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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归-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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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从韦家的船上掉下去的,但韦家因为都是女眷出游,就连划船的都是船娘而非艄公。
此时那只老虎也扑通一声跳入了河里,老虎会水,扑腾着爪子就朝那孩子游过去了。
韦家的几个姐妹哭喊连天,却都手足无措。
“这虎一定是饿急了,要去吃那孩子!”有人喊道:“离岸近的赶快跑啊!恶虎伤人哪分什么老幼!”
卫宜宁顺手拿起一把剖瓜的刀,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卫家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不见了卫宜宁。
要不是她的鞋子留在了船板上,谁也不敢相信她刚刚跃入了水中。
“五丫头是疯了吗?!”朱太夫人颤巍巍的说:“她怎么跳下水了?”
人们都争相往岸上跑,韦家人依旧在无助的哭叫着。
那老虎眼看就要游到那孩子落水的地方了,韦兰珮双眼一翻,彻底的昏死过去了。
………………………………
第二十八章 杀虎
钟漫郎本来已经上岸了,忽然看到人群大乱,人们边逃跑边喊叫着:“不得了了,老虎吃人了!”
“永河上怎么会有老虎?!”冬瓜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莫不是哪个促狭鬼用纸糊了个假老虎吓唬人吧!”
钟漫郎身材高大,攀上旁边的一棵古柳,往河中心一望,的确有只斑斓猛虎跳到了水里。
他顾不得想太多,从树上跳下来几步来到卖艺场上,那里竖着一根熟铜的旗杆,手臂粗细三丈来高。
钟漫郎单手把住旗杆下头,腰一抻,把那熟铜旗杆连同基座一下子拔了了起来,地上斗大的青砖被掀翻了好几块。
卖艺场上的那些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身上没有千百斤的力量如何能单手拔出这旗杆?!
钟漫郎提着旗杆大踏步往永河上跑,船上的人还有不断的往岸上跑的,岸上胆大的都聚拢到了河边。
卫宜宁在老凌河的时候,跟随赫赫人学会了打猎和捕鱼。
老凌河水流湍急,寒冷刺骨,她都能在里头坚持一两个时辰,又何况这水流平静的永河呢?
她很快就游到了那孩子落水的地方,从水底提起他的发髻,迅速钻出水面,免得这孩子溺水太久。
此时那只老虎也已经游到了跟前,对着卫宜宁大声吼叫,前爪跟着拍了下来。
卫宜宁在老凌河的时候没少跟老虎打交道,知道这样一只成年猛虎一巴掌可以把牛头拍的稀碎。
她在水中灵巧的转身,堪堪避过这一下。
老虎在水中远不如在岸上灵活,它显然是饿极了,只想快点把卫宜宁和那小孩子都吞到肚子里去。
所以就愤怒的吼了一声,继续朝他们猛扑过去。
卫宜宁知道老虎最弱的地方是它的腹部,所以闭了口气,猛的沉入水中用手中的刀子猛的捅了一下老虎的肚子。
之后赶紧退开浮出水面,一股血水涌上来,老虎负痛更加疯狂,恨不得立刻把她撕成碎片。
“我引开老虎,你们快把这孩子救上去!”卫宜宁大喊道。
“快用缆绳拴住我的腰把我缒下去!”韦家的六姑娘韦兰珥对其他人说。
“还是我来!”二小姐韦兰珊说:“你们都留在船上照顾大姐!”
可是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缆绳,韦家人已经快急疯了,她们都不会水,那几个撑船的船娘吓得抱成一团,根本指望不上。
卫宜宁没有办法,只得拖着这孩子继续跟老虎周旋。
钟漫郎拖着旗杆下了水,远远的就看到卫宜宁正奋力与虎搏斗。
她半浮半沉在水中,几缕鬓发打湿,贴在脸颊上,颇有些狼狈,但神情坚定毫无惧色,钟漫郎心中开出一朵雪莲,惊叹世上竟有这样沉稳勇毅的女子。
“对对,快用长竿把这老虎和人隔开!”岸上的人见钟野这等魁梧的大汉下了水,不由得添了信心,纷纷吆喝助威。
“老子哪耐烦跟这畜生打商量!”钟漫郎轻蔑的一笑,手中的熟铜旗杆举起,大喝一声,水面上像滚起了一声惊雷。
手起竿落,沉实的基座挟风雷之势直砸到老虎的天灵盖上,只听咔嚓一声,老虎脑浆迸裂,直溅出几丈远。
卫宜宁见一个深目虬髯虎背熊腰的大汉敲死了饿虎,自然也松了口气,见他穿的虽破旧却一副凛然难犯神色,知道这样的人一定不会久居人下。
钟漫郎本想跟她打个招呼,他认出了卫宜宁,但卫宜宁却不认得他。
围观的人轰然叫好,见老虎死了便有好多人下水来,你扯爪子我扯尾巴,把个死虎拖上岸去。
都说“人死如猛虎,死虎如绵羊”,人活着的时候不可怕,一旦成了死人,人们便会吓得退避三舍。
相反,一只活的老虎,能把这永河上游玩的人吓得跑到岸上去,一旦被打死,就如同绵羊一般没人再害怕了。
因为下水的人多了起来,众人合力把这昏迷的孩子送到了船上,控了半天水总算救过来了。
卫宜宁不动声色的回到自家船上,众人还没缓过神来。
朱太夫人赶紧叫如意掺着卫宜宁到后舱去换衣裳,一边又要船上的婆子赶紧拢起风炉来煎姜汤。
钟漫郎湿淋淋的上了岸,把熟铜旗杆往岸上一扔,分开众人说道:“这虎是我打死的,自然要归我。”
他是想着这老虎肉既可以用来果腹,虎皮又能做成衣裳御寒,是个挺不错的物件儿。
哪想话音还没落,京兆尹带着人马就赶了过来。
原来是之前跑上岸的人去报官了。
“钟公爷,”京兆尹胡聪下了马,朝钟漫郎行了礼说道:“这死虎是罪证,需得抬到衙门去,您可不能带走。”
钟漫郎听了自然扫兴,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那艘围着深色帘幕的船还静静地停在那里。
人们纷纷指认说,老虎就是从这艘船里跑出来的。官兵小心的打起帘子,发现里头除了一只大笼子之外什么也没有。
不出所料,放虎的人肯定早就趁乱走了,哪里还会傻呆在里头呢?
韦兰珮此时已经醒了过来,见弟弟化险为夷便搂着他哭了起来,自然是喜极而泣了。
“大姐姐快别哭了,咱们得好好谢谢救命恩人!”韦兰珥上前说道:“要是没有他们,弟弟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
韦兰珮因为之前昏了过去,所以不知道弟弟获救的过程,见弟弟没事就只顾着后怕了,一时没想到这些。
听六妹妹这么说,赶紧拭干了眼泪问道:“是哪几位英雄救了应爵?咱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韦家的小王爷取名韦应爵,因为当初韦家一连生了七个女儿,连个儿子的影儿都没见到。
若是没有儿子,就意味着老王爷去世后韦家的爵位就将不保。
老王妃是在四十四岁高龄生下的儿子,这就意味着韦家的爵位保住了,故而取名应爵。
“那个大汉我认识,应该就是超勇公钟野,”三小姐韦兰珠说:“遍京城除了他,再没有那么伟岸高大的人了。”
钟漫郎因为有外族血统,所以面目身材和大周国人很是不同。
不知道的常会把他当做外邦人。
………………………………
第二十九章 打道回府
卫宜宁到后舱换衣服,春娇和小舍儿跟着她。后舱没有前舱宽敞,因为遮挡的严实,须得点着蜡烛才行。
卫宜宁换下身上的湿衣服,她的头发不但湿了而且钟野敲碎老虎头时,飞溅的脑浆有些落在了她头发上,又腥又臭,不洗头发是不行的了。
负责烧水的婆子提过来两只装着热水的汤壶,里头是刚烧开的水。
春娇把水注进铜盆里,兑好了凉水,又用手试了试水温。
可一看到卫宜宁头发上的老虎脑浆她就忍不住发怯,站在那儿不敢伸手。
小舍儿跛着脚往前走了两步说:“姑娘要是不嫌小舍儿粗笨,就让我来吧!”
卫宜宁说:“也好,那就你来吧!”
春娇脸红,不好意思的说:“我去给姑娘拿发巾。”
卫宜宁洗好了头发,擦得半干,让春娇给她重新梳了头发,才到前舱来。
朱太夫人对面坐着两个年轻女子,见卫宜宁从后仓出来急忙起身。
年长一些的穿着一身鹅黄衣裙,年幼的穿着浅紫色衣裙,二人肤色欺霜似雪,眉目清新如画,长相又有三分相似。
卫宜宁知道她们是韦家的小姐,只是不知道是哪两位。
朱太夫人笑着对卫宜宁说:“五丫头,快过来见礼,这两位是擎西王府的大小姐和六小姐。”
卫宜宁走上前和对方见礼,韦家大小姐韦兰珮一把搀住卫宜宁的手,语气万分诚恳的说:“五小姐,今日多亏了你,你是我们韦家的大恩人,韦家世代感念你的恩德。”
六小姐韦兰珥抢过话头说:“我大姐说要好好的谢你,你可不能推辞。”
朱太夫人插话道:“二位小姐言重了,咱们两家世代交好,千万不要如此客气。”
卫宜宁也说:“实则是小王爷命大福大,还有那位壮士,若不是他出手,我也没有把握。”
韦兰珥听了就说:“那个人是钟漫郎,我们自然也要谢他的。”
韦兰珮又说道:“今天事出仓促,我们实在不想唐突了五小姐,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再叙感激之情。舍弟受了惊吓,我们要带他回去找个大夫诊脉,所以只能失陪了。”
朱太夫人赶紧说道:“两位小姐快请回去,小王爷的身体要紧。咱们两府以后常走动,再不必这么客气。”
卫宜宁知道韦兰珮的话外之意是她们不想随随便便送些礼物给自己,过些天会到智勇公府拜访,亲自送上礼物。
“大小姐,六小姐慢走,”卫宜宁敛衽行礼:“替我们向府上带好。”
韦家那两位小姐走后,卫家的几个女人活了。
柳姨娘走过来对卫宜宁说:“五姑娘你可真是个大胆的!那老虎可是会吃人的,你就不怕死吗?”
卫宜宁淡淡一笑说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看到那小孩子落水了,我恰好又会水,所以就下去救他了。”
“你啊,我叫你吓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朱太夫人把卫宜宁搂到怀里说:“平时看着你柔柔软软的,像个小绵羊一样。今天居然敢去虎口救人,真是叫人意外。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天做的事虽然叫人钦佩,可也着实担着风险。以后万不能如此莽撞了。”
卫宜宁微笑着答应是。
朱太夫人说要去后舱解手,卫宜宁和如意一起搀着她去了。
卫宜宓等人先是吓得要死,如今都还过阳来,对卫宜宁又嫉妒又不屑。
在柳姨娘和卫宜宁说话的时候,卫宜宓冷哼一声,把脸传过去,装作欣赏河上的风景。
如今,卫宜宁和朱太夫人往后舱去了,留下来的几个人就不免议论。
卫宜宓今天心情本就不爽,说话也就比平时尖酸:“从蛮荒地来的人就是粗鲁,哪个大家闺秀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跳到水里去?卫家闺阁的风气都叫她给坏了。”
卫宜家向来嘴欠,捏着手绢儿,拿腔作调的说道:“都说富贵险中求嘛!这可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卫宜室叹了口气说:“五妹妹还真是能豁得出去,不过今天这事她也算是求仁得仁了。你们没瞧着韦家的两位小姐对她是何等的感恩戴德,五妹妹算是攀上高枝了。”
卫宜宓冷笑一声,转过脸来说道:“那算是什么高枝?擎西王府朝不保夕,指不定哪天爵位就没了。那孩子虽然没被老虎吃掉,可落水惊吓也够受的,他又素来有些不正常,只怕就此一命呜呼了呢!”
这话正中了孪生姐妹的下怀,况且就算和她们的意见相左,面对卫宜宓的时候她们总是不自觉的先怯了三分。
但柳姨娘却不同,一来仗着卫宗镛的宠爱,二来好歹也算是个长辈。
她倒是觉得卫宜宁今天这事儿做得不错,虎口夺人可不是一般人敢的,让她对卫宜宁刮目相看。
“不管怎么说,五小姐救了人,那韦家自然会重重地谢她。先前我们还说她无依无靠,连像样的嫁妆都没有,如今人家自己就赚了不少的嫁妆。”
虽然今天韦家没有送卫宜宁谢礼,可恰恰说明韦家是要给她准备一份大礼。
以韦家的财力,自然不可能是小数目。
“再说了,韦家虽然只有一个儿子,可那七个女儿就算不得人了吗?凭着旧有的地位,总也能嫁到差不多的人家去,将来彼此帮衬,总也不至于到了绝路。”柳姨娘分析道。
卫宜室卫宜家听了她的话,不由得陷入沉思,心中更加嫉妒卫宜宁了。
卫宜宓却不以为然,嗤笑一声说:“韦家的几个女儿长相是美,可姻缘也是出了名的不顺。她家的大小姐不肯嫁人就算了,二小姐,三小姐如今也已十七八岁,四小姐五小姐也已经及笄。可不论和谁家的婚事稍有些眉目,不是对方被贬了官,就是家里出了意外。闹得京城中没人敢娶她家姑娘,这事姨娘不清楚吗?”
“要说克夫,也没有各个克夫的道理,”柳姨娘耸耸肩说:“许是姻缘未到吧!”
正在这时,朱太夫人从后舱出来了,几个人也就打住了话头没有再往下说。
经过这样一场惊险,人们早没了游玩的兴致,纷纷打道回府了。
朱太夫人也吩咐船靠了岸,坐上车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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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烂泥扶不上墙
京城中最热闹的酒楼当属羽仙楼,晚间的时候最热闹。
三楼雅间幽篁馆有人治了一桌酒菜,跑堂的送上酒水,这里的伙计认识京中绝大部分的达官显贵。
这屋子里的人也不例外。
坐在上首的是智勇公卫宗镛,另外几个人官职都没有他大,自然奉他为首。
这桌酒席是刑部令使吴念泽做东,邀请了卫宗镛和部里的几位同侪。
卫宗镛这些日子闷闷不乐,原因是他前些日子百般钻营极力購求,想借着六部调动之机谋求更高的官职,却不想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几个人坐下之后,边吃酒菜边闲话,卫宗镛始终闷闷的,众人也不能尽兴。
吴念泽是东道,自然要极力撺掇,倒了杯酒对卫宗镛说:“公爷家风清正,真不愧智勇二字。今日里咱们京城出了一桩大大的新闻诸位可都听说了?”
“可是韦家的小王被人从虎口救起这件事?”座中有人附和道。
“正是正是,你们可知道这虎口救人的正是咱们公爷的侄女,卫家的五小姐!”
众人赶紧纷纷说道难得,又说什么将门虎女。不过是为了奉承卫宗镛罢了。
他们当时都不在场,虽然听了传闻。出于男女偏见,也认为这件事自然是钟野的功劳大。
卫家的五小姐不过一介弱质女流,能有几分本事?
卫宗镛听了这个话,也并不怎样自豪。
一来卫宜宁不是他的女儿,二来卫宜宁救的是他不看好的韦家,若她救的是燕家子弟,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用别人提醒,卫宗镛早就已经亲自登门去套近乎了。
卫宗镛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一颗富贵心两只势利眼,天生下来只会往上看。
韦家现在虽然号称王府,可谁都知道其势不久,慢说那小王爷不是个正常孩子,便是他生的龙精虎猛,可年龄太小在朝中没有职位,依旧帮不上卫宗镛什么忙。
在座人中有一个新上任不久的书令使,名叫张良俊,这人最会察言观色,更兼一张巧嘴,见吴念泽的话没有撞到卫宗镛的心坎上,他便从旁插话道:“公爷且请满饮此杯,我见您印堂有彩,想是不日有大喜事。”
卫宗镛听了气哼哼的说道:“能有什么喜事?我这阵子都快倒霉透了。”
张良俊笑着说:“听闻建安侯一家就要回京,侯爷在梅州任上极有政声,如今任期未满就被皇上召回,一定是要委以重任的。侯爷与您有郎舅之义,岂有不带挈您的道理?”
卫宗镛听了他的话,在心中琢磨了一番,觉得说的很有道理。
邵天资出身不低,为人又干练,数次获得朝廷的赞誉。
如今六部中官职变动,还有几个该致仕的老臣依旧在任上,显然不合情理。
原因无他,只是在等人回京接替职位罢了。
想到这里卫宗镛忍不住暗暗欢喜起来,鼓起兴致饮酒作乐。
直到夜深,才乘了家中的马车回府去。
包氏也已经脱了外头的衣裳,坐在椅子上洗脚。见他喝了酒回来,就打发春莺拧了热手巾把子给卫宗镛擦脸。
又问跟着的小厮老爷在酒楼里是否喝了醒酒汤?
卫宗镛呵呵笑道:“妹妹妹夫一家回京,咱们也多了帮衬,等妹妹回来,你好歹要留他们在府中多待些日子。”
包氏听了说道:“正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放心,我丝毫不敢怠慢的。”
卫宗镛满脑子想的都是邵天资提携自己升官发财,往常他吃醉了都是往小妾柳氏的房里去,今天特意来包氏这边,就是和她说这件事情的。
卫宗镛妻妾不多,一是本朝风气如此,二来也是因为包氏管的严。
如今他醉酒之中见走到跟前伺候的丫头春莺红唇妙目,很有几分动人的姿色,便忍不住就势捏了捏春莺的手,因为包氏背对着他,所以没看见。
卫宗镛见春莺虽然缩回了手,却只是羞惭惭的,没有跑开,心中更加得意。
伺候包氏洗脚的小丫头蟠桃端了脚盆出去倒水,春莺和春蓉一个去外间拢茶炉子,知道老爷喝了酒,夜里要喝茶。
一个去吩咐灶上明早老爷早饭在夫人这边吃,屋里没有别人了,包氏一边解头发一边说:“今天老太太带着宓儿他们逛去,五丫头救了韦家的小王爷,这事你可知道?”
卫宗镛听了有几分不耐烦的说:“京城早就传遍了,我又不耳聋,怎么不知道。”
包氏就说:“这五丫头好大的胆子,若只是平常的泅水救人也还罢了,那里头还有一只猛虎呢!”
“不是钟漫郎最后打死老虎吗?”卫宗镛醉眼迷离,只想要睡。
包氏看他一眼,有些无可奈何的说:“老虎自然是钟漫郎打死的,可那小王爷却是五丫头救下的。”
“那有什么用!”卫宗镛打了个酒嗝说道:“韦家如今就好比胶底的画船——只剩下外头好看,撑不了多久了。”
说着往后一躺,就打起呼噜来。
包氏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映着窗外黑沉沉的夜,心也止不住往下落。
她早就知道卫宗镛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当年若不是婆婆和她百般帮衬,一力抬举,卫宗镛哪有可能袭爵?
他文不成武不就,也不可能像别人家的庶子那样通过科考获取功名。
包氏之所以跟他说这些,只是觉得卫宜宁似乎真的很不简单。
假设当初卫宜宁不是个五岁的孩子,她们当初的那番计策只怕不会那么顺利的进行。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先下手为强。
如今卫宜宁虽然长大成人,却已经失了先机,不能再拿他们怎么样了。
“多亏婆婆叮嘱我们要斩草除根,否则的话,只怕又是一番好厮杀。”包氏在心中暗暗想到。
卫宜宁命大活到现在,但她的弟弟和哥哥却都已经不在了,只要没有男丁,就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一个女子,再怎么能干也有限。
卫宗镛鼾声四起,并且已经做起了美梦。
在梦中他又娶了一位姨太太,身段窈窕年轻貌美,粉红头纱下的面孔既熟悉又陌生。
卫宗镛上前掀起头纱,新姨娘含羞带怯的一笑,是春莺那小妮子。
………………………………
第三十一章 神秘人
夜沉如水。
巡城的更夫忍不住打起哈欠来,梆子声里也带着倦意。
昭邑城东南某处府邸,暗淡星光下的朱楼琼宇只有几处燃着灯光,使得这宅院看上去半似仙境半似魔窟。
一间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华屋,一人高的龙鱼宫灯燃着最好的鱼膏油,宝鼎形状的香炉里焚的是白蜜蜡与龙涎香混合的香料。
白蜜蜡香气最浓郁,故而被称为香珀,是琥珀中香味最纯正的。
极品白琥珀与龙涎香搭配被称为白虎配青龙,比单纯的龙涎香还要名贵。
房间中央摆了一张一块玉的紫檀翘头案,案子的前头是兩溜镶嵌寿山石的官帽椅,坐着两位年轻公子。
二人正襟危坐,好似泥塑木雕的一般,只是顺着鬓角汗出如浆,却又不敢抬手擦拭。
案子后面是一张大到夸张的床,比普通人家的四张床合在一起还要大,
比黄金还要贵重的金丝楠木在灯光映照下发出矜贵沉稳的光泽。
龙绡帐子低垂,影影绰绰能看到里头有好几个人。
一个成年男子敞着衣襟披散着头发,半卧在床上。
在他周围或爬或坐着四五个小儿,大的也不超过三岁,最小的刚刚会爬。
这人头枕着一个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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