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余光里,仿佛看到了山寒那个面瘫在偷笑。我脸瞬间绯红,胸口虽闷疼也强打着哈哈道:“这不是天热,没了力气不想骑马吗。”

    话是这样说,却还是利落地翻身上去,长极搭了把手,将我扶稳坐好。

    山寒站在道边,打理随行物品。

    长极接过山寒抽出一把利剑,转手递给了我提着,叮嘱道:“乌硕川一向动乱,时有流寇躁动,须得多加小心,这剑就交给你保管。”

    我怔住,想不到长极竟会如此关心我,瞬间激动得热泪盈眶道:“长极,原来你这么担心我的安危,还把防身的剑给了我,你对我真好。”

    他淡淡回了一句:“这剑太重了,我拿着不好驱马。”
………………………………

三十四章 犯病

    我抽动嘴角,笑容渐渐消失。感情这家伙是因为想要偷懒才把剑给我的,枉我还感动一场。

    我满头黑线,很是气恼,不情愿的从袖子里伸出两根手指将那剑捏住。

    背后传来他一声训斥:“拿好了,莫要掉下去。”

    我一惊,没骨气的立马赔笑说好,麻溜的把剑圈在怀里,护宝贝似的护着。许是我变脸飞快,接剑动作也是连贯一气呵成,动作带着少许滑稽。那山寒又笑了笑。

    笑屁啊!

    我们一行三人,两匹马重新上路。

    这里昨夜应该下过雨,此间山路泥泞,脚下最是湿滑。这般磨磨蹭蹭,走走停停,竟也赶在关城门之前进城。

    我长舒了口气,在无人山林走久了,突然到了嘈杂鼎沸的人市,竟生出恍然如梦的错觉。头又开始有些疼,疼得我冒了二两冷汗。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我们得去哪里迎接人啊,怎么入了城也没见到有中庆侯军的影子,莫不是还没有到得乌硕川?。”

    “我们是提前来的,还得在乌硕川城内待上几日才等得到人。待会儿让山寒先去中庆侯府投下帖子,通传一声让他们提前准备。”

    还要待上几日!!我心下一窒,瞪大眼睛道:“怎么没有早点说要待几日,我以为就是当天来回。”

    “傻子。”

    长极笑了笑,又伸手一拍我的脑袋:“你又没问我。再说了,我可没逼着你,是你非得跟我出来。现在吃了苦头,知道后悔了?”

    我逞强道:“谁后悔了,我只是没想到会待在这城里几日罢了。”

    山寒早已收敛了笑意,僵着脸,一言不发地往前疾行。

    我和长极悠然地跟在他身后。

    待要入城,或许是渐渐有了力气,原本觉得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

    山寒顺着大街,一路寻到中庆侯府,叩门递帖子。等我们到时,里面的人已经迎了出来,是个男装打扮长相清秀的女子,与长极很是熟络问候:“内侍来报,说小王爷明日才会动身,没想到今日就到了。真是有失远迎。”

    “温将军客气了。”长极礼貌回复。

    我站在长极身后,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叫温央的人。温央偏头,见我好奇地看着自己,便自我介绍道,“这位应该是北邱的公主吧,久仰大名。我叫温央,公主直接唤我姓名便是。”

    我眼珠子一转,甚是难为情的笑笑。久仰大名?她是因为什么听过我的名字?

    我老老实实地唤了一声:“好的,温央。”

    温央目光如炬,眉目之间却不减柔情,一双眼睛烨烨生辉,唇红齿白的煞是好看。她与温耳有几分相似?是比温耳要貌美,还是稍逊一筹?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暗骂自己想法太多,何时变成这般小家子气了,怎么对这个温耳念叨个不停,我都快魔怔了。

    温央将目光在我和长极中间晃了一圈,最后才落在长极身上。

    温央调笑道:“小王爷出个门,居然还拖家带口的。”

    长极含蓄笑道:“她硬要来的,我拦都拦不住。”

    他说得好生直白啊。

    我老脸一红。

    他说得淡然,眉目神情对我也是颇为嫌弃。我不禁暗暗皱眉,突又想起刚才温央说起“拖家带口”时长极没有反驳,我又很是自得的笑笑。

    唉,我想,我真的魔障了。

    进得厅内,温央突然留步,将我和长极引到上座,自己则在下首陪坐。

    长极道:“十三几时会到,可有来信。”

    温央摇摇头,不疾不徐道:“未曾来信,不过应该也是近几日的事了。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怎会是那种时刻给来信的人。”

    长极蹙眉:“那倒也是。”

    我强忍着头疼,静坐听他们寒暄。强撑到此刻,我已有些不支,后背一阵阵发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子轻轻哆嗦着。我怕长极担心,只好退到一边暗自忍耐。此刻天擦黑,他们闲聊数久,反反复复却都是些客套话,没有几句实在的。

    温央突然起身,长极以为她要出门,连忙唤道:“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去阅兵?”

    温央笑道:“不去阅兵,是去给你们准备膳食。”

    我忙道:“不吃了不吃了,我想休息。”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饭都不吃就去睡觉,不像你啊?”

    “都说不吃,我要去睡觉。”

    长极看着我,很是无奈笑笑。

    近来天干物燥,人的火气恁地飙升起来,那温央也不知是不是燥热人群中的一员,刚才还一脸热忱,怎地平端来的火气,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看来公主这金贵身体,真不是吃苦受累用的,一日行程就累成这样。不过小王爷不辞辛苦的来乌硕川一次,总得让末将尽尽地主之谊,免得说我们中庆侯府的人不懂礼数,招待不周。”

    我还待说些什么,她却甩袖走了。

    山寒冷冷道:“这人好大的脾气。”

    长极倒是没有在意温央的去留,回头看向我,面露惊讶之色。许是被我现在这副双唇发紫,眼神涣散的模样吓到了。(嗯,自我想象的中的模样。)

    长极吃了一惊,大步上前伸手去摸我的额头,低喝一声:“这么烫,你不舒服怎么不早说!”话罢,忙转头对山寒道:“去请军中医官来!”

    山寒答应一声,连忙朝外跑去。

    长极抱着我进了内屋,温央前脚出门后脚闻讯而来,见我这番病态也被唬了一跳,口气担忧道:“公主可是舟车劳顿累着了?”。

    这人变脸好快啊。

    我此刻哪有力气回话,只胡乱的摇了摇头。长极面色比我还要不好,急急忙忙的掀开被子让我躺下,又吩咐侍卫打来一盆热水给我擦脸。

    过了良久,仍不见山寒回来。想是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寻不到医馆。

    当下我正疼得厉害,冷汗涟涟的,偏生我又素来好强,就是疼死也不肯吱一声。只紧紧拽着被角,蜷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眼泪没有意识的流了满脸,灌进耳朵里甚是*。

    长极被我这样子吓到了,看我这满头大汗以为是被捂出来的,就想要掀开被子给我透透气。我下意识的拽紧被子不让他碰,连扯了好几次都没让得手。长极低叹一声,无奈的坐到我身边,拿着毛巾耐心的给我擦着汗。语气变得十分温柔,在我耳边小声唤着:“哪里不舒服?热了还是冷了,又或者是哪里痛了?”

    我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门外传来脚步声。

    是山寒领着医官进门。

    那大夫是个虎背熊腰,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耳朵出奇的肥大,眼睛也瞪得铜铃一般,不像是个医者,倒像个屠夫。

    我心头一紧,害怕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这山寒,莫不是随便找个人糊弄我吧。

    长极急忙起身退开几尺,好让出位置,等大夫诊脉开方后,才凑近听大夫叮嘱的注意事项。

    屠夫,哦不对,大夫为我号了号脉,顺了顺根本不存在的胡须,若有所思的问我:“以前也犯过病?”

    “犯过!”

    “头部可曾受过重击敲打,譬如锋器?”

    我想了想,如实告知:“小时候从高处跌落时,曾将头磕碰到石阶上。”

    …………

    ……

    一切忙定,月亮已经升至中空。

    我将头埋在被子里,任由长极数落。

    “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早说,你不说就这样强行撑着,你以为我会觉得你厉害?还是该说你懂事?”

    我难得不反驳,大被盖过头,一言不发。头疼又不是什么皮外伤,我若不说,寻常医者也不知症状,只以为我是火气攻心,中了暑,需要静养。我从未对长极提起自己这病,长极自然无从得知我的身体状况,我对医官的说辞也是含糊不清,只是简单将自己的症状交代一番,只说自己眼下只是累着了,并无大碍。

    长极狐疑的看着我,竟也没做多问。

    长极守了我一夜,天亮时分,半梦半醒间,我看见他出了屋子。

    我出了一夜的汗,日上三竿才起床时,屋内没有一人。身体虽还有些虚,但精神不错,便起身披衣出门。肚子饿的咕咕作响,刚迈出大门准备去找点吃的时,正遇上长极端着热水过来,见我起床眉头一皱,喝道:“回去躺着,怎么就下床了。”

    “我饿了,特别饿,饿得难受。”

    我碎碎念着转身进屋,接过长极递过来的热毛巾,开始慢吞吞地洗漱。

    长极在一旁看着我,声音略有些沙哑道:“早上我就嘱了人给你熬粥,此刻还在火上煨着,你若饿了,我去盛予你便是。”

    “白粥不好喝。”我抵触回道。

    长极眯着眼睛,笑得温柔:“你要是不吃白粥,我这里还有良药一碗。。”

    我脸色一变,半晌才低声道:“白粥也可将就了。”

    长极小声叮嘱:“那就先喝白粥。吃了东西,亦可再喝良药。”

    我错愕,总之难逃一口苦药就是了。

    “我最怕苦了,不想吃。再说了,我又是生了什么重病,吃不吃药都无关紧要的,这碗药还是省了吧。”

    “休想。”

    长极端起盆,提步出去。

    我在屋里转了几圈,始终坐不住,正好外头传来人声,便开门朝大院走去。

    门一打开就见到温央,她手里端着一盘葡萄。

    盘中堆叠的葡萄似一座珍珠塔,每一颗都如又大又光泽的“猫儿眼”,光看着就使人口生蜜意,甜沁心脾。我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连忙笑道:“可是拿来给我吃的?”

    温央听后先是被我的直白给唬了一下,继而犹豫的点了点头,迟疑的将手里的葡萄给了我。

    “小王爷呢,他没在屋内?”

    “他去给我端药去了。”

    温央杏眼一动,快速上下一扫,笑道:“本想早点来看望公主的,但想到你旅途劳累似有不适,只好改至午后才来探望。公主身子可有好些?”

    “我没事,好得很。”说着又往嘴里塞颗葡萄。

    温央嘴角抽了抽,笑得勉强。
………………………………

三十五章 一骢色作葡萄锦

    “这是早先从葡萄架上新摘的,小王爷最爱吃了。我拿了一些来,本想着给小……给你们送来。既然他不在,交给公主也是一样的。”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我每吃一颗葡萄她的嘴角就抽搐一下,弄得我以为她嘴巴疼。

    她说话这时,一颗葡萄方恰入我口。

    我咬着葡萄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原来这葡萄不是给我的而是给长极准备的。此番被我截了胡,倒怪不好意思的。

    我讪讪一笑,十分歉疚:“那剩下的这些,我给他留着?”

    “既然公主也爱吃,那我再去为公主摘便是,公主手中这份还请留给小王爷。”

    “哦,好的。”

    我满口答应。

    可低头瞧着这葡萄,我就嘴痒难耐,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往嘴里塞了一颗。我含着葡萄冲温央笑笑,她嘴角抽搐越发严重,我只得解释说:“长极一向不喜葡萄,你给了他,转眼就进了我的肚子。所以早吃晚吃都一样,我还是不给他留了。”

    温央脸色渐变,疑惑道:“他说他不爱吃葡萄?”

    我点了点头,如实告知。

    “嗯!他不爱吃。”

    “长极似乎不太爱吃什么果物,他说是自己胃不好,不能吃偏凉性的东西,他几乎没有碰过什么瓜果。你给他送这葡萄,到最后也是要入了我的口。”

    这话千真万确,绝对不是为了贪图这点口福而信口胡诌,是长极他自己说的不爱吃葡萄,以往宫里赏赐给他府中的葡萄,他也都尽数送去了我的展华宫。我什么都爱吃,尤其爱水果蜜饯之类的小零嘴,这些东西又香又甜,我宁可不吃饭也要拿它果腹,倒没有他那么注重养生。

    可话又说回来,长极虽怠慢了自己的胃,却也没有亏待了我的。春时的枇杷,青枣,夏季里的杨梅,荔枝,香瓜还有李子,秋天的雪梨,柿子,葡萄,冬日中的橘子油梨,都是他给我收集来的。因为我嘴馋,总在他耳边念叨着北邱的雪莲果有多甜,平泽湖里的野鸭子有多肥美。许是听我说得多了,他也就记在心里,常常出乎意料的给我弄来一筐雪莲果或是几只麻雀。

    再后来我想吃葡萄了,他也隔三差五的给我送来,每次都是挑着最好最新鲜的给我。单从吃这一点来看,长极对我算是很好的了。

    北邱气候偏寒,并不盛产水果,城中蔬果皆靠毗邻的小国供给。但长途颠簸来的果子,等到了城中时已经没有多少可食。我年幼时吃过见过的水果更是屈指可数,唯一能经常吃到的新鲜果子只有葡萄。在家时,我也没这么爱吃它,可能是因为葡萄在北邱太过常见,就像在南瞻常见桃子一样,所以从未发觉葡萄是这般美味的东西。物以稀为贵,多就不值钱,这话果然有道理。

    果物分时节,也分气候和土壤的适应力,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真不知,他是怎么弄到的这些果子给我。

    又一颗葡萄入我口,我抬起头,温央已经假笑到脸部僵硬,如遭雷劈一般立在原地。我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方才回神。

    “你怎么了?”

    她眼圈有些红,轻声说了句:“没事。”

    继而又道:“既是如此,那这盘葡萄,公主便不用再留。还望公主不要告知小殿下说我来过。”

    她如此可怜模样,看起来像是被我欺负了似的。我忽而生出些愧疚,想说点什么,却措不出词,只能干巴巴的点点头。

    “公主好生休息,末将先行告辞。”

    温央赧然一笑,转身离去。风里飘来微乎其微,若有似无的一句:“本以为是他爱吃,可真是白白忙活这么长时间……”

    我端着盘子默了默,身体一颤,不知是冷是惊。

    其实我没太听真切,也不知温央意指所在。呆了呆,低头瞧着盘子里的葡萄,却再没了食欲。到最后,我也没动这葡萄。

    毕竟,这是别人为长极准备的,人家一番心意总不能在我这里被辜负。

    我端着葡萄坐在石阶上,等了许久,等到太阳下山都没有看到长极回来的身影。我托着下巴思绪万千,难道他是和温央私会去了不成?我就是再笨,也能看得出来温央对长极的不同。

    人啊,最怕的就是心动,心若动了,就再难说冷静。

    我奈不住心中的猜测,打算动身前去寻他。虽不知现在他对温央是何情义,也得防备些才好。

    我在厨房里寻到他时,一颗心才算释然。

    我悄悄咪咪的靠近,出其不意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他回头,我一本正经的指点:“你这锅粥,怕是要熬成米糊糊了。煮粥得讲究火候,不能随意。火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得适中。米呢。要事先用水泡透,煮的时候呢水也要放够,将米煮开花就行了,如此熬煮出来的白粥才又稠又香。”

    “要求真多。”

    长极面无表情地转身,一把拉着我寻了个空桌坐下。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待在房内静养吗。”

    说话间,他就给我盛了碗白粥,上面还洒着些葡萄干。

    他笑意阑珊,叮嘱道:“吃吧,小心烫嘴,吃慢点。”

    我虎躯一震,他这是捡到钱了这么开心,居然对我如此之好。

    我顿了顿,虽惊诧他对我此刻温柔,却也心安理得的接受,毕竟现在我抱恙在身不是。尽管这白粥无味寡淡,但我现在饥肠辘辘哪里还有挑剔的资格,只得狼吞虎咽的打发下去。这边我才把碗放下,那边长极已将药吹凉,仔细把碗放在我手上。

    “这药不烫不凉,温温的正适合服用。你快些喝了。”

    我凑近闻了闻,十分嫌弃的捏住鼻子。

    “我最怕苦了,这碗药光是闻着都觉得苦,如何咽下去。”

    他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接过将药放下,又从宽大袖子里取出一个白布荷包。

    不耐烦道:“你可真难伺候。”

    我呵呵一笑不说话。心下好奇得紧,只盯着他这白布荷包看得认真。他将荷包打开从中倒出来一些粉色圆珠子,似珍珠更似樱桃,看着好看闻着清香,我砸吧砸吧嘴,不知吃起来是何滋味。

    “这是何物?”我惊喜出声。

    他笑着塞一颗进我嘴里,温声道:“这叫糖莲子。蜂蜜掺莲子做成的,香甜异常,最能解苦。你若是觉得药苦,就吃一颗,吃了糖也就不觉得药苦了。”

    他看着我笑,我也看着他笑,只是他笑得好看,我笑得像个傻子。

    糖化在嘴里,满口满心都是甜意,瞧着长极也越发欢喜。

    两两无言,我出神看着他的鼻子。他的鼻子高高挺挺的,宛如一座山峰,鼻梁上还点缀着淡淡一颗黑痣,就像美人专有的风情痣似的,真是好看极了。

    我情不自禁的将手伸出去,想要摸摸这山峰,可手指才触碰到他鼻尖,还未做停留便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

    我愣了愣,指尖一痛,如同扎到针一般。他似乎也觉得有所不妥,略带歉意看了我一眼。

    “吃药吧。”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

    我知道,他只是本能反应,可我依旧很难过。

    我低着头,努力调整心态,再抬头是便是一个笑脸。话题一转,讪笑道:“我坐不住,你带我出去走走可好。自打来了南瞻,除了上过几次街,我就再未去过其他地方。好不容易出了趟门,我可不想枯坐在这里。”

    他本还犹豫,但经不住我一番死乞白赖,到底还是领着我出了门。

    我们来时,正是乌硕川最热闹的时候。月上正中,街上人流攒动,拥挤得很,长极怕我走丢一直拽着我的衣袖,牵牲口似的拽着我往前拖。

    他带着我去了一家饭庄,因来得晚,饭庄里的好位置都被定了,我们只找到个靠楼梯的位置。楼上下来几个歌姬打扮的女子,怀抱箜篌、琵琶、觱篥,步子轻盈生风,款款而坐。

    邻座是一桌子衣着怪异的人。宽大的连帽白衣从头盖到脚,脸上也用相同的白色面具遮住,只露出一张嘴,难以确定是男是女。

    乌硕川现在虽是南瞻的领土,但此地原本归属北邱,只因兵败时割给了南瞻。南瞻百业同举、儒商并重、诸教共存,各国的商人前往两国行商,必经之地当属乌硕川,所以在乌硕川中看到异邦人士,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这些我倒不甚关心,只是他们吃烤肉的方法引起了我的注意。往釜中放一个铁奁,把硬肋肉置于其上,肉烤得滋滋作响,浓烟阵阵。吃的时候动作也是十分豪放,肉还没完全烤熟就用刀子割着吃,烤肉里的血水流出,粘在手上也不以为意。

    我断定,这些人,应该也是胡人,说不定还是北邱来的。

    我忍不住探头去看,长极一个眼神递过来,只得讪讪罢了。

    隐隐有琴声入耳。

    “不错!”一个声音大笑道,“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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