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半生凝眸-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

正文卷


………………………………

第一章 眉锁春山

    这年是大齐泰乾元年,刚入春,连日雨下个不停。长安地气本就不算暖和,这时候湿漉漉地更是寒凉。外面的柳枝刚发了绿,桃杏之类枝子的仍是光秃秃的,甚是难看。

    长安的韩宅早没了往日的气象,曾经呼风唤雨的韩氏也已作了古。满堂春难争万紫千红,真应了盛极必衰的理。可怜韩氏在大周荣耀一时,但终归因绝嗣落于尘埃。

    菀昭坐在秋千上,抚摸着外表破烂的藤条,不少地方因为风霜雨雪的侵蚀开裂了。这曾是她的外祖母坐过的,这里好像还留着她的痕迹。

    她的眼中流淌着无尽的悲伤。

    天色未晓,满园沉寂。花叶上的朝露犹存。

    “每当秋夜,我便想起朝露般的过往。”这句话在外祖母生前常常说,她是流人之后,后来幸得文帝赦免才与外祖父结为连理。生逢盛世如此,自己生不逢时更会如此叹息。

    外祖母故去那年,国家正是最动荡的时候。

    大周在文帝驾崩后便陷入无休止的内斗中,不久就被早就觊觎皇位的权臣赵延篡位。

    如今,乱臣贼子已经践祚三年。家已不成了家,只剩她和祖母相依为命。靠着韩氏曾经的荣光,勉强撑起这片天。

    因为她是韩氏嫡系仅剩的一点血脉。她既是冯氏的女儿,也是韩氏的继承者。

    她并不能做什么,一想到这里就感慨万千。家风雨飘摇,又没有男丁可以撑起这萧条的家业。

    冯菀昭踮脚荡秋千,一摇一晃。没过一会儿就停下来了,甚是无聊。

    “姑娘,老夫人叫你呢。”老夫人的丫鬟琳琅跑过来叫她。

    这时候把她叫过去,无非就是娘儿们间做做女红、唠唠家常,人一多时间过的就快,也没那么难熬了。挨过一日,又是一日。可日子越发长了,心也就静了下来,没有当初的躁动不安。

    老夫人现在只剩个琳琅服侍她,菀昭原本还有两个丫头,可后来家道艰难就把她们打发了。仆役只管家方大和一些没长大的小奴,方大管着在外的产业,小奴则在院里的洒扫。

    偌大的家,竟没个可靠的人。

    “四下寂静,以前的院子都空落落的没个人。还记得亲家曾说,‘人一年比一年少了,好像花开了又败。’”老夫人不免叹气。

    老夫人口中的亲家便是外祖父,是外祖父做主把她们接过来的。他曾是一代名士,可惜也对大周朝廷的沉疴束手无策。

    外祖母故去,加上又受皇帝排挤,让他一直抑郁,没多长时间也驾鹤西去了。

    菀昭不敢做声。

    父亲受灾祸连累,不久就客死他乡;母亲病重难治,随父西去。这时候,老夫人也应预料到了她的命运。

    泰乾四年的春选,她被皇后选为太子妃。皇后也是长安贵族出身,自是亲近她们这些长安的女儿。可再怎么尊贵也没得用处,她不过是深宫里熬着的苦命人罢了。她嫁给了皇太子赵睿,惟痛惜因他半生萧瑟。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是她身旁的女官在行大礼时赠予她的祝词,到如今竟是莫大的讽刺。

    若说当初还有新婚燕尔的情分,可后来连逢场作戏都难上加难。萧良娣的出现更令她处处难堪。萧氏是朝中重臣的爱女,才貌双绝不说,还极为擅长琵琶,她的技艺已不亚于当年‘琵琶国手’的外祖母。

    可她自己呢,除了性情温良,便拿不出什么了。

    她们实力相差悬殊,菀昭天天被冷落也是常事。

    太子赵睿不光此生挚爱萧良娣,更为她铺了一条皇后的路。萧氏的一切都不亚于她这个皇后,所有人都等着她一步凤华,执掌坤极。

    她做皇后未满两年就因表弟韩彰谋反之事而自请长居洛阳。静安洛阳后,直到她因病离世,她和他只见过一面。

    那天,她向他哭诉一切,哪怕深得文帝钟爱的皇后韩氏也不敢如此做吧。然而皇帝怎可能去怜悯个不爱的女人,浪费自己的感情。更何况只做了几年有名无实的夫妻,他们甚至没有相处的情分。

    人心凉薄至此,让她也看透了世间的悲欢离合。

    恐怕神仙也难料,她竟又回了十四岁,回到那个寂静养心的古宅,回到还没有入东宫的那段虽然平淡却心平如水的时日。

    忽地回了家,回了多年以前,她真该大哭一场,可她早就不会哭了。后来的一年,除了礼佛便再无它想。或许青灯古佛,才是她一生的归处。

    早早断了俗世的念想,早早了却心中症结。

    现在只剩一事未了。

    她弥留之际,竟没个御医在侧,身边也只剩一个侍女在旁照顾。论理,就是再如何难堪的皇后也不该有此待遇,有谁从中作梗。

    更有违祖制的是,一国皇后在死前被移篝到了行宫。若是皇帝有意为之,岂非为自己落下个凉薄无情的话柄。萧贵妃再如何跋扈,她也不敢拿皇后的性命开玩笑。

    她当时定是病糊涂了,不知下令的人是谁。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她也回来了,曾经那些恩怨,不做了数。

    “昭儿,这针该这么缝。”

    老夫人看她心不在焉,拿来自己绣上几针。

    “现在这岁数大了,眼睛不中用了,灯一晃,眼睛就花。”

    琳琅笑道:“老夫人先用了早膳吧,厨房做了山药粥,配上几个清淡小菜,尤为可口。姑娘陪老夫人一起吃饭吧。”

    往常老夫人都是由母亲伺候吃饭的,后来就变成了琳琅。菀昭不禁触景生情,乍生物是人非之感。

    老夫人强作欢喜,“今年比去年要好些了,今年你二哥哥回来,该聚上一聚了。很少有人探望我们祖孙俩,他来了让家里喜庆不少。”

    “听人说二哥哥进益不少,高中了进士。真可谓前途似锦。”菀昭苦笑,她的二哥哥虽负才德,大抵是公侯之后,身上的贵气让他一生沉浮无定。

    “正是这样,更该乐一乐,把亲戚们请来。亲戚间多走动走动,才是阖家团聚的理。”

    菀昭心上更紧,过去的亲戚看他们落魄,能来雪中送炭的只是寥寥几人。好在还有韩氏的庇佑,算是保全了冯、韩两家的体面,没以前的显赫,却还可保全家衣食无忧。

    但她隐隐害怕日后会有难料的变故。
………………………………

第二章 犹凉

    二哥哥已经准备启程赶往到长安,别人说他四月中旬就能到了。老夫人心里更欢喜,终于能热闹热闹了。

    外面奴仆忙得晕头转向,里面的人却还是静居一室。缝缝补补,诵经礼佛,再没什么可玩的了。

    前世还能闲画画,一笔一笔,几个月就过去了。那时,她的山水可谓宫中一绝,是亲王元宿也得不来的珍宝。

    宫里的画很难轻易流到外面,哪怕眼馋,也难在有生之年看上一次。何况后来那些画被送到长安,应是被焚了,或者被谁拿走了。此时此刻她是难再做悠闲润笔,凝神泼墨的才女了。

    现在她可是一笔都画不出来,或说自己已经没那心境。

    女子的闺阁向来是香闱锦绣,琳琅把过去收的沉水香皆赠予了她。

    其实她是不爱俗香的,每每熏香时,只熏了一时半会儿就浑身不适。今儿点的香却有别样的韵味,怎么嗅,都不冲鼻,出奇的使人平静。

    今丫头奉上的茶格外不同,品着味道有几分熟悉。

    “这茶好香啊,比前些日子送来的好了不少。”

    丫头笑道:“姑娘见笑了,这是学士送来给姑娘解闷的。”

    二哥哥韩祯进士及第,刚被封为东宫崇文馆学士,只接到了吏部的公文,但还没赴任。

    菀昭笑道:“多谢学士了。”她看着那个丫头的长相,白净里还有些秀气,“你以前不是内宅的使女吧,好像没见过你。”

    丫头笑道:“姑娘当然没见过我,以前我是帮绣娘打下手的,管家看我还派的上用处,就买来做婢子了。”这丫头比寻常的胜在灵气,过去她身边的人都是硬邦邦的,不是难交往,就是说不上几句话。

    香甜的气味颇为怡人,“我这正缺个可心人,以后你来侍候我吧。”

    她身边一直空落落的,当时她的陪嫁侍女都是赶着挑的,还没说上几句话。都谈不上尽心竭力,混日子的居多,后来忠心护主的仅有大丫头画黛。

    “丫头流丹,愿尽心伺候好姑娘。”

    菀昭把她扶起来,似姐妹般与她说会话。细看不禁啧啧,这丫头真有几番萧贵妃的品格,柔丽秀美,哪怕不是十分瞩目,但已有含苞待放的趋势。她亲热地说:“这品貌比从前的大姐姐还出挑几分。”

    流丹羞得撇过头去,“姑娘抬爱了。”

    “你家住哪?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她只管摇头。

    “你的姓名还记得吗?”

    她摇摇头,眼睛空洞洞的,“不记得了。”

    “好好的人,是遭了什么罪才落得如此。”菀昭不忍问下去了,“来我这,以后就别惦记以前那些是是非非了。”

    菀昭是失言了,论理,她本不该出此言。可一概避让与忌惮,终归没个好结果,还不如现在一刀切了以前的恩恩怨怨,免得以后平地生烦恼。

    “姑娘,那我伺候您梳妆吧。”

    流丹的手巧的很,双鬟梳得格外俏丽。虽然她鲜少去关心发髻,在宫里见惯了宫女的梳法,这样一比照,她的手法新颖许多。

    早膳是厨房的女工送来的,装在木食盒子里。与平日不同,今早多了金乳酥。酥点原是不该晨间用,想必是厨房的人看着日子好尽兴添上的。

    “我看着酥酪做得好,你也尝尝吧。”

    菀昭没什么胃口,每道菜尝了几口就罢了。

    “我心里闷的很,自己出去走走。”

    家里太过沉寂,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气。从前她性子活泼,不安于闺阁,常跑出去玩儿。到了宫里,被各种各样的规矩束缚着,一来二去,人变得沉闷不少。

    菀昭到现在还记得当初教礼仪的老宫女的教导,先是一整天摆出低眉颔首的娇柔模样,后来又开始学淑女走步,总是要惹人怜爱的才好。她说,一颦一笑都要端庄温婉,温婉了才观之可亲。终归是要柔顺的,一味顺从夫君的。

    她自然见过无数初入宫时风流可怜的女子,在宫里待上段时日,便跟别人什么不同了。或是安静、或是贤良、或是体贴,到头来竟将史书上的贤女活脱脱地演了一遍又一遍。

    菀昭心里隐隐刺痛,她何尝不是那其中一人,只可惜她演的不算好,戏未完,人已散了。刺痛变成怨恨,在心里涌流。

    前世碌碌一生,最终成个孤家寡人。

    她从未曾钟情于某人,要么是尽正妻本分侍奉君上,要么是做后辈尽心服侍长辈。甚至不曾真正生养过,她所养的都是妾的孩子。一想起,当年赵睿恳求她抚养贵妃的一双儿女,她就恼怒至极。

    可惜皇后从不能感情用事,皇后,皇后,不过是处于皇帝身后辅助的那个人罢了。

    但现在,她不是皇后那个摆设了,而是人,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虽然婚姻仍需要他人做主,但她有选择的余地。哪怕皇后再选她一次,她也可以推托不顾。

    菀昭闭眼睛回想着那时新婚燕尔,太子有时会看在皇后的面上体贴她,安抚她几句。那个时候的还有一丝丝感情在,至少处处顾及太子妃的颜面。后来一出现就艳冠群芳的萧氏毫不费劲地把这点抢走了。换作已死后的她,怎可能因他给她一点点渣滓而感恩戴德。

    施舍的情感从来都脆弱不堪,她那时就该撕碎这畸形的情感。

    可菀昭又想想,这恐怕是大不敬之罪,容易累及家人。是她气糊涂了。

    现在她活过来了。过去的纠葛通通不作数了,她也倦了,懒得与人争一时之长短。既然前生已尽,今生当重新来过。她定要换此生平平安安,不负苍天对她的恩情。

    前世的看朱成碧,前世的憔悴支离,她都希望这世再也不现。做个平常的妇人,恪守妇道,相夫教子,老年享天伦之乐便为上。

    漫步花园,停停走走,看了不少地方。一味女儿心思,愁结心肠。荡秋千,和春愁,风过薄衫透。眉锁春山,弱柳扶风,多少娥眉妙鬘。凭栏回首,已入芳园中。
………………………………

第三章 春深

    菀昭走入外庭的花园,远远地,看见些人走进来。

    她赶紧躲到老槐树后,小心翼翼地看着。

    当看到那个人的脸的时候,更为诧异了。那个人在她印象里相貌平平,沉默寡言,现在一看仍是如此。他是吏部尚书裴义直的次子裴绪,后来官至中书侍郎,是朝中重臣。

    算下年龄,现在他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这时候应是中书舍人,同时做东宫崇文馆学士。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但裴绪的脸上却一点都没有得志的样子。

    他的打扮格外正式,好像为了什么事。

    菀昭可对裴绪没半点好感。

    听说以前为崇文馆学士时,常常攀附太子赵睿。进过言辞华美的辞赋,大肆恭维迎合太子,因此深得赵睿欢心。那个时候他们夫妇的关系还好,有时候赵睿会说些他写的诗句,读到尽兴时会在她面前称赞裴绪的才华。

    无论是太子妃还是皇后,都鲜少接触朝中的大员。也只有宴饮的时候能认识几个皇帝身边的红人。这个裴绪在人群里不起眼,但皇帝在召见大臣的时候总会点起他的名字。

    不过她真正见到他还是在做皇后的时候,初见一瞥,但见一副眉眼端正,平淡从容的模样。有板有眼的仪止,循规蹈矩的处事,他身上没有不乏味的地方。凡他与皇帝说话的时候,她总是无趣的很。

    裴绪任中书侍郎后,一味地萧规曹随,凡事都按照前人的规矩来。从来不捅娄子,但也很少去作为。不看政绩,只论平稳,担任要职,并能一碗水端平,裴绪算是顶尖的人才。

    不过,裴绪绝不是忠厚笃实之辈。

    在她的后位差点被废的时候,裴绪碰巧提拔了萧贵妃的亲戚。当时她还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后来直到二哥哥出事才见到其心怀不轨。

    现在她又回到过去了,与那些人的恩恩怨怨已经化为飞灰了。这时她家与裴家还没什么利益相争,若是从现在与之交好,那么或许日后二哥哥不会遭此大难了。

    菀昭想得出神,倚着槐树也不知该怎么办。忽地在背后有人叫了她一声,“姑娘在这看什么?”

    裴绪早看到她躲在树下了,风一吹长裙就飘起来了。本以为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使女,没想到竟是个初长成的女儿。十分秀丽的模样,娴静可怜,应是柔媚女子。

    头上双鬟,是未出阁的女儿所梳的头。再看衣裳,也非使女可穿。

    他竟遇见了冯府待字闺中的姑娘。她躲在槐树下面,是好奇府里有什么事还是贪玩偷跑出来?

    眼前人略诧异,却没似平常少女一般羞得转身就跑,而是不失礼数地行礼问候。这般温良明礼,定是大家女,想必这就是冯家女儿。

    既然遇见公府千金,他自然得提起精神,有礼有节地跟她说几句。不然被人传出去,姑娘的名声,他的名声,顷刻间就没了。

    其实菀昭面上还淡定,心里已经不安的很了。生怕出什么岔子,引得这位颇有权势的中书舍人不满。人家笑盈盈地等着看好戏,她怎么肯让他传出什么于家里不好的闲话。

    裴绪作揖拜见,道上身份姓名。

    “下官中书舍人裴绪,字弘徽。下官父祖与贵府有世交之谊,今日承蒙越国太夫人盛情,特此前来,以表敬贺之意。”

    菀昭见他身后没人跟随,应该是借口过来的。只要客套几句就可了,“太夫人对舍人亲临寒舍,不胜荣幸。望中书舍人不嫌寒舍照顾不周。”由是低眉顺眼,生怕失了礼数。

    裴绪不禁细盯着她的眼,细长眼儿,不甚美丽却沉静凝思。

    倏地想起古人称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正是风韵夺目,硕人有神。他觉得还不够,双瞳似柔波,看上千百遍也不算够。纵使百媚千娇,亦不如此顾盼传情。

    菀昭看他的样子,更想一下跑开。

    幸而裴绪忽地反应过来,诌了句:“今日看太夫人身体安泰,下官内心欣喜。”

    “民女替太夫人多谢舍人关心。”

    身上的项链叮咚作响,裴绪一看,竟是个金花鸟璎珞项圈。仅瞟一眼就被其华贵吸引,掐丝鸟衔花,攒珠金镶玉,圈中珍珠最为夺目,倘若他猜得对,那珠子属合浦南珠,这颗饱满硕大,莹润光洁。至于上面尔尔点缀,一时难以细说。

    “这八宝璎珞,世之稀罕。”

    菀昭原本觉得这人普普通通,却没料到这人话竟这么多。她只得无奈对答下去,“璎珞是外租父所赠,自幼格外珍爱。”

    其实她不愿谈此,只不过忽地被戳中心事,才说起这。

    裴绪本想再多说,奈何自己已无借口留在此处,“下官已拜见太夫人,此刻也该告辞了。”

    刚走出府,脑中便浮现她的身影,他此刻萌生了穷书生以为玉人有意于他的心,自嘲了一番后,又暗笑自己多情。

    但爱美之心,常人之情也。内心着实依依不舍,定会留恋上些时日,他也不能去硬斩断本性。

    想到曾跟酒友论美人。世人只论美人品行、容颜。却不想品行端正,容颜姣好的女子处处可寻,而真正尽善尽美,纯洁无瑕的美人恐怕只存在臆想中,或是古人的言辞里。

    美人难寻,仅凭表面风流伶俐,谈吐优雅又怎能得遇真正美人呢?

    寻美人必得亲自见上一见,闻名不如见面,是真是假还得评判一番。裴绪当时可被这害惨了,后来又因此捅娄子。

    他的多情,能写部情史了。

    裴绪素爱谈论美女,也从不掩饰他爱美。在这方面高谈阔论是常有的事。

    今日得见冯姑娘,更让他颇为欣喜。

    譬如他说:女子养在深闺,德才与技艺全凭父母与媒妁的片面之词,倘若她深通乐艺却不被世人所知,媒人便胡诌几句好听的赞词来说给他人,岂非是将她才华埋没。

    再者,论上品女子,必不能以贵庶相论。

    有些女人,出身高贵,家里是盛极一时的望族。芳名流于天下,馨声昭昭然。人钟情长久,有幸得遇,却顿感怅然。钟鼎之家教出来的女子,依常理,必定是才貌双绝,有经营之能,可频频有人遇上平平女子,甚是面目可憎,其心可诛的。皇室公主尚且行事猥琐,又何况那些小家娇生惯养出来的。

    可有些女子却安守了一生的贫贱,哪怕命运悲惨,也依然与人厮守一生。虽是寻常的女人,可已有寒士之高志。

    越想他兴致越高,世间就没有如此复杂多变的。
………………………………

第四章 料峭东风

    他曾直言:“有种美人,诗作的好,琴弹的好,女红也好,品貌良善,是大家闺秀,令男子一见倾心。可谁知婚后庸碌无为,把全心都用在了相夫教子的事上,竟平淡了一生。忙忙碌碌地,哪见称心如意的好姻缘?”

    谈及此,他也不免尴尬。毕竟邂逅一场,就想到这种地步了,太过早了。

    可今日一见,却变了想法,倘若真求个不谙世事,不懂夫妇燕好之理,哪来的琴瑟和睦。

    生活器物上素来饰有并蒂花,鸳鸯鹦鹉什么的吉祥鸟雀,都倡夫妻伉俪情深,团圆和美。可若恋上的是个与他素无干系的女子,偏偏两情相悦,只等夜色沉沉,欢爱一时,终铸成大错。

    他在自家庭院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倒也不是说迷迷茫茫。

    并非一见钟情,却很留意。

    两情若要长久,没个规矩恐怕做不到。既不能由着男子胡作非为,也不能一味地让男子自顾自的,冷落着夫人。

    裴绪该打自己一巴掌,他的轻薄行为可多了去。

    后来又莫名空想:

    若要恩爱,必得两心之交。而论到交心,更有千万言可谈。两人相好,先得情真,纯真之情才可永葆春意;再者需名正言顺,切忌偷香窃玉,红杏出墙,珠胎暗结等不义之举。两性之相好必经婚姻,宜室宜家,缔桃李之缘。

    这日天尤为暗沉,今年怪的很,还没到清明时节,就连连涔涔雨水。

    裴绪虽然想得杂乱无章,但确是真心之想。可这些不能对什么人倾诉,身边美人如花,这样还对旁人说美人难得,恐被天下人耻笑。

    他的行为虽有不检点的时候,但从不让这些为人所知,生怕落得一个好色轻薄的恶名。

    内里面终究是个腐儒。

    “我想这些做什么用?悄然遇见罢了。”

    嘴里虽然一直嘀咕自己的心思杂乱,但心里明镜似的。

    忽想起自己当日求爱被拒的窘相。

    约莫五、六年前,也是个春天,他随车驾入洛阳。那时已到了春夏之交,正是花败落的时候。他到名扬天下的乐工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