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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拥红堆雪-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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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出拇指和中指,堪堪比拟着,说得很认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喂了一点点人参后,他就会那样了,他发高烧,哭闹不止,我也很着急啊。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可是你也不该那样骂我呀,你还推我……说我是蛇蝎妇人,说我因妒生恨。是,我是嫉妒,可我不恨,不恨的。”

    于归越说越委屈,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我以为她就要哭了时,她却突然低下头,默了默将头抬起,脸一变,再次眉开眼笑。

    没意思,真没意思。

    我抱着树,睁大眼睛到处扫视,看有没有人在看我们笑话,也顺便看看于归笑话。

    那边允康已经放弃无趣的傻笑,开始了新的表演,她咣当一下砸破了酒坛子,两手张开,将头埋得很低,又猝不及防的仰天吼了一嗓子,拍着胸脯自言自语:“吾乃,佛祖坐下,金翅大鹏,尔等凡人,还不速速让开,挡着本大鹏展翅高飞的路了!”

    话落,她就学着鸟儿起舞似的围着于归跑了好几圈,一边跑,一边抖动着双臂,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孩子,真的是压抑太久了。

    允康跑得飞快,绕得头本就是晕的于归更加迷糊了,见允康跑,她也跟着跑。两人围着同一棵树反方向跑,一不留神就撞在一起,同时倒地。

    于归能蹦跶些,反应敏捷些,迅速就从地上爬起来。她一脚踩上凳子,低头凝着尚在直挺挺躺着的允康,大吼道:“吾乃美丽可人,千娇百媚的卖花娘子,你是何人?什么,你,呃……敢来偷我的蟠桃,来啊,把这个臭猴子给我乱棍打死!”

    放着放着狠话,于归就没劲了,她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啃完烧鸡,趴着打盹儿的月食身上。挑眉狡黠一笑,于归便蹲下身去,捧起了月食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咂咂嘴道:“阿颛,你是不是没漱口?怎么一股子烧鸡味儿?咦,好像不是烧鸡味,再试试。”

    说着,又是吧唧一口。月食这次很是听话,十分配合,任她去亲。

    允康坐直了身子,哈哈大笑,再次语出惊人:“于归啊,待朕统一了天下,就封你做内监主管!”

    原来允康,还心存如此大志。

    真是人不可貌相。

    两人怎会疯得这样?可怜见的,傻的要死。看来,唯独我是清醒的。算了,不说她们了,我还是继续上树摘果子。

    一场哄闹后,我们几个终是体力不支,消停了下来。

    我们约好了,今日我不带朵步,允康不带盏露,于归的东珠也不在身边,一个侍女都不要。今日只有我们三个,好好的喝一次酒,好好的醉一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没有人会阻止,没有人会拿规矩束缚我们。

    其实,我们都没那么醉,心里也都是清明的,难得糊涂,难得放肆一次。何必要管真醉假醉呢。

    疯劲儿过了,允康重新抱起另一个空酒瓶坐在树下傻笑,于归匍在了石桌上,枕着胳膊假寐。

    允康突然手指我身后,鼓着腮帮子,睁着圆圆的眼睛笑道:“咦,那不是太子殿下吗!还有我家将军,缺缺,你家景王也在吖——”

    允康的话,瞬间使人酒醒三分。

    身后响起咳嗽声,是故意咳出来知会我们的。

    我眯着眼,怔怔回头。

    寻着声音来处看去,正看到三个面色铁青,犹如巡海夜叉的人。一个是武平齐,一个是百里颛。百里颛身后隐约还有个人,是长极!

    他们怎么都来了?

    这下子,我酒醒了一半。

    我赶紧回头,大力啪啪自己的脸想要完全醒酒。允康坐在地上,于归趴在桌上,我抱着树,旁边还有一匹嘴里叼着鸡骨头的傻狼,满地狼藉,真是丢人现眼啊。

    环顾四周,只觉顿逃无门,挖地洞也来不及了。

    允康淡定起身,抱着空酒瓶踉踉跄跄的朝着武平齐走过去,脸上半是开心半是担忧。武平齐也朝她走了过去,神色温和,见允康走不稳,隔着几步远就赶紧伸手去接她,轻声柔气道:“你慢慢走过来,不急的。”

    允康把酒瓶一把塞到武平齐怀里,仰起笑脸,呵呵傻笑道:“这酒,好喝,你喝!”

    明明就是空酒瓶,还让人家喝什么喝。

    四下静谧,无人出声,都在等着看武平齐这个冰坨子给出的反应。

    武平齐愣了愣,立时就配合的举起酒瓶做喝酒状,等他放下酒瓶时,眉眼带笑。

    允康抚掌而笑,自得道:“我就说好喝吧,好喝你就多喝点,全喝光了。”

    武平齐压低嗓音,耐心哄道:“这是你给我留的,定然好喝。小五,我们回家吧,回家慢慢喝。”

    神奇!武平齐还有这温柔的一面?这样不苟言笑,严明律己,凡事都讲究礼法的人,竟会配合允康犯傻,会当众牵起她的手,就连他看允康的眼神都泛着温柔笑意。眼里的情意算不得多炽热,柔柔绵绵,像是初春的暖阳,胜在适度。

    两人身高悬殊,若非允康抬头去看,她根本发现不了,有个人的目光一直都放在她身上。

    允康大力点头,说好。

    武平齐向着众人点头示意请辞,惜字如金道:“多有叨扰。”

    四个字打发后,他就牵着允康走了。

    语气还是那么生硬,态度依旧冷冷淡淡。不过我发现了,他对允康好像不这样。他扭头看允康时,是放软了表情的。
………………………………

深得我心

    在我认识的人里,性子冷,脾气孤傲的并不多,唯有这个武平齐令我记忆深刻。我记得才来南瞻那时初见,他还是会笑的,待人虽不热忱,但也没这么冷漠。这几年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脸上笑意越来越少,就算是笑,也像假笑,勉强得很。

    建康城才俊如云,名气盛的世家公子,大都是靠着才德品貌而闻名,譬如陶若靠才,秦落雪靠貌,孟节靠德,而武平齐靠的,却是他这一副冷面孔。不知何时起,在世人眼里,他真就像是冰坨子似的存在。正因如此,他才得以常年稳居最不受人待见的世家公子大榜上前三。

    鲜少有人能入武平齐的眼,能被他格外看重。他那双长年透着寒光的眼睛,我还从未见过他放软目光去看谁。起初听到允康要嫁的人是他时,我对这门亲事真是抱着如老母亲送女入狼窝般的不放心。允康性子已像波澜不兴的湖面,而武平齐简直就是一潭死水,这样冷性格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这日子想想就冷淡得心酸,就像不放盐的菜,寡淡无味,味同嚼蜡,仿佛人生都会没了指望。

    现在来看,他们的相处,却有些出我意料。

    若说此前,我还会为了允康和秦落雪的无缘而嗟叹,而现在,我却顿悟,或许于允康而言,武平齐才该是她最好的归宿。其实武平齐生的挺好看的,剑眉星目,高大挺拔。虽说也是庶子出身,但为人处世一点都不小家子气,而在武家的地位更是不可小觑,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金吾卫右将军,前途一片光明,仔细数数,他优点还是挺多的。要不是他对谁都冷言冷语还冷眼看人,以不至于这么不招人待见。可话说回来,他并没招多少人不待见,只是不怎么招我待见而已。

    秦落雪是明珠,谁都想要,可明珠只有一颗,不是谁都能有的。而允康真正需要的,她自己也说过,只是一颗能淡去苦味的糖莲子。

    明珠虽贵重,于她,却注定华而不实。

    ————

    ——

    目送允康夫妇走远,我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于归身上。她难道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竟还能睡得这么香。

    我附在于归耳畔唤道:“快起来,你家太子殿下亲自接你回家了。”

    尽管我很用力的推她的胳膊,她却无半点反应,眼帘紧闭,闲适地偏了偏头,然后继续睡去。

    百里颛脸色越发难堪,皱眉盯着趴死在桌上的于归,一脸的嫌弃。

    “还是你来唤她吧,我叫不醒。”

    我咧嘴,冲百里颛尴尬的笑笑,然后识相的拉起长极,又拽上月食立马开溜。

    长极好像在生我的气,路上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过。他走的很快,我得很费力才能勉强撵上他的步子。我近乎是小跑的奔向他。

    等稍挨近些,我便赶紧讨好地说:“长极,你累不累啊,要是累了,就歇一会,或者,把步子迈得再小些?”

    他仍是板着脸不肯搭理我,健步如飞。

    我懒得与他置气,耸耸肩,锲而不舍道:“你走慢点,你走慢点我才追得上你啊。”

    他还是装没听到。我默然,只能暂时闭嘴。

    他明明感觉到我的注视,却故意装作不知,神情冷冽地偏过头。我也不恼,犹自朝他走了过去,试着去拉他的手。他手一抬背在身后,躲开了我的牵抚。

    沉默了许久,他依旧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我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到底还是先开口打破僵局:“你到底在气什么,你说说话行不行?”

    他神色不变,没有回我。

    看来,只有使杀手锏了。

    “啊——长极!”

    我特意放缓步子到他身后,蹲下身假装是崴了脚。他总算有点反应,停下步子转身看我。

    他绕有兴致的抱着手,冷笑道:“每次都装崴脚,能不能换点花样?”

    我怒吼道:“哪有每次装崴脚!我也会装头疼的好吧。”

    他笑意更深,看用关爱憨痴傻儿的眼神看着我。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真想给自己两下,实在是嘴笨得可以。

    长极就站在不远处,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竟没有任何要过来拉我的意思。没有台阶下,我也不好干巴巴的自己起来不是。

    为今之计,就是比谁能耗。

    月食缓缓蹲下依偎在我身边,以为我真的崴了脚,便用头不停的去蹭我的背,像是在催我起身。我抱着月食,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脑袋,唉声叹气道:“月食,还是你好,不像某些人,见我这样了还说我在装。真是铁石心肠。不过也怪我自己,以前谎话说太多了,现在就算我说真话都没人信。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我扯着嗓子,特意说得很大声。

    长极虽不信,但还是走上前,居高临下俯视着我道:“你真崴脚了?没骗我?”

    我点头如捣蒜,诚恳道:“真的,没骗你。”

    他错愕一瞬,还真以为我崴了脚,急急伸手要来搀扶:“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赧然笑道:“怪我走路不注意脚下,踩着了石子,不小心就崴到了。”

    看,我多会骗人。

    待他拉我起来,我顺势就要向他怀里跌过去。演技之拙劣,动作之浮夸,连我自己都觉得演得太刻意。他应该也反应过来我是装的,可还是将我揽进怀里。

    我腆着脸环住他的腰,抬头道歉:“长极,我错了,你别我生气了好不好?”

    他似笑非笑的凝着我,淡淡道:“你错了?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我想了想,认真道:“我不该骗你说我去找于归切磋琴技,实际上是去喝酒。而且还喝得太疯。我也不该出门太长时间不回去,还劳烦你出来找我。”

    他嗯了一声,继续道:“还有呢?”

    我仰头,眨眼道:“没了呀?”

    “再想想。”

    我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还错在,刚刚不该撒谎骗你,说我崴了脚,实际上就是骗你过来搀扶我。”

    长极释然一笑,傲娇异常:“知道就好。既然知道,以后可千万别犯了。我今日若不出门寻你,你怕是天黑都不回家,说不定就醉死在东宫了。”

    我摆手:“没那么严重,那点酒醉不死人。”

    话落,忍不住打了个酒隔。

    长极捏住我的脸,哭笑不得道:“身为女子却浑身酒气,成何体统。”

    我呵呵笑道:“北邱儿女,不拘小节,喝点酒怎么了。好了好了,我保证,我以后滴酒不沾行吧。那你,也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我抱着他的胳膊大力摇晃,不停的说好话讨好,他笑得十分无奈,终于松口:“算了,这次我就不说你了。但你得记着,下次可别再喝这么多酒了,你一喝酒就会头疼。”

    原来他生气是为了这个?是怕我犯病。

    我心里欢喜,用力点头,笃定向他保证:“自然自然,我再不喝酒了,一定做到滴酒不沾。”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说是我不给你喝。”

    见他神色放软,我便挽着他的胳膊,趁热提要求:“那我表现这么好,你是不是得有所表示,奖励一下?”

    长极警惕睇着我,哼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想央着要他背我,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便拐弯抹角道:“实在是走不动了,腿酸得厉害啊。如果,这个时候有轿子可以坐,或者,有马可以骑,那就好了。”

    他冷冷哼哧一声,笑道:“要是有人肯背你就更好了对吧?”

    我嘿嘿一笑,摸摸鼻子:“知我者,长极也。”

    长极拧过身,我以为他真要蹲下来背我,谁知他却哼唧说了两个字“休想”。就甩下我大步流星向前走。

    我眼角抽搐得紧,长吐一口浊气,立时又急忙跟上。我寻了时机,趁他不备时一纵跳上了他的背。我得手的太容易,他竟也没做任何反抗,随我趴在他背上耀武扬威。

    我环住他的脖颈,恶作剧的在他耳边哈气,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的手背,警告道:“好好趴着别动。你要再胡闹,我可就咬你的手了。”

    我不以为然,撇嘴乐道:“你咬呗,反正我是肉手,咬了也不会疼。再说了,咬在我身,痛在你心。你舍不得。”

    长极怔怔不言,像是被我的话说气了。我看不清他的脸上表情,遂伸长了脖子侧脸前去探看。只见长极垂着眼帘,嘴角微微上扬,耳根到脸颊都泛了红。长极他,莫不是在害羞。

    难得见他这样,实在有趣。

    我正打算再做些什么来调戏他一番,却听他道:“真是好不知羞,你要再说什么,我可就把你扔下去了。”

    “真是没情趣。”

    我愕然,讪讪闭上嘴巴。

    未几,我再次开口,这次不是没话找话,而是有感而发。我将脸靠在他的肩上,小声跟他说话:“长极,我真喜欢现在的日子啊,平平淡淡,安安逸逸的。”

    我听见他很浅的笑声,可他却不回我。

    我不解道:“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满足?你觉得这样的日子不好?”

    我举高手,笑着去揪他的耳朵,狠狠威胁道:“你怎能不满足啊?你应该也和我一样,要懂得知足常乐的道理。”

    他默了片刻,才缓缓跟我说:“我也很喜欢现在的日子,喜欢平淡,喜欢安逸。更喜欢的原因,是这种日子里有你。”

    此话说的,深得我心。
………………………………

平静交心

    “太子妃这是打算长留邕王府了?”

    于归听到百里颛的沉沉声音,放弃了装睡,慢慢撑起身后对他嫣然一笑,异常平静道:“你来了?这边坐吧。”

    明明是很自然的招呼,从于归嘴里说出来,却凭端有些隔人。百里颛看着她的笑怔了那么一瞬,立在原地没有动作。

    于归含笑,缓缓站起来向百里颛走去,人还没走到面前,却教百里颛周身的戾气给吓止步。

    她道:“既然你不肯过来,那我主动点,我走过来总行了吧。”

    百里颛冷着脸,闲闲道:“看来你气也消了。气消了,就回东宫吧。”

    话落,转身欲走,却教于归伸手拽住,他回头,惶惑不解地看她,“怎么了?”

    于归也正定定凝着他,乌溜溜的眼睛里,像包圆了一汪湖水,闭眼睁眼间,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滴在百里颛手背上。嗡声嗡气说道:“阿颛,你能不能,坐下来听我说说话,要不了多长时间的,就听我说一下会儿话。”

    他点头。没来由的觉得心下畅快,但为了什么而畅快,他自己也说不出来。难道是因为看她哭,觉得她向自己服软,还是因为她唤了自己一声阿颛?他不禁莞尔,她已经,好久没这样称呼过自己了。

    他怔仲,情不自禁的抬手想去给她擦拭干净眼泪,她抿嘴笑笑,后退一步,生硬的躲开了他刚碰到脸上的手。

    百里颛刚刚生出的些许柔情顿时湮灭,恹恹垂下手。

    他随她坐下,面对面,四目相望,语气淡淡道:“你想说什么,我听着,你说。”

    难得她温柔,难得他有耐心。

    “你歇一会儿,歇一会儿我再说。”

    于归还未完全醒酒,头脑依旧浑胀,她埋首进臂弯,默了好一会儿。

    百里颛也没有催她说话的意思,只端正坐着,不时通过余光去看看她的反应。

    须臾,于归又将脸从臂弯里露出来,灵活的把头侧在胳膊上去端看着百里颛。他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其实心下不介怀,可嘴上依旧不饶人,冷言冷语道:“不是有话要说吗,那你倒是说啊,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可没有多少时间与你耽搁。”

    于归笑了笑,咂咂嘴,立时坐得笔直。

    她一笑,眼泪流得更多。百里颛蹙眉睇着她眼角的泪珠,讷讷道:“你是酒喝多了难受?”

    于归摇头道:“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哭?”

    于归笑而不语,以手托腮痴痴的看着他,擦了擦眼角泪痕,这才半醉半不醉开口说话:“阿颛,我想跟你说,我不是个坏人,我只是你不喜欢的人罢了。你喜欢蘅娘,觉得她千好万好,你不喜欢我,那我就做什么都是错的。可不管怎样,你都别这样看我,我真的没有害人之心,更不会去对一个婴儿做什么。真的,我没害过他。”

    百里颛失笑道:“你留我下来,就是要与我说这个?那好,我相信你了,我相信你没有害他。”滞了滞,又道:“我那日,不该说那么难听的话去刺你。是我不对,是我做得太过。”

    于归受宠若惊的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却又道:“千应是我第一个孩子,我看重他,在意他,有关他的一切我都格外上心。我怕他被居心叵测之人算计,怕他像我儿时一样体弱多病,怕他不能健康长大。所以有时候可能会为了他做出些偏激的事,就像那天,我推了你。但我也不是只针对你,不是只防着你。你,可懂我的意思?”

    于归噙着眼泪点头,藏起眸中的失落,定定望着百里颛,平平缓缓地说:“嗯,我懂,我知你没怪我的意思。你没说出来的,我也懂。千应是你的骨肉,是你的亲人。你防着我,防着其他人,都是应该的,我和其他人都一样,是该防着的。阿颛,你是个好父亲,很好很好的父亲。”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把你和其他人归为一类。我只是……”

    百里颛怔然不语,院中静谧,无声胜有声。

    于归愕然瞬许,笑言:“这些天,我反反复复想了很多事情。想我们小时候,想我们在尚书苑的日子,想大婚时的场景,也回想了我们成婚后这几年的点点滴滴。我一早就知道,你心里没我,我还是偏要勉强与你在一起。这些年,我过得不开心,你也是如此。但我即便是后悔了,也没用,补救不回来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勉强后应得的苦果。得了这结果,我谁也不怨。”

    是啊,她谁也不怨,只是心存遗憾,遗憾他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自己呢?明明没有求太多的,只要他见着自己时不那么冷漠,肯多与她说说话,多冲她笑笑,就这样简单的念头也成了奢望。

    于归吸了吸鼻子,自得道:“百里颛,其实你娶了我,也不是很亏的,反而是你占了便宜你。还记得当时陛下要为你我指婚时,父亲曾征询过我的意见。他说,我要是不同意,他就能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毕竟陛下对于家的忌惮,世人皆知,由着邕王府的权势,哪怕是陛下指婚我也有拒绝的机会。是我舍不得,一门心思想要做你的妻子。但是,我却全然不顾,你愿不愿意。我心里很清楚,我和温尔两人中你更偏向谁,也清楚你想把身边最近的位置留给她。而我,却非得仗着自己的身后拥有的势力来变相强迫你,做了你的太子妃。”

    她将这些天想的,一一告诉他,讨个解脱也好。有些话闷在心里不舒服,只能一吐为快。

    于归低着头,看着手心掌纹道:“多年来,拿得起的人是我,放不下的人也是我,你没有对不起我。自讨没趣,也是我乐意。只是我想知道,这么多年了,你对我可曾有过一丝喜欢,或者好感可有……我自小就喜欢你,每日像尾巴似的跟着你,也难怪你会觉得我烦。你的喜欢,应该是没有的。”

    百里颛听她说完,沉默许久后才吐出几个字:“算是我辜负了你吧。”

    于归辗然而笑,惘然不自知。

    但凡是相爱的人,许下相守一生的诺,自然不算什么难事。可是却不见得每个人都会这样做,譬如百里颛与于归便是如此,许诺没有多难,难的是人心。人心易变,许诺无用,更何况,他从来不曾对她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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