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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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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华岛上条件恶劣,兵械甲胄都不齐全,莫说是红夷重炮,就算是威远破虏也只在船上有几门,城中火铳手指加上脚趾就数的过来。而且,甚至连甲胄都不齐全,衡军常穿的鱼鳞锁子甲就没几套,大部分的兵卒都只有一副棉罩甲罢了。
往年无论冬夏,辽东湾本就是天堑,旱鸭子哪里比得上在辽东湾边上长大的水师,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可今年偏偏……
何九七将手里的千里镜放下来,手已经被寒风吹麻了,他将陆十一一把掉了个儿,往千户所驻地一推,吼道:“上鼓楼!击鼓!我去找千户大人。”
觉华岛就指甲盖大的地方,岛上只有一座屯粮城,两三步就到头了,北门冲港口,南门朝岛内,东西没有门,千户所营房依城而建,连鼓楼都只不过是个置了鼓的高处罢了,其余民居全散落在觉华岛各处。倘若真要是打起来,别说是兵械甲胄,连个可倚傍的城墙都没有!
辽东湾冰面一马平川毫无遮拦,军配的千里镜最远可观至二十里外,冰上马匹行的慢,他们还有最后那么一点儿的时间准备。
陆十一和何九七兵分两路,惶急惶急一路飞奔。
觉华岛千户所的千户赖宏远正于屯粮城中核对账目,忽闻鼓声大作,陡然一惊。猛地一转身,就瞧见了一头栽进城中的何九七。
何九七有些气喘,口中断断续续散着白气,一时间呛着了自己,没说出话来。
赖宏远心中警钟不断,两步奔至何九七面前:“这是敌袭?兀良哈吗?”
何九七咳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点头,最后咳得泪眼朦胧才憋出一句:“八九不离十了。”
赖宏远三天前才收到一封战报,说是兀良哈在宁远城下又吃了一场败仗,十万大军折损将近半数,所有人都以为兀良哈要回退了,谁知道竟然一转头要上觉华岛。
赖宏远心中升起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兀良哈这不止是要截断宁远城的粮草补给,更是因着遭了重创,一腔怨气没处发,来找软柿子捏了!
他当机立断,下令道:“老何,带着你的人先领着百姓进城。其余所有人,跟我走!”
觉华岛上的百姓就着催命一般的鼓声,稀里哗啦往城里涌,“儿啊”“娘啊”的哭成一片;一整个千户所的兵卒疯了一般套上罩甲拿起刀兵,一排一排站在岛上,七零八碎的水军连甲胄都凑不成一套,在兀良哈铁骑面前单薄地像是三两只麻雀。
岛上水军世代军户,老兵的牙齿摇摇欲坠,才死了父亲的“长丁”也就刚抽出个少年的样子,所有人随着赖千户手中的长刀一举,赴死一般地奔赴冰面。
原本是天堑的海湾结成了开阔无际的平原,干干净净的连点遮拦都没有——太利于骑兵作战了。
黑压压的骑兵踏碎了夕阳,和着夜色一同逼近,赖千户身前士卒,一镐头敲进了厚厚的坚冰。
全城仅有的楯车全部列阵在前,利箭架上了弓弩,其余人疯狂抄着手中的家伙抄着冰面凿去,生生将光洁如镜的冰面凿出一条“冰壕”。
方才被安排去击鼓的陆十一跳上了马,身边只有一个小旗的兵卒,迎着夜色和西北风死死抱住了马颈,被寒风灌得泪花四溅。
他顾不得吹面的北风,狠狠咬了一下牙,一夹马腹飞窜而出。
在他偏过头去不看的方向,数万铁骑,踏冰而来……
“长治七年正月十七,兀良哈率兵卒数万,自冰上驰攻觉华岛。觉华岛守军凿冰十五里为壕,列阵以车楯卫之。守军皆水师也,既无盔甲,也无兵械,力不足以为继。守军有威远两门,鸟铳十二,冰面朔风凌冽,皆不得用。虽寡不敌众,然亦坚守未退,激战至十八日辰时,天雨雪,冰壕合,终无以为继。兀良哈军登岸于靺鞨口。”
………………………………
第九十七回:惨状
大雪填满了觉华岛守军一镐头一镐头生凿出的冰壕,也入土为安一般掩盖了满倒冰面上的尸首。
必勒格骑在马上,冷漠地看了面前胸背上皆插着箭矢的赖千户,一扯缰绳,马蹄抬起,不管不顾地从赖宏远的身上跨了过去。
风雪当中,赖宏远的尸首冻成了一块铁骨铮铮的钢板,死不瞑目的双眼结成了两个黑白分明的玻璃球,浑浊不堪。那一身风雪造就的铁骨被兀良哈铁蹄无情地踏过,骨头喀啦喀啦应声断裂,宁折不弯。
忽而“嗖”地一声,一支短箭直冲着必勒格后心飞去,他身后兵士反应极快,马刀一挥“锵”地一声,那无力的短箭就落了地。
必勒格回头,眼睛又沉又暗。
趴在地上只能支着半个身子的何九七几乎连聚焦都困难,身上大团大团的血全都凝结成了绛黑的冰坨子,一张口先吐出一口血来:“狗娘养的。”
必勒格仄了他一眼,朝着马下头的兵卒使了个眼色,那兵士上墙一马刀就贯穿了何九七的胸背,轻飘飘地像捏死个蚂蚁。
兀良哈兵卒攻入屯粮城北门,没费多少功夫城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天气太冷,不便当场凌辱,便切菜似的砍头玩,没花多少功夫,城中妇孺便一个不剩了。
这群地狱修罗玩了个尽兴,便将事先准备好的火油泼满城中,想将这群人的尸首连着粮草一把火烧了。
第一股烟升上了天空,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粮草的焦糊味和梭巡不去的亡灵混杂在一起,糅杂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当这股烟气狠狠被一卷西北风扯碎的时候,一个托运尸首的兀良哈兵卒莫名其妙被一箭钉在了城墙上。
旋即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爹!”那是个少年人的声音,正倒嗓,一口气没跟上就喊破了音。
那孩子瞧着最多也就十三四岁,身边满打满算跟着三四百个人,老弱病残俱全,一双拉着弓的手像是被冻坏了,筛糠似的颤抖起来。
觉华岛有一主岛和三小岛——磨盘岛、张山岛、阎山岛,赖宏远的长子在战鼓刚擂起来的时候就被自家爹爹从脑后一掌劈晕,送上阎山岛去了。
那孩子一醒过来就知道事态不妙,拉上所有的家丁,又在东拉西扯在岛上纠集了一群人,勉强算是凑出了个“乌合之众”,发疯一般往主岛上赶。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没见上他爹最后一面。
那三四百个兵勇拿着自己手里不算是武器的武器,趁着兀良哈兵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全都扯起弓弦,朝着屯粮城冲锋起来。
那少年人眼睛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一口气杀了三个兀良哈兵卒,刀剑砍在身上仿佛已经不知道疼了。他顶着一身的伤,硬生生冲上前去,见到兵卒就砍。
他那刀不怎么样,在马刀下没几下就断了刃。他顾也不顾,将箭矢从箭篓当中抽出来,也不往弓上搭了,见人就往下戳。箭上有倒钩,一拔出来就连带着一团血肉,血点子崩在脸上忽的一热,很快就凉下去了。
终于,这已经失心疯了的少年被一马刀穿了后心,和他爹一样倒在了冷硬的土地上,跟着面前的兵士同归于尽了。
但冲天而起又被狠狠扯散开的烟气,继续不管不顾地升上了阴沉沉的天空。
岛上囤积粮料尽焚之后,兀良哈旋即转攻东山,万骑驰冲;巳时,并攻西山,一路涌杀。血染冰面,尸横四野,惶惶然如人间地狱也。
……
宁远卫城中,余知葳正坐在主帐中咬着笔杆思量。
自从上回他大哥哥想起了自己幼时长给平朔王写奏章战报,忽然觉得这法子不错,便一股脑地将这活儿全交给余知葳。
她抬起眼皮瞟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余靖宁,那家伙手中拿着一本书,正好整以暇看着。
余知葳把笔往桌上一搁,出言道:“我写完了,余家军那三千骑铳手一句没提,你看看怎么样?”
余靖宁伸出两根手指来把余知葳的奏章扒拉到跟前来,略略扫了两眼:“尚可,就这么说就成了。”
从他嘴里听见句夸奖,简直比登天还难。余知葳早就习惯了,将奏章一把从余靖宁手里抽出来:“我去再誊一遍。”
她提笔刚写了两个字,就见到车四儿匆匆忙忙掀帐而进,单膝点地道:“总兵。”
兄妹二人齐齐一抬头。
余知葳从凳子上跳下来,一把将自己的鸟铳掂起来,利利索索将攻袋箭囊全都挂在革带上——全军枕戈待旦习惯了,白日里鲜少脱甲。她一边把弓袋往身上挂一边问道:“那群王八犊子又来了?北门还是东门?”
余靖宁听着余知葳的话眼皮直跳。
余知葳这家伙,在京城中一天到晚满嘴跑京片子,这在辽东待了没几个月,倒是把辽东卫所兵的一口大碴子味给学了去。
好的怎么不知道学!现在后悔把她和一群老兵油子扔在一起也晚了。
“姑娘别急,不是敌袭。”车四儿的脸色难看至极,无怪乎让余知葳以为兀良哈军又兵临宁远城下了,“我们今日在城门外捡回来个人。”
今日宁远守军照例巡城,换班的时候,瞧见一个兵卒飞马而至,看打扮是个斥候。
那小斥候行至城下,连缰绳都扯不住了,从马背上滚将下来。战马长嘶一声,也跌倒在地,爬不起来了。
守城的兵卒吓了一跳,盯着他看了半天也不见人动,便小心翼翼上前去探查。
他一下去就瞧见这人没了一条胳膊,伤口草草捆扎,结了一圈的绛紫的冰。他上前去将人扶起来,险些惊呼出声。
这小斥候显然是个汉人,穿着衡军军中的胖袄,没有着甲,十五六岁年纪,身上全是伤,几处刀口箭伤快要将人弄成了个筛子。他直愣愣看着宁远城中的兵卒。
那兵卒叫了他好几声,竟然一点反应也无,伸手上前一探,发现竟然已经断了气了。
这眼神都散了的小斥候,手里面紧紧握着个东西,守城的废了吃奶的劲儿才将它掰出来。
是觉华岛千户所的印。
………………………………
第九十八回:起疑
觉华岛距宁远卫城不过三十里地,这段距离,陆十一用了一天一夜。
不用问他在路上所遇都是些甚么,他尸体上的伤自然能替他言明。
余靖宁盯着自己手里——那印上的血在帐中的炭火烘烤下化了他一手,淌泪般的朝下滴答,散着一股冰凉的腥锈气味。抹不去的血色在余靖宁的手掌上不甚完整地拓下了几个猩红的字“觉华岛千户所千户印”。
余靖宁微微闭了闭眼睛,好似是朝上抽了口凉气。
“不对啊。”想都不用想,觉华岛上只一个千户所,要真是数万兀良哈铁骑碾过去,那还不和切菜一样容易?余知葳一股戾气“噌”地窜上了眉心,在眉尖郁结成了一团,“兀良哈并无水军,他们是怎么上岛的?”
车四儿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辽东湾本就是天堑,原是不该如此的,可姑娘想一想,今年天气不同于往常,实在是寒冷异常。若是海面冰封,那岂不是……”
话不必说,所有人都能明白了。
倘若海面冰封,海上并无遮拦,那就是一马平川,原本用来保命的辽东湾立即就能变成催命符。
一直不说话的余靖宁终于开了口,很简短地下了个命令:“点兵,出城。”
一边的名都叫出声儿来:“世子爷,不是说咱们不能出城吗?这万一是兀良哈的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
“名都!”余知葳很严厉地呵斥了他一句,见那名都噤了声,神色微微缓和了些,与他说道,“你去与侯指使说,要他在城中守好了,放警惕些。要是有甚么异动,不必客气,直接红夷招呼便是了。”
余靖宁没对她这个安排表达甚么异议,于是余知葳继续道:“还有,将那小兄弟好生葬了。”
言罢将兜鍪戴在头上,跟着余靖宁就出了帐子。
兄妹二人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浮上心头,这事儿不对。
余靖宁与她说过,原先余家军在兀良哈镇边的时候,和鞑靼瓦剌南下皆不过是打家劫舍罢了,东西没了就打,抢到点好处就跑。可谓是边跑边打,镇日的打游击。
可兀良哈此次南下,折损了近半兵力,却丝毫没有回退的意思,攻上了衡军储存粮草的觉华岛。
大衡御守重在宁远城,粮储重在觉华岛,且觉华岛与宁远相犄角,乃是要冲。倘若真是因着冬日寒冷,过不下去日子前来抢劫,根本不必要拿下这样的地方。
这分明就不是想和衡军打打游击,而是想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了。
鞑靼和瓦剌南下打游击是为了抢粮,那兀良哈呢?他们南下究竟是要作甚?在这种几乎是山穷水尽的冬日,到底是依仗着甚么才敢把战线拉这么长?
觉华岛上的兵士冒死前来求援,见死不救不仁不义。就算抛开这一点,也不能再按以前对待鞑靼瓦剌的打法对待他们了。所以哪怕有可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也非得上觉华岛一看不可。
骑兵动作快,没多久就行至岸边,发现那车四儿的推断果真不错。
辽东湾结结实实冻成了一块锃亮的琉璃。
这块锃亮的琉璃第二回被铁蹄踏过了。
夜色漆黑,前夜的亡魂还在这里徘徊不去,卷着冷风呼啸在众人的耳边,像是阴魂在喊叫着冤屈和痛苦。
宁远守军登上了靺鞨口。
余知葳微微抬头,见那岸上几个杆子上影影绰绰的一团,瞧不真切。
大雪早就停歇了,稀薄得近乎没有的月光反射在雪地上,模模糊糊。余知葳就就着这一点吝啬的光亮,眯着眼睛,尽力去分辨杆子上挂的是何物。
“嘶。”余知葳猛地一抽,连瞳孔都放大了几分。
是个人头,一个少年人的头。
正是那觉华岛千户所千户赖宏远的长子。
余靖宁顺着余知葳的目光看去,一言不发,默默取下头上兜鍪来,欠身闭目,神色肃穆异常。
觉华岛守到了最后一刻,但他们来得太晚了。
千军无言,全都随着余靖宁一起取下了兜鍪。千军无言,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告慰着觉华岛天上地下梭巡不去的英灵。
只不过,现在不是伤怀的时候。沉痛和无言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大军很快就登临岛上。
万籁俱静,兀良哈兵卒已然歇下,避免暴露,众人并没有立即使用火器。
余知葳一马当先进了屯粮城,环顾四周,原先山高的粮草尽数烧成了灰烬。她皱了皱眉,心中道了一句果然。
几个兀良哈兵卒歪在墙根处,正打瞌睡,发出些她听不懂的呓语。
余知葳不假思索,上前一人扎了一枪,那两人还没发出甚么声响就立即毙了命。
这屯粮城几步就到了头,里面没几个人,没花她多少功夫就尽数解决了,她皱着眉头带着人往外出,打算和余靖宁汇合。
一群兵卒在前面走着,余知葳走在最后,满面凝重地低着头……
“姑娘小心!”前面那个兵卒不知怎的,回了一下头,登时惊呼出声。
余知葳想也不想,梨花枪一回,自肋侧而出,身后那人闷哼一声,“扑通”一声跌在了地上。
还没等她将梨花枪抽回来,只听“咻”的一声,旋即一声巨响,震的整个觉华岛俱是一震。那兵士弥留之际狠狠将一枚信号弹放上了天空,炸成了生命中最后一朵烟花。
余知葳在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暗袭要变成明战了。
……
觉华岛两头宽,中间狭,状若一个不怎么规则的葫芦,孤悬海中。余靖宁当时和余知葳兵分两路,余知葳前去探查屯粮城的情况,余靖宁就通过那狭窄之处,向“葫芦”的另一端而去。一路上没见着兵卒,也没见着百姓,正纳闷,忽然见到上空炸开一朵烟花,顿觉不妙。
余知葳没有那么蠢,干出这种暴露自身的事情,而且她身上也根本没有信号弹这类东西。所以,只能是她那一路人遭被兀良哈兵卒发现了!
余靖宁当即勒马,沉声道:“回头。”
………………………………
第九十九回:梨花
一枚信号弹冲上天空,一口气同时炸响了觉华岛这个葫芦两端的战事。
霎时间,从屯粮城各处涌出了一大批兀良哈兵卒,披甲执锐——这一看不是枕戈待旦,就是有备而来!
余知葳这时候才看清她黑漆嘛唔的时候“杀”了的两个人,竟然是觉华岛上的汉民!人早就断了气,套上了兀良哈兵卒的衣裳,歪在墙边。
余知葳“啧”了一声——他们钻进别人的套里了。
她没甚么太过惊讶的情绪,似乎是早想到有可能是被下套了。不过话说回来,难道他们还真能丢下觉华岛和一大堆疑点不顾吗?
余知葳手里梨花枪一拦一拿,就架住了面前兀良哈兵士的马刀,猛地一提膝,正中他下身。
那兵士嗷一嗓子,手里头马刀登时脱了手,余知葳长枪一甩,朝前刺去,猩红四溅,这兵士当即毙了命。
她头回也不回,枪杆向后猛地一送,那枪尾上带着铁枪纂,尖锐无比,这样大的力气扎进去,自然非死即伤。
不知兀良哈这方有多少人马,但看这架势,大概是比宁远守军上觉华岛的要多些,起码余知葳处是这般。
她手中梨花枪枪花舞得虎虎生风,一左一右挡开两个兵卒,猛地一翻身,手中长枪向下劈砸,死死压住身前人的马刀。
此次上觉华岛的铳手少,泰半留在了宁远城中,原因无非就是那么几个。
先是防着兀良哈“调虎离山”,此外还有一点。
火器这种东西,无论是火铳还是大炮,除却容易受到风雪的影响以外,都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更换弹药麻烦并且缓慢。
笨重的红夷就不必说了,打一发弹药出去简直要了老命。但饶得是轻便的火铳也照样没逃过这一点——三眼神铳尚可连发三弹,鸟铳只能打一发换一次弹药,火绳还不能灭,不然扣扳机也打不出去。
守城的时候有城可依,并不觉得,一旦在城外拉开了,弊端就彰显无疑,非要严密布阵,冷热兵器交替配合不可。
铳手多跟在余靖宁身旁,这群兀良哈兵卒好似是看准了余知葳这边火器不多,看着都是冷兵器,专门来捏软柿子。
与余知葳对峙的那大汉大吼一声,手上骤然加力,想把压在自己刀背上的枪杆掀开来去。
这大汉力气颇大,余知葳死死朝下压着。可她那看着一捏就碎小手腕子哪里抵得住,握枪的双手颤抖不已,登时就要撑不住了——
忽然“呲”地一声,她手上的梨花枪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一股连带着毒气的火花喷溅而出,一簇乱七八糟的铁屑蒺藜不要钱似的送上门来,正冲着那大汉的门面而去,给他来了个“满堂彩”。
那大汉登时脸上开花,发出一声惨叫,手里马刀也架不住了,连连后退,被余知葳向下一戳毙了命。
方才余知葳劈砸下去之时,那枪尖正对着那大汉的咽喉,正当二人两相较立之时,余知葳艰难地一心二用,腾出一根手指来扯了一下这梨花枪上的火绳。
她当初第一回随着车四出城迎战,在还未有人讲解的时候用这梨花枪,不过好在是骑兵冲撞,扯了火绳便好一通火花乱呲,颇是震慑人心。
可后来就不大这么用了。药筒当中的火药有限,她也不是余靖宁这种勋爵世家的纨绔出身,抠门的要命,总不能真当这里面的东西不要钱。
再就是,梨花枪这东西算是个半火器,既能当普通的枪使,又兼有一部分火铳的效用。但既然是个“半”火器,那操作当然也没那么容易——有一回余知葳和自家兄长切磋,险些烧掉他半头的头发。那大概是余靖宁最后悔将梨花枪送给余知葳的一回。
这东西经此一役,终于在她手里“可堪大用”了。
余知葳拎着一杆喷着火的梨花枪,就地翻了两个枪花,朝着周身扫枪,一圈的人尽数遭了殃,无人敢近她的身了。
她功夫本就偏轻灵,老爱耍些心眼技巧,见此那还了得,当即轻身提气,口中打了个呼哨朝前奔去。
一声呼哨尖锐地穿了老远,原先待在屯粮城之外的战马应声奔腾而来。
她一扯火绳,那像条发了疯的火龙的梨花枪呲呲两下灭了火,被余知葳往腋下一夹,又成了普普通通一杆枪。
一群战马疾驰而来,余知葳和某一匹错身的那个刹那,一把扯住了扬在空中的缰绳,脚下也不知道是在马镫还是马腹上点了一下,整个人几乎被马带得飞起来。
就这副要上天的架势,她口中还不停,扯开了嗓子冲着剩下的兵卒嘶叫道:“兄弟们,上马!”
等到这句话喊完,她也不是那副像是要被西北风刮上天的姿态飘在马腹侧了。
余知葳在马背上猛地翻过身来,也不顾稳不稳当就坐上了去,砸得自己险些将五脏六腑全都喷出来。她狠狠扯了一把缰绳,胯下战马扬起两只前蹄,岔了气似的嘶鸣起来,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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