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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似曾归-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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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虽说不大聪慧,但伺候人的手脚还算是麻利,但是估计是被余知葳身上的血迹吓着了,一直哆哆嗦嗦的。
余知葳在暖和的水中泡了一会儿,自己给自己将疑似脱臼的手指接上了。忽然听见背后给她洗头的大寒“嘶”了一声,仿佛是到抽了一口凉气。
余知葳转过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娘娘身上……”惊大寒咬了咬嘴唇,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余知葳,“好多伤啊。”
余知葳手里把玩着一缕散下来的黑发,她的头发已经留得很长了:“我替皇爷守过国门。”
大寒长于深宫之中,从来还没见过这样多的伤痕,守国门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个虚幻得像从谁口中听来的故事,现在那样遥远的东西却全都展现在眼前了,尤其是后心那一处,触目惊心:“娘娘疼吗?”
余知葳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答道:“当时是疼的,不过已经过去许久了。”
大寒不敢说话,只好接着给余知葳洗头发。
正涂着皂角,余知葳却忽然“嘶”了一声,像是在呼痛。
大寒以为是扯着她头发了,赶忙认错:“奴婢万死!”
“不怪你。”余知葳撩起了一遍头发,问大寒道,“你仔细看一眼,这伤势到甚么程度了?”
“烂了……”大寒瑟缩道。
余知葳登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只好对着大寒道:“你把镜子拿来罢。”
大寒领旨,立马诚惶诚恐地拿来一面梳妆用的小镜子,终于长了点儿眼色,帮着余知葳把头发撩了起来。
余知葳看了一会儿——还好,裘安仁把她耳坠扯下来的时候得亏是没把她的耳垂整个拽烂,破的不严重,就是不知道愈合之后耳朵眼儿是不是得重新扎了。
余知葳叹了一口气,让大寒赶紧给她收拾完了,说是要去一趟坤宁宫中的库房,瞧一眼自己的嫁妆。
大门嘎吱一下卡了,是换回来的惊蛰替自己掌的灯,豆大的灯火在黑夜中跳动着。
惊蛰走上前去,借着自己手里这一盏油灯,将屋中的几盏灯全都点亮了,这才能看清楚屋中的东西。
惊蛰问站在门口的余知葳道:“娘娘是要看哪一口箱子?”余知葳这大晚上的要看嫁妆,总不能是挨个儿全都要点一遍罢——郡主出嫁,又是做皇后娘娘,自然是十里红妆,这要是挨个儿点,那还不点到后天这个时候都点不完。
“装刀兵的那一箱。”余知葳点了点下巴上的美人痣,沉声说道。
她是将门之女,陪嫁自然也是带着些刀枪剑戟的,有许多都是余知葳之前用过的玩意儿。
惊蛰麻利地从裙子下头解下了钥匙,打开了一个几乎人高的箱子。
兵器乃是铁器,若是与水泡在一起,那定然是要变成摆设的,但是这个箱子打开时候还是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一种比较纯粹的木头香气。
余知葳站在那个大箱子跟前,有些发愣。
她的嫁妆,基本自己没怎么经过手,都是余靖宁亲自置办的,她出阁的时候礼仪繁琐,一直都在忙碌,甚至都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陪嫁箱子里都有些甚么物什。
箱子里竖着的那件兵刃,正在夜色和灯光之下,悠悠地泛着一点寒光,又熟悉又陌生。
惊蛰把头探过来,递给余知葳一张单子,正是余知葳的陪嫁单子。
余知葳就着灯光,只扫了一眼,就看见那几个字了。
“梨花枪一杆”
她将柜子里的梨花枪拿了出来,轻轻摩挲着闪着寒光的枪头。冷铁冰凉,可心里却烫的吓人。
她分明记得这东西被自己锁在了世子府的库房里,打算就那么留在世子府了——不单单是为了断了自己心中对余靖宁的念想,更重要的也像是对自己今后只能在后宫中迈步,再也不能踏足沙场一事的祭奠。
没想到,这杆梨花枪却像个故人一般,周身冒着冰凉的寒气,却还是无怨无悔地站在余知葳身后,看着她不停地向前。
就像是那个,做了她三年兄长,也只能是兄长的人。
余知葳险些要落下泪来,赶紧将这杆梨花枪放回了原本的位置,开了底下的一个小一点的箱子。
那里面鸡零狗碎地装了一大堆东西,若是看得仔细些,这应当都是些暗器。
余知葳把里面跟掩日有关系的,尤其是像“百步追”那种,能被门内之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全都挑了出来,惊蛰在她身后捧着一个小盒子,跟在她屁股后头接下这些铁器。
余知葳“吧嗒”一声,扣上了小盒子,对着面前的惊蛰道:“这些个东西,你把它拿去,最好是送出宫去,找一个稳妥一点儿的人……最好是融了,别让它们再见天日了。”
………………………………
第二百三十九回:疯话
裘安仁是后半夜自己醒过来的,这家伙果真如余知葳所料,自认理亏地回去了。
当时那小疯子那么一砸,估计脑震荡都给砸出来了。裘安仁头晕目眩了好几天,一连吃了好些了数天的药都还没缓过来。蔺太后那儿也没法子伺候了。
蔺太后见自己跟前最受宠的小白脸儿受了伤,为了安慰印公受伤的心灵,也不好去再找别的小孩儿玩乐,只好“独守空闺”。她给裘安仁给了好些赏赐,还明确表明:安乐堂那破地方要好好查,严查!竟然在皇上大婚没几日之后,在她蔺太后眼皮子底下让她心尖尖上的九千岁出了事儿。
于是裘安仁带着一腔不能说的怒火,把愤怒全都洒在了安乐堂众人的身上,里面的老年内侍被他好一通折磨,死了好些个。
不过九千九百岁爷爷在安乐堂出了事儿,那自然是得严惩,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被裘安仁自己按下去了。
只是他们注意到,安乐堂里少了一个人,一个被他亲手送进安乐堂去的人。
大概是因为印公平生折磨过的小内侍太多了,所以一时间想不起来有那么个小疯子了。
这个小疯子如今待在坤宁宫当中,被关在一间小房子里。
据看守的人说,这个疯子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除此之外,唯一和常人的区别,就是他不说话。比起发疯的时候能把印公打成昏迷不醒的大力士,他更像是一个哑巴,就算是疯子,那也应当是个傻了吧唧的“文疯子”才对。
余知葳有一天特地挑了个时间,让人看着,进去看了这个疯子一眼。
据说疯子被人梳洗干净,把头发绾起来的时候竟然也没反抗,众人都以为他是个单纯的傻子而已,没人能想到他那天晚上力拔山河的一石头。
毕竟这家伙瘦成了个人形的骨头架子,胳膊腿儿看起来还没有余知葳的粗。
这疯子待弄干净了,五官甚是清秀,有一种看起来比原本年纪更小的孩子气。余知葳观察了一会儿,总觉得面熟,想了好半天才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内侍。
她思考了一阵子,终于想出来为何觉得面熟了。
这个内侍的长相十分符合蔺太后的审美,清秀孱弱的少年人,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看起来比原本年纪偏小的长相让他们的少年时期显得格外的长。
裘安仁应该是蔺太后豢养的一群小白脸儿内侍之中最漂亮完美的一个了。
余知葳看着疯子,疯子也抬起眼睛来看着余知葳——很明显是认得余知葳的。
余知葳看着面前这个清秀的疯子,皱了皱眉,不知道应当怎么开口说话,最后还是试探地喊了一句:“小哥儿?”
疯子又抬头瞥了她一眼。
有反应。
于是余知葳再接再厉:“你……还记得我吗?”
疯子点头。然后过了半天,又出声道:“对不住。”现在余知葳彻底能确定这内侍肯定在蔺太后身边待过了,他就连声音也是和裘安仁一个类型的,清越的少年音色,念书一定很好听。就是不知道是情绪的影响,还是旁的甚么,他的声音这会子听起来有些沙哑,像是被小刀划破了嗓子。
她现在几乎确定了,这小疯子之前肯定在蔺太后身边待过,蔺太后那个广收天下美人儿的性子,不太可能放过这么一个美少年的。只是他后来究竟犯了甚么错处,才被罚到了安乐堂中,甚至成了各个疯子?
不过想起他方才那句话,余知葳的眉角还是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这是哪门子的对不住,她才十几岁,这内侍就算生的再少相那也能看出来比她大,被人喊了好几句“娘”,那占便宜的是她才对啊。
疯子沉默了一阵,而后又开了口:“娘娘赎罪,是奴婢僭越了。”
余知葳一愣——他显然还记得自己那天晚上做过甚么,甚至还逻辑清楚地认了错。
他甚至能从余知葳的打扮,分辨出来她应当是个娘娘——虽然不知道是皇后娘娘、贤妃娘娘还是淑妃娘娘,但这个称呼总不会错就是了。
余知葳又习惯性地点了点自己下巴上美人痣的位置,心道,这家伙的疯难道是间歇性的?
余知葳想了想他当晚像是无意识地说出的“杀了裘安仁”这种话,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和裘安仁有仇。”
这疯子一听到“裘安仁”这三个字,登时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腿,别说袍摆了,就连肉都快被他抓烂了。这疯子的爪子越收越紧,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赫赫”声响,就跟昨天晚上举着石头砸裘安仁一模一样。
余知葳吓了一大跳,两边的人赶紧上前去将疯子摁住了,那疯子双目赤红,浑身跟打摆子似的颤抖了起来,几个内侍几乎摁不住他。
感情他就是疯裘安仁,连听见名字也不行!
大概是因为身旁有很多人在,这疯子还没疯的太彻底,抖了好半天,除了自残之外,也没做出别的伤人的举动,过了好一会儿,疯子终于平静下来了。
只是眼睛里还是红的。
余知葳不敢提裘安仁的名字,只是意有所指地问道:“你和他有甚么仇吗?”
这疯子很显然理解了余知葳的意思,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在余知葳觉得这家伙会不会被她彻底刺激疯了之后,才又吐出了一句话。
就一个字。
“是。”小疯子说。
然后不等余知葳开口,这小疯子又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他就是个畜生!”
余知葳不禁想到昨晚裘安仁的那句“我们是一类人”,她十分无奈地翻了翻眼皮,印公难不成以为自己是在夸她呢?这和骂她又有甚么分别。
那个小疯子看了余知葳两眼,见她神色中透露出了一种能和他同仇敌忾的悲愤,于是又加了一句:“我想要他不得好死。”
面色苍白的少年脖颈上青筋暴起,黑压压的眼仁儿当中流露出一种遮挡不住的恨意。
………………………………
第二百四十回:银棒
余知葳后来问了半天才搞清楚,那小疯子叫冷长秋,被扔进安乐堂之前在尚衣监,也的确在蔺太后身边跟过一段时间。
余知葳在暗地里算了一下,大概就是甘曹案前后的事儿。
再思考了一会儿,她终于想起来,自己真的见过这个人。
谭怀玠成亲当日,过来宣旨召谭怀玠和余靖宁进宫一叙,传递了“兀良哈打到宁远了”这一消息的,还正是冷小公公。
正是当初还是个清隽少年人,如今却沉郁阴冷,几乎快成了一个疯子。
余知葳见他手上的伤疤,不难想象当时裘安仁东山再起之后对冷长秋做过甚么。
但余知葳怕触及他伤疤,不敢多问,只是让他先在自己处好好养着。裘安仁在安乐堂遇袭的事儿已经被他自己按下去了,他当初也根本没看见背后砸人的是冷小公公,所以在自己这里待着不会出甚么大事儿的。
冷长秋这人除了有点疯,其实也不算是太傻,若是真有想给自己报仇杀了裘安仁的心,应该能明白他那天独自冲出来给裘安仁头上来一下那种方式,不能扳倒裘安仁。
连杀了他都玄。
毕竟裘安仁是个练家子,而冷长秋是个瘦不唧唧的骨头架子。
他要报仇,就只能依仗某方势力,而如今看来,除了倚仗她这位皇后娘娘,并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余知葳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鬓角,撺掇大寒小寒喂鸽子去了。
屋中的冷长秋带着眼下的乌青,愣愣看着院子里追着鸽子跑的大寒和小寒姐妹俩,沉默不语,不知心中想的是甚么。
贺霄当晚来的时候,给余知葳带了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面是一对儿新打的耳坠,据说是如今江南时兴的样子。
贺霄把那小盒子打开的时候,笑着对余知葳道:“早听你说丢了一个耳坠子,朕那天就去跟内务府说了,谁知道这时候才做好。”
他把那耳坠子放到余知葳跟前:“带上给朕瞧瞧。”
余知葳耳朵上的伤不算是太严重,但为了避免给人瞧出来,梳了好几天的堕马髻,就是为了将一边儿的头发略微散下来些,遮住一边儿的耳朵。
这两日为了防止那耳洞长住,哪怕是上着药,也还用着银制的耳棒塞着。
余知葳撩起来了一边儿头发,就露出那个银耳棒来了。
贺霄抬手替她摘了下来,顺带着问了句:“这是何物?”
“我打耳洞时候晚。”余知葳看着贺霄将银耳棒放在了小几上,“所以总害怕耳洞长起来,皇爷看,这不就是前几日长上了,重新打的,如今还上着药,还没好呢。”
贺霄看了看余知葳的耳朵,的确是上了药,甚至还有些红肿,是一副没好的样子。他赶紧把余知葳手上的耳坠子拿了过来:“怎么不与朕说呢?不然方才决计不要你戴上的,这伤口都还没好全,若是戴上了,可不得坠得疼嘛。”
余知葳眼见着他把耳坠子拿了回去,要重新找银耳棒给自己戴上,笑道:“不疼的。”
“怎么不疼?”贺霄特地将脸板了起来,“当时叛军围困京城的时候,你背着朕往洋人巷赶,那血都溅朕脸上了,你照样也说不疼。”
他将银耳棒拿了起来,对着余知葳那个小小的耳朵眼,小心翼翼地替她穿了过去,余知葳一声没吭。
贺霄看着她的脸,扯住了她的两腮,往两边扯开道:“以后要知道疼,知道疼了才能护住自己,明白不明白?”
“知道疼了,知道疼了!”余知葳挤着眼睛,试图挤出来点儿眼泪,“真的疼,皇爷饶命!”
贺霄赶忙松了手,两手撑在膝盖上:“真的很疼吗?”
余知葳点头,一点儿也不似作伪。
于是贺霄又伸出手来,拿手掌揉了揉余知葳的两颊,应当是在揉疼的。放下手来,掌上一片微微的红。
贺霄又抬眼,扫了一眼自己的手上和余知葳的脸上:“揉胭脂了?”
余知葳:“嗯。”
“好看。”贺霄眯起了一双小猫眼睛,很满意地笑了。
“这样晚了,本来是打算净了面的。”余知葳将贺霄手上那一点胭脂蹭下来,给贺霄抹了个红鼻头,“可是皇爷又让我试耳坠子,那可不是得带着妆才好看?就没洗了。”
“敢情还怪朕了?”贺霄没一挑。
“不敢不敢。”余知葳一边憋笑一边摇头,憋得技术很拙劣,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她想笑而不能,
贺霄冲着忍俊不禁的余知葳皱了皱鼻子。
惊蛰与小寒上前来,替帝后二人净了面,去了外衫,理了被褥。
贺霄把枕头垫在后背上,手里拿着一本《西厢记》,侧着身子,将一半的书伸给余知葳看。
余知葳其实很不想看这本书,她看过好几遍了,不仅看过,还会唱呢。
可是小皇帝贺霄却是第一回看,他读书又不像余知葳一目十行,字斟句酌的读,时不时还要和余知葳交流一下。
余知葳耐着性子,跟他读了十来页,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皇爷。”
贺霄抬头:“嗯?”
“母后可有让你今后做些批红?”余知葳拿手撑着头,眨了两下眼睛。道理她掰开了揉碎了给贺霄讲过许多遍,他上回也听进去了,哪怕他把自己的话原话学给蔺太后,那她本着不能把儿子养废了的心思,也该同意了。
贺霄揉了揉眉心:“母后的确是同意了。就是……”
余知葳:“嗯?”
“印公好像不大乐意。”贺霄把书倒扣在被子上,“最近又养着伤,只怕是闹脾气呢,直接撂挑子了。平日的批红都是他在做,母后没那样秉烛达旦地批过,所以啊,打算明儿都给我做。可我也没做过这样多的批红啊。别到时候谁哪儿也去不了,就见天儿做批红了。”
贺霄到现在脑子里还想着他母后嘱咐的“雨露均沾”。
余知葳睁着一双人畜无害的桃花眼,水汪汪地看着贺霄:“那我帮你啊。”
她没想到,裘安仁这么个脾气一闹,反而还让她歪打正着了。
………………………………
第二百四十一回:批红
紫禁城的晚上不是太亮堂,因为地界儿大,主子又少,点灯的宫不多、每个宫室当中的灯不过几豆,只有坤宁宫灯火通明,仿佛油灯不要钱。
余知葳眼睛先前受过伤,虽然早都好了,但是惊蛰总怕她晚上这么折腾熬坏了眼睛,非得给她将灯点得快又亮如白昼了才肯罢休。
桌上堆着一大沓奏章,上面替着内阁的草拟,余知葳翻了翻,今儿都是陌生的字迹——今天当值的既不是谭怀玠也不是陈晖。
小皇帝贺霄前十几年就只知道玩乐,玩得差点儿就要“伤仲永”了,根本没办法过这种秉烛达旦烧灯续昼的批奏折生涯,所以全权丢给了余知葳,自己找淑妃夏锦繁去了。
反正本来今日就该轮到夏锦繁。
余知葳巴不得这样,赶紧乐得答应了。
内阁当中除了谭怀玠和陈晖的字迹,余知葳没见过别人的,于是只能先把这字迹记下来,明日再问问当值的是哪位阁老。
她哪笔杆子戳着脸,撑着头看奏章,惹得旁边的惊蛰好几回都转过脸来看她:这么着能戳出酒窝来吗?
过了一会儿,余知葳注意到了惊蛰正盯着她看,于是抬起头来冲着惊蛰笑了一下,正当惊蛰以为余知葳要问她累不累的时候,余知葳果然开口了:“惊蛰啊,你如今在本宫身边研朱砂墨,有没有一种红袖添香的感觉?”
惊蛰有点儿疑惑,咱们俩都是红袖,究竟谁添谁的香。
她砸吧砸吧了嘴,想了想自家主子向来的脾性,大概是觉得自己添她的香了——毕竟她是当初余知葳要的“杏眼桃腮杨柳腰”的小丫鬟。
想到这里,惊蛰不禁叹气。
余知葳仿佛是知道惊蛰在想些甚么,轻笑了一声,伸手拿了下一份奏章。
看贴在上头的票拟,是济南府来的请安折子并近期山东承宣布政使司的情况。
余知葳记得好像开春雪化的时候山东布政司的黄河河段闹凌汛来着,当时皇帝正忙着大婚,治水的事儿就全权安排给了山东巡抚了。
后来没再听说怎么样,大概是治理得不错。
余知葳展开奏章的时候想,治水算是安民的大功绩,下回入京述职的时候说不定就要迁升。不过不是所有的官员都爱做京官的,封疆大吏天高皇帝远,想怎么快活怎么快活。要是迁升,说不定是想去个更富庶的地方,譬如江南。
余知葳暗自揣度着这位山东巡抚的心思,将奏章展开了。
这位巡抚名叫卞璋,字令玉。
请安折子除了“恭请万岁圣安”之外没别的特别的,余知葳扫了一眼就打开了山东巡抚卞璋的另一份奏章。
“灾民安顿已成,百废待兴。偶有小疫,可防可控,不成大观。尝有暴民为乱,不成气候,臣集兵以慑之,散如鸟兽焉。”
嗯,没啥大事儿。洪灾灾民都安顿完了、疫情控制住了、甚至连刁民暴乱都镇压了。这哪叫百废待兴,分明是百废俱兴,四处都是一副灾后重建欣欣向荣的景象。
是该迁升了。余知葳心道。
她刚把这东西搁下,愣了还不到两次呼吸的时候,就又把那奏章拿起来看了一遍。
“偶有小疫,可防可控。”“偶有暴民,作鸟兽散。”
是该歌功颂德一下。
可是按理来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前有水灾,后面跟着的不是瘟疫就是暴民,连给朝廷知会都没知会一声儿,递上来折子就是解决了。山东不是富庶的江南,当时闭关的时候也是先就着胶东湾“没用”的几个港口来,他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把一切周转开来又顺顺利利地安排下去的?
总不能是靠印堂发亮,全赖运气罢?
这人得有多大本事,怎么以前没听过山东有这样一位厉害的父母官唤作卞璋。
他要是真有这么大的本事,那早都该“治国平天下”了,何至于在山东混。
要么就是这家伙深藏不露,要么,就是这整件事都深藏不露。
余知葳在一边的白纸上写下了卞璋二字,用的正是拿来批红的朱砂,两个字红艳艳的,仿若血染。
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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