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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拥红堆雪-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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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形,莫名觉得有些诡异。

    本想揣测她的心思,反被她看得我不自在,我别开眼不去看她,嗫嚅开口,“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直率回我,“一直想问,可一直都没问。今日问了,你但说无妨。”

    从来都没有人问我这个,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以前是有怨过的……想家了,就躲在被窝里哭哭,或者爬上最高处看着远方,可惜楼不够高,我看不到北邱。无数次想逃回去,可我走不了。这样想想,我确实挺可怜的,怎能不怨。”

    我低头玩手指,心里百感交集,没来由地湿了眼眶。

    我一出生,就被迫离开亲生父母,寄养在别人的家里,从来没得到父母半点关心,养父疏远我,养母痛恨我,我表面嘻嘻哈哈,跟着阿诏打打闹闹,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我过得真的很压抑,我甚至害怕回到那个家。后来知道贺格是我的父亲,我虽然害怕,但也很开心。可惜的是,我们却不能相认,反而还要故意疏远。

    再后来,年纪稍长些,又逢北邱和南瞻开战。养父战死,养母跟着殉情,那个家就更冷清了。

    北邱要与南瞻和亲,宗室无人可去,也不管我愿不愿意,便选了我。跋山涉水,背井离乡,来到这里,我成了北邱丢到异国的质子,成了一个摆件儿。那个时候,我还是挺怨命的。
………………………………

成追忆

    “我怨恨自己像傀儡似的任人摆布,像家雀一样拘束在笼子,怨恨身不由己,怨恨别无选择。”

    ……朵步翕动嘴唇,本还想问我些什么,但见我闷闷不乐,欲言又止。

    我长长吐纳口气,释怀道:“但我现在不怨了。我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熟悉了这里人,开始不想家,也开始不怨命了。我还即将嫁做人妇,在这里落地生根。以后还会生儿育女,儿孙满堂,如果还在埋怨,那也太不知满足了。”

    朵步面色微微渗白,用无比怜悯的眼神睇着我,兀地又抬手替我理了理额前碎发,“这些年,委屈你了。”

    她的手停留在我耳畔,眼泪迎风一吹,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滴答掉在了我手背上。

    我像被滚水烫到似的,情不自禁的抖了抖手。

    “没能照顾好你,我很愧疚,是我的疏忽大意。缺缺长大了,也懂事了,知道该为自己的人生谋划,为自己将来打算。”

    “不管怎样,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因为有我陪着你。你在北邱,我就随你在北邱,你留在南瞻,我就陪你在南瞻。你去哪儿,我们就把家安在哪儿。”

    这句话,她说得很是艰难,几欲哽咽。

    朵步明明大不了我几岁,怎么看我的眼神就像母亲关爱女儿一样,眸子里尽是慈爱,话语里也全是叮嘱。她以前不这样啊。

    不知何时起,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时候的朵步活泼开朗,话也很多,跟现在沉默寡言,做事雷厉风行的她完全不似一个人。那时候,她一天跟在阿诏身后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还喜欢找人聊天。提起自己感兴趣的事,她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阿诏为着朵步话多之事跟我抱怨过,还给她取了个绰号叫小知了。

    可现在的朵步,话少得可怜,若不提前声明,说她是哑巴都有人信。不过她在教训我时倒是个例外。每当我犯错犯浑她跳出来指责我,便会由一个少女化身成为上了年纪的老母亲,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讲道理,话人生。但只要她怒气一过,又立刻换回她原来的孤高冷漠,说话按字数吐,亦或用点头摇头打发人。

    她阴晴不定的性格让我常常犯难,无法适应她的两副面孔。但最让我难以适应的,还是她不经意对我露出的慈母般神态。虽说有人对我嘘寒问暖,处处关怀是件让我很动容的事,朵步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对我的指点训斥也应该。可仔细想想,我与她相处的方法,怎么那么像母女。

    倘使朵步比我年长得多,我们之间有了一定的差距的年龄界限,便是让我唤她做娘也是可以的。偏她没比我大几岁,却总以母亲的口吻跟我说话,这种感觉好生奇怪。就像你一直把某个同龄女子看做是姐姐,而她想当的,却是你的娘。纵使表面关系看起来融洽和谐,但内心深处,或多或少都有些不适应。

    如此这样想着,我脱口而出,“朵步,你是不是很想当娘啊?”

    她不为所动,犹自替我整理衣襟。

    这话我说得极慢,咬字也很清晰,她没道理听不见啊。难道她在装作没听见?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紧张起来,我害怕她是真想当我娘。

    知道我和贺格关系的人不多,朵步便是其中之一。北邱时,我尝带着朵步偷偷进宫去探望过几次贺格。但每次,她都会主动提出留在拱门外给我放风,两人并未真正见过。她是何时相中的贺格,竟隐藏得如此之深,让我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我苦恼的拖着下巴,反复思量琢磨。

    朵步正值似锦年华,余生漫长,到底看中贺格哪点了呢。贺格虽然位高,但权不重,长得吗,也还算不错,可奈何他年纪已然一大把,再好的相貌也堆了褶子。难不成,朵步还想小牛啃老草?

    啧啧,她怎会有如此重的恋父情结,真是让人伤脑筋。光是这样一想,我就忍不住打了个颤抖。不可以,不乐意,她是我朋友,怎能成为我后娘。我不答应,不答应!!

    我绝不能让此事发生,我可不想要这么年轻的后妈。

    撇开这些先不说,退一万步讲,就是朵步真想嫁给贺格,成为贺格的十、二十,不知道第几个嫔妾,以目前情况来看,这是极不可能的。我们身处他乡,归期无望。恐怕毕生,朵步都不能如愿了。

    但怕朵步心不死,害了相思病,我毅然决然的展开挽救攻势。

    我右手握紧成拳头,重重砸在左手心,咬着牙笃定反对道:“我是不会同意你嫁给贺格的。朵步,我明白你的心思。贺格虽然年纪大了,但那副皮囊还是很有诱惑力的,你喜欢他,也不足为奇,毕竟谁不会喜欢美的事物呢,虽然贺格身为帝王,可他……不提也罢。总之就是,你还年轻,认识的男子太少,难免会被他的外表欺骗。等你再成熟些,你就会看清楚,贺格真没什么好的。”

    朵步这次终于听清我的话,脸色阵青阵白,倏又变得通红酱紫,堪比换脸谱。

    她一巴掌呼在我脑门,咬牙切齿的恨声道:“又在胡言乱语了,说话也不过过脑子,我怎会想嫁给贺格。。”

    我闹红了脸,安静须臾。

    等她脸色稍好些时,我撇撇嘴,又立刻去挠她痒痒,她笑也不笑,跟一尊佛似的。

    夜里凉初透,单衫不耐寒。我们坐着说了会话,就各自回屋就寝。

    ……——

    ——

    我是在南帝赐婚,大约半月后见到孟节的,他自滁州回来,风尘仆仆,满身尘霜。

    他来时,我才跟司仪女官学完叩拜大礼,浑身冷汗,正要去沐浴。出了玄关,看见他静静站在中庭那棵海棠树下,还抱着一株用彩釉陶瓷栽种的墨兰。

    我看见他,稍有错愕,他却咧嘴冲我笑笑,脸上梨涡深陷。走近时才发现,他额角受了伤,青紫一片。他的脸黑了不少,还微微有些脱皮,眼睛略略黄浊,但依旧遮不住他的琼林玉树之姿。

    我笑道:“孟节,你是出海捕鱼还是上山狩猎去了,你看你都黑成什么样了。”

    他赧然一笑,低头看了眼瓷盆中的兰花,温声回我:“若得所爱,皮囊亦可舍之。”

    我怔仲片刻,莞尔失笑。

    “难得你有此觉悟,真是不易。”

    孟节长相俊美,秀逸儒雅,素有建康皎月公子之称。

    我想,长得好看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格外在意自己的外貌,孟节自然也不例外。

    我笑道,“你精通药理,更是惯会保养,一张脸往日里看着,竟是调理得比女子还要白皙细嫩。你这般宝贝在意自己的俊脸,竟也舍得任由其晒黑成这样!是有多喜欢这株墨兰?”

    他甚是不满的哼了一声,端着花盆站得笔直。他很高,像座山,站在我面前仿佛挡住了所有的光,只留下一片阴影给我。

    我们僵站着说话,多谈近来琐事。

    他话锋一转,笑意潋滟,“你看起来跟开心。”

    “嗯?”

    难道我会如此不矜持,将开心都写在脸上?

    他见我一脸不解模样,莫名笑起来,压低声音跟我说:“得偿所愿,是值得开心的。”

    “只是……”

    “只是我想不到会这样突然,陛下都为你和长极指婚了。真是世事无常。我不过是去了一次滁州回来,可怎会有种到乡翻似烂柯人的错觉,”

    他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飘忽。

    我忍不住损他:“你这是又要写什么酸诗了?”

    孟节气愤道:“我这是有感而发,情致所动。”

    “嫁一个不爱自己夫婿,娶一个自己不愿娶的妻子。缺缺,你说这样的婚姻,对女子而言,幸还是不幸。”

    我抿嘴一笑,“你在说绕口令吗?”

    他怔了怔,继而开口问我:“你真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诚然摇头。

    孟节眸子渐暗,长眉微微蹙着,脸色也不太好。恐是路途奔波,劳累了。但不一会儿,他又微笑起来,将手中墨兰递到我面前。

    “我自小学医,认遍奇花异草。而百花中,唯爱一株墨兰。觉得此花益气养神,清渗心脾,高洁无匹。我的祖父跟我说过,兰有灵,通人语,以花赠,万语皆在花中。”

    他温声诉说,仿佛在对恋人呓语。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孟节,认真且多情。

    “那日我仓惶而走,本是为了去移植这株墨兰,想要以花赠给意中人。你说,我若早些时候把这墨兰送你,你会不会嫁我?”

    我如遭雷殛,惊诧的退后一步,嘴唇都是发颤的。

    “孟节……你,你在同我说笑?”

    他收回花盆,大笑不止,“骗你的。就是你愿意嫁我,我也不愿意。你又笨又丑,我又不是眼瞎。怎会喜欢你呢,怎会喜欢你呢。”他一连说了两句怎会喜欢你呢,一句比比一句说得重。

    孟节是不可信的,因为他很会变脸,彼时还在一本正经,此刻就能嘻嘻哈哈,泼皮无赖的揶揄我。

    他凝着我看了良久,别开头再转回来,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以后……我可不会称你为什么景王妃,照旧唤你缺缺。”

    “好。”

    他一言不发,然后潇洒的拧过身背对着我,大步流星而去。

    翌日,孟节派人送过来一个宝奁。

    四四方方的紫檀木匣子,里面只装了我还回去的桃花发簪,那是簪花节他送我的,我还不起他的情,所以不能受他的意。

    同隆四十二年,南帝改年号为大兴。

    仲秋,南帝下令,正式册我为景王正妃,礼部仪注,今上预览。由册命至亲迎,一番繁文缛节,立秋时便开始筹备,冬至大婚。
………………………………

大婚日

    转眼,大婚已至。

    因着是和亲,事关两国利益,这场婚礼办得十分盛大,礼节也尤为繁琐。大婚头几日,宫中尚仪局女官钱宫令特来展华宫教授我大婚礼数。从布席、设甒醴、进筵、降席,再到拜叩、受觯、设洗、小叩、拜分仪,一连串的说完,直听得我头晕眼花,心情郁闷。恨不得不结这个亲算了。

    冬至,南瞻虽无冰雪,但天气回凉,稍感冷意。幸得那一层又一层的吉服把我裹成粽子似的,半点凉风也透不进,反而热得不行。

    我端坐于梳妆台前,等着梳头娘子替我馆发。钗钿礼衣,一步也不能少。

    在此之前,首先为我开梳发祝词的人仍是安平。她拿着把暖玉小梳,一壁顺着我的头顶梳到尾,一壁悠悠道着祝福语。

    一梳举案齐眉,良缘夙缔;

    二梳相敬如宾,平安喜乐;

    三梳白头偕老,瓜瓞延绵。

    不知是因为安平的声音绵软温柔,还是心情大好的缘故,这几句祝语听起来甚是悦耳。

    安平放下梳子,移步让绘妆女官来替我上妆。

    朱红点丹唇,峨山描黛眉,花钿印于眉心,及腰的长发挽做高耸的发髻,云翘斜鬓入簪。待束发完成,又加以碧玉瓒凤钗和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做配。

    我顶着这一头珠玉宝石,实在不堪重负。只是稍微转个身,发饰摇曳作响,晃眼炫目。

    朵步伴着安平站在我的左侧,含笑以观。怡然恬静,嘴角上扬,只有花抚喜不自胜,不停夸赞我的妆容。褒词之多,语气之夸张,表情之丰富,若不知情者,还以为她在说什么绝世倾城的仙女。但事实上,铜镜里只有个被涂抹得像鬼似的女子。

    我定定凝着镜子,白的脸,红的嘴,长而细的眉,面妆很精致,但太浓了,我不适应。看着镜里面的人,我只觉陌生。

    我乘坐的厌翟车,完全是仿照古制而设的。辂车轮轴,雕龙画凤,甚为精美。

    我记得教习女官有说说,这车上顶置方镜,下部置圆镜,左边建了曳地赤旗,十有二旒,上面绘有龙凤呈祥图,青绣绸杠,又绣制朱雀玄武、百子千孙图。车门之右,便是闟戟,长四尺,广三尺,上刻黑青相间如亚形的花纹,是为黻文,寓意深长。

    乐钟奏起,我由着和朵步搀扶,以扇遮面,徐徐迈出门槛,身后跟着整整齐齐百十侍女和内仆。

    宫扇只遮住半边脸,我一抬头便瞧见了长极。朵步俟我登车,长极骑在青骢马上,翩然俊雅,红衣猎猎。

    我在北邱时,那位授习中原话的江南夫子教过我们不少诗,但我大多都不记得,或记不全,只背得一二句。唯一完整背诵的,只有那首《公子行》。

    ——

    轻薄儿,面如玉,紫陌春风缠马足。

    双蹬悬金缕鹘飞,长衫刺雪生犀束。

    绿槐夹道阴初成,珊瑚几节敌流星。

    红肌拂拂酒光狞,当街背拉金吾行。

    朝游鼕鼕鼓声发,暮游鼕鼕鼓声绝。

    入门不肯自升堂,美人扶踏金阶月。

    ……

    这诗对我而言,实在是又长又难读,满篇都是令人头大的生僻字,笔画之多,读音之烦,初读时,唯有它们认得我,我不识得它们。之所以咬牙背下来,全因诗中描写的那位美少年,引起我无线遐想。

    “轻薄儿,面如玉,紫陌春风缠马足”

    我读时就在想,诗里描绘的男子,到底个长什么模样。春闺幽梦里,也幻想过无数次,但可惜都只有一个背影,无法看清正脸。

    如今,我终于看清那个背影。眼前人,心上人,皆是他。

    待吉时到,喜车启行。

    车轴上端置有矮矮围栅,四柱华竿为支架,搭以薄透红纱,撑成了一个帐子。我坐在车正中,透过红纱也能将外面的人和物看得分外清明。

    执烛、前马、鼓冲、侍从、护卫逾千人,执绥御轮。

    长街行人聚望,红幡翻动。

    行“水路”之时,仪仗队会走在最前方,百十人组成的司兵位列长街两边,执扫具,提水桶,一边洒水一边高唱祝词。另有女娥数十人,头佩珠钗,端抬销金袍帔,排做两列于市头,这是南帝赏我的陪嫁宫婢,个个淑丽,位位美妍,真不知他老人家安的什么心。

    ……

    绕城约行了两个时辰,才至景王府,这是我和长极的新宅。

    我由着长极牵引,步入中堂,首席之上坐着南帝,安平和永河王立于右侧,百里颛和于归位于左侧。透过薄而透的红纱看去,堂中尽是皇族宗氏,以及大臣、命妇。安康和宴臣同时冲着我眨眨眼,嫣然浅笑。秦落雪站于允康身侧,赵青鱼和陶若、武平齐隐在人堆里,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弯眉勾唇,面露喜色。与我相熟的人几乎都到了,只是不见陶絮儿,不见盛云姜,也不见孟节。

    宾者高声唱贺,接下来就是冗长而烦琐的大礼,不停地叩、拜、揖。

    女官引长极居左稍前,对着南帝行三跪九拜,而我居右稍后,六肃三跪三拜。待行礼,我端定起身,由着宫侍为我和长极酌合卺酒,依寻古制,用了匏,酒馔三行。

    我与长极两两相对而拜,扇子挡住我的视线,让我看不见他的脸,可我知道,他并不开心。

    我垂下眼睑,能看见自己流光溢彩的衣袂。长而宽的婚服曳地垂坠,沉重使我动作不得不放慢。头上步摇随着我的移动轻轻颤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被送入新房时,我已然筋疲力尽。朵步和花抚小心拿下我的皂罗,两旁各四名女婢垂手环侍。

    目光所及,全是耀眼夺目的红。

    新房的雕花小窗半开着,莹亮的月光融融入室。静气凝神,静坐宽床之上,侧耳倾听,是依稀可辨的笑闹声、劝酒、祝词,行酒令。

    奴仆侍从由房外穿行进来,端来一盘盘点心,干果。我吞了吞口水,整日没有吃什么东西,实在饿得受不了,只是不好开口讨要罢了。

    我向朵步使了使眼色,她立刻会意,拣了几片点心给我。

    两尊硕大的龙凤宝烛,烁烁地映着火焰,我一瞬不瞬的看着门口,又喜又忧的等着那个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外喧闹声半点未减,我倚着床柱,竟自慢慢地睡着了。

    头一点,突然掉下一只珠花砸在毯上,发出闷闷响声,我这才想起自己满头金钗玉钿尚未卸下,沉甸甸地殊不好受,忙探手去拔发上的一支。由于我的笨手笨脚,勉强将四蝶金步摇拔下,半晌没拔动那支金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簪,反弄得我头发吃疼,皱起眉头轻呻一声,

    夜渐次深沉,喧闹声愈来愈淡,我枯坐等得哈欠连连。再过得半个时辰,走进来一名女子,模样秀丽、模样装束是名婢女,向我欠欠身算作施礼,语气恭敬却不太温善,禀告道:“王妃。王爷说今夜沉醉,精力欠佳,请您……先做休息,不必等他。”

    我怔仲良久,缓缓点头。

    我初见长极时,他虽清冷孤傲,看着难以亲近,却又会与我说笑打趣。我对他惊鸿一瞥,从此常挂于心。说是无心,其实有意,以无心掩饰有意地亲近他。然而,随着悠长时光徒增,倒是我越来越泥足深陷,难以自持。

    我虽知他心里无我,但竟也不曾想,他会新婚之夜就忽视冷落我。

    我脸上挂着笑,可心里却是悲戚霜雪。

    失落悲切无端纠缠,双双如潮水般阵阵翻涌。

    唉,我真的越来越酸了,酸腐的文人气息显露无疑。

    朵步一脸讶异地向我看过来。我在她凝望下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落下泪来。

    朵步叹息,一步步朝我走来。

    她双足如钉子般钉在原地,眉头一皱,“你哭什么?”她问。

    我瘪瘪嘴,随即胡乱用袖子抹了抹面孔,低应一声。

    “我才没哭,打个哈欠眼睛发酸而已。”

    “这就受不了了?哼,那日后可有你难过的。”朵步淡然转身,不再看我。

    我被她一前一后的态度弄得忐忑起来。

    日后?日后会怎样?我不明白朵步话里的意思,却又不敢直问,只得忍着。

    想到刚才自己居然在哭,不禁嗤笑出声,我可是北邱的公主,我可是乌洛兰牧夏,我怎么会哭呢?

    只怪这眼泪太不争气,恁地莫名其妙

    久落下来,让我在朵步面前掉了价。

    有些时候糊涂的人,往往过得比聪明的人要幸福。只要不在意不较真一切都好。

    我苦笑,纵使在意又能怎样,要去较真吗,与我而言是完全不可能也不可以的。若是较了真,到头来难过的还不是我自己,索性不去搭理,装作看不见不明白就好。

    长极虽然待我极好,但却不是我期盼中的那种好,也并非我所渴望的样子。对人好的种类和理由有很多,情人之间、亲人之间,朋友之间都是完全不同的。他待我的好,是在朋友和亲人两者相间的好,而我所渴望的却是情人的那种好。

    由着一天疲劳,纵使心情再低落,也挡不住我的困倦。我胡乱取下发饰,倒头就睡。

    半夜凉初透,我睡得迷迷糊糊。

    朦胧中仿佛有双温润如玉的手抚摸自己额头、面颊,轻捋自己发丝,还有微醺的酒气,我猛地醒过来。
………………………………

却扇

    长极?他不是不来了吗?

    我腾地翻身坐起来,赶紧去寻扇子挡住脸。我此刻妆也花了,发髻也散了,恐怕真就一副女鬼模样,他,会不会被我吓着?

    我坐正身子,抬起扇子掩住半边脸,难以置信看着他。他把嘴一抿,脸上显出一种好奇而又揶揄的笑容。

    “遮什么遮,又不是没见过。”

    他眉眼挑动,不由分说抽走我的扇子,就势坐到榻上,弯指去弹我的脑门:“你心还真大啊,新婚之夜,不待夫婿回房就却扇就寝了。”

    我生着闷气,不愿与他多说,遂使劲儿推搡赶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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