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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逝韶华-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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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孩子穿着梨花山庄弟子蓝白相间的练功服,皆扎着满头小辫子,高矮胖瘦仿佛,眉目也是一模一样。若非相处已久,根本分辨不出这对孪生兄妹来。

    南宫宁挨了打仍是笑嘻嘻的,根本不怕痛,还将剥好的橘子塞到哥哥嘴里。

    正在这时,马车一颠,南宫遥没有接好,那橘子就掉了下去,滚到车门边,沾染上一圈灰尘。

    “出什么事了?”马车不再前行,停在了路中间,乳娘忙掀开帘子问。

    “有人拦路!”车夫叫道。

    乳娘眼里划过寒光。

    “那两个怪丫头当真不是来消遣我的……”她暗想,吩咐兄妹二人坐着不要出来,自己在袖内藏了两支竹筒暗器,缓缓下了马车。

    荒山小径,车前横着三人,一个瞎子,一个病鬼,一个小白脸,乳娘轻轻笑了:“几位爷,这大白天的拦住我等,不知有何贵干?”

    “南宫家没人了么?”三人中,那小白脸上前一步,捋着鬓发调笑道,“竟派出个半老徐娘?快说,你们家主在哪儿?叫他出来见见本大爷!”

    乳娘瞪着他,忽然冷冷一笑。

    “你笑什么?”小白脸有些纳闷。

    乳娘不言不语,暗暗在袖内扯开竹筒上一根细铜线。

    唐春景还待挑衅,便有一条白绸带扑面打来,他闪身,拔刀砍去,绸带没断,却听一声惨呼,狄贵失了半截左臂。

    “怎么回事!”他大叫,眼眶一下子红了。

    断臂上淌着发黑的毒血,散出阵阵腥臭味,在地上跳了两下,上面密密麻麻插着细小的金针。

    乳娘扔开一只竹筒,撤回白绸,神情严肃看着三人。她方才的偷袭并未完全成功,此刻愈发谨慎起来。

    “金丝缠花针!”唐春景叫出那竹筒内暗器的名字,指着乳娘,声音颤抖,“你、你是南宫芸!”

    乳娘南宫芸颔首,撮唇发出一声尖啸。

    三刀客亦小心防备着,听到这声音立刻握紧了刀。草丛内窜出两道娇小的身影,没有冲他们而去,反而破开马车,自车上抱出两个打扮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朝后方撤去。

    “南宫家主!”

    原来是声东击西,三人大喊着正准备冲开南宫芸的阻拦,“咻”的一声,一道阴沉沉的黑影挡在了少女们面前。

    狭窄的山道突然间更加拥挤,两个孩子早已被这压倒性的气势吓得昏死过去。

    冷汗沿着面颊一颗颗滚落,扑通,陈岚禁不住单膝跪下,双肩瑟缩着,艰难地仰头望向面前之人。丁若羽仍保持直立,却也不比她好多少。她面色惨白,甚至有点泛青,脖子上筋都鼓了起来。

    她退了数步,解下长长的腰带将南宫遥绑成一个粽子,远远丢进旁边厚密的草丛中,又拔出袖内藏着的离火匕首,等待对方出击。

    黑影默默朝北方望了一眼,毫无预兆地挥手,仅仅是袖摆抖出的气劲,就将陈岚打得倒飞出去,落地后滚了好几圈。

    之后,他转向了丁若羽。

    望着陈岚嘴角不断涌出的血液,丁若羽凝神而立,先在身遭设了道风障。对方的气势宛若无底深渊,她早就决定全力一搏。面对这种怪物,如还想保存实力,那就是自寻死路。

    黑影的速度快如闪电,刚撞飞陈岚就似算好般等在丁若羽前方。丁若羽以攻为守,打出冰火双刃,却仍被其猛烈冲势震了开。幸而有风障稍加阻拦,否则这一击非得让她碎上几根肋骨不可。

    太棘手了。丁若羽借着势头退了数丈,拉开距离,双眼死盯着对方。

    另一边,见二人受挫,南宫芸也沉下脸来。看她如此,唐春景脸上露出狞笑。天下头一号的密罗,果然名不虚传。仅仅一个虚影,就能将她们压制得死死的,若是本尊来了,不知又会厉害到何等程度?

    他这一走神,肩头又中了暗器。慌忙提起刀,连暗器带皮肉一并削去后,才发现这一发是无毒的。

    南宫芸一刻也不敢放松。面前三人虽一残一瞎一伤,却都不好对付。西江四刀,原就是半辈子砍出来的名声,若非刚开始的时候轻敌了,只怕眼下受伤的是她自己。

    眼前失去阻碍,黑影立刻转向草丛的方向,朝着昏迷不醒的南宫遥走去。丁若羽一慌,念力打出一条水龙,自天而降,然而只堪堪淋湿了黑影。她没有就此罢休,掌心闪着火光,不急着打出去,而是控制着将先前的水龙连同黑影身上的水花一起加温,想将他烫伤。

    黑影径自行走,无动于衷,浑若未觉。

    丁若羽将掌中火球扔在他身上,火光消逝,却是直接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日头升起,她才发现,面前这个人轮廓朦胧透光,竟不是实的。

    她大惊失色,打不到本体,对一个虚影做什么都没有用。

    南宫芸中了两刀,终于将狄贵送上西天,自己体力也已渐渐不支。剩下的两人功力虽不及狄贵,却一个赛一个的狡猾难缠。此时褚悠踩着忍刀一跳,匿了身形,留下唐春景同她对砍,又在她无暇顾及之处暗暗捅出一刀,刁钻狠辣。

    草丛间,黑影抬手蓄力,一掌劈下,丁若羽疾掠而至,将三种元素的念力一齐汇聚,硬是同他对了一掌。

    咯喇喇一阵响,她的左臂断了数处。

    黑影飞起一脚,将她踢晕,伴着一畔山势夹着碎石杂草一道滚落下去。随后,他向着南宫遥举起第二掌。

    晨曦中,一道并不起眼的绿光飞闪而过,抵抗住这来势汹汹的一击。

    雾色缭绕的山间似凭空出现般,多出一人一马。马色纯白,人也衣冠胜雪,从容且优雅,宛如天上的神官。

    他下了马,一手执杖,一手捞起丛中的南宫遥,递入南宫芸怀中,又手杖一指,轻而易举破了褚悠的障眼法,将他击毙于杖下。

    “宁、宁儿……”南宫芸抱着孩子,颤抖着问来人。

    “双生子的妹妹已经救不活了。”白衣人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惋惜地看了她一眼。

    他走向倒地不起的陈岚,在她额上轻轻一拂,抱起她横放在马背上,再转向黑影,口中念念有词,像在启动什么复杂的仪式。

    虚空中燃起一缕黑烟,烟雾渐浓,最后遮蔽了黑影,待散去后草丛中什么也不剩下了。

    “南宫娘子节哀顺变。”白衣人欠身行了一礼,才瞟向一直被晾在那儿浑身抖如筛糠的唐春景。

    “你,给我详细说说献祭禁术的事。”他踱到一株大树旁,冲唐春景招了招手。
………………………………

第三十二章 遗漏

    沐府深深庭院内,清风拂过,带起一地树叶。书房中离泓扔了手中的笔,望着纸上歪斜潦草的字迹皱了下眉。

    他起身,从院墙边拾起笤帚扫起落叶来。厅堂中乖乖嚼着点心的薛瞳见他亲力亲为下人杂事,惊得喷了一桌子残渣。

    离泓扫了地,又去下厨。那熟练的模样再次将跟在后面的薛瞳噎成了个傻子。

    他本来怕离泓在饭食中偷偷下毒,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一举一动,没想到他竟只是烧饭做菜。菜还未盛到盘子里,就已经馋得人直流口水了。

    就算有毒,他也认了。薛瞳抱着碗狼吞虎咽,论厨艺,他是真真正正服了的。

    刚用完午膳,外头便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岁寒大步踏进厅堂内,臂弯还夹着个人,一进门就四处环顾道:“离泓人呢?”

    “在洗碗。”薛瞳已经麻木了,撑着腮帮打了个饱嗝道。

    岁寒闻言,来到琴案旁,将案上的香炉瓷瓶全都拂到地上,又将夹着的瘦小姑娘平放在案上。

    “哗啦”一声,瓷瓶稀碎。

    “那个好贵的……”薛瞳喃喃道。

    “救人要紧。”岁寒没去看他,四处翻找着伤药。

    “砰!”“咣当!”“哗啦啦……”不知又弄坏了多少珍贵文玩。

    薛瞳这才明白,自家心胸狭隘的师兄是故意的。

    离泓走了进来,踢了踢满地碎片,看起来似乎毫不心疼,却在见到香案上的姑娘时怔了怔道:“只带回她一个?”

    岁寒见他刚进来就又出去了,奇道:“你去哪呢?”

    “天马借我一用。”离泓头也不回。

    “药呢?”岁寒大喊。

    没有回答。他摇了摇头,只得继续翻箱倒柜地乱找。

    薛瞳见他是少有的慌乱焦急,也帮忙找了起来,小心翼翼瞧了眼陈岚道:“师兄,难不成你要找的那个人是她?”

    “我不知道,”岁寒垂目,手上停了片刻,又继续翻找,“我只想救她。”

    药箱和药柜都在偏房中,岁寒也是个精通歧黄之术的,一边检查着陈岚伤势,一边吩咐薛瞳去找下人煎药。

    他给陈岚身上几处皮外伤上了药后,又碰了碰她滚烫的额头,叹了口气。只是,收回手时,他一惊,喃喃自语道:“幻颜丹的气味……”

    陈岚受了很重的内伤,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不但发着烧,体内还有离开巫教时巫皇命她服下的毒,眼看着这两日便会发作。

    巫教素来喜欢以毒来控制他们这些死士,使其不得轻易脱离。这些毒配方千奇百怪,非制药之人,耗上三年五载也解不开。时限一到,没有及时返回领取解药的,则当场毙命。

    岁寒很清楚这些手段。他们雪国虽不至于给自家培养的密探杀手下毒,却要在他们身上设下禁制之法,如有背叛之举,便会遭到术法反噬,功力尽失形同废人。

    丁若羽醒来时,半个身子都陷在了草丛间积水的污泥中,浑身疼痛不止。她艰难地挪了出来,翻身坐起,却见腿也折了。

    她在泥地里摸了根看起来略直的小木棍,扯下衣带,半天才将腿固定好。之后,靠着那只未断的手,半撑着身体缓缓爬上了草坡。

    山路偏僻,不知几时才会有车马经过,一直等在此处也不是什么办法。丁若羽望着那条看不到头的路,再次缩回到草丛里。

    路上有滚落的尖锐山石,反而不如湿软的草地方便行动。扒拉着草地,寻了些可食用的野果,她想先恢复体力再继续行动。

    山路上传来马蹄声,丁若羽抬头,看衣饰,来的是梨花山庄的弟子。她往外挪了挪,领头的正是南宫芸。

    “快扶她上马!”南宫芸吩咐道。

    有身形壮硕的弟子下马来,走进草丛间向她伸出手。

    忽然起了阵冷风,男弟子的手掌被人轻轻拂开。山道上多出匹白马,丁若羽已被另一名白衣人抱了起来。

    南宫芸张了张嘴,她原以为是前一日的白衣男子去而复返,仔细一看却换了张脸。

    “李姑娘!”她叫道,怕来人对他们不利。

    “没事,他……”丁若羽见到来人,心一定,眼前反而一黑晕了过去。

    “巧儿姑娘帮了南宫家大忙,烦请阁下照顾好她!”南宫芸见她这样,也只好转向白衣人行了一礼。

    “这种事,无需你多言。”白衣人冷如冰霜,带着丁若羽上马回返,一阵风似的消失无踪。

    “难道竟是离泓……”南宫芸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眯了眯眼睛,令弟子们打道回府。

    当丁若羽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干净而舒适的床上,外头很是喧闹,像有什么人正在大发雷霆。

    有个模糊而似曾相识的女音在大吵大嚷,紧接着又响起一阵胡乱砸东西的声音。

    待到一切平息后不久,房门开启一个小缝,钻进一名披着红斗篷的男子,他掩上门,走向床榻,掀开了斗篷的帽子。

    “你醒了?”他冷冰冰问,面如死水,毫无情感。

    丁若羽蹙了下眉,撑着爬起身要行礼:“参见火护法。”

    沐火从斗篷内摸出个小瓷瓶扔在她身上道:“这是巫皇大人赐你的解药。”

    丁若羽勉力支撑,眼前只觉一阵阵发黑发晕,知道毒性要发作了,忙谢过赏赐便将瓷瓶中的药粉尽数倒入口中。

    “巫皇开恩,命你好生休养,暂时不布置任务。”沐火漠然开口,拾起空了的小瓷瓶,掩在袖下,转身推门而出。

    丁若羽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房间大小和布置都不像在死士营中,自己也从未来过这里。她伸手入怀,寻出一只贴身的小布包,里头包着一簪一钗,还有一只空空的琉璃瓶,俱是完好无损。

    她松了口气,再看身上,断骨处已被接好,裹着厚厚的纱布。

    “伤筋动骨一百天,巫皇会给我休息这么长的时间么?”她刚躺下来,便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个同她自己差不多大的婢女。

    “李姑娘,这是大人亲手做的药膳,你用点吧。”小婢女扶她靠在床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哪个大人?”丁若羽警觉道。

    小婢女被她问得一愣,结巴道:“大、大国师。”

    丁若羽转开脸去,声音听不出情绪:“我没胃口。”

    婢女悻悻地端着托盘出了门。

    丁若羽拿出藏在被子下的手,掌心是之前放置簪钗的布包,此时裹着一片灰白色药粉,被唾液洇湿的部分渐渐变成蓝绿色。

    那是先前沐火给的药,她含在舌下蒙混过关,又在他走后吐了出来。

    这不是解药,而是另一种毒。来的那个人,也不是沐火。她同火护法虽只有几面之缘,那人脸上的人皮面具也做得非常逼真,可是对方如何也想不到,她能够听出来,此人有刻意压低声线模仿沐火的声音。

    她将小布包团成一团塞在衣襟内后,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离泓。

    他亲自端着之前那碗粥走了进来,坐在她身边。

    “你已经三日滴水未进了。”离泓拨了拨她有些乱的额发,瞥见她重重包裹的断臂,又笑了起来,“还是你端不了碗,需要人喂?”

    “方才火护法来过。”丁若羽终于放下防备,从他脸上移开审视的目光。

    离泓放下碗,为她把了脉道:“只是轻微的毒,用点茶水便能化解。发生什么了?”

    丁若羽将醒来后的事说了一遍,并取出布包给他看。

    “沐火人在祥云城,不可能这么快回来。这个毒是迷乱心智的,如若服用,你今后都要受下药之人摆布,再没有半点自主。”离泓只看了一眼,就接过布包,扔进了床底。

    “是谁要对我下这种药?”丁若羽疑惑道,眼神转动时,发现二人不觉间双手已握在了一起。

    离泓拍了拍她手背,望着雪白的床帏,微微勾起了嘴角:“来者显然对你的巫术有所忌惮,不敢硬拼,所以才假扮成你的上级,让你不得不领命用药。”

    “据我所知,巫教近些年收了不少走投无路的江湖异人,其中就有制造人皮面具的好手。他现今归于厚土护法门下,名叫苍耳。”他起身,从一畔的包裹内翻出一张人皮面具,送到丁若羽手中,“我们平时做任务发的这些,最多不过用来掩饰身份容貌,不让外边的人看出以生事端,并不能做到以假乱真,而苍耳手底下出来的却可以。”

    “那个人确实骗过了我的眼睛。”丁若羽摩挲着冰凉的面具,说是人皮面具,实际上却并非人皮所制,更像一种触手光滑的材料,凑近了闻甚至有股说不出的奇怪味道。

    “这么说,他和苍耳有关?”她问道。

    外间响起了敲门声,进来个十五六岁的黑衣少女,单膝跪地道:“主子,无眠姑娘已经送走了。”

    “辛苦你了。”离泓让她退下,又查看了丁若羽的伤势,缓缓道,“你那个姐姐倒是很担心你会折在我这里……”

    “你……”丁若羽瞪着他。

    “她是自愿跟随我来巫教的。”离泓笑道,“若不是她报信,那夜我也不会途经你家庄子,捡了你这条漏网之鱼。”

    丁若羽抓着他的手道:“阿姐她知不知道我身份?”

    “她不说,你便也不说。”离泓端起碗喂她喝粥,“她有野心,又有计谋……那些小动作,你还是不参与为妙。”
………………………………

第三十三章 鬼侍卫

    小婢女紫砚贴身伺候了几日,丁若羽才从她口中得知自己身在巫教总部的白沙殿中。

    她不知离泓用了什么法子,能让二人短短两日内从南越回到烈火城来。这些天也再没见过他,似乎有许多事要忙。

    没多久,紫砚告诉她,死士营那边暂时不会有任务下达,弱水允了她在此休养。丁若羽躺了几日,觉得身上都要捂出霉来,紫砚替她换药时就不停地央求她带自己出门看看。

    “大人说姑娘不可以随意出门,若是乏闷了,书架上有好几本经书,可以抄写抄写练练字……”紫砚便复述给她听。

    “他自己写字奇丑无比,还好意思叫我练字?”丁若羽难得大笑,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什么无稽之谈般。

    紫砚委屈巴巴望着她。

    丁若羽朝一旁看去,墙壁上挂着把琴,她问道:“那玩意儿可以玩么?”

    “大人说屋子里的物件姑娘皆可随意取用。”紫砚又一板一眼的了。

    丁若羽单手抚琴,曲调如催命魔音,她却找到了乐子,每日钻研起来。

    四皇子燕祀的府邸内,辟出一处名为驻雪斋的院子。薛瞳被打发去黑曜殿继续勤修苦练,只余下岁寒同他的手下在此小住。

    陈岚被一并带回,不日方苏醒,身子骨还弱得很。她经受了密罗虚影的当心一击,肋骨虽未断,却是五脏受损严重,成日里只能躺着静静养伤,连床都下不得。

    死士营那边,弱水派人送来人参鹿茸等大量补品,助她尽快恢复元气。可惜陈岚这近十年来吃穿用度如同贫民一般,一时经不起大补,喝了碗参汤后,就开始鼻血长流。

    送东西来的是秋萍,她半倚着床栏,担心地询问营内近况以及丁若羽的下落。

    “巧儿姑娘折了腿,在巫教总坛休养。”秋萍回得简短,具体情况她也不是很清楚。

    陈岚点头,心里也有了底。她自小便在深宫的尔虞我诈中生存,待人从不交心,言语真假难辨。此番遇上强到离谱的敌人,反而让她对身边的朋友真正在乎起来。

    李巧儿不能这么快死,至少……不能死在她成事前。

    “若到时候她还能活着,或许可以带她一起回宫,封她做个近身女护卫,过过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她突然有了这么个令自己都大吃一惊的想法。

    秋萍走后没多久,便有白衣男子进来给她送药。她只瞥了眼那双颜色有些渗人的绿眸,就匆匆服了药躺回去,连他的姓名都不敢问。

    很小很小的时候,有族中长辈告诉过她,雪域之国白衣绿眸的那些人被称作天族,长到一定年龄便不会老去,犹如修炼得道的仙人。相对的,炎国里头发眼睛五颜六色的民众则形同妖魔鬼怪,其间隐藏着另一种同样寿数无穷尽的魔族。

    她潜不进壁垒森严的北雪域,便想方设法来到同样神秘的炎国,就是为了探寻他们与天人以及魔族的关系,找到某些与长生有关的神物或秘法。

    拥有奇异术法号称能呼风唤雨的巫皇,是目前为止她所熟悉的人中最接近他们的。

    或者,在南越遇到的黑影也是其中之一。

    从见到他们的一瞬间起,她就会被那种恐怖的气息所支配,无法反抗,甚至无法动弹。

    可是方才那个雪国人却不一样。他的身上什么危险的讯号也没有,就如同普通人一般。他若并非常人,只怕是比巫皇他们还要高上一个层次的怪物。

    这样的人……陈岚一怔,她忽然想起炎国另一位比较特殊的存在。他们的大国师,不也是这样一个人么?

    “大国师正被巫皇以禁术和奇毒抑制着绝大部分法力,要不然怎会只有四大巅峰高手?”她暗道,忽然感觉眉心有一股冰凉的念气穿过。

    她一惊,根据从小在禁阁看的各类经书上的内容,她明白这股气息意味着什么。

    “元神为气,以气化形……”陈岚默念着早已背下的口诀,手指也跟着动起来,掌心似有若无飘出一抹清气。

    震惊之余,她微微弯起了嘴角。遍寻念力入门法无果,没想到受了重伤后阴差阳错成了。

    屋脊上立着的岁寒欣慰地笑了笑,闪身转回自己的房间。

    烈火城中,在巫皇的亲自指挥监督下,不足十日就建起了一座高塔。塔前摆放着炎国贵族敬献的牛羊贡品,不时有经过的民众跪拜祈祷、捐献财帛以期早日建成。

    不远处茶楼的雅阁内,弱水抱着手臂,在窗口望着络绎不绝前来祭拜的百姓,冷冷道:“民众愚昧,这种劳民伤财的举措有什么好拜的。”

    “此塔名为聚雷塔,”她身后,方桌旁,沐火烫了两盏茶,起身将其中一盏递给她道,“巫皇法力特殊,是风系异变的雷电系,待此塔建成,他的力量将不可同日而语。”

    “离泓也不管管,任由他提升?”弱水重重放下茶盏,大半茶水溅在了桌上。

    沐火苦笑道:“他怎么管?我知道你还在怨他……五年前他没能力从巫皇手中救下你,而今,他也没那个能力去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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