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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逝韶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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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见到她时,就已经这样了。”朱乾俯身拾起那把方才洞穿了他胸口的剑,吹去剑上的沙道,“凡是我做过的事我都会认,没做过的也别想乱加在我头上。”

    丁若羽神态未变,心里却多出一丝喜色,继续问道:“其二,方才傀儡行动前,沙地中钻出来的那条蛇,又是否得到了帮主的指令?”

    朱乾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瞪住了她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那条蛇出现得极为古怪,若非为帮主操纵,只怕此地另外还埋伏着其他势力。”丁若羽眯着眼看了看天道,“我们在此争得两败俱伤,到时候他们就能渔翁得利了。”

    楼雪听明白了她话里更深一层的含义,也跟着附和起来。

    能对相交十多年的老友设下能使之爆体而亡的禁制,说明这个人疑心病极重,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其产生戒备。

    丁若羽这么一问,他果然上套了。又联想起前一个问题,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莫非伤吕夫人之人与引蛇出来的是同一伙人?

    对方做出如此周密且防不胜防的计划,不知又是从何时开始施行的?

    难道,他们那日会遇到吕夫人,就是个阴谋?不然为何偏偏这么巧……

    “帮主,沙漠之中变幻莫测,现在连对方的底细都不清楚,我们几人可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丁若羽道,“不如先出了这片不毛之地,进了荒野在做打算。”

    朱乾看了看她,年少诚恳,眼中清澈无邪,再一望背着自家夫人行动迟缓的老吕和吓得浑身乏力的段红烛,同意了这个计划。

    因途中耽搁,众人走出沙漠已近未时。行动匆忙,他们都各自带了行囊马匹,抛下马车等物轻装上阵。

    丁若羽回头一看,混乱中那五名变成傀儡的弟子被遗忘了般没有跟上来,狂风中同马车一起被淹没在沙海里。

    只要再想法子甩掉朱乾就好了,她轻轻抚摸着小红马的鬃毛。进入野地后,依旧没有人先行发声,她便假装忘了商量好的计划,维持着面上的凝重,每走出一里地都要停下片刻四处环视一番,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楼雪一路配合着她,师徒二人默契无比。估摸着朱乾快要忍不住时,楼雪突然发出一声痛呼,皱着眉回过手臂,上面赫然钉着枚毒针,紫黑的毒血洇湿了一小圈洁白的衣袖。

    “师父!”丁若羽大呼小叫,勒住马与她并齐,去看她的伤势。

    “这、这是……”她惊愕道,硬生生止住了后半句。

    “楼姐姐怎么了?”宗明泽也关切地策马赶上,扫了眼远远盯着他们实际上正全神贯注防备着埋伏的朱乾。

    “南宫世家的毒针……”丁若羽神色沉重。听了这句话,朱乾的脸也大变。

    南宫家声名显赫,门徒万人,控制了南越大半江湖势力,不是他们这种规模的门派所能抗衡。更何况,他们的蛊术和用毒亦大多数自南宫家偷偷习得,在这些人面前耍这些伎俩相当于班门弄斧。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她拉着楼雪上自己的马,喂她服了一枚解毒丹,领着众人挥鞭疾驰。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着路向烈火城方向而去,马背上嚼了些干粮,夜间也不敢停下片刻。

    沿着修得笔直的大路,众人穿过几座小村庄,天亮后来到一处稍微多了些人气的小城。包袱里的食水也快用尽,他们便去集市里补充,一路上丁若羽都悄悄留下特殊的标记来联系巫教的人,希望能得到支援。

    接连奔走,人疲马乏,速度渐渐缓了下来。直过了大半日,他们方至城郊。见其余人还待默默前行,朱乾拉住马道:“眼下南宫家的人未必能赶上,我们之间的事是否也该解决一下?”

    眼见无法再躲,丁若羽也只得停了下来,将自己裹紧风障内,等待对方出手。

    “你退后,我先上,拖到援兵敢来。”宗明泽拉住了她的辔头低声道,赶着马第一个对上朱乾。

    “宗小公子,”朱乾冷冷笑道,“听说你鲜少与人过招,因而大多数人不清楚你的路数。你们青龙阁虽以枪法出名,而我却知道你是靠着一身气功来闯荡江湖的,竟能让不明就里的人以为,你不用兵刃仅凭双手都可让诸位对手落败。”

    “朱教主知道的真不少。”宗明泽摇着折扇笑容平静,一点也没有被他嘲讽的语气激怒。待对方缓缓拉开架势后,折扇一合,同他挥下的剑交织在了一起。

    绕开锋利的剑刃,扇骨直刺向朱乾胸膛,同时爆开一股强大的气劲,隔着几寸的距离弹射到他身上,将他向后砸开好几步,连干燥坚硬的土地上都留下了几个深深的脚印。

    宗明泽一击击中后也倒退了三步,忍不住喷出口血来。方才那一招看着简单,实则用尽了他毕生所学,连自己都被反震的力道打出内伤,不得不吐出淤血。

    再看朱乾,胸膛凹陷,不知断裂了多少根肋骨。他垂着头毫无动静地立在那里,几息后,突然伸手入肉,一根一根将那些断骨接回了原位。

    “这怎么会……”宗明泽脸上褪去最后一层血色,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被毁了大半的五脏六腑犹如妖怪般重新长出,掌心也多了些汗来。

    丁若羽再次看到他那可怕的恢复力,想到了被炸为血雨后还能重新变回原样的流焰,忽然明白过来,低喊道:“他是魔族,只有魔族,才会有这样恐怖的复原能力!”

    宗明泽抹去下巴上的血,握拳道:“我不信他身上没有破绽!万物皆会生老病死,这世上根本没有不死的存在。”

    丁若羽知他说得在理,可是她对所谓的魔族根本不怎么了解,一时半会间也无法找出对方的弱点。

    那次面对流焰,她宛如被控制了一般,浑身披满金色铠甲般的念力,才将其重创。她试着催动了一下,掌心的金色漩涡仍旧薄弱得如不存在一般。

    身侧,一粒绯红的小球飞快地划出道弧线,极为准确地落入朱乾尚未恢复完全的胸前空洞中。
………………………………

第六十九章 幽冥幻境

    听了三人的解释后,段红烛才完全弄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她看向吕贤达,想找到一个和自己先前一样不明就里的,却对上他嘲讽瞪起的怪眼。

    合着所有人中只有她自己一个是糊涂的?

    段红烛闷闷不乐地鼓了腮帮子,一张桃花似的粉靥似嗔还喜、又俏又艳,与她齐头并行的南宫忆看了一眼后赶忙羞得别过脸去。

    后方,楼雪“啧”了一声,悄悄指着南宫忆问丁若羽道:“那孩子今年多大?”

    “十六七八九?”丁若羽道。

    楼雪头痛地叹道:“小徒儿你这个答案太笼统了。”

    “我和他不熟的……”丁若羽拽着缰绳不好意思看她。

    “师父问这个做什么?”行了两三丈远后,她又抬起头来。

    “可惜。”楼雪摇了摇头,看着前方南宫忆和段红烛的身影道,“那姓段的女人今年二十有八,是比你师父我还要老的著名老姑娘。我方才瞧着他们俩可能有点苗头,听你这一说,年纪差太多,机会实在渺茫……”

    丁若羽身上泛起一阵寒意,裹紧了外衫。她师父的爱好除了弹琴、唱歌、舞剑外,还有一项就是当红娘,到处给人牵线搭桥。

    上次从幽兰口中得知自己已经被订了婚的事,正发生在与她初见后。婚事来得这么快,难不成也有一份她在离泓身边煽风点火的功劳?

    算算时间,还有两个月零几天。她骑着马沉默无话,脸却莫名其妙红了起来。

    他们走得并不快,算上夜间休息,明日也会再次见到他。丁若羽突然有点紧张,想到日子越来越近,一时间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

    晚间众人在小城空旷的客栈内一人订了一间房,歇下后,窗棂被轻轻叩响。丁若羽来到窗边,窗纸上倒映着来人的阴影。南宫忆的声音响起:“主子让李姑娘天亮后自行回训练营,不用去见他。”

    丁若羽应了是,回到床边坐下,却突然睡不着了。

    不用去见他……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越想越觉得没道理,即使是平日里做任务,结束后都得向上级汇报,这些繁琐的礼仪也是彰显巫教领导力的一种提现。难道,他不想见到自己?

    她看向桌上那只大大的包裹,包裹内露出厚皮斗篷的一角。他下任务时就未曾露面,是不是真出了什么问题……

    越想越多,她未再同其余人打招呼,至后院马厩牵了小红马,直奔训练营而去。

    等到天亮众人醒来上路时,她已来到镇魔塔入口处。

    守候的四名白衣少女如往常一般拦住了她,她却先将马拴在一旁的红柳上,再缓缓走向她们,三两下就全部打晕了。

    随后,取了火折子顺着一片漆黑的地下甬道向前走去。不知从哪个方向刮来一阵阴冷的风,寒入骨髓,丁若羽打了个机灵,双臂爬满了鸡皮疙瘩。

    之前也走过这地下甬道,怎么今日会感觉如此阴森?她借着火光照了照四周,墙上的壁画同先前一般无二,她不明白这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似是受到了某种强大的牵引力,她早已经过了离泓平日里工作的石室,一直向着地下,着魔般越走越深,四周也越来越冷寂,多出地下暗河哗啦啦的流水声。

    像是经历了许多次,她顺着河水而下,坠入尽头汹涌澎湃的瀑布深渊中。

    亮着一盏微弱烛灯的地下宫殿内,离泓突然从沉眠中惊醒。

    他挣扎着站起身,慌乱中被桌角绊倒在地,向前爬了一丈多,又再次没了意识。

    悬崖下,无数泛着绿光的流萤飞舞四散,带着丁若羽跌落无边混沌迷雾。她此时方从那股无法抗拒的牵引中脱离开来,在这什么也看不见的虚无中缓缓前行。

    冥想时出现过无数次的混沌死寂,竟在这一刻重现于眼前。她发现自己身上漫开一层金色的光,阻挡着外界阴邪潮湿的气流侵入。

    黑暗中,向她伸来一只手。

    丁若羽穷尽目力,看清了他几乎同离泓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什么地方?”她见到那张脸后,并没有上前拉住他,只是站在原地问了一句。

    “幽冥幻境。”那人见她如此,识趣地缩回手,当先引路道,“接下来你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我。”

    丁若羽跟在他身后,除了足下踩的地是实的外,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身躯都已不复存在。

    前方的离泓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左右年纪,赤足散发,浑身脏兮兮的,穿了身破破烂烂的黑袍子,像是刚和人打了一架。

    “你知道出口在哪?”她走出一大段后,终于说了第二句话。

    能告诉她这里是幻境,说明此人还是有一点点可信的。

    “跟我走,你会见到出口。”少年回头看了她一眼,即使是如此落魄的状态,仍有着素日里文雅的气质。

    “离泓,”丁若羽加快了步伐,来到他身旁,仰着脸看向那双陌生的眼睛道,“告诉我,你真的知道我是谁?”

    直觉告诉她,面前之人并不是她所熟识的那一位,更像是他身上某个错误般偶然出现过的幻影。

    “我不会害你的。”少年停住了脚步,定定地望着她,朦胧的身影似要与无边的虚无渐渐融为一体。

    他眼中藏着一种深沉却难懂的情绪,吸引着她去解读,于是不由自主靠近,拉住了他的衣袖。

    离泓对她笑了笑,如混沌中现出的一缕微光,转而紧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路向前飞奔。

    像是一场不顾一切的逃亡,不知何时四周有了呜咽的风声,风声又转为凄厉的鬼哭。他们身后,无数亡灵相互撕咬追逐,魔血到处飞溅,要将这片虚无都染红。

    “无论出现了谁,都不要回头看。”离泓带着她避开一场又一场厮杀的余波,前方依稀冒出了熟悉的幻影。

    四周的环境起了微妙的变化,明明是在混沌之中,却飘起了雪。雪夜里,她看到一个温柔美丽的妇人伏在地上望着前方,身后是数名黑衣的杀手,毫不留情地将她乱刀分尸……

    随着她跑动的脚步,那场面离她越来越近,妇人的头颅骨碌碌滚来,就落在她身前。丁若羽心底一阵钝痛,双腿发软,离泓将手搭在她肩头,硬是带着她冲了过去。

    鞋底踩在那些破碎的尸块上,如履平地,随后幻阵破除,化为一阵白烟消融进虚无中。

    丁若羽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却发现他并没有放松下来,面上反而更加冷峻。

    正前方,出现了一道连接至天幕的雪白阶梯,散着圣洁的白光。

    他们不断向前的飞跑的步伐,正沿着这阶梯抵达到了云端。

    烟云缭绕,宛若仙境,丁若羽突然一阵窒息,之后便看见另一个自己被一条纯白的链子锁着,正跪在一座云雾弥漫的巨大广场中。

    而阶梯尽头,闯进来浑身翻着黑烟的少年离泓。

    他撞开阻拦的守卫,夺下一支长枪,正要挑开自己身上的锁链。这时,云雾遮掩的地上,法阵发动,瞬间将他牢牢捆住。

    广场中现身数百名兵将,领头之人有一头纯白的发,挥手将一把长刀从他左肩落下,直劈到心脏处,又拔了出来。

    地上跪着的另一个自己缓缓站起身来,扯掉了锁链,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他,似乎这一切都是个故意引他上钩的局……

    “这幻阵,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叫人恶心。”搭在肩上的手掌紧了紧,没有丝毫犹豫迟疑,两人飞快跑过,将一切击成了碎片。
………………………………

第七十章 意料之外

    摸索着爬起身来,丁若羽试探地向前走去,四周空无一物,连走路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她叫了一下,很明显感觉到自己发出了声,却什么也听不见。

    无边无际的孤独如潮湿的夜雾,她不知走了多久,那些幻象竟迟迟不肯出现。

    这片幻境,会以自身心灵深处最恐惧的形式出现,随时更换内容。她感觉自己被这片死寂迫得有些急躁,猜想这是当前她最不愿维持的状态,终于强行控制着冷静了下来。

    不去想任何人、任何事,就这样向前走,直到那抹白光出现。

    白光果然出现了。

    纷纷扬扬的夜雪,东邺太京的庄子……一切都与方才所经历的幻境一模一样。

    “全都是假的,不要信……”丁若羽暗暗对自己道,步伐坚定地向记忆中的院门走去。

    交错的剑光,冰冷的雪光,打斗声也渐渐变得清晰。她步入院内,看到徐氏苍白的容颜与浑身的伤口。床头,原本应该举着匕首帮母亲刺伤了一名杀手的自己却不见了。

    徐氏渐渐不支倒地时,小屋半掩着的门终于被推开。

    一名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如闲庭信步般缓缓走来,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怎会是你……”她看到徐氏难以置信的眼神,被刺客们压跪在地,紧紧控制着无法挣扎。

    白衣少年笑起来似春风般柔和,双眼却冷酷如冰封的湖泊。

    “巫教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徒。”他走向徐氏,接过那些刺客递来的刀,亲手割下了她的头颅。

    掌心泛起一阵痛意,原来已被紧握的指甲刺破。丁若羽攥紧双手目不斜视地自他们身旁走过,将所有的悲伤和怀疑都抛在身后。

    雪停了,漫长的噩梦才刚刚开了个头。

    修罗场中,无眠领着土屋内的孩子们搬来坚硬的石头,将她活活砸死;地网宫选拔被狼咬伤,同一只笼子中的少年以她为诱饵,得到了晋级资格;夜间集训遭到暗算,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刀从腹中刺入,鲜血喷涌;到了边城的鬼林子后,沾染上花斑毒蛇吐出的瘴气与毒液,浑身溃烂……

    所有她曾经历的一切,都以另一种极端展现出来,带着她跌入无法逃离的漩涡,直沉到地狱深处。

    丁若羽原本清澈明亮的双眼,在走过这层层叠叠的幻阵后,熄灭为照不亮的寂夜。她步履如常、一刻未停,机械又麻木地向前走着,脚下的地面渐渐多出一些液体来,发出奇怪的声响。

    暗夜中,一双双亡灵的手臂伸出地面,从看不见的地方缠绕上她前行的足踝,拉扯着阻止她继续走下去。

    丁若羽抽出匕首,刺向那些手臂,黑暗中她却能清晰地看见,地上趴着的死灵都是她最熟悉的同伴。

    “巧儿,救救我,带我走……”手臂被扎穿的陈岚伏在她脚下,握着她的脚腕,满面泪痕地哀求着。

    她身上有好几处被伤得血肉模糊,已经完全走不了路,痛苦的眼神看得人心碎。

    丁若羽心底涌上一阵难受,咬着牙挑开她的手,挣脱束缚向前方逐渐变得清晰的小林子疾奔而去。

    暗夜中,郁飞琼一次又一次地扛来数名昏迷不醒的囚犯,活生生取出他们的心,献给一名浑身被黑斗篷笼罩着的男子。

    男子露出恐怖诡异的面容,一伸手,将他的心也掏了出来,进行了一场血腥的献祭。

    随后他带着满身的血腥味,朝飞奔而来的丁若羽射出一箭,箭尖直没入她的心脏。

    呼吸顿时停住了一瞬,丁若羽向前一跄,差点摔倒在地。

    可是她不能停,调整好身形又跑了下去……

    镇魔塔中,离泓醒过来已是午时。他匆忙沿着地道暗河来到地底的峡谷深渊,急坠而下,就见到丁若羽正倒在魔族入口的封印结界处,身上飘着好几只忽明忽灭的流蜃。

    他俯身将她背起,对着那光怪陆离的法阵道:“你迟早会与她相见,又何必急于一时,让她这么早就遭这番罪?”

    朦胧中有风铃声响起,丁若羽睁开眼来,望着似曾相识的床帐,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镇魔塔下的地宫里。

    她缓慢起身,浑身乏力,头晕目眩,整个人难受得好像三天三夜没睡般。

    门口的珠帘被人拨开,离泓冷着张脸走进来,将手放在她头顶,金光闪动,有源源不断的念力传入,将她头部的疼痛和晕眩一下子化解掉。

    “我是来找你的,不知为何,进了幽冥幻境……”见他神色不善,丁若羽只得先行交代事情经过。

    “在幻境中都见到了什么?”见她头痛有所缓和,离泓也放开手,扶她重新躺下。

    丁若羽想了片刻后道:“见到许多人和事……”

    “最后一个幻阵,我想知道。”离泓打断她,嘴边带着丝冷笑。故作冷漠和不在意的模样,却在掩饰着心底的惶恐不安。

    丁若羽望向他,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我见到了……两个你。”

    她轻轻道,伸手拉起他的手,两人的手竟是一样的冰凉。

    “他果然……”离泓抽开手,发出微不可察的叹息。

    “一个是现在的你,一个是年轻时的你。”丁若羽接着道,“我看到你们一直在自相残杀……最后,你将另一个自己钉在了一根柱子上,取出自己的心撕成碎块喂进他嘴里,又耗尽毕生法力将他封印住,化成了一摊脓血。”

    听着她的描述,离泓也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面色一度惨白,却在听完后笑了起来。

    “幽冥幻境中倒映的都是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你是不是想起了天族与流焰交战那夜在山洞中坠入的梦魇?”离泓替她掖了掖被子,又道,“你将我带入到了自己身上,难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

    他自觉失言,停了下来没有将话说完。

    “我不知道。”丁若羽看着他,她原本自以为清晰的情感,在幻境中见到另一个他时,变得一片混乱。

    “以你现在的精神力,进一趟幽冥幻境,需要三五天才能复原。”离泓起身向外走,“养好了再回去。”

    看着他漠然挺拔的背影,丁若羽恍惚中想起幻阵里出现过的一人,那云雾缭绕的广场中,面无表情的另一个自己……

    酉时前后,大堂内传来南宫忆的声音,说吕贤达、楼雪等人已去了塔上等候。

    离泓进来取了件外袍,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跟着南宫忆出了地宫。

    丁若羽见他一如往常的冷漠傲慢,好笑地摇了摇头。下床活动了一番,发现没什么大碍,也不想管他的叮嘱,从衣橱里翻了套死士服换上,偷偷溜出塔外。

    凡是他住的地方,总多留了一个衣橱,里面装着各式各样女装,全都是按照她的尺寸来的,像是一早就算好了她经常会用到。

    天已全黑,训练营中的少年少女们也结束了一天的锻炼,各自去用膳或休息。远处一间间垒成一排的小土屋点亮了昏暗的光,星星点点,透出温暖的色彩。

    幽冥幻境无疑给她的心境带来了一些改变,却也使得她愈发珍惜起现有的一切。只有对朋友和同伴的信任,才能打碎幻象的桎梏藩篱,回到真正的现实中来。

    夜间,训练营边缘的林间小道尤为静谧,无人时只能听见风吹枝叶的沙沙声。

    丁若羽突然放轻了脚步,今夜林中多出不一样的响动,显然是有人的。

    她听到轻微的女子声音,不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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