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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妃-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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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县见其验尸验骨,才识胆色俱佳,此女冰雪聪明,为何不荐与父皇?”
风因面不改色,道:“父皇正为六弟中毒之事烦心……”
“若是此时她能查出真相,便是她的机遇,若是不能,亦何妨?”
卫处尹侧脸,回望向风因,浅浅一笑。
风因摁捺不动,微笑应下。
连御医一时半刻都查不到就近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又如何去查?
阮怜筝抬眸,撞上风因的视线,一时间情绪难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从后殿入门,群起朝官起身跪拜接迎。
“堂下所拜何人?”全场寂静无声,唯有金殿之上那唯一的上位者,肃声而语。
满朝官员更是一脸戒备,生怕自己引火上身。
卫处尹上前行礼,沉声道:“回禀父皇,此人乃是儿臣在北县请来当担此次城隍庙碎尸一案的仵作,特此请来查一查六弟中毒之事。”
中毒的事御医不做,来请仵作?
怜筝低着头,皱了眉。
怕是自己已经被当成枪使了。
“所跪何人,抬起头来。”
怜筝循声而望,没有去瞧那金殿之上唯一高座之人,“民女北县仵作阮怜筝,参见皇上。”
她磕头跪拜,大殿之上静悄悄的,宫人们只觉得震惊,方才那声音分明是女子。
“女子当仵作?”卫华意外地多看了两眼,顿了顿,“即使如此,不必多言,给朕查,若是今夜,查不出六皇子中毒之因,朕看这太医院也该撤下了!”
“回禀皇上,六皇子确实有中毒之症,可为臣验遍桌上所有菜肴器具,却无发黑之色,微臣求皇上赎罪……”
“以你之言,这毒竟是查无可查了!”
卫华动怒,“大胆!”
朝官全场跪拜:“皇上息怒……”
“皇上,不如让民女试上一试。”
卫华俯视而下,循着那清脆之声望去。
那正跪在大殿之下的贱籍之女,此刻凝眸看他,眼底目光灼灼,清丽动人。
………………………………
070 夜半捉鬼(1)
怜筝已然顾不上这些朝堂之仪,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误了晚上的事情了。
她方才已在进门之时就环顾左右,听闻大皇子被废除,大皇子对面的桌也是空桌,应该就是那称病请辞的二皇子,若是以这样的顺序来看,风因本不该坐在那里。
她忽然有些猜不透,今夜的局究竟是冲着谁来的?
如果是冲着风因来的,那么只怕这六皇子只是做了风因的替身或者是为了让风因惹上麻烦而利用的棋子,无论是哪一种,都对他断然没有好处。
怜筝掌心发热,已经出了一手的汗。
卫华点头允了。
她素来不懂毒物,又如何来辨别?
可这些懂得辨识毒物的御医都找不出六皇子中毒的理由,那么这毒便断断不是直接叫掺夹在食物里了,那又如何中的毒?
怜筝弯下腰,仔细查看着六皇子身前的餐桌。
桌上只是一些简单的水果和菜肴,旁边还有一个空酒杯。
“所有菜肴、水果和器皿,老夫都已用银针验过,确实无毒。”
御医跪在地面,百思不得其解,“所有端上桌的菜肴都由宫人试毒方可上桌,老夫断断想不明白究竟错漏何处?”
六皇子的痢疾之症现在已经及时由御医止住,暂无危险,却是怎么都查不到源头。
银针并非能试出所有的毒,可若是有毒,无论快毒慢毒,食用过的宫人也会一同出事。
“试毒的宫人们可有中毒迹象?”怜筝问。
御医摇了摇头,“无一人有事。”
那也就是说这些吃食并无问题?
“六皇子中毒的迹象如何?”怜筝再问。
参与过六皇子当时诊治的御医跪下回话:“身子发热,手脚乏力,腹痛不止,下腹泻肚,里急后重。”
听起来似乎是痢疾。
怜筝蹙眉再问:“排泄的秽物如何?”
“粘液脓有血便。”御医答话,“确有痢疾之症。”
如果食物当中下的是致命的毒药,那么定是致死,而痢疾大多是食物中毒引起的。
怜筝思索片刻,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取了桌上仅有的几样食物送进了嘴里。
满朝文武亲眼所见,更是措手不及,堂下顿时窃窃生语。
风因一惊,手掌骤然成拳,脸色沉了下来。
怜筝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并无特别不新鲜的东西,也不太可能是因为不新鲜的食物引起的细菌性痢疾,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那酒杯……
怜筝取了那杯,放在鼻尖细细一闻,一股羊骚味还在
“六皇子方才食用的一直是羊奶?”
伺候六皇子用膳的丫鬟已经被即刻仗毙,怜筝只好朝风因的方向问。
风因面有阴沉,却也点了头。
“六弟最近正在长个头,所以专门取了不少羊奶来食用,这羊奶是有问题?”
卫处尹见风因没有答话,便说了个大概。
怜筝连瞧都不瞧卫处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道:“羊奶没问题,这桌菜有问题。”
“满朝文武的菜色皆为一致,若是这菜肴有问题,可是将毒下在了六弟的饮食……”
“听我说完。”
卫处尹止了想问的话,心生诧异,这还是头一个女子敢打断了他说话的。
“六皇子饮食确实与你们都是一致的,唯有一种。”
怜筝将手中盛过羊奶的杯子递给跪在地上的御医,“你们可确定这是羊奶。”
御医们互相递过,确认无误,点头,“这确实是羊奶,并未验出其中有毒物。”
“那我敢问您,羊奶与何种菜肴同食相克而生痢疾?”
“这老夫不知……有劳姑娘指点”
此话一出,金殿再度死寂。
怜筝从菜肴中端出了一旁‘翡翠玉丸’。
“那敢问御厨,此道菜肴用何种食材烧制?”
御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这只是用波斯土国进贡而来的波斯草加入猪肉捏制的狮子头,是御膳房新研制的菜色,鲜而不腻,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百官大惊,纷纷看向自己桌面的这旁菜肴,面如土色。
“回禀皇上,这菜肴并没有问题,也不会引起各位大臣中毒。”
怜筝听见这‘波斯草’,着实是愣了好一会儿,这不就是菠菜吗?
进贡来的想必是难能可贵,这才费了心思用在了大宴上。
菠菜既然是从别的地方进过来的,所以这些御医才会认不准它的食性。
“波斯草确实难得,是蔬菜当中营养成分极高的一种,但是不能与黄瓜、牛奶、猪肝、豆腐、黄豆等之类同食,若是与羊奶一同食用,便会相克,出现痢疾。”
怜筝继续道:“波斯草又名菠菜,能够养血止血、敛阴润燥、消渴引饮,通肠导便、延缓衰老,并不是这波斯草的问题,万物相生相克,它只是与羊奶同食相克罢了。”
话毕,已是大殿之上全场寂静。
风因眼眸散了几分紧张,松下一口气来。
总以为她知晓的东西、通识的本事在验尸上,没想到她竟还是让他再长了一回见识。
眉光灼灼,神采飞扬,若非那一身男装,只怕这大殿之上,唯有那倾国倾城、才貌双全的杨淑妃能与怜筝之貌一决高下。
可那杨淑妃学识渊博,竟也是生平头回听闻这波斯草的用处。
“好。”金殿高位之上,已年过花甲的卫华面露赞赏。
“阮仵作学识渊博,竟是连这波斯草的药性都信手拈来,这城隍疑案交予你,甚好。”
“来人,赐封赏,封阮仵为秀都提刑使,赐号木兰,务必将城隍一案尽快解决,好定朕秀都城百姓之心,国民之安!”
“民女领命。”
怜筝跪倒在地,受命,百官一同起身跪拜呼和:“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木兰提刑使,更是东苑朝唯一一位以女子之身入位提刑使。
虽然是女职,却是头一份被赐号的提刑使,更是无上荣誉。
事情已解,大宴将散,怜筝这才不得不跟着阿立从来时路返回。
即便是被封赐了官位,可女子之身,更是仵作贱籍出身。
文武官朝,无一人来恭贺拜会,更是连连快步走开,看向她只觉得忌讳。
所幸圣上虽赐了官位,不过是提刑使,等办理完此案,若是案子不破,怕是跟那提刑使和其余仵作一样,也都下了牢狱,昙花一现罢了。
怜筝跟在阿立身后,寻找风因的身影,一时半会儿没看向前方。
等她回过神,这才已经发现撞上了一堵肉墙。
怜筝抬眸一看,卫处尹回身将她半揽在怀中……
“多谢晟王。”怜筝落了眼帘,朝后退了两步。
寻常女子若是攀附了恩宠,面颊莫不是含羞带怯。
她倒稀奇,冷若冰霜不说,更是与他处处保持距离,避忌三分。
今夜一探,不但没试出她的作用,反倒当真是让她出了风头。
“木兰提刑使倒是客气,不如唤本王名讳……”卫处尹优雅一笑。
怜筝恪守本分,道:“晟王可还有要事,民女急于赶回驿站,另寻车马即可。”
“本王可送你先去……”
“多谢晟王,我怕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不耽误王爷。”怜筝一字一句处处回绝。
卫处尹淡淡点头,“好。”
他抬头看向怜筝身后,笑道:“五弟你可不许走,今夜可是要与皇兄不醉不休!”
风因神情未变,从怜筝身旁擦身而过,“这是自然。”
“既是如此,那便一同先去探望六弟,再去那亭台中对饮可好。”
“四哥高兴就好。”风因眼眸讳莫如深,瞧不出分毫的情绪。
怜筝低头不言,丝毫未抬起半分。
六皇子刚刚出了事,眼下这与之交好的晟王倒是有如此酒兴,也不知是真是假。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总归今夜被他利用了一遭,定是要来日好好还给他才是。
听着两个人交谈的动静渐渐远去,怜筝这才抬头,附近的人已经少了许多。
她小心谨慎地低头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光是走出这御沁园就花了几盏茶的功夫,差点就迷了路。
门口已是空空荡荡,莫说是马车,除了守门的侍卫,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
没等怜筝想着解决办法,远处就传来了马车的轱辘来回转动的声响。
一辆绑着小肉驴的车正慢悠悠地从远处晃荡过来。
那悠哉悠哉坐在驴车上的人,除了十三,断不会有别人了。
怜筝差点笑出声,却绷着一张脸,等着十三到了门口。
“我说主子,咱能走了吗?”十三推了推额头上有些宽大的帽檐。
怜筝一脚跨上那驴车,咳了一声,忍住嗓子眼儿的笑声,“走。”
足足开出去百米远,那些守门的侍卫才笑着私下窃语,就连马车里的怜筝都忍不住笑了。
她从驴车里拉开幕帘,问十三:“你倒是有趣,人人开马车,你倒是牵了头驴车来。”
十三郁闷,“主子交代你晕马车,这才选了较为稳妥的驴车来,车上还备了生姜片和软枕,枕头下有条蚕丝被,若是累了就休息着,回程坐驴车,可是要好长一截呢!”
怜筝这才觉得,驴车确实比颠簸的马车要好上一些,慢悠悠地晃荡,也不至于难受得慌。
他倒是舍得将她放在心上。
………………………………
071 夜半捉鬼(2)
怜筝放了幕帘,转头去找那软枕抱在怀里。
枕头内里是荞麦,透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倒是好闻得很。
驴车从外头看着虽小,可躺下却也正舒服,里头铺了一条厚实的虎皮,虎皮下大概垫了毯子,躺在上头也不硌手。
确实是费了些心思。
“如何,这些可都是主子一大早交代人去办的,难为雪刺今儿舍得顶着那大太阳,到处去寻主子要的这些东西。”
十三乐哈哈地笑:“莫小瞧了这些,可都是主子一一审过才用的。”
怜筝从车里扔出几把干果,砸了十三一头,道:“要你多嘴。”
十三挨了好几个杏仁,从一旁拾掇了一个咬开,吧唧道:“你身下躺着那张虎皮,可是头两年主子从边关的林子里头杀的两头虎做成的,原是主子自己个儿用的,眼下便宜你了。”
怜筝没好气地撩开幕帘,“还有话要说没,话唠叨?再说我可就不坐了。”
十三妥协,摇头,见怜筝又缩回去,才小声嘀咕道:“主子对你好还不让人说……”
幕帘再度撩开,咕咚一声,一个核桃从马车内丢出来,正好砸在了十三的后脑勺……
十三倏然回头,正对怜筝翻白眼,就瞧见身后有马车追了过来。
“快进去!”十三戒备地看了一眼。
怜筝放下幕帘,没多久就听见了马车追上了她们的驴车。
“阮姑娘,我家王爷派我用马车将姑娘送回,并且将此物交给您。”
阿立策马而行,身后跟着一辆由两个马夫策马的马车。
怜筝从窗口扫了一眼,道:“不必了,我与我家小弟坐驴车挺好的。”
阿立俯视着那辆小驴车,古怪道:“可是我家王爷交代……”
“有劳您替我多谢王爷美意。”怜筝一口回绝,大有不下驴车的气势。
阿立僵住外头,没出声。
怜筝挑眉,“怎么,还想将我抬下车不成?”
“卑职不敢。”阿立皱眉,这天底下还是头一回见着回绝晟王的好意,非要坐驴车的。
“那你且回去罢,别惊着我的驴。”
怜筝懒洋洋地靠在马车上,道:“替我谢过晟王。”
十三憋笑憋得耳根子都红了,咳了两声,掩着笑。
阿立沉沉点头,又将手中的物件儿递来窗口。
“这是王爷交代要赠于您的,请您手下,否则卑职不好交差,更是不能离去。”
这话说到这份上,怜筝也不好推辞,伸手去取了那东西,才听见阿立告辞,带着马车快速离开。
怜筝躺在马车的虎皮上,打开了阿立送来的锦盒。
锦盒里躺着一只银钗,钗上镶砌着玛瑙珠,挂着玉链坠子,青翠耐看。
姑娘家平日来做了头饰,这样低奢又添彩的倒是不多见。
十三在外头说话,“怎么,收了人家的礼儿就软心了,倒是白白浪费了我家主子的好意。”
“嗯,这话听着酸。”
怜筝只觉得好笑,撂下手里的锦盒,道:“你家主子送我一只素钗,别人送我一只银钗,这银钗定是要天天奉在香案上供着,你家主子的就只好让我糟践了。”
“你个白眼儿狼!”
十三没听出怜筝话里的意思,自顾自地替主子觉得不值。
怜筝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再去逗他。
她从驴车朝外看了看外头的天,眼下已经黑透了。
“白眼狼儿现在要去捉鬼,与鬼一同来个狼嚎,别叫今晚的差错耽误了事儿。”
十三敛了几分不快,这才不情愿地开始驭了这驴车,朝城隍庙赶去……
★
等驴车赶到了城隍庙附近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
三个秀都城看守的捕快正靠在青石板上昏昏欲睡,听见驴车动静的时候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连手上的刀都掉在了地上。
这几日守门的捕快可真是备受折磨,谣言越传越邪乎,偏偏还真像女鬼的哭声。
怜筝下了驴车,四周寂静一片,尚未听见谣言中那女鬼的哭声。
十三把腰牌送去给三个看守的捕快查验,确认无误后,捕快才松了口气。
大半夜的来,这两个人还真是不怕死。
“去城隍庙的路只有这一条?”怜筝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问道。
几个捕快一听这出声的人,其中一个忽然开口问:“阮姑娘?”
怜筝一愣,朝说话的人望去,夜色中模糊着看不清他的五官。
被注视的人挠了挠后脑,傻乎乎地一拍脑袋,“嘿,还真是……阮姑娘,我是莫冬青,在桃林镇当过捕快的!”
怜筝一听这话便想起来了,那时候莫冬青还救过她。
“莫捕快,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桃林镇当差的吗?”怜筝道。
莫冬青叹了口气,“那大人我原是也送过礼的,想在大人的府里找个美差,没成想他……好在我内人比我有本事,给我在这找了捕快的差事,我便来了秀都。”
“先前还听萧捕头提起过你,倒没成想在这儿遇上了。”怜筝温婉一笑。
她想起件事,道:“既然这样,那就有劳另外两位捕快继续看守着,莫捕快随我去那城隍庙探上一探如何?”
“这是极好的。”两个被点名守门的捕快忽然就有了精神头,将莫冬青朝外一推。
捕快们乐呵呵道:“莫捕快虽然是新来的,但是为人兢兢业业,定能当大任!”
“你们这两个,平日里白喝我的酒了,给我吐出来。”莫冬青说着玩笑话。
这会儿功夫,就听见城隍庙的方向里传来了几声低鸣的呜呜声,悠长凄凉,仿佛在那夜色之中藏着看不见的女鬼,伸长了鬼爪,呜咽啼哭。
夜半三更,断断续续的啼哭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又来了,若是真有鬼,别找我!”
某个捕快从怀里掏出护身符,“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莫冬青皱眉,“这声儿是前两三日里有的,出事的时候,城隍庙里皆传来狗叫声,事发后每每到半夜,就是这样的啼哭声,圣上有令不许出入,我们就只得守在这儿!”
这哭声断断续续,隐隐约约,远远听着确实像女子的哭声。
“莫捕快,我们去走一遭。”
两个捕快沉默不语,默默走到青石板上靠着,目送着莫冬青,露出怜悯的表情。
十三只当做看不见,反正只要护着她的命,管他是人是鬼。
怜筝还只顾在前面说着话,十三回身从马车上取了备好的火把,带在身边。
莫冬青沉默片刻,仿佛做了重大的决定:“那便走罢。”
三个人沿着小路相顾沉默着朝前走,断断续续的哭声渐渐变得清晰,周围是密布的草丛,熙熙攘攘被风压倒,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夜半三更,三个人行走的脚步声,夹杂着凄厉的哭声,当真是慎得慌。
眼前的路越走越黑,十三从袖口取出火折子,将方才拿来的火把点燃,瞬间照亮了小范围的路。
此刻脚下已经没有青石板路了,细碎的石子小路,踩得人脚底生疼。
怜筝抬头,眼前已经看到了城隍庙的匾额了,两边是败落的枯树。
城隍庙周遭杂草丛生,更是足有一米高,若是藏了人,定是难以分辨。
凄凉的啼哭声从城隍庙中幽幽传出,听的人毛骨悚然。
越是靠近,越是清晰入耳。
十三只觉得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了,可身前这女人竟是分毫未怕。
怜筝顾不上后头的两人,抢了十三手里的火把就径直进了城隍庙。
城隍庙破落荒芜,火把烧着前头勾扯的蜘蛛网,替他们开了前方的路。
踏入这城隍庙,这女人的啼哭声更加分明的是从城隍庙的后山院落里传来。
“阮姑娘……”莫冬青脸色有点发白,看着阮怜筝道:“那碎尸便是从你右手边那石像下的桌下拖出来的……”
火把之外的黑暗仿佛一只猛虎,它时刻准备着,只等他们灯火一灭便要扑身上前,好将他们一口吞没。
怜筝点点头,眼神发亮,将火把塞进十三手里,走到那桌前一段距离后,突然蹲下身,撩开那桌上的破布。
这动作着实惊了十三一跳,差点以为她是鬼上身了。
大半夜的,非钻进这藏尸之处。
怜筝并未进这桌底,她蹲在原位,盯着前面,沉吟许久:“这里有人来过。”
这话听的人慎得慌。
大半夜的,除了他们会来,再来的只怕是鬼了!
怜筝回头看向他们,手指着地面,“因为圣上封锁了此处,所以看四周的地面、桌面皆有尘埃,可除了来往路上不能避免的脚印,我也未曾越过半步。”
“现在除了我,我相信应该不会有人愿意进这藏尸处看了,那……这个桌边的这些儿脚印是谁的?”
听见这话,莫冬青壮着胆子看了一眼,那桌下黑黢黢的,可那青葱白指指着的位置,确确实实空了几块灰。
那空灰的位置,仿佛有人正蜷缩着躺在那里……
十三只觉得全身都凉了下来,他咽了咽口水,这世上不会真有鬼吧。
那原本中断了片刻的女鬼哭声,又呜咽着传来。
此刻,城隍庙中除了三个人的呼吸声,已是鬼气森森了。
怜筝冷着脸,二话不说,径直朝那出声的后院快步跑去。
十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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