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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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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回:车四
几丛火堆噼里啪啦地响,映着几张年轻的脸。那火光一晃晃的,人脸上就忽明忽暗。
余知葳一边把干粮往嘴里塞,一边呜呜噜噜地说话:“得亏今日不下雪,不然这火也得吹灭了去,就连热水也没有了。”
如今行军的过程中,时间和条件皆不允许,没办法弄点野味儿打牙祭,就只能吃带着的干粮。如今越往北行越冷,天寒地冻的,干粮就全都冻得干硬,就着热水才能勉强下咽。
余知葳本来以为自己过了得有一年的金贵日子,再吃糠咽菜要艰难许多。可没想到,她如今坐在余靖宁旁边就着水吃冷干粮,竟然吃得也挺香——她吃出了一种患难与共的味道。想到这儿,她就不禁自己笑了自己一下,心道,我一天到晚都在想些甚么?
余靖宁张嘴哈出一口白气,那团气几乎就要成了一团冰碴子:“别老说话,吸着冷气了。若是病了,还怎么行军?”
余知葳应声闭嘴,只一口一口吃着手里的干粮。
天地阔大,只听见落雪的声音。
还没等余知葳从品出几分诗意,这天地静谧的情形立即就被人打破了。
一个己方斥候嚷嚷着,在雪中几乎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世子爷,我们抓了个形迹可疑的人。”
余靖宁干粮也不吃了,立即就站了起来:“胡人汉人?”
八百里加急的军情一两日就能送到,再加上余靖宁整装开拔,到现在也不过才过去三四天,兀良哈人甚么时候这么能耐,三四日就能进到关内来?
“汉人。”那小斥候道,“一直嚷嚷着要见您。”
“哦。”余靖宁舒了一口气,一颗心咽到了肚子里:“带上来给我瞧瞧。”
说不定是这周围的百姓,今年天气古怪年成不好,家中艰难,说不准还遭了贼寇,忽然见到了王师的旗子总觉得亲切,好赶过来寻些帮助。站在一旁的余知葳如是想。
谁知那小斥候一句话,又引得在场一众疑惑不已:“小的看那人打扮,只怕是个军中斥候。”
余靖宁方才舒缓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心道,那就更得带上来瞧瞧了。
很快,几个兵士就将那小斥候说的“可疑之人”带了上来,还真是口中大喊着:“我要见辽东总兵!我要见平朔王世子!”
面前这满胡子结的都是冰碴子的壮实年轻人也不过二十余岁年纪,穿着大衡军中装束,确确应当是个斥候。余靖宁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觉得好像有些熟悉,先行低头思量,没有多久就豁然开朗。他脱口而出:“车四儿!”
那被唤作车四儿的年轻人抬起头来,盯着余靖宁看了许久,忽然一下子涕泗横流起来:“世子爷!真的是世子爷!”
余靖宁立即下令:“都快放开,这是西北余家军的人。”
车四儿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余靖,狠狠在他后背拍了几巴掌,哭道:“呜呜呜……世子爷都这么大了,小的都认不出了!”
余靖宁费了好大劲儿将这车四儿将自己身上摘下来,毕竟是好几年未见的故人,神情也颇有些激动,抓着他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处?爹呢?爹他是不是也在?”
“王爷已经启程回嘉峪关了。”车四儿抹了两把快冻在自己脸上的眼泪,道,“世子爷这是没收到王爷的信儿?”
余靖宁摇头:“未曾收到过父王的信。里头写了甚么?”
车四儿道:“王爷先是收到了要他即刻启程回嘉峪关的圣旨,随后就得了世子爷要上辽东的消息。当时王爷已经快走到居庸关了,便当机立断,留下小的们等一千神机兵来,供世子爷调遣。”
余靖宁乃是空降统帅,无论是与西郊大营里调出的五万人马还是与宁远当地的卫所兵都还需磨合,哪有自家的兵好用——一千神机兵,恐怕平朔王将身边泰半的人都留给余靖宁了。站在余靖宁身旁的余知葳立即就捋出了平朔王这一番拳拳慈父心,不禁要啧啧叹两句。
那车四儿接着道:“王爷给世子爷去的信儿便是说,让世子爷在路上留意着些,最好能在路上就碰见我们。如今开来,恐怕是那送信的人和世子爷走岔了。我方才见着咱们大衡的旗子,想着便是世子爷,便不管不顾过来了,没曾想咱们这儿的弟兄都还不知道王爷留了人这么回事儿,竟然生了误会。可真是‘大水淹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这车四儿说完,又哈哈笑起来。
方才还哭得呜呜噜噜的,这会子又笑了,余知葳被他引得也跟着笑起来。
车四儿听见笑声,转头去看余知葳,过也不过脑子,脱口便道:“这位小兄弟是谁,生得这样俊俏,也不知是谁家的小爷啊?”
余知葳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笑,大有一副你猜猜看的意思。
“咳咳。这是咱们自家人。”余靖宁略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冲着车四儿打眼色,“这是大姑娘。”
显然平朔王给余家军的人说过余知葳的事儿,这车四儿立即就反应过来了,连忙机灵道:“是姑娘啊!姑娘从庙里接回来以后就一直待在京中,我还没见过呢,也是生得这般好模样,还跟着世子爷一起上辽东了。这模样,这气度,这做派,一瞧就是我们余家人!”
余知葳听了这话,从里到外都非常满意,连夜间又是风又是雪的都不觉得冷了,只冲着车四儿拱手:“过奖过奖。”
因着明早还要行军,余靖宁跟“娘家人”也没说上几句话,只迅速安排他们也在此处扎营歇下。没多少功夫,平朔王留下的那一千神机兵就和从京城西郊大营来的人混扎在了一处,一同歇息了。
行了一日,众人早已疲倦,又得尽快赶到宁远去,明早天不亮就又得出发。是以,一众人等很快就入了眠。
浊浪滔滔,但人总要寻些理由让自己安心向前。
………………………………
第七十七回:内宫
稍间里头,冷长秋半蹲半跪在地上,一边晾着茶水,一边忙里偷闲抱着本书看。
蔺太后此人有个奇怪的习惯,时不时喜欢听人念书给她听,还得张口就来,要甚么来甚么,今儿个《诗经》,明儿个《兰亭》,闹得冷长秋实在是脑仁儿疼。
他原先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不过是识得几个字罢了,在宫中伺候人又忙碌,哪儿来的功夫念书。蔺太后这种“张口就是一团锦绣文章”的要求对他着实是有些苛责了。
蔺太后此时正午睡着,按照寻常时间,过会子就该醒了。
冷长秋将书本瘫在腿上,一边断断续续小声念着:“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念着念着却有些面露难色,“诶……这个字怎么念啊……”
他咬了咬嘴,想找个人问问。可是一来蔺太后这里离不开人,二来他也不知找谁去问——宫里头除了主子就是奴才,总不能逮着娘娘跟皇爷问罢,可宫里头这群伺候人的,好似书读得最多的还是裘印公,这……
印公恐怕正恼着自己呢,就更不能找他去了。
他很无奈地跳过两个字去,继续小声地念起书来,还没等他念完一篇《前赤壁赋》,里头蔺太后就张口喊人了:“长秋。”
冷长秋赶忙支应了一声:“奴婢在呢。”说罢匆匆将书本子搁下,进了内室。
蔺太后一手拨开帷幔,满头乌发垂在枕头上,冲着冷长秋招手:“好孩子,过来。”
冷长秋依言走了过去,支着脑袋趴在榻边,轻声道:“娘娘。”
蔺太后午睡方醒,有些混混沌沌的,抬手摸了摸冷长秋的脸:“口干得很,茶呢?”
“奴婢这就去取。”冷长秋站起身来,从外头稍间里将茶水端了进来,捧在手里头,送到蔺太后的面前。
蔺太后就着便喝了两口,趁着她喝茶的功夫,冷长秋便轻声说道:“奴婢听闻冬日里喝红茶好,暖胃,是以今日泡了普洱给娘娘。”
蔺太后抬起头来,望了冷长秋一眼:“普洱是黑茶。”
冷长秋面上有些慌乱,又端着杯子,一时间竟没答出话来。若是换了裘安仁,这会子恐怕早要先扇自己个巴掌,再好生哄劝蔺太后一番了。
蔺太后说完这话也没停,冷哼了一声又道:“茶凉了。”
她一挥手,“咣当”一声儿,那茶杯子就落在了地上。好在地上铺了厚毯,不至于打碎了去,可茶水却洒了冷长秋一身。
冷长秋五体投地,瑟缩道:“奴婢该死。”
“你直起身子来。”蔺太后半靠半倚在床榻上,微微阖上了眼睛,道:“方才听你读《赤壁赋》,可会背了?背来与哀家听听。”
冷长秋本就方才开始读这一篇,哪里会背了,磕磕巴巴开口,没几句就卡了壳儿背不下去。
榻上蔺太后重重叹了口气,沉声道:“你唤安仁过来。”
冷长秋低着头站起了身子,答道:“是。”说罢往门外退。
他听见榻上的蔺太后又对着他道了句:“你今后不必再来了,原先在哪儿当差,就还回去便是。”
冷长秋心中一凛,却也不敢多表露出来,只好也到了句是。
他匆匆出了门,一路小跑,生怕耽搁了时间,急急往裘安仁在宫中的住处奔去。进了门,也不敢高声呼喊,只拿寻常声音唤了句:“印公。”
裘印公也方午睡起来,颇有些个起床气,很没好气道:“哪个杂碎放你进来的?”
冷长秋站在原地:“印公,娘娘唤你过去呢。”
裘安仁一抬眼,瞧见原来是冷长秋,一撇嘴竟然笑了:“小子,你们原先是不是都觉得‘有了徒弟没师父’啊?”
冷长秋知道这话是在说他,却也不敢反驳,只能低头受着。
“哟,看你在娘娘跟前儿过了几个月好日子,瞧着还挺委屈?”裘安仁挑着一边儿的眉毛,斜着眼睛看冷长秋,“今儿个我就把话撂这儿了,我在娘娘心里,那是独一份儿的,谁也别想抢了去。”
说罢,一撩袍摆,将三山冠往脑袋上一扣,撂下冷长秋就出了门。
冷长秋望着地上,滴滴答答落下去两滴水——那是他头上的冷汗。
裘安仁一路疾行,到了蔺太后寝宫门口才慢下来,摆出一个温和的笑意,这才进了门:“娘娘?奴婢来服侍您起身了。”
蔺太后还半倚在榻边,见了他难得露出点笑来:“这段日子冷了你许久,你受了不少苦罢?”
“是娘娘要奴婢歇段日子,这是怕奴婢累着了,特地给奴婢准个假清闲清闲,是体恤奴婢呢,怎么能算得上是苦处呢。”裘安仁上前,将蔺太后扶起,拎起一边的披袄来替她穿上,“冬日里天寒,娘娘将衣裳披上罢,可千万别着凉了。”
蔺太后打了个哈欠,将手伸到了裘安仁的后颈,像提小狗似的捏了捏,慵慵懒懒道:“病不了。”
裘安仁仿佛是遇到了甚么为难事儿一般,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那一双勾人魂儿的狐狸眼中流出些许难色。
蔺太后显然注意到了他的神情,不禁开口问道:“怎的了,有甚么话不能在哀家跟前儿说?”
裘安仁抬起头来一脸的凄惶,配着他那张几乎挑不出半点儿错处的脸瞧着更是惹人爱怜:“奴婢撒谎了,您治奴婢的罪罢。”
蔺太后没明白:“嗯?”
“奴婢其实心里苦得紧。”裘安仁一低头,仿佛眼里要泛出泪来,“奴婢想娘娘想得苦。”
蔺太后听了这话,笑容更盛,拍了拍他的脸:“这不是回来了嘛。”
裘安仁也立即就转悲为喜了:“是了,如今又见着娘娘了,奴婢即刻就欢喜起来了。”他冲着蔺太后笑了笑,“我方才看娘娘脸色有些差,长秋那小孩儿是不是闹您生气了?回头我可得好好儿罚他。”
蔺太后罢头凑过来,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笑道:“随你处置罢。”
………………………………
第七十八回:腌臜
裘安仁将冷长秋落在地上的书捡了起来,就放在自己膝头上搁着,一句一句读给蔺太后听。
蔺太后闭眼听着,面上露出些温和的笑意来,听了许久,才开口道:“安仁,你看余家那个孩子上了辽东,打的是甚么主意?”
裘安仁轻轻将书本子合上,将一双素白纤长的手搁在封皮上,道:“那小孩儿,不乐意咱们把他豢养在京里头,怕把他自己给养废了,想寻出路呢。”
蔺太后“嗯”了一声儿示意他往下说。
“咱们得让这么一回步,给他点甜头尝尝。不然以后的事儿不好办。”裘安仁朝着蔺太后那边挪了挪,“他若是一辈子就在京城里当个纨绔,做个清闲的公子哥儿,当然是最好的——省的咱们麻烦,他也能太太平平地过到颐养天年那个岁数。可他非要把自己往武将那个路子上逼,那就是自己找罪受,别怪咱们难为他。”
蔺太后顺势就半靠在了裘安仁的肩上,别看他二十余岁了,也不算是太矮,可身量却消瘦单薄成一幅少年人的样子,整个人没长开一般。可蔺太后仿佛就喜欢这样的骨相,她就着靠他肩膀这个动作,将手搭在了他的腿上撑着,凑在他耳边问道:“你又有甚么主意了?”
“娘娘忌惮手上握兵权的人,他们也忌惮着娘娘。”裘安仁声音缓缓的,总有一种给人下蛊的感觉。
正是因为这个忌惮,所以蔺太后才动了把余靖宁养废在京里这个打算,余靖宁也不想让她打的那一副如意算盘成了真,拉开来博弈的时候谁也不让谁。
“所以,就给他们些甜头,这回遂了他的愿,再找些旁的法子来钳制他们。”裘安仁转过头来对着蔺太后微笑,“不知娘娘听过民间的话不曾,他们说‘有得军功算甚么好儿郎,上了金榜的才算是好儿郎’,那手里握笔的总归要比拎着火铳的面子要大些不是。如今怎么带兵是他们一人说了算,今后不是他们一人做决断不就成了?将那些见天儿在您跟前耍嘴皮子的文官,也赶到他们跟前去,若是还不放心,娘娘就在身边挑几个孩子过去,看着便是。”
文武官相互钳制扯皮,当然就没法子拥兵自重,再安个眼线到跟前去,不就更妥当了?虽说先前十三港的太监督查这事儿如今饱受诟病,但等风声过去了,再在军中也弄出这么一个玩意儿出来,也不是不成。
蔺太后不置可否,只话家常似的道:“如今这战事一起啊,不仅平朔王得回去,哀家也见不上哥哥和侄儿了。”
裘安仁笑了一声儿,将蔺太后揽了过来:“娘娘若是想见王爷,随便寻个由头,再召进宫来便是。”
“这山高路远的,还不够费事儿。”蔺太后叹了口气,抬起手来瞧自己的指甲“前日哥哥给哀家来了信儿,说了好些难处。他们那样偏远地方的百姓啊,全都不好好耕地读书,全都往开了海港的地方跑,都想去做些买卖,着实难管。”
裘安仁静静地听她说着。
“真真儿是礼崩乐坏。”蔺太后便接着道:“殊不知啊,咱们大衡只有靠着祖宗说的‘耕读传家’才可立身,工商都是末业,这么闹下去,迟早是要乱了套。我哥哥便说了,如今租子越来越难收,满大衡都人心浮动的,全是那海贸闹的。”
新派人家不断地涌现,旧派要么寻个新出路,要么就只能湮灭在发展的洪流中。可这些旧权贵,大都尾大不掉,断尾求生哪有那么容易,那这些被夺了口中食、又不愿与新派寻求合作的旧派人家,便只能抱残守缺,抱着祖宗牌位死死不愿撒手。
况且,天朝惯例,人们向来是“是古而非今”的。
“奴婢一直给娘娘读书,也学了不少道理。”裘安仁说起这个来,语调里又是骄傲又是感激,“《老子》有云:‘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那咱们便也效仿了这老子之法,大衡便能回到那上古开明盛世的时候去,咱们皇上啊……当为尧舜……”
兀良哈对边境的侵扰似乎给了几方人不同的契机,只等着这一方花团锦簇下,甚么蠢蠢欲动的东西发酵成一方“佳酿”。
裘安仁从蔺太后处出来之后,直奔尚衣间——蔺太后让冷长秋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他原先在是尚衣监中做着活计。
既然娘娘说“随你处置”,那他就真该谨遵懿旨“好好处置”了。
裘安仁倚在门框上,抱着臂点靴子,好整以暇看着一众小内侍对着他行礼,带声音渐渐稀了些,才开口道:“你们尚衣监的冷小公公在不在?”
藏在人群中的冷长秋狠狠地激灵了一下,却还是赔着笑脸,朝前挪了几步:“印公,奴婢在这儿。”
“不敢当,不敢当。”裘安仁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咱家哪儿敢当冷公公一句‘印公’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冷公公要上司礼监掌印了呢。”
冷长秋也只能讪笑着:“不敢不敢。”
裘安仁拂尘一甩,又笑了一声,步步紧逼道:“如今瞧着也都没甚么活儿做,咱家请你喝一盅去?可别驳了咱家的好意。”
“奴婢惶恐。”冷长秋道。
“这有甚好惶恐的,咱家叫你来,你来便是了。”裘安仁两三步就跨到了冷长秋跟前,将那少年一把拽到自己身前,“你瞧瞧这满京城的大小官员,有多少人想与我喝两盅,我还不给人家这个机会呢。如今我将这么个好机会给了你,你若是白白丢了,那可就是不识抬举了。”
蔺太后的审美出奇地统一,就喜欢身量单薄纤长、长相清秀隽雅少年人,是以冷长秋也当然是生得清瘦单薄。可冷长秋又不比裘安仁,厂公乃是有功夫傍身的,他这么被裘安仁一拽,险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手腕子都快被裘安仁捏碎了去。
………………………………
第七十九回:不堪
裘安仁的私宅是个极安静的地方,说难听些了就是偏僻。可他偏偏就喜欢这么个宅子。
当然,不排除离皇城根儿远些更方便藏污纳垢。
蔺太后这几日身子不爽快,颇有些风寒,是以晚间不大召裘安仁伺候,身边儿只留几个宫人。裘安仁便得了空儿回了趟私宅——说是要请冷长秋吃酒。
裘安仁卧房之后有一个暗室,平日里上了锁的,就是他进去了,也不知道是在鼓捣些甚么。
今日这暗室中就发出了些奇怪的响动。
甫进了暗室,只见冷长秋趴在地上,头发散乱,冠啊网啊全都胡乱落在地上。他被一只精致漂亮的皁皮靴踩住臀部,根本动弹不得。那鞋子的主人自然是裘安仁,只见他一手制住冷长秋的双臂,一手拎着他的头发,将人的上半身整个儿拽了起来,凑在他耳边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荐你到了娘娘身边,你今后就能一步登天了?”
寒冬腊月里的,冷长秋连罩衣也未穿,只着了一件单薄的中衣,被按在凉冰冰的地板上,也不知道是因着冷还是害怕,整个人抖个不住。
“还想抢我的地方?”裘安仁哐当一下将手里少年人的头磕在地板上,“咚”地一声,冷长秋的额角登时就出了血,流下来迷了眼睛。
那少年人闷哼一声,脸色都变了,却死死咬住嘴没有喊出来。
“还挺硬气?啊?小兔崽子?”裘安仁再次拽着头发,将人提到自己的耳边,“我让你到娘娘身边去,那是抬举你,你就是这么知恩图报的?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就都是个伺候奴才的奴才,出了宫去,连那皇城根儿底下讨饭的花子都不如!”
裘安仁说这话的时候恍惚了一下,好似回忆起了甚么与如今的场面相似而又不堪回首的往事,口中的话顿了顿,眼神飘忽,唰地一下红了眼眶:“人家都是人,咱们是畜生……”
可这样的恍惚不过持续了一瞬,可旋即就被近乎疯狂的恼怒湮灭了。他狠狠捏着冷长秋的下巴,将人脸转过来对着他——这怯懦单薄的少年竟然死死咬着牙,那眼神儿仿佛要吃了他一般。
“好啊,能耐啊,嗯?”裘安仁气过了头,笑出声儿来,“孩子,你知不知道,他们那群自诩高贵的读书人,都说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怎么着也算你半个师父,今天就好好教教你这个道理!”
他随手松开了冷长秋的头发,任凭他的伤口再次重重落在了地上,腾出来的那只手往旁边随便一摸,就摸到一把匕首。他猛地一下发力,将匕首扎在了冷长秋交叠在背后、被他制住的双腕上:“咱们呐,只有先做了畜生,今后才有机会做人!”
冷长秋登时惨叫起来,凄惨不似人声——那匕首扎穿了他的双腕,将两臂钉在了一起。
裘安仁又凑在他耳边道:“你放心,我看得好好的,伤不了你的经络,这双手今后还能用。毕竟,今后还得留着你伺候人呢,要是彻底废了,不还得找人来伺候你。”
“你就受这么一会儿,不会太疼的,我同你起誓”裘安仁用一副哄孩子的口吻与他说话,可转瞬又成了个阴阳怪气的厉鬼,“与我哪里不一样,是不用做畜生,不用下地狱,轻轻松松地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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