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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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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今夜顺利,明日早上朝会时便该有定论了。

    余知葳如是想,手里却又丢了本子,趴在桌上,拿指甲刮了刮桌边的花纹。

    别是要直接闹到明日早晨,她打了个哈欠,有些迷糊。惊蛰和谷雨那两个,也是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已经后半夜了。

    余知葳趴在桌上百般聊赖,眼前的景物也模糊起来,只见那烛火一跳一跳。

    迷迷糊糊地,她揉了揉眼睛,忽然瞧见桌子另一侧一角赤红衣料,登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看清眼前人了后才道:“你甚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吓她好大一跳。

    这时候,余知葳才觉出腿和胳膊都麻了。

    余知葳盯着面前那个头戴翼善冠,头发全都一丝不苟地掖进冠中,身穿飞鱼纹曳撒,腰间勒着革带,挂着御赐銮带绣春刀的少年,不禁有些恍惚,便狠狠眨了眨眼睛

    趁着这当空,把手伸进袖子里使劲儿掐了自己一把,力道太大,疼得眼泪险些下来了。

    她又狠狠眨了眨眼睛,抽抽鼻子把眼泪憋回去,但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呼,没在做梦,是真的余靖宁。

    好在余靖宁没注意到她一瞬间的表情狰狞,安安静静冲着自己摆了摆手。

    余靖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灌了下去,摇头道:“茶都凉了,忒苦。”

    余知葳想站起身来,腿却是麻的,只好又坐了回去。

    刚要张嘴唤人给他换壶热茶来,却被余靖宁拦了下来:“别了,我一会儿还要出门去——昨日那事跟我与高三郎都有极大干系,今日朝会我与他都得在旁边听着。”

    “那又何必来回跑,支个人回来通传一声就是了。”余知葳就着灯光仔仔细细看了余靖宁一眼,瞧见他额头上好大一块红肿,几乎渗出血来,啧啧两声,不禁感叹道,“我的哥哥啊,你也忒实诚了些,‘以头抢地’闹成这个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触柱了呢。”

    余靖宁白她一眼,没好气道:“我早知你没得消息定要亲自等的,名都早就回家来了,我若随便支使个人回来,你怎知那消息是真是假。”

    余知葳看他神色,觉得如果不是余靖宁一般不随意骂人,恐怕这时候嘴里就要蹦出“没良心”“白眼狼”之类的词汇来,赶紧开口劫过了话头:“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大哥哥您先别动气,我觉得您那个额头还是上个药为妙。”

    一旁侍候的谷雨乖觉,听了就急忙转身出去。应当是拿药去了。

    余靖宁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好似是“哼”了一声。

    谷雨很快就回来了。

    余知葳没管那好像又生气了的余靖宁,从谷雨手里接过了药,沾了一点在手指上,抬手要给他上药。

    当她的手指碰到余靖宁的额头的那一刹那,两个人都激灵了一下似的,齐齐往后缩了半分。

    余知葳不知怎的,觉得自己好像脑子不清楚得厉害,咳嗽两声,打哈哈道:“哎哟,可疼罢。我没给别人怎么给别人上过药,还是大哥哥你自己来好了。”言罢想将那装药的小罐子往余靖宁手里递,却好似又怯了似的,将东西搁在桌上,往余靖宁那头推了推。

    余靖宁依言将那装药的小罐子拿起来,自己给自己上药,兄妹二人静默了一会儿,终是余知葳开口道了一句:“谢谢。”

    难得他专门亲自回来一趟,就为了安她的心。

    “……”余靖宁将那装药的小罐子搁在桌上,盯着低头的余知葳看了好几眼,“何出此言?”

    余知葳笑了声儿,轻声道:“无事。”旋即抬起头来,将手肘搁在桌上,对着余靖宁扬了扬眉毛,“大哥哥,天都要亮了,你若是再不出门,就要赶不上朝会了。”虽说这世子府离皇宫也没多远的脚程。

    余靖宁听罢,冲她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朝外走,临了临了跨门槛的时候,特特回过头来,瞧了余知葳一眼,踯躅一阵,才开口道:“你一夜没睡了,也歇下罢。”

    屋中的火烛将余靖宁的眉眼描摹得格外清晰,眉梢眼角皆是凌厉地上扬着,却被那摇晃的烛火渲染得温情了许多。

    余知葳看着面前眉若丹青目如点漆的少年锦衣卫,心里头不知是莫名其妙地断了根甚么弦子,屏着呼吸胡乱答了句:“好。”

    余靖宁这才放心出了门。

    堂屋中又只剩下余知葳一个人了。

    她盯着自己方才给余靖宁上药的手指看了好半天,盯得久了,就觉得那手指有些发热,好像不是她自己的手了。

    余知葳别开眼神,握紧了拳头哑然失笑:我这是一宿没睡觉,魔怔了吗?

    ……

    余靖宁出了世子府,快马奔驰,没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口,他翻身下了马,高邈正在原地来回踱步等他。

    见了余靖宁,高邈赶忙凑上前来揽住他的肩,冲着他低声道:“你怎么才回来,朝会都要开始了。”

    “不算迟。”余靖宁道。

    高邈看了余靖宁两眼,忽然觉得他脸色好像不太好看。虽说是一夜没睡,但他们几个好歹是有武将底子在的,人又年少,断然不会只是一夜没睡就是这般脸色,便皱了皱又开口问道:“到底是甚么事要你非得回家一趟?”

    余靖宁言简意赅:“家事。”

    高邈贯彻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的精神,继续问道:“甚么家事能严重到这种程度?”

    余靖宁好似是想对着他翻白眼来着,最后终于忍了下来,用手指比在唇边,冲着高邈:“嘘”了一声,旋即径自上前去了。

    高邈抓抓脑袋,想不通:“这又是怎么了?回一趟家魔怔了?”

    他摇摇头,快走两步跟上了余靖宁的步伐,也行进去了。
………………………………

第六十回:阁老

    裘安仁忽然觉得前两天将冷长秋荐给蔺太后是个极大的错误。

    因为今日朝会站在小皇帝贺霄身侧的不是他,而是冷长秋了,裘安仁低着头,垂着眼帘,心道,很好,这小孩儿我记住了。

    那冷长秋站在贺霄身侧,有模有样地高声唱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话音刚落便有人立即急不可耐接了话:“臣有本。”

    此人年岁不算大,与陈晖大概是同龄人,身上却少了几分陈家人的老陈持重。待到许了他说话之后,便一连串炸豆儿似的说了许多:“臣昨日便听闻,锦衣卫与东厂在北镇抚司门前起了争执,刀兵相见。锦衣卫才有‘渎职’一事,如今又这般不顾天威,在京城之中闹出这样的事端,实在是居心不良,应当彻底清查,严加处罚才是。”

    果真,最先开口的又是以三寸不烂之舌见长的都察院。昨日闹出那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要是想把人往死里上逼,那就最好在“京师之中,擅动刀兵”上做文章——将话题往谋反上引。

    这也就是余靖宁昨夜最凶险之处。

    若是昨日没有那番文渊阁中的先行论断,他此话无疑是杀人诛心。

    可惜,说晚了。

    此人唤作廖柯,乃是谭泽的下属。谭泽混迹都察院多年,当然知晓究竟怎么参人才是恰到好处,一听廖柯这话就觉得不好,连忙高声呵斥道:“无知小儿,还不住口,现下昨日闹事之人俱在朝中,你连此事全貌尚不得知,又怎敢妄加论断?”

    谭泽斥责过后,却并未为任何一方说话,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站定了——他如今两个儿子俱是牵连在狱中,他还是少说话为妙。

    廖柯显然还陷在原先给裘安仁那一伙儿人冲锋陷阵的坑里,方才平白被自家上司教训一通,心底莫名生出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陈晖仄了廖柯一眼,从从容容站出来,道:“昨日文渊阁中,我等询问了余小世子、高千户,以及在场的锦衣卫东厂中人,裘安仁到场时间晚了些,个别证词可信度有限,但还是取了些证的,大体是弄清楚了事情原委。”他顿了顿,脸上微笑尽失,“国有法度,怎可随意揣测,听信一家之言,不知都察院今日之举究竟是何意,是不相信我们几位阁臣,还是不相信皇上。”

    都察院内党派纷杂,自然各怀鬼胎,此时却是出奇一致地面面相觑,直道也不知是谁道了句:“此是廖柯一人之言,非我都察院全体意愿。”

    陈晖这才笑了笑,冲着小皇帝贺霄和蔺太后处躬身行礼:“皇上,娘娘,如今殿中诸位想是并不清楚昨日原委,臣愿代为告知。”

    蔺太后道:“陈爱卿说便是。”就算她再疼裘安仁,遇上此种大是大非,也不可能不管不顾朝中众臣,一意孤行袒护裘安仁,要保下冯全,或者说黄化成。甚至为了要做个样子给朝臣百姓看,她连裘安仁可能都要一并罚了。

    陈晖便面朝众臣,朗声道:“昨日朝会之后,诏狱提审倒卖鸦片的奸商刁民,其中领头之人有供词言‘平日行径皆有市舶司督查太监包庇,供以便利之道,是以锦衣卫乃不能察’‘督查太监常以职位之便,令我等上交供奉,供奉过后,方可过港。所谓供奉,皆鸦片也。’”陈晖抖出手中几张纸,“这是那刁民的供词,签字画押俱在,诸位若有想一验真假的,一看便是。”

    说罢递与前排人检验,皆是说无误。

    陈晖便接着道:“今年市舶司督查太监乃是冯全,自然难辞其咎,锦衣卫依照惯例立即将其逮捕,却遭到东厂百般阻难。”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高邈,朗声问道,“领头便是北镇抚司千户高邈,高千户,不才所说,可有虚言?可有夸大不实?”

    高邈拱手道:“陈阁老所言句句属实。”

    陈晖回了高邈一礼,接着道:“余小世子与高千户熟识,恰逢换值,路过北镇抚司,问清缘由便出手相助。他二人皆年不及弱冠,自然少年心性,火气大了些,加之东厂一直言语不敬,又贸然出手伤人,便起了冲突。”他又看向余靖宁再次问道,“余小世子,臣所言可有不实之处?”

    “并无。”余靖宁答,“此事靖宁处理不当,任性妄为目无尊长,自愿领罚。”

    这时候下首站着的人群当中就有些躁动了,聪明的都听出他说的这个“目无尊长”指的是裘安仁。可是裘安仁就算身兼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与东厂提督太监二职,那也不过是区区一届阉宦。余靖宁再怎么年幼,却也是大衡上了牒的亲王世子。他裘安仁算余靖宁哪门子的尊长?

    好一招以退为进!

    陈晖十分隐晦地冲着余靖宁笑了笑,接着道:“此后裘安仁听到消息,赶往现场,因对北镇抚司门前闹事之人处置问题产生差异,故有口角。裘安仁,本官说得可对?”

    裘安仁面上带笑:“陈阁老所言无误。”

    “那我今日问你一句。”陈晖说到这里,并未结束问话,却是又加了一句,“可是你要阻拦北镇抚司逮捕冯全?”

    “奴婢前日便告了假,说要休养几日,宫中是有记录的。奴婢也是在锦衣卫与我们东厂的孩子起了冲突才知晓的。”裘安仁弯着嘴角,继续冲着陈晖笑道,“宫中伺候之事交予了冷长秋,东厂诸事交予黄化成,陈阁老要问,问黄化成便是。”

    黄化成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裘安仁昨夜文渊阁小朝会之时就早已下定决心拿他当弃子了。丢了黄化成,凭着太后对自己的情分,说不准就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他可没那么仁义要留下黄化成给自己添堵。

    陈晖躬身向着上首行礼,恭敬问道:“皇上,娘娘,不知黄化成如今在何处,可要宣上来审问一番?”

    这种事情放到早朝上来说,有误事之嫌,可内阁阁臣陈晖却偏偏将此事提了出来,有些人不禁嗅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

第六十一回:陈家

    黄化成昨日也在现场,现下正与昨日闹事的人待在一处,去找来也并不是甚么难事。

    可去领黄化成上殿的人却迟迟未归。

    蔺太后眉头皱了皱,问道:“着个人去问问,怎的还没过来。”

    话音未落,方才遣去将黄化成找上来的人却是又回来了,回话道:“黄化成自尽了。”

    裘安仁压低了脸,半点儿多余的神色都没显现出来——黄化成是他找机会传信让杀了的,这家伙若是在朝堂上说出些甚么不利于自己的话来,他连翻身仗都不好打。

    不如死了。

    不过这黄化成是死是活,如今对余靖宁他们来说,也并没有这么重要了。

    陈晖撇嘴一笑,哼道:“想来是畏罪自尽了。”他再次朝着蔺太后和小皇帝贺霄躬身行礼道,“皇上,娘娘,臣私以为,京中动刀兵确是有过,为的却是能查清此事真相,罚当是罚他们‘意气用事扰乱京城’,不可与旁的事混为一谈。而北镇抚司想要查清的,想必也是皇上娘娘想要查清的,必然要严查。是以,应当分而论之,决不可混为一谈,再将旁人牵连进去。”

    这话说得似有所指,裘安仁的眼皮不禁跳了跳。

    同时眼皮跳的还有余靖宁,只不过与裘厂公不甚相同的地方在于,他跳的是左眼。余靖宁在心中暗暗想道,陈家大爷果真是厉害啊。

    “长治六年五月,厂卫争于闹市。究其缘由,‘甘曹案’提审,有一犯言及东厂,云:‘平日行径皆有市舶司督查太监包庇,供以便利之道,是以锦衣卫乃不能察’‘督查太监常以职位之便,令我等上交供奉,供奉过后,方可过港。所谓供奉,皆鸦片也。’。六年时,市舶司督查太监,谓冯全也。北镇抚司欲缉拿全,东厂拦之,故见刀兵于北镇抚司门前。上令查之。此案牵连甚广,东厂大半陷其中。”

    ——《衡史稿·长治六年》

    余靖宁一众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只罚了半年薪俸,另带着刚升职的高邈又从千户降回了百户,可谓是有惊无险。

    除却余知葳听说罚了半年薪俸之后捂着心口一副要猝死的神情之外,基本没出甚么太大的波澜。

    反观阉党这边,情况急转直下。

    民众之间一传十十传百,说的全是“东厂的打死锦衣卫了”,花了好大的功夫都压不下去,东厂名声一落千丈。

    同时,关于“市舶司提督太监包庇”的问题也在步步紧逼地往下查。

    若真是深究下去,这群人手上没几个干净的,多多少少都牵连进去,这一闹简直是人仰马翻,大半个朝堂皆是人心惶惶。

    按下葫芦浮起瓢,很快,也有像“将为甘曹说话的人全都下狱,是为了掩盖东厂的罪行”这诸般言论传开来,闹的是沸沸扬扬。

    天气越来越热,朝中紧张和纷乱的气氛也逐渐升温,大家很快意识到,不能再这样闹下去了。

    ……

    余知葳着了件藕色的窄袖对襟立领长衫,袖口是一圈儿缠缠枝合欢花,下头系着茜粉的狮子绣球织金纱马面裙,利落地绾着发鬏,却依旧热的直打扇子。她旁边的陈月蘅也是一般无二,同样拿了一把小团扇一下一下扇着。

    今年好似是自有大衡以来京师最热的一个夏日。

    哪怕屋中搁着冰,也依旧是热得人淌下汗来。余知葳叹着气,看向对面坐着的两个青年。

    此是是陈月蘅的大哥陈晖和二哥陈暄。

    他二人相差五岁有余,五官却如同一对儿双生子,可哪怕是余知葳是第一回瞧见他们俩,却能一眼就认出谁知谁来。

    左边儿身着鸭卵青道袍、老成持重的那一位自然是长兄陈阁老,右边儿那个着件茶色直裰,笑起来和陈月蘅嘴角的弧度如出一辙的,自然是她那在鸿胪寺中的二哥——他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玻璃镜。

    她那位兄长就拱手同这二人打招呼了:“伯朝兄,仲温兄。”唤的是这兄弟二人的字。

    这兄弟二人自然也是回了礼,由陈晖先开口说了话:“愚兄繁忙,一直未有机会来和贤弟道谢,今日前来,便先谢过余贤弟了。”

    “不敢当不敢当。”余靖宁连声推辞,“不知此次伯朝兄前来所为何事?”

    陈晖只可能比他忙不可能比他闲,若是登门必然不可能只是有道谢一事,不然也不必大费周章地将陈暄也一同带来。

    陈晖对余靖宁的聪慧颇是满意,便接着道:“贤弟也该知晓,这朝中不能一直这么闹下去。若是党争闹得久了,朝中必然不稳。”

    言下之意便是,这案子该结了。

    余知葳忽然明白过来,这陈晖恐怕是在抬举她兄长呢。余靖宁如今力不能及庙堂,陈晖等人若是下一步有何动作,完全可以跳过他自行处理便是,但却专门来寻他一趟,用心可见一斑。

    余靖宁果真有些感动,拱手道:“洗耳恭听伯朝兄高见。”

    陈晖便道:“我们的目的应当是和贤弟不谋而合的,其一便是要救出‘甘曹案’受牵连的几位,如今东厂泰半陷于泥沼,自然也不存在锦衣卫‘渎职’一事,又有‘忠良下狱,所谓掩罪’的流言传出,不日蔺太后大约就会松口,释放郑指使和谭家二郎。”

    一旁的陈月蘅好似神情有些波动,余知葳赶忙牵住了她的手。

    “其二便是尽快将此案尽快结束,提审定罪也会迅速许多,还望余贤弟能避则避。”这是在提醒余靖宁,他在此案中露脸已经太多了,再插手恐蔺太后等人心生疑虑。

    余知葳再次摇头感叹这位陈阁老思虑周全,不愧这么年轻就进了内阁。

    “其三……”他瞟了一眼旁边,他弟弟正抬手,把自己的金丝玻璃镜往上推了推,“我先前听你解释得不错,你来与余贤弟说罢。”

    陈暄从从容容接过话头:“阉党闹出此等事端,是为了削弱锦衣卫和新派的,但同时一不小心触及了旧派的痛点——海贸。”
………………………………

第六十二回:新旧

    新旧两派争端由来已久。

    旧派秉持“农本商末”,认为若是农人都撂下自己的土地去经商了,那必然会有大规模的人口迁移,海港人口必然多于内陆,不仅不好管理,还容易造成人口的不平衡,更甚至于会有大片的土地撂荒。

    更何况天朝向来耕读传家,新思潮过快地涌进来,人心不稳,易生事端。

    新派却主张“工商皆本,海贸新邦”,要谋发展,必得日新月异,兴海贸自然不会是一蹴而就的,但循序渐进的前提是,要开先河。古来变法,哪有不受阻的。阻碍重重,非是变法不行之理。若能功在千秋,何惧眼前之阻,个体之伤。此法行不行得通,只有做了方可知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甚么麻烦问题就解决甚么,何必视其为洪水猛兽。

    此时陈暄就掏出一枚银元来给余靖宁和余知葳都看了一眼:“认得这个吗?”

    自然认得。余知葳心道。这银元是舶来品。

    大衡官银,多是银锭形状,这种银元,叫做“佛郎机银”。

    陈暄接着道:“大衡现在的银子,多是佛郎机银,此时原先单弘光单大人还在时与我说的,只是现在户部尚书换成了田信,便把这事儿给遮掩住了。”

    余知葳和余靖宁听了这话皆有些惊讶,尤其是余靖宁,不禁问出声儿来:“可如今在京中见到的,多是官银啊。”

    “的确如此。”陈暄点点头,“京师中的银子的确都是大衡的官银。可众所周知,大衡的银矿就那么些,全都被内地的大家藏到自家的私库里,流动在市面上的能有多少。‘米贱而囤银’,若是光屯银子,不在市面上流通,又谈何繁荣。”

    余靖宁没听过这般言论,皱着眉头思量,余知葳却稍稍听出点儿门道来了。

    这是不是叫“通货紧缩”?

    余知葳前世的经济学水平停留在一个极其粗浅的阶段,只能简单地分辨出几种概念。她极力回忆道:“若是银子不在市面上流通,粮食布匹各种东西的价格就会贱而又贱,长此以往,大家都不愿意买东西,商人也不愿意做买卖,手工业者也不想生产,没有事做的流民就会增多。大衡甚至会倒退回几朝之前。”

    陈暄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此言甚是。”

    “可市面上没有银子,发银票不就是了。”余知葳发问道,“京师也不是不能用银票。”

    “若是银子全囤在想要置地的老爷们手里,国库里没有存银,这样有可能兑不出银子来的银票你敢用吗?”陈暄推了推金丝玻璃镜,反问道,“况且,这是在京师,大衡这么多地界儿,你怎知所有的百姓都会认银票?”

    余知葳默然,的确,百姓大都还是更认银子些。

    “回到方才的话,为甚么如今国库之中大都是佛郎机银。”陈暄敲了敲桌子,“银子是可以重铸的,现下京师中看见的银锭,大都是由佛郎机银元重铸而成。而且在十三港的商人,甚至可以直接用佛郎机银元进行交易。”

    余靖宁终于从长久的思考之中回过神来,开口道:“而囤银卖地之事,素来有之积重难返,要动他们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很有可能导致社稷不稳,所以,只能靠海贸来获取所需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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