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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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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当初云翠给她救命的那一勺猪油拌米饭,饭一吃进嘴里余知葳脸色就变了。不是掉眼泪了,而是笑了。这回的笑不掺杂着甚么过多的情绪,就是纯粹的高兴,是真真切切的笑了。

    她最近难得高兴,便欢欢喜喜吃菜,一边吃一边看那河中间的“节目”。

    说那琵琶女是个姑娘,那全然是因着她梳了个姑娘的发型,其实她究竟是个姑娘还是个妇人,又有谁知道呢?

    余知葳少说在倚翠楼中待了七八年,云翠那人间仙乐般的琵琶声听得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曾经沧海难为水,经过云翠的多年摧残,再加上余知葳本人虽然会,但是又不常自己下手去弹。所以基本丧失了对有瑕疵的音乐的忍耐力。这个所谓的“节目”,在她看来除了开场有点新意之外,旁的都还挺老套的。

    毕竟她琵琶曲子听得太多了,又有个云翠珠玉在前,这琵琶女的弹奏顶多能算是“尚可”,余知葳听了一会儿就觉得,若不是今日菜还不错,她恐怕就要昏昏欲睡了,真是险些快要把自己今天要来干甚么给忘了。

    其实哪怕就是这个开场也并不算不是惊艳,完全算是惊吓。

    但没办法,她得给小皇帝个面子,只好时不时赞许两句。

    贺霄把手里的果子汁搁在桌子上,哼道:“你又欺君。”

    余知葳:“何以见得?”她两手撑着下巴,琵琶袖空空荡荡滑在手腕子底下,里面是两条细细的小胳膊,弯着眼睛对着贺霄瞧。

    贺霄看着她那两条小胳膊,心疼得一抽一抽的,赶紧将装在盘子中的一碟子肉往余知葳跟前推了推:“你若是真喜欢,就该像吃饭似的,不是笑就是只顾着嘴上,哪有功夫与我点评说笑——你若是喜欢,就多吃些。”

    “噗。”余知葳险些就笑了出来,“爷,您这是养猪呢?”

    贺霄也不觉得自己说错话,只道:“大衡是以女儿家纤瘦白净为美的没错,可是你如今却是太瘦了些,显然是亏着了,不如丰腴些好看。”

    “再者说。”贺霄很不自然地用手指骨节摁了摁嘴唇,“养你还养不起吗?”

    余知葳扁了扁嘴,这小皇帝别看坐拥偌大家业,也就是江山,其实没甚么东西是他自己的。他是打算拿御膳房养她吗?

    她可听说御膳房的菜不是蒸就是煮,总归是那种能放很久但是食之无味的菜色,别提多难吃了,真正好吃的那都是各宫小厨房——糖蒸酥酪这种东西,都是太后宫里的名品。

    但贺霄还不存在三宫六院这种东西,又不好天天上他母后那儿蹭吃蹭喝,作为皇帝,更不可能天天抱着零嘴儿吃,他一天到晚吃的是甚么玩意儿那可想而知。

    她忽然很恶趣味地想,贺霄想早些娶皇后纳后宫,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想提前各宫窜着吃好吃的?

    余知葳心里这样想,脸上可不敢这样表现出来,只是顾左右而言他:“爷得养着千家万户呢。”

    “我没那么大的雄心壮志。”贺霄盯着余知葳,笑得很无奈,“我有的时候想,我要是不是姓贺,不是我娘的儿子。是随便一个什么人,会不会过得比现在更好。我曾经想,我要是个寻常耕读人家的书生,也不要中进士了,不然肯定得进京当官,是个举子就够了。在老家开个小书院,每天看着一帮娃娃摇头晃脑,回家之后有个婆娘,不用太漂亮,我喜欢就好。她给我温二两酒,做两三个小菜,吃了晚饭一起在灯下读书……然后再添个娃娃……”

    余知葳一边看他一边笑,心道,我天,你们真都是这么想世外桃源的生活的吗?真正的老百姓都是泥地里滚着讨生活的,你还是感谢你有御膳房吃罢。

    贺霄看了一眼像是听得饶有兴致的余知葳,皱了皱鼻子,笑道:“你可别笑话我,我有的时候当真是这么想的。你看看我这身板,习武只怕是不成,不就是只能读书了?”

    说起读书,小皇帝显然就很想吊一吊书袋子了,他凑在余知葳跟前,把爪子搭在她夹着筷子的手指上,扑闪着长睫毛道:“你不喜欢我叫你姐姐,那你可有字没有?”

    “没有字。明年不是才到取字的年纪。”余知葳道,乳名儿倒是有一个,就是不想让你知道罢了。

    “蔚昙昙其杳蔼,象翠盖之葳蕤。”贺霄道,蘸了茶水在桌上写着字儿,“昙昙也有茂密的意味,昙花又是极漂亮的花,比女儿家也是可以的本是不错的。但叠字我总觉得有些不尊重,所以,不如取字‘子昙’如何?”

    这是给男子的取字的方法,全然是按着余知葳的喜好来的,余知葳眉眼一弯:“皇爷书读得不错。”

    “我也觉得不错,都是这两年发奋才学了不少的。其实小时候我爹还在时,不是没想过习武来着,这两年才越发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贺霄说着说着,仿佛把自己说进去了似的,“我当时就常想啊,我要是宁哥哥……”

    “皇爷的宁哥哥,在诏狱里呢。”余知葳搁下箸,静静地盯着贺霄瞧。


………………………………

第二百零一回:答应

    “若是当真易地而处,皇爷愿意做我大哥哥吗?”余知葳搁下了手上的杯盏,口脂在白玉杯上留下了一个红印子,和杯中和果子汁交相辉映。

    “我……”贺霄方才还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境当中,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支吾了一下。

    “皇爷不会愿意的。”余知葳像是疼极了似的,一把摁住了自己的襟口——襟口上别着一枚赤金的子母纽扣,是她最熟悉的样子,“皇爷再怎么被圈在宫中,那也是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哪里知道我们过的是甚么日子?”

    她眼眶红了起来:“你知道二十五斤的枷挂在脖子上是甚么感觉吗?你知道在夏天最热的时候被人锁在囚车里是甚么感觉吗?你知道在诏狱中快死了都喝不上一口水是甚么感觉吗?”

    余知葳平时是绝对不会说这些的,毕竟给人诉苦揭伤疤是一种示弱的行为,只能证明自己无能罢了。可如今面前的是贺霄,是平朔王余璞口中的那个“仁义孩子”,她只能把这种平日里觉得多余的话吐出来。

    “这样的苦,皇爷受过吗?”余知葳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水光,大概是难受极了,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贺霄一见她这般神情,感觉扯的他肺叶子疼。上回见的时候,还是她护着自己,让自己别怕,一路从刀光剑影中拼杀过来,安安稳稳地把自己送到东郊巷。

    这苦楚是有多难?让她这样一个人都受不住。

    贺霄难受的一口气险些就没倒上来,抽了半天才缓过来,轻声道:“以后就好了……以后我护着你……”

    余知葳拿帕子在眼睛上按了按,笑道:“皇爷这是又说笑了,若是我没个背景深厚的娘家,当真能立得了足吗?京中旁的闺秀,都是有舅家的。”

    “更何况……”余知葳收了帕子,抬起眼睛来看着贺霄,“若不是我兄妹二人当机立断调了西郊大营入京勤王,皇爷如今在何处?若是当时我们甚么都不做,窝在京郊,窝在直隶,就是等也能将这风头等过去了,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这四个字高邈问过余靖宁,余知葳如今又将他还给了贺霄,彻底将他想避而不谈的东西撕开了摆在他面前,“若我根本没有进京,怎么可能遇上皇爷?所以这个救驾之功到底是谁的,皇爷心里不清楚吗?”

    贺霄当然清楚,他又不傻,而且他太清楚救余知葳出来比救余靖宁出来简单多了。

    他支支吾吾,答不出话来,只好外强中干地拿着本来就没有多少的皇帝威仪来恐吓她:“你放肆!”

    “我若是不放肆,又怎么会在明知无旨擅自调兵入京是死罪,还偏偏要回京救皇爷。”余知葳方才眼泪没擦干净,还挂在眼眶周围,显得凄凄切切,她把心一横,又说了句模棱两可的,“皇爷虽说长于深宫,但也总该知道,有些事儿绝不会像话本里写的一样,都是大团圆。更不是只要情投意合,就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她从圈椅上站起来,脚底下像是不稳似的,晃晃悠悠往船边走:“我知道皇爷此回出来,只怕是十分不易。这份心意,子昙心领了。”

    她自称的是贺霄刚刚为她取的字。其实她并不喜欢,昙花是一开就败的花,一点儿也不鲜活,一点也不像她余知葳,更是……一点儿都不像世子府中那一院的春海棠。

    余知葳瘦削得厉害,站在船舷边上,衣袂翻飞,决然地像是仙子要回月宫一般:“子昙是余家女儿,只能先家族后己身了。”

    她瘦的太厉害,显得一双眼睛越发的大,那一双勾人魂的桃花眼,小虎牙,下巴上那颗小美人痣,贺霄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他没来由地生出一种恐惧,好像眼前的余知葳是假的,他只要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

    她深深地冲着贺霄行礼,脸上带泪:“就此别过,心中情愫,只能来世再……”

    话没说完,余知葳仰面朝天向船下倒去,她的身后是波光粼粼的什刹海,里面倒映着一轮很大很大的月亮——到了什刹海赏月最好的时辰了。

    贺霄骇了一大跳,三步并作两步,发了疯似的冲上前去,一把扯住了余知葳的手,哭道:“不要!”

    余知葳暗中松了口气,心道,他要是在慢一步,我的腰都快拗断了,就控不住了。

    贺霄毕竟不是习武之人,这个力道没用对,拽回来以后两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

    贺霄张开两臂,一把抱住余知葳,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来,你怎么又要走?说甚么来世,既然情投意合,这辈子就圆满了难道不好吗?我答应你,真的,你说甚么我都答应你。”

    他看不见余知葳脸上的神色,冷冷的,根本不像是领了这位少年天子的情,只是在等他往下说,等他应下自己的条件。

    贺霄哭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抽抽噎噎跟余知葳赌咒道:“我答应你,我去保宁哥哥出来。我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娘家,我给余家翻案,好不好?你别自寻短见,你也别再走了。”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余知葳声音又轻又缓,飘飘忽忽的,像是在梦里,仿佛一松手人就会化为仙子重回月宫了。

    贺霄肯定也是害怕得紧,将余知葳抱得更紧了,死死搂住她的脖子,连连点头,就差指天指地指心发誓了:“我答应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啊。”余知葳抬起双臂,抱了回去,搂住了这个清瘦男孩子的腰,和余靖宁很不一样,“那我也答应皇爷。”

    大哥哥,余知葳在心里道,我食言了。她在诏狱中答应余靖宁的事儿,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做到了。

    她今后不再是世子府的余知葳,不是余靖宁的小六,也不是平朔王余璞的独女绥安郡主了——她今后,就只能是大衡长治帝贺霄的子昙了。


………………………………

第二百零二回:夜路

    余知葳上岸的时候,小叶已经领着惊蛰在这什刹海周遭转到溜了一圈,早都回来了,正在车架上等着她呢。

    惊蛰见余知葳双眼微红发肿,顿觉不好,赶忙上前去问:“郡主……郡主这是怎么了?身上有没有哪里不好?”

    “无事。”余知葳冲着惊蛰笑了笑,“你们先自个儿家去罢,我我走回去。”

    “这……”惊蛰下意识就叉着腰,“这怎么成,怎么能让郡主一个姑娘家自己走夜路?”

    “逢年过节的,京城不得热闹到明儿早上,路上人多着呢,不妨事的。”余知葳从琵琶袖里两下翻出一把小短剑,呛啷啷出了鞘,“再说了,我走夜路,可不比你走夜路安全。”

    “我就是想吹吹风。”余知葳手里拿着小短剑,冲着惊蛰笑。

    惊蛰看了看余知葳手上锃光瓦亮的小短剑,又看了看热闹如白昼的什刹海,想着此处到世子府也不算太远,叮嘱了好半天才离开。

    余知葳短剑入鞘,重新藏进了袖子,心道,惊蛰可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和尤平家的还真像。

    她晃晃悠悠在街上走起来,一寸高的登云履其实穿着挺舒服的,走路并不累脚。

    秋天的风凉丝丝的,刮在脸上,余知葳方才哭多了,眼睛不大舒服,有些微微发疼,一迎风就又想掉眼泪了。

    她不得不又拿帕子出来摁了摁眼睛,心想,这都是甚么事儿啊。

    今晚贺霄应下了她替贺霄翻案,明儿她就得将与自家交好的几位阁臣,譬如谭怀玠,陈晖,全都接洽一番。

    其实要是从贺霄本人这里翻供要比谭阁老那几位死谏要容易一些,余靖宁当初认下了假传圣旨的罪名,那让这圣旨变成真的不就成了?

    她当初一进西郊大营就谎话连篇,说的便是“圣上口谕”,若是圣上自己承认了这口谕是真的呢?

    余靖宁和她身上的伤本来就不少,到时再说是屈打成招就行了。

    余知葳这是仗着自己的猜测,仗着贺霄对她的情分,玩了一招险棋,算是“曲线救国”。

    她是不是从现在就开始教唆贺霄同他母后作对了呢?余知葳漫无目的地想着。

    余知葳走着走着,忽然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那狠劲儿,一口下去,满嘴都是血腥味儿——舌头尖儿都被她自己咬破了。

    她步行回家是为了吹飞散心,更是为了想正事儿的,可她走着走着,思绪老是往别的地方飘……

    余知葳认识余靖宁第一天起,她就只知道自己要被余家嫁给贺霄的。贺霄对她动了心思,她该高兴才对,她今后的路都会好走很多,但她心里却堵得要命。

    若是她和余靖宁的感情还处在那种“打死不说”和“装傻到底”的程度,那到不至于到如今这种境况。毕竟那时候算是她动了歪心思,活该她把这想法咽下去,打落牙齿和血吞,直到岁月蹉跎的时间足够长,把这点儿年少的心思消磨殆尽,深深藏在心里就是了。

    可好巧不巧,余靖宁竟然语焉不详地与她表明了心意。余知葳都快活成他肚子里的蛔虫了,当然知道这位面皮薄的世子爷究竟想说甚么,无非是“若是这回从狱中平安出来,我们就在一起罢。”之后管他是浪迹江湖还是渔樵耕读。

    余知葳当时甚至还夸下海口,说“我答应了”。

    她答应了余靖宁,倘若这回平安从狱中出来,他们就在一起的。

    可她现在为了救他出来,却只能嫁给贺霄了。明明也是平安从诏狱中出来的。

    这让人又如何甘心呢?

    世间千般苦处,最难受的一定有“意难平”。

    可意难平的又远不止这些。

    余知葳是被充作男儿教养大的,她总以为自己要与旁人有些不同。她总觉得自己插手过京城当中大大小小的政事,上过沙场,成为了大衡为数不多的军功授以诰命的绥安郡主。

    她说过“哪怕我是个女儿家,那我也是个人物。”,也曾笑着朗声道出关汉卿的句子:“我是个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

    然后呢?

    然后她就要像蔺太后一样,为了权势为了利益,靠操纵自己的丈夫来参与政事了。

    她不是觉得为了家族入宫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儿,只是如今的形势,像是完全扯碎了她年少的梦境。

    你靠自己的力量是翻不了案的。

    顾家是,余家也一样。

    余知葳朝地下啐了一口,全是她自己的血。她这是在提醒自己。

    她不该想这些,她不该这么脆弱的。

    你说,余知葳自嘲似的在心里说,人怎么越大,反而承受能力还越差了呢?

    你从前的日子也是这样,怎么没见你这般矫情?余知葳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通,仰头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呸!余知葳又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不就是吹枕头风吗?那她就算是要吹枕头风,也要比别人强些。

    她张开了自己的一双手,对在月亮底下看,然后告诉自己。

    你这是握过刀兵的手。

    你是余家的姑娘,顾家的遗孤,你有本事看着大衡在自己的手上走上正轨。

    现在哪里是想这些儿女情长和自己的私事儿的时候,在诏狱里关了太久,都快跟这江湖朝堂脱节了,到现在还不知道掩日叛军的事儿如何了呢。

    明日还要去找谭怀玠和陈晖,商讨给世子府翻案的事儿呢。

    我家里的东西,我迟早要讨回来。余知葳咬牙切齿,她可没那个闲心做圣母,实在不具备“以德报怨”这样的优良品质。谁今天让我受尽折磨,把我弄的这样不痛快,我来日定然加倍奉还。

    你们都给我等好了!

    想到这儿,余知葳反而又笑起来了,像又有了动力似的,连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不只是因为这……

    她觉得自己走得越快,后面跟着的尾巴走得也越快——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功夫没有她好,但这样难缠终究是烦人。

    正当她两枚飞蝗石就要出手之际,后面那个影子忽然开口说话了。

    “大哥。”他道。


………………………………

第二百零三回:肖皖

    “大哥。”那影子又道,生怕余知葳认不出来似的,又道了一句,“是我。”

    余知葳停下了脚步,定睛看了好半天,才认出眼前来人是谁。她惊喜道:“蛋儿!”

    眼前的少年人冲着她嘻嘻笑了两下:“不是说好今后都不慌小名儿的嘛。”他从阴影当中走出来,停在余知葳身前,显然是个少年人了。

    余知葳伸手比划了比划,笑道:“都这么高了。”

    肖皖就嘿嘿地笑,他虽叫着余知葳大哥,却比余知葳还要大一岁呢。他定睛看了余知葳一阵,忽然诧异地长大了嘴,差点儿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哥……大哥你这是?你这是哭过?谁弄的2?兄弟我替你出气去!”

    余知葳按了按眼睛,心想大概是又红又肿的,随口扯谎道:“没怎么,别大惊小怪的。最近眼睛不太好,见风落泪——弄得难看死了。”

    肖皖沉默了一阵,忽然又开口道:“眼睛是在诏狱里弄的吗?”

    余知葳一时语塞,她刚从诏狱里出来的时候,是因为里面太暗,适应不了外面的光亮,又没做好保护措施,难受了好一阵子。他这么一问,余知葳忽然愣住了,她觉得自己的眼睛现在睁着也疼,闭着也疼,没想明白自己是真哭成这个样子的,还是正如自己所说开始“迎风落泪”了。

    “我都知道了。”肖皖接着道,“我那封信来晚了。”

    余知葳摇头笑道:“已经都到了这种地步了,早不早晚不晚的,都是造化。我还没问你呢,甚么时候回的京城?难不成是在军中无恶不作,被人家赶回来了?”

    “是我自己要回来的。”肖皖解释道,“不是觉得大哥给我选的前程不好,是我还是觉得我更适合江湖浪迹一些。”

    余知葳看着面前的少年人,很显然脱胎换骨长成了一副大人样子,不再是从前那个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只知道吃零嘴儿的小男孩儿了:“你长大了,前程都是自己选的,我不会管你。但我今天问你一句,甚么是江湖?”

    甚么是江湖?刀光剑影,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快意人间就是江湖了吗?

    余知葳已经不长个儿了,肖皖已经能低下头来看她了。但他依旧将余知葳的话语仔仔细细咀嚼了一遍,告诉她:“有众生的地方,就是江湖。”

    余知葳将这话暗自念了一遍,对着面前的男孩子笑了:“说得好。你们真是长大啦。二狗和锤子呢?”

    “还在军中呢。”肖皖笑道,“他们俩是打算建功立业的。”

    他笑了一阵子,却忽然正色道:“此次回来,本就是有事要与大哥说的,既然今天碰巧遇上了,那我就跟大哥说明好了。”

    “掩日此次造反,不止是因为没了走私的收入,同时还是因为官堂彻底将其余三堂弃了。”肖皖道。

    余知葳点了点头,其实她能想到。从甘曹案开始,朝廷的案子就总和掩日拉扯,那个时候就能看出官堂的态度来了。这群老爷们终究觉得自己不需要那下九流的身份扶持着,正巧,掩日也对官堂不满许久,正好撕破脸来了。

    “掩日逾近百年,官商玄丐四堂又总是相互看不顺眼,刚开始互相牵制制衡的作用就全成了互相扯皮吵架。”余知葳抱臂而立,点着脚尖和肖皖说话,“掩日尾大不掉不是一天两天了,又失了钱财的来源,更是不甚聪明地跟朝廷叫板,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大哥说的不错,掩日再这样下去,只能自取灭亡。”肖皖笑道,“各地的卫所对叛军都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态度,朝廷派下去剿匪的钦差和太监更是一个心狠一个手辣,不说彻底分崩离析,那也是得元气大伤,今后恐怕成不了气候了。”

    余知葳刚想点头表示你说的对,却又险些被肖皖吓得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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