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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凝眸-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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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赵江雪家中做客,赵江雪早就在园子里预备好了一切,只等着他上那儿小住些时日。他家里陈设器物一应俱全,厢房干净典雅,花园也修葺的颇有情趣。
裴绪在那心情畅快,一连数日都和赵江雪饮酒、赋诗以行乐。某日与赵江雪谈起赏香,江雪说:“世间的香大多所用不当,人将它放在暗处熏走霉味、臭味,不以其味而分高低。依我看,这不是在熏香,是在玷污它。”
“我若没猜错,现在屋里焚的是普通薰虫的香末子。赵兄是把我比作最俗的俗人了。”裴绪笑着。
“一语中的,但这好与不好,还得比着看。”
他拍手叫些女子进来。衣着鲜丽的美女各自手持香囊,先不提香料怎样,光看她们手里的鎏金香囊就能啧啧许久。
裴绪看满庭美女颇有兴致,便想起与他书信往来的女道士,。论香道,她可谓第一流。
“这么多香料,再灵的鼻子,也不能一一辨认吧。”裴绪面上如此实际跃跃欲试。正巧新雨后,天气清爽,易为赏香。
“此次试香还有不同,我这可没那么多香炉供你焚,也不能让我这地方被熏坏了。所以你这个香客,还得从她们手里那些香囊下功夫。”
裴绪嗤笑道:“这有何难,只要香好,我便去试试。”
细枝末节他皆略了,只提些主要的。
他先走了一圈,把劣等的分成一拨,“这些无论料多或少,都掩饰不了其瑕疵,制法又是民间野法,可谓是不入流的东西。”
后来有挑了一拨人,“此为中等,此类皆用古法制,可谓互有长短吧。香气或是扑鼻,或是清淡,虽是好闻,但总少了点雅致。而且若是在香炉里焚烧,烟气厚重呛人,列不入上等。”
赵江雪笑吟吟地,只道:“好精明裴弘徽果然是高手。接下来只等你去甄别上等了。若你能辨得清明,我就把最好的送你。若是不好,把我的香糟蹋了。”
“闻闻你自己满身的铜臭味,隔这么老远,我也能闻到。才几天不见啊,就从乐工变成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明摆着要我花钱去给你的糊涂账买单。”裴绪故作恼怒。
“呵,世上可没有让你在这白吃白住的理,你若不好,我剥你一层皮。从你裴家那顺走点东西,就能够几十场宴席吧。”赵江雪哂笑。
“呸,你要是想要金银,就开口吧。不欠你的,也不少你的。”
不等他继续骂下去,赵江雪便让人上了五只香炉。一模一样的鎏金博山炉,焚香后恍若置身仙境。
“你这里都以古法见长,或浓或淡,总得有个优劣。”他试了个唤作“梨雪”的香,“名字新雅,内里到底芬芳馥郁过了。梨花清淡,此香不衬。”
“‘蘅芜香’和‘月麟香’都是浓郁的香料,虽珍贵些,到底缺了什么。制者心思巧妙,令我叹服。”
他也累了,伸个懒腰继续说:“‘红梅’,焚之恍若置身朔雪时节,香气凛冽,极为文雅,是雅士之照。”
“最后这个‘迦南’,别具一格,是上品中的上品。并且幽雅宁静,非同寻常,不可与其余同列。我认为当列为第一。”
“算你识货,可这根本的东西你还没品出来。”
“我还没说完,你这是变着法把我心底事刨出来啊。‘迦南’的原料是圣人特赐给上真公主的奇楠香,而上真公主的身边碰巧有位制香的高手,这位高手,就是前日一直与我有书信之交的谭若昀。赵江雪,你是何居心啊?”
“没良心的畜生,是人家谭姑娘把你请来的。”赵江雪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屏风隐约透着个身影,裴绪霎时明白了什么。
“你呀,该想想怎么见她吧。”
心里已经倾慕许久,不免躁动不安,情之所钟者,必得倾心对待。他大步走进去,里面的香扑到他脸上。便知里面的人是她了。
这次自然不能学上次那样无礼强求寻欢,更不能蠢顿直言邂逅一场是今生的造化什么的浅薄小儿的话。心里预备个折中的法子,希望能一劳永逸,博得美人芳心,结个好情缘。
………………………………
第五章 百结愁
西厢是她的下处,他刚只迈过一道门。却见她住的屋子门紧闭着,大夏天窗也不曾推开。他适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所闻之香,乃是院里香草之味。论这些究竟叫什么,作何用处,他也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见面名不正言不顺,他猜到她肯定冷言冷语说上几句。
“晚了,这位主就去伺候别人了。”
到此他心凉了半截,任再多再好的料,再精巧再细腻的制作,也不如天然之香新奇可爱。他纵使不离不弃,日日托付锦书赠答诗歌,送上各色礼物,都是一厢情愿,率性而为。虽曾经有过风流韵事,但那都是情动一时而出的暧昧往事。可既然来了,他也不能原路返回等着让赵江雪看笑话。
话是如此,真比较起来,他当然与那位贵人无法相提并论,可先已有露水情缘,就算他没人家尊贵,也有个情分在吧。这倒好,把他骗到这来,无非就是分道扬镳,再也不提这破事。
没人背后指使他们合伙强逼着他俩断了,他到死都不会信的。
“哪怕人人都说我滥情,我也要走进去。”他心里这么想的。
谁料,刚进去他就碰了一鼻子灰。
晦暗的屋里,谭女面色凝重,更显暗沉。言语出乎寻常地强硬,甚至不顾惜礼仪,“我知你今日所谓何事,试你一场香,也该懂了你自己还是个轻佻郎子。从前有年轻的借口,现在都大了,希望你爱惜自己的名声。”
裴绪倏地全明白了,还是不依不饶地缠着:“我只求你应一句,若是不愿,我就死了这条心,从此各过各的,也好少生点是非。”
谭女极为严肃,“没有愿不愿的事,胡闹的事,怎么可能有结果。”她更是懂得他气愤于过去的种种回绝。
裴绪又气又恼,无暇去伤心。背上凉涔涔地,发了许多冷汗。他怎会不知道谭女在如何想,分明是想支开他去寻那位的好。也不用多问,自有人把风传给他。
出到庭中,差点泪涌出来,如此被人厌弃还是平生第一次。无可奈何,又满怀怨怼,恨她是如此薄情。
“那时还真是年轻,全不顾自己的脸面。一味地硬上去求爱。”
裴绪自嘲,如今可不能那么任自己性子来了。
今日他去怡园,正是为了冯府千金进东宫之事。
冯氏在京的子弟只有户部尚书冯坚身居要职,冯氏为了保住世家大族的地位,想要进献冯氏女子入主东宫,为太子妃。冯家和裴家有世交之谊,他们想要裴家从中支持。
他看冯姑娘的模样,很适合做个贤妻良母,却不适合做太子妃。十有八九是被教得处处顺从,东宫那种地方光靠温柔贤淑怎么能待得下去。裴绪不胜惋惜,又一个女子要被朱墙紧锁了。
他今儿只是见过了冯老夫人,明早还要去拜见冯坚,天色刚暗就睡了。
菀昭夜里辗转反侧,怎么躺都没睡着。
今天她竟撞上了裴绪,那个随风倒的墙头草。她记得当时就是他向赵睿引荐她的,可以说是她一生不幸的罪魁祸首。明天他们应该还能见上一面,以前他们曾在老夫人摆的宴席上碰见一次,自以为是的裴绪便向太子透了口风。
因为他的臭嘴,她少活了多少年,多流了多少眼泪。
明早再见他一面,无论如何也得把他的念头断了。
冯菀昭刚醒的时候就决定此生再不入帝王家,再不做薄命女。任他赵氏如何尊贵,也泯灭不了她的恨意。
“姑娘,喝点安神茶吧。”流丹笑道。
她喝了一小口,“唉,我这晚上闷的很,躺了快半个时辰了,还没有要睡的意思。”
“您是为今儿碰到裴舍人的事上心吧。”流丹揶揄。
“好你个丹丫头,真是坏的很。”菀昭红了脸。
流丹坐下来,“姑娘的心事我是明白半分的,皇宫大院虽好,也不如做平常女子安生。”
菀昭嗔道:“这事不是你能说的。”
她不愿让旁的人来掺和这事,不论出于怎样的考虑,她都不会任由旁人插手。
流丹识趣笑道:“那姑娘快睡吧。”
夜里下了雨,淅淅沥沥一夜,她听着雨声,直到天明。
晨起漱了口,梳了妆,便去拜见老夫人和伯父了。流丹本想让她吃了饭再过去,可菀昭毫无胃口,一口没吃,就去老夫人那儿了。
进去便向老夫人请安,祖孙俩刚说上几句话,裴绪就来求见了。
“晚辈裴绪,拜见越国太夫人。”
“快起来,快起来。”
老夫人笑道:“这是我的小孙女。”
“姑娘安好。早问姑娘馨声,今日一见,姑娘真是秀外而慧中。”
菀昭向他行礼。妆容是得体的,仪态是得体的,唯独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裴绪大方还个礼,眼睛却在偷笑。
她暗暗嗔睨他,裴绪竟敢当着老夫人的面说这种话。
“令尊身体康健?”
“家父刚病愈,请大医看了,身体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替我向他问好。”老夫人笑道。
菀昭看着看着,嗓子越来越痛,不禁咳嗽出来。肺里难受的很,咳了几声,还不见停。应该是一夜没睡,还没好好盖上被子,结果着了凉。
“快扶着姑娘到房里去。”老夫人急了,让琳琅把菀昭带进去。
裴绪见状,便问:“看姑娘的样子,怕是染了风寒吧。”他是个外人,不免直说,刚才就看出冯姑娘有不足之症。
“她生下来就怕寒,一冷了,就容易得病。”老夫人叹道。
“那该嘱托医家才对,早些与大夫商榷病情,姑娘也好早日痊愈。”裴绪笑道。
“这丫头忒怪了,以前看了大夫,吃了药,后来觉得不见好,就索性不去治了。大了更是爱使性子,什么难喝的药都不沾。任凭怎么劝,都不看上一眼。”老夫人叹气。
裴绪觉着好笑,没想到这姑娘还有点脾气,“药怎么苦也得吃了吧,不吃药肯定好的慢。也该找个可心人去劝劝她了。”
老夫人笑道:“也是,可这丫头,素日里不喜欢一大群人围着她。以前的婢女都她被遣散了。”
………………………………
第六章 扇扑蝶
裴绪和老夫人轻聊几句,后问起冯坚。
“冯尚书今日在此吗?”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裴绪问过了才知道,冯坚今早就奔赴洛阳了。裴绪又白来了一次,现在气不打一处来。
他刚走出去,就看到了正在花园里玩的正尽兴的菀昭。
刚就觉事情不对,没想到还真装出一场病来,不过还没散场就露出马脚了。
三月花开正盛,怡园过去的痕迹还在。少年时曾跟父亲来过此处,那个时候怡园是奢丽富贵的宝地,到现在,已落得萧疏景象。
春海棠绕着青苔小径,游廊两边垂杨柳。竹影摇曳,被风吹的荡悠悠。院子娇小玲珑,一看便是女儿家住的。四周是绿意盎然,花木丛生。异草也多,或是在犄角旮旯里独自疯长,或是绕着藤蔓聚成一片。
这里的香气尤为馥郁,比当时试香被数个香炉齐熏的时候更甚。不过那些都是人为修饰出来的香气,到底失了天然之美。细闻之下,不知是多少奇香混在一起,却清雅芬芳。本想这里已经萧然了,不想别有洞天,令人流连忘返。
裴绪悄悄走进去,觉着不妥,走几步就停了。
见四下无人,他才敢继续走。
菀昭刚回房被琳琅盯着用药,她目光一刻也没离开她。她慢吞吞喝完了药,琳琅才肯罢休,回去复命。本就没什么大碍,却是让老夫人白担心了一场。
她心里过意不去,可若不这样真让那个裴绪说出什么,到时候又是一生紧锁。幸而现下清净,便到花园散散心。
以前花朝,总跟姐妹赏花、簪花、扑蝶。有一年花开的真好啊,找了个靠着流水的小亭,一起尝花糕,饮桃花酿。落花沾满一身,染了一身花气酒气,最后醉倒花下。往往直到夜深人静才肯离开。
现在庭院花木少了许多,养不起那么多金贵的花草。索性就让人全折了去,只剩下那片片杂草。
裴绪本来想看看就走,忽然一只巴掌大的蝴蝶迎面蹁跹,落在他手边的花枝子上,他刚想捉住。谁料,蝴蝶乍然飞走,他竟扑了个空。
雪白的蝴蝶停停落落,像是雪白的影子。蝴蝶落到团扇上,顷刻便飞起来了,菀昭见它灵动可爱,便扑上去。蝴蝶起伏不定,她也乐得追寻。
裴绪在一旁看得正香,不忌讳世俗规矩,一路尾随。
谁道拐角处,菀昭竟恰好瞟到了裴绪。立即无心去扑蝶了,摆起淑女模样,端庄执扇。
被人看见扑蝶没什么不好,不过他是客,
“裴舍人好。”她讪讪问好。
裴绪笑道:“春色正好,你扑蝶甚美。”
菀昭霎时羞得脸红了,“让裴舍人见笑了。”
“花朝节虽已经过了,但风景越来越好,是赏风景的时候。”他又笑着说:“生病也不能闷着,出来走走,看看花草,心情畅快了,人自然好。”
裴绪这话虽然有点嘲讽的意味,却也是出自真心。她额上有些细小的汗珠,柔美的碎发微微散乱,与平日见得那些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仕女不同,至于是什么不同,他想了很久才知道,是多了些生气。
菀昭本来微红的脸颊,更是红晕了。没想到刚能摆脱他,竟又被抓住了把柄。语中带嗔:“舍人的好意,我心领了。”
“姑娘要是想让太夫人放心,就先调养好自己的身子。找个大夫,开个几副药,静养一些日子。”裴绪冷笑道。
菀昭被他吓到了,“是,多谢舍人。”
“进宫待选之事,我已打点好了,只等姑娘身子痊愈。”此刻笑意全无了,悄声地说。
菀昭本来还执扇,听他一席话,直接把手背过去了。朱唇微微颤动,似落叶无声,“嗯。”
裴绪本以为她会又惊又喜,只看她睁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眼睛好像要流出眼泪。他倏地冷了脸,“能做东宫妃是几辈子积攒的福分,纯懿皇后韩氏当年便是太子妃。”
菀昭好像被戳中心事,心口疼得厉害。总有人把她和太子挚爱的萧良娣做个比较,好像她夺了她的位子,本不该坐在凤位。
“纵然能安享一时荣华,可那不是我想要的。我不会奢望天家富贵。”她的眼眶里含着泪。
起风了,树叶吟声细细。
裴绪太息,轻声道:“你可知,皇后已将你定为太子妃人选,若是抗旨,让无数人的希望落得一场空,最后他们的嫉恨全会落在你那伯父冯坚身上。”他本来不想如此伤她的心,可说到底还得让个天真少女懂得人世沧桑。
“知道,可我已料到此后不易。”她不禁颦眉,“说不定有天会罹难,致使家族没落。”她本来不想说这些,可忍不住诉苦。
裴绪被她的话触动,“你该好好想想,若是不肯进去,别人也拿你没办法。于太子来讲,左不过换个正妻,但于你的家来讲,恐怕难以东山再起。”
菀昭知他会如此,到底还得往老路上走,重新经一遍赵睿的折辱。她的指甲在皮肉上留出一道道深深的月痕,但这一点也不痛。她知道,既然命该如此,便不会伤心了。
她苦笑道:“多谢裴舍人指点。”
裴绪莫名失落,不愿去看这丫头去。可他已经押注了,便不能反悔。到底还是博弈的一方,而她是他的一步棋。
“下官没什么可以教姑娘的,不过是顺从天命。”他微笑着,一如他往常堆出来的微笑。
裴绪滞留多时,欲转身离去。
菀昭忽地叫住他,“裴舍人冯府的大夫医术平平,不知可否请您找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来?”
裴绪挑眉,“可。”
“今天的事,就当什么都没有过,希望中书舍人不外宣扬。”她正色道。
“今日是下官唐突,不甚走入庭院中。”他拜一拜,“那下官告辞了。”
菀昭怕出去久了惹人家怀疑,忙小跑回去了。
裴绪望着她的身影,偷偷笑着。却不敢多留一刻,幸好冯府人少,偌大的园子里没个人走动,否则可真就成令旁人笑话的轻薄郎了。
………………………………
第七章 青宫
曾经韩氏的依靠是它本身的权势,可现在整个韩氏和冯氏均依靠她一人翻身。未来的皇后是曾经不可一世的贵族的救命稻草,说出来真可笑。事实恰恰如此,她的册封令家族再次成为朝中显贵,纵使不及韩伋大权在握的时候,也比往日里好了许多。
可悲的是到最后都云散烟消,终究落得一场空。
今生又是如此薄命,重来一遍有何难,不过挨过一日复一日罢了。
菀昭的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真不甘心,但为了家人,也只能这么做了。”
人从生来就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还要为别人活。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二哥哥再受流放之苦。
她的璎珞圈承载着韩氏的荣耀,她注定要去延续这荣耀。
闺房只她一人,本应是宁静的。可她却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再如何想得开,也无法违背自己的心。
她仿佛看见自己翟衣加身,受王公大臣、公主命妇朝拜的景象。最高贵的青衣披在身上那么沉重,而又路那么长,每一步还都得平平稳稳地走下来。谁能知道这背后的艰辛啊。人生那么长,苦累的何止是大礼的时候。反正到最后还是一个人熬过来,她不怕。
她的世界里从没有赵睿,更谈不上夫妻感情,所以要利用他还是轻松的。赵睿是她攫取更高的权力的工具,也只是这样罢了。
至于萧良娣,无论她与赵睿如何恩爱,她都会视若无睹。只要她不觊觎后位,便给他们个好缘分。若是觊觎,她身为皇后自然有权处置僭越之人,就算皇帝求情,也没办法改变。
悲哀的前世又浮现眼前。
她的孩子刚足月便殇了,皇帝没过来看一眼,后来才说孩子天生体质弱,养不活的。紧接着她的表哥因为在权力斗争里失败被流放,不久杳无音信,家人权当他死了。很快,她也病了,她的侍女被遣散了,太医被拘禁了,只剩她一人孤零零地到最后等死。
但这样的错,绝对不会再犯了!绝对不会再犯了!
她定要做名正言顺的国母,不管牺牲什么也要去。
“哎呀!”
他竟在书房里睡着了,裴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做这种迷梦。
荒诞的梦。
“啊,是最近想她想了太多吗?明明只见上两面。”他苦笑道。
这个梦太深刻了,好像不是虚假的梦境。
“这位姑娘,我好像在哪见过。显得格外亲切。”这句话钻进脑海,好像他真说过似的。左思右想,还是确定没见过她。
他自嘲道:“又在自作多情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但他细细回想,那姑娘似乎也预料到什么了。或许真有什么人能未卜先知,提前看到未来。
裴绪赶忙打消自己的疯想,收拾收拾东西,到东宫去见太子。
虽然他只是个崇文馆学士,但和太子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赵睿的脾性喜好,他早都摸清楚了。只有投其所好,不愁没有香饽饽吃。
午后,太子赵睿正在通正殿里歇息,他刚刚与人商议赈灾,正准备用午膳。宫女刚把汤送来,就等着上菜了。
“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礼节就免了吧。”赵睿笑道,“这是谢衷等人连夜赶出来的。”
他虽然只做了三年的太子,但方方面面都已经有模有样了。私下会亲近一些,却还有太子的贵气在。
裴绪扫几眼上面的内容,条条框框,有理有据,挑不出什么错,他也不敢挑出什么错。这事由中书令谢衷主持,而谢衷恰好是他的直属上司。谢衷不仅位高权重,他还是前朝宗族,并娶了圣上的侄女,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
“臣以为中书令此法甚好。”
裴绪挑唇,装作很顺从的样子。
赵睿见他说不出什么,自己越是追问越是无趣,“赐座。”
内侍上了凳,裴绪磨磨蹭蹭很久才就坐。
“没用午饭吧,这个点急匆匆地来,可要在东宫白挨饿一下午了。”赵睿笑道。
裴绪嘻嘻笑道:“事务繁多,臣哪顾得上挨饿啊。”
“我们有挺长时间没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了,整日里忙着累得慌。”他笑笑,让人端菜过来。
裴绪老远就嗅到香味了,宫女一开盖,竟是葱醋鸡,当为蒸菜。色泽红亮,皮脆肉嫩,新鲜爽口,他不禁咽下口水。再抗饿也经不住这样的美味诱惑。
但他只能眼巴巴看着太子下筷了,才敢动箸。不敢吃得畅快,倒也是一饱口福。
“听说,你最近老往冯府去,还托人打听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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