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红颜策:王的烙印-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亲眼看着墨谣缓缓滑倒,孟双河才收起弓箭,打马追上其他人。他对自己的箭术有足够的信心,那一箭的方位和力道,足以确保那小丫头活不过今晚。
小公子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大雨中,只有一棵棵干枯的树木,像高举双臂的人一样,无声站立。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其余的,就要看那小丫头的命了。如果你还能活着,日后总有机会再见。如果我还能活着,我再不会允许命运被别人操纵!
……
墨谣醒来时,只觉得又干又渴,喉咙里像有火在烧,后背上也火烧火燎的疼。难道是肉干吃太多,自己也要被人当肉干烤了?
天已经大亮,太阳烤干了湿衣裳,硬板板的,更加难受。她艰难地坐起来一点,一个银锭从她身上掉下来,骨碌碌滚到地上。
墨谣忍着背上剧痛,一点点挪动过去,把银锭抓在手里。“呵,还真是个小气鬼,一个银锭,又把我打发了,不过总比三个面饼多点儿……”到什么时候,她也不会跟钱过不去,抬手把银锭放进袖子里。
她应该赶快找间医馆,用那个银锭治伤救命。可是,她昨天说的话虽然夸大了那么一点点,走到最近的村庄,也要大半天,她现在动动手指都困难,哪还能自己去找医馆。
她也可以挖点能止血的野草,慢慢养好。贱命有贱命的好处,没那么容易死。不过,那个伤口的位置,在背心正中间,无论那只手,都够不着它。
哎……墨谣叹口气,两条路都不太现实……
她靠在树后,看着一辆马车停在树林中间的空地上,两匹毛色纯白的骏马,简直像两个骄傲的少年一样,挺直脖子、一动不动地站着。马鬃油亮顺滑……墨谣摸摸自己的头发,不得不接受现实,她那一头野草窝,还不如人家的马鬃看着顺眼。
一个妙龄少女,在车前放好踏脚凳,然后一点点卷起车帘,向车厢内恭敬地低下头,平伸出自己的双手。
车厢里先露出一段紫色的衣袖,靠近袖口的地方,用月白缎子,滚了一道边。接着,整个紫袍身影,在眼前豁然清晰。那颜色分明一点也不相似,墨谣却无端想起坐在别人家屋顶,看圆月初升、跃出云层时的景象,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那个紫衣身影,就像天地万物的精髓一样,他要隐藏时,就无声无形,他要释放时,就光耀万里。
妙龄少女伸出手去,托住他的手臂。紫衣身影刚跨出一步,就用袖口遮住半张脸,剧烈咳嗽起来。
“卿主,外面太冷,请带上暖炉吧。”
紫衣男子止住咳嗽,只向她一扬手,表示了拒绝的意味。妙龄少女虽然担心,也不敢再多说话。
墨谣这时才注意到,那紫衣男子清俊的脸上,病容倦倦。只不过,他冷静、不容置疑的气度,盖过了这分病容,让人第一眼完全没有注意到。
她悄悄转头,另外一侧,两个穿着低级武将服饰的男人,早已经恭敬等候在一旁。他们身后,用绳索拴着二十几个半大孩子。武将一见到紫衣男子,就立刻单膝跪地,双眼只敢看向他衣袍下露出的靴尖。
“卿主,这些都是从鲁国战俘里挑出来的,据说模样、出身、体格,都是极好的。”妙龄少女跟在他身后,一边替他披上狐裘披风,一边转述武将的话。
紫衣男子的眼神,从这些孩子身上,一个个地扫过去。那眼神并不锐利,却叫人藏不住心事。有胆小的孩子,不敢跟他对视,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子,向后躲避。也有胆大聪明些的,故意仰起头,盯着他看,想让他挑中自己。
原来是在挑奴隶,墨谣撇撇嘴,还以为要做什么有意思的事。在市集上,什么样的奴隶都有,绑在高台上供买主挑选,还有从不知什么地方抓来的、全身黑得像炭的奴隶呢,那才叫有意思。
她没心情多想,老天现在给了她第三条路,她要是放着不走,都对不起自己这个发型。她咬一咬牙,在树林里兜了一个大圈子,向那辆华贵得不像话的马车靠近。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先藏在车厢里,等那紫衣男子上了车,再想办法制住他,让他带自己去最近的小城。那男子是个病秧子,体力应该不怎么样,看他身份高贵的气势,外面的人,应该也不敢随意窥视车厢内的动静。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紫衣男子,和那一群孩子身上。墨谣挑了一根稍硬的草茎,从侧面沿着车轮爬上去。那青铜打制的车轮,一个就有她胸口那么高,爬上去很费了一番力气。
她把草茎一头插进车窗缝隙,手指缠绕一圈,向外一拉,车窗就打开了。她忍着背上的痛感,蹑手蹑脚爬进车厢……好了,没人发现……
墨谣松了口气,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半是因为紧张惊吓,半是因为疼痛难忍。手往下一垂,压到一根毛茸茸的东西。
一根?毛茸茸?……
她转过脸,顺着手掌的方向看去,黄底儿带着黑斑点,顺着它又粗又长的走向看去,同样的花纹,分布在圆滚滚的形状上,这是……老虎屁股?!
见过坑人的,没见过这么坑人的,感情那妙龄少女口中的暖炉,说的是一只活老虎?!
墨谣经常在荒野露宿,最怕这样的猛兽。那只老虎大概发现了,有人竟然敢动它尊贵的屁股,两眼瞪得像铃铛一样,尾巴一竖,向着墨谣的方向扫过来。
“啊——”一声惨叫从车厢里传出来,惊飞了方圆数百里的山鸟。
包括紫衣男子在内的人,都齐刷刷转过头来,看向抖动不止的车厢。
………………………………
4、倾盖如故
如果墨谣知道紫衣男子是谁,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打这个主意。
可惜老天不卖后悔药,墨谣连滚带爬从车厢里翻出来,进去时花了有煮水冲茶那么长时间,出来时只花了“咕噜”一口喝干茶水那么短的时间。后背上出了一层密密的汗,蛰得伤口又疼又痒。
那只老虎长啸一声,在车辕上威武地亮了个相,扬起前爪,向墨谣猛扑过来。墨谣脚底一软,样子极其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热乎乎的爪子已经搭在她肩头,两匹马淡定地甩着尾巴,眼含同情。墨谣干脆闭上双眼,蜷缩成一团装尸体,暗暗祈求这只老虎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不爱吃不新鲜的肉食……
预想中的撕咬没有发生,一条湿答答的舌头,在墨谣脸上舔了几下,把她满脸污泥舔了个干干净净。墨谣把左眼欠开一条缝,那只刚刚成年的老虎,正像小猫一样趴在她身上,粗大的尾巴,一摇一摇的,十分欢畅。
“呼……”墨谣长出一口气,对着老虎说,“是因为我闻着特别好吃,舍不得一口吃完么?”
一直跟在紫衣男子身后的妙龄少女,听见这话,忍不住“哧”的笑了一声。
墨谣顾不上伤口疼,一骨碌爬起来,果不其然地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这个不速之客。那两名武将,恨不得用眼风化成刀,直接在她身上捅出几个透明窟窿。他们早已经提前清理了周围山林,这个野丫头,是从哪冒出来的?
墨谣从小在外流浪厮混,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见缝插针,她眼睛转了几转,对着妙龄少女低头拜下去:“姐姐救我……”
妙龄少女比她年纪大些,这句话本身,挑不出什么错来。可妙就妙在,看那妙龄少女的样子,分明是贴身服侍紫衣男子的,府邸里有其他的使唤丫头,也该称呼她一声“姐姐”。同是“姐姐”,意思完全不同。
两个武将对视一眼,果然露出一个“懂了”的表情,既然是紫衣男子带来的人,他们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卿主,如果这些人还是不满意,那我们再慢慢挑选,不过……”一名武将揣摩着紫衣男子的心思,小心地说,“鲁国的少年男女,已经是各国中最出挑的了,其他……”
紫衣男子一言不发,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慢慢走回车上,扶着车壁又是一阵咳嗽。
“再去找就是了,何必多话?”妙龄少女瞪了他们一眼,赶紧跟上去,顺便拎起地上还在撒娇的老虎。
马车刚走出几步,紫色衣袖又从车窗里伸出来,驾车人一拉马缰,两匹训练有素的骏马,同时停住脚步。
“她不是我带来的人。”车厢里传出低低的声音,一根手指,正指向墨谣。
一句话就改判了墨谣的生死,武将心领神会,一把抓起墨谣,就要把她跟那些俘虏来的奴隶栓在一起。墨谣本来布满污泥的一张脸,被那大猫一样的老虎,舔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来。武将略一愣神,把她推进女奴那一边。
绳索刚套在脖子上,墨谣就往旁边一挣:“我不要做女奴。”
武将看她还敢反抗,火气腾一下涌上来:“这可由不得你!”他们负责这一带的巡防,原本就有权把流民充作奴隶。
“不,我不做女奴。”墨谣把头一偏,不肯乖乖就范,“你要抓我,就干脆把我跟他们放在一起。”她抬手往另外一群衣衫破烂的奴隶身上一指。
武将一愣,连往她身上套绳索都忘记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要求。他原本看墨谣长得清秀,再大点会有几分风韵,把她跟挑选出来的女奴放在一起。另外那堆破衣烂衫、有男有女的奴隶,是要送去做苦役的。
墨谣清楚知道,那群挑选出来的女孩子,眼下不用做粗活,甚至还可能吃佳肴、穿绫罗。可那只是眼下,等到她们长大了,年纪和身体都成熟了,就要被送到专门取悦男人的地方去。她此时还小,不大知道取悦男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那绝对不是好事情,连那些夜晚聚在一起分吃偷来东西的乞丐,都看不起她们。
“我要跟他们一起,我可以做苦役。”墨谣明知道跑不掉,也不再跑了,话说清楚以后,她就伸出双手,等着被人捆住带走。
武将正要动手,刚才那个妙龄少女又折回来,好奇地看了她几眼,才开口问:“卿主问你,知不知道那些女奴,是要送去挽月馆的?你为什么不肯去?”
墨谣略微想了想,回答说:“每年冬天,我都会去大户人家祭祀先祖的地方,偷吃贡品。其他的小乞丐,总是抢着吃正殿里精致的肉脯。用不了几天,就会被主人发现,痛打一顿。可我呢,每次都只吃祭祀灶君的豆羹,虽然味道难以下咽,可是往往一整个冬天,都相安无事,从来没有被发现过。”
“咦?”那妙龄少女轻叹一声,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返回马车边,把这话转述给车里的紫衣男子。不知道那男子说了些什么,妙龄少女露出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第二次折回来,对墨谣说:“我家卿主苏倾,要带你回去,你愿意吗?”
墨谣也跟着大吃一惊,苏倾这名字,在楚国如雷贯耳,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门下号称有食客三千,专门修筑云台阁,招揽各国贤士。被他挑中的人,一定在某些方面,有非同寻常的过人之处。
这种巨大反差,简直就像把女儿许配给了杀猪的屠户,进门当天,却发现新郎其实是个封侯拜相的少年郎,问到天边去也没有一个不乐意的。墨谣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跟在那妙龄少女身后。
妙龄少女用手遮着嘴唇一笑:“我叫萱女,这回,你可以天天叫我姐姐了。”墨谣知道她看穿了自己先头的小把戏,向她吐舌一笑:“姐姐,你这样的人,应该叫仙女才好。”
萱女早看见她背上有伤,带着她上了苏倾的马车,要脱去衣裳,给她裹伤。车厢里临时拉了一道帘子,把苏倾隔在另外一边。
墨谣脸皮虽厚,可也没厚到,能当着刚认识的男子宽衣解带的份儿上,她扭扭捏捏不肯顺从。
萱女扯着她直笑,嘴里打趣她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卿主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还能偷看你一个黄毛丫头。”言外之意,卿主要是看她一眼,占便宜的是她才对。
“幸亏有这面铜镜护着你,不然这会,你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把你丢给山君,它都不稀罕吃了。”萱女手脚利落,几下就裹好了伤口。趴在一边的老虎,听到“山君”两个字,满意地“呜呜”两声,看来这是它的名字。
墨谣拿起铜镜翻来覆去地看,镜边雕着双鸾衔花纹,做工精细、镜面光亮。原来小公子就是把这个东西放在她衣裳里面,阻挡了那一箭的力道。墨谣撇一撇嘴,倒是错怪他了,不是用一个银锭打发的,看这做工,估计值得上两个银锭。
小公子……墨谣想起那个犟脾气的少年,不知道他顺利逃走了没有……
马车里空间宽阔,各种物品也齐全,萱女给墨谣换了深衣、梳了头发,满意地看了几遍,才撤掉车厢中间的帘子。
苏倾正靠在软垫上,捻着一碗黑色的药汁慢慢地喝,他抬起头看过来时,墨谣也正好瞪着一双大眼睛,直截了当地看着他。
敢这么直视苏倾的人,还真不多。直视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墨谣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苏倾波澜不惊地看着她,终究还是先于无知无畏的墨谣,转开了视线。他仰头一口喝干了药汁,白玉碗在小几上磕出一声清脆声响:“明天开始,请个师傅教你。”
从苏倾口里的“第二天”开始,他果然请了名师教导墨谣。
第一个月,墨谣把周公的名字姬旦写成了“鸡蛋”,气跑了言必称周礼的老夫子。
第二个月,墨谣在演兵场,跟号称神射手的武士学射箭。一通鼓下来,墨谣和神射手分别射出去五箭,墨谣的靶上一支箭没有,神射手的靶上,却赫然插着六支箭……神射手的大腿上,不巧也插着一支……
第三个月,苏倾叹了口气:“带她过来,我亲自教她。”
从蓬头垢面的小丫头,到俏丽明艳的少女,中间其实只隔着那么几年光阴,或许有时还隔着一个重要的人。
墨谣跟苏倾回到文泽园的第六年,正是楚王在位的第十九个年头,也是秦王在位的第四个年头。楚国像个垂垂老去的勇士,不管有过多少光辉,此刻也只剩残破衰老的躯壳。而秦国,正像一个青年,精力充沛过人。
这年春猎刚过,秦国将领忽然声称,楚国送往秦国的质子公子俞,在街上斗殴伤人后,偷逃出境,进入秦、楚之间的代国。五万大军,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开到了代国边境。楚国要不要出兵支援代国,成了上至官员大夫、下至平头百姓,人人都关心的话题。
这个年头,诸侯国之间打打小仗,就跟街坊邻居之间为棵白菜吵嘴一样常见。真正让人紧张的,是统帅这五万人马的秦国上将——武阳侯萧祯。
男人说起萧祯,往往又惧怕又嫉妒。女人说起萧祯,十个里有九个,都要抑制不住地面红心跳。
据说他每次上战场,总要带上纯金打制的玄鸟面具,鸟身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玄鸟翅膀向两侧张开,沿着眉骨舒展,鸟尾收拢在鼻尖下方,露出薄薄的两道嘴唇。金色所过之处,秦国兵马的铁蹄,攻无不克。
墨谣看了这一段线报,对他的评价只有两个字:“骚包!”这么个形状的面具,除了看见好看的姑娘时,可以直接凑上去吻,还有什么用?
偏偏这么个骚包萧将军,吓破了楚国文臣武将的胆子,传闻越来越离谱,差点把人家后羿射日的功劳,都安在萧祯头上。还说楚国士兵再操练个三五年,才能有实力与秦军一战。
墨谣合上竹简,跪坐在萱女身边,摇着她的胳膊:“好姐姐,明天的春宴,让我陪卿主去吧?”她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主意,明天宴席上,要找那叫得最凶的缩头乌龟,出出这口气,不要整天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
5、楚儿何惧
千里之外,萧祯骑在马上,正搭弓瞄准一只麻雀。射麻雀这种小巧的飞鸟,远比射豺狼虎豹更考验功力。
他像雕塑一样,保持着瞄准的姿势,已经有好一会了,直到那只麻雀刚刚张开翅膀,弓弦骤然松开,射出的箭,正好贯穿麻雀的双眼。
一切控制在自己手里的感觉,很好!
如果时光倒流,他一定要从小就认真学射箭,那天晚上,他就可以自己朝着藏了铜镜的位置,射出那一箭。
不知道她……有没有活下来……活下来,又会长成什么样子。那双藏着漫天星光的眼睛,过了六年,会变么?
……
“阿嚏!”楚国都城外的春宴之上,墨谣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揉揉鼻子,暗想难道昨天偷吃园里一只兔子,被发现了?没关系,死不承认,赖在山君身上好了。虎吃兔子,天经地义。
幸亏苏倾的坐席宽大华美,没有人注意到他身后站立的少女,已经开始神游太虚。
长桌对面,大夫楼昭正说得唾液横飞,一把山羊胡子跟着一颤一颤:“……秦武阳侯臂力过人、箭术超群,我楚国擅长平原阵型作战,没有箭术超群的将领,很难跟他抗衡……”
楼昭生了一双倒三角的小眼睛,自己是个文臣,向来反对楚国对外用兵。
“请问大人,什么样的箭术,可以称得上超群?”少女声音,打断了楼昭的长篇大论。这声音沙沙的、滑滑的,跟刚煮好的软糯豆沙一样。满座公卿,都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连高台之上的楚王,也眯着昏花的老眼看过来。
在苏倾身后,少女身穿青绿色箭袖胡服,左臂上挽着一只二尺长的小巧弓弩,青葱可人。
墨谣见别人看她,大大方方地挨个看回去,嘴角微微翘起一点,一双眼睛又圆又亮。这样的半正式宫宴上,酒喝得半醉、菜吃得半饱时,就会进入贤士论辩的环节。只要是有资格出现在宴会上的人,都可以高谈阔论,无论地位尊卑,随意向别人发问。墨谣虽然是女子,但她是苏倾带来的人,也没人斥责女子不该开口。
“箭术之道,自然首要是准,”楼昭见是个少女,心里颇为不以为然,不过碍着苏倾的面子,才勉强跟她对答几句,“比如,五十步远之外,能一箭射中小指粗细的绳索。”这标准,其实已经放得很低了。
墨谣绕过苏倾的坐席,走到宴会场地正中。她还差几个月没到十五岁,头发松松挽在颈后。窄袖口的胡服,在这样的宴会上,原本很失礼,可那一身青翠颜色,衬上她窄腰削肩的纤细身形,反倒显出几分与众不同的爽利来。
她在弓弦上轻拨两声,笑吟吟地对楼昭说:“我也凑巧学过几天箭术,五十步外射中绳索,从没试过,今天倒想试试看。可以不可以呀?”
楼昭不想跟个女孩子计较,叫人拿来一枚刀币,用绳索悬在一个铜壶上方。
墨谣退出五十步外,把小弓举在面前。她射箭的姿势,是苏倾亲自把着手教的,脊梁挺直,双腿微错,拉弦的手举在眉骨附近,很有几分飘逸出尘的味道。弓弦一松,刀币“咚”一声落在下面的铜壶里,宴席上跟着发出几声轻叹。
这一箭算不上多么高明,只不过女子学射箭,本来就少见,她那一套动作,又行云流水十分漂亮,这才惹了满堂赞叹。
“楼大人,我也能在五十步外射中绳索,我也算箭术超群的人吗?”墨谣侧着头笑问。
楼昭捋着胡子摇头,有几分不屑:“你家卿主想必平常宠爱你,让你学习箭术。可你这一套招数,不过是游戏而已,真正在战场,情势瞬息万变,哪会有人站直了等着你射。真正箭术超群的人,不单单要准,更要狠、要快……”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耳边“嗖”一声轻响,一阵凉风贴着脸颊滑过,侧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冠帽上垂下的带子,被一支精致小巧的箭,钉在陶壶上。那支箭刚好穿透陶壶,箭尖已经从另外一边探出去,箭尾还留在这边,陶壶里的酒正汩汩流出来。
这一箭,才实在算得上准、狠、快。箭头再偏一点,这会被射个对穿的,就是楼昭的脑袋。
墨谣环视一圈,声音清晰地说:“楼大人说得没错,我这一手,不过是小女子的游戏而已。我从前从来没试过,今天一试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五十步外射中绳索。楚国儿郎,箭术胜过我的,一定不在少数,又何必惧怕一个传闻中的人物?”
四周寂静无声,这话中带着影射意味,牵涉到国家大事,谁也不敢轻易表态。人人都盯着墨谣,暗自猜测她会不会触怒楚王。只有苏倾,捻着酒杯,神色平静地一饮而尽。
楚王举着酒樽站起来,盯着墨谣看了半晌,才高举起酒樽,说了一声:“大善!”
墨谣松了口气,手心里沁满了冷汗。宴席上重新恢复了笑语声,那些惯常见风使舵的人,又开始纷纷称颂楚王英明、楚军神武,把秦国军队,贬低得一文不值。
返回文泽园的路上,苏倾一直不说话。墨谣坐在马车一角,小心偷窥他的脸色。
苏倾很少生气,或者说,他生气也不会表现在脸上。但是今天,他那张脸上,分明写着三个大字:“不高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