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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袍子君休换-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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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浠焰趣笑他后又正经说:“我很好奇举报他的那个人是谁?”

    向冬漾顿了一下语言,慢慢地说是韩非然。

    “喔,是他啊。”向浠焰舒心一笑。

    “老姐,你跟爸爸都好像很看好他?”

    向浠焰就说来那些事:“当年你去了国外以后,他就在咱们公司实习法务,帮爸搞定了很多大小复杂的案件,惹得爸老是说你们同个班,他在天,你在地。后来韩非然成立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后,又跑到咱们公司来接手法务。听他说是自己公司的融资出现了问题,转圜不了,我爸就把他的公司收购名下。后来,韩非然也入股了向氏,成了向氏的股东之一。”

    “喔,原来是这样。”

    向浠焰听他的语气清淡又问:“你们关系不是很要好吗?怎么?你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向冬漾苦笑想,“哼?关系?”

    他面上也不多作其他表态,搪塞了一句话:“我们从来不谈工作。”

    向冬漾起身要离开时心想这件事传入父亲耳里的话,又要闹得人不得清闲,就稍改了一下主意:“那这样吧,把孔唤降为待考察期。”

    向浠焰也点点头不反驳什么。

    韩非然站在公司楼里等电梯,看见孔唤也赶到。两个人进了电梯后,四下无人,孔唤才敢开口:“非然,为了让你在向总面前出头,这回可是舍我为你了!”

    韩非然嘴角一抹冷笑,“陪我演这一出戏,难道演出费不是比你正常工资的双倍,更何况,你挪用的十几万我都帮你补了上去。留着个位数给我下手,会亏了你什么。”

    原来事情都不是向家姐弟以为的那样,孔唤购置私房时因为资金周转不开,的确挪用了公款,被韩非然逮住了小辫子。正赶上向冬漾回归公司,两人之间又有过不愉快,韩非然故此串通孔唤演了一个伎俩来分散向冬漾的注意力,让向冬漾以为韩非然是全心全意为向氏服务。

    “叮”电梯一到,两个人相视一笑后分道扬镳。

    等韩非然掏出手机看,下班的时间点后有母亲的N个未接来电,他以为是母亲嘱咐他回家路上去市场顺路带一些东西,回拨过去时没有人接听。而韩非然也并不在意。等他按照平常速度回到家门时,天已完全大黑。

    “妈,天都黑了,外面的花盆怎么还不收?”

    “妈?妈?”

    韩非然推开家门,周围沉浸着死寂无声的黑茫,一开灯后,吓得他连忙去扶起倒在地上的母亲,拨了急救,即使他摸到母亲的肢体在冰冷地僵硬。

    最后,医生宣布她呼吸衰竭,抢救无效。

    次日,韩非然请了丧假。

    后来,葬礼当晚,韩非然潜等在霍家附近。

    姜晚莞才下了车,身子就被一阵重力强压在车身上,喉咙处被人拿掐着不放。她紧抓着韩非然的手,企图让他松开。

    暮夜与韩非然的大衣悚成阴森的黑色,衣帽檐下露出一双斥怒的眼睛。夜色破墨而染,可见的彩色只有他眼球里密布交织的红血丝,直勾着要渗出血来。像一只咬人的猛兽,牙齿咬着话“格格”作响。

    “我妈去世前一刻,拨了你的号码去找过你,你跟她说了什么!她本来就有哮喘,你不是不知道!你把她刺激得连命都没有了!”

    咆哮的话像崩了堤的山洪,卷着泥泞喷了眼前人一身浑浊脏污。

    姜晚莞怎么会甘受诟厉,也瞪着眼珠子磕嘴撩牙:“你妈为什么会来找我?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心尖上的姜晓棉,问问她跟你妈说了什么!”

    不可遏制的愤怒让韩非然的指力加了力道,决心取她命那样下狠手,“晓棉比你善良太多,她不会有错,都是你恶毒的嘴巴生事!”

    姜晚莞跟霍坤才为打过胎的事闹得不可开交,现在又遭韩非然毒手,她扭嘴哂笑,“好,好,她不会有错!没错,我是恶毒!命运相扣,欠命的,总要还!”

    欠命的,总要还!

    就好像韩母还了那个孩子的命。这一句话,姜晚莞挑眉直眸,加重了话音,四周变得阴森起来,像引出冤魂前的死寂沉沉。

    六个字,韩非然失神松了力道。跳动不安的心肺被夜色的余墨浸漫,淹过烈红的颜色,从他脸上再也不见一丝血性。

    姜晚莞一个趔趄被推倒在车脚旁,爬起来又跌撞着离去。

    韩非然黯然回到花店,风呼呼猛刮着门楣上的丧布,在黑茫之中格外分明。门旁的人影好像在等待着谁,他细瞧时是姜晓棉。

    姜晓棉伫立在那里,见了韩非然也不先唤,黑夜之中那双眼眸闪挂着晶亮的泪珠。

    韩非然皱紧了眉头,眼里的冷厉退变成柔和,嘴唇抿出苦笑的弧度:“晓棉,你来了,只有这样的大事,你才肯主动来见我。从今以后,我就伶仃一人了。”

    她眨眨眼眸,那滴泪才肯落下,“晚莞指责我,说伯母的死是因为我,可是我没有对伯母说过任何刺激她情绪的话,就连不开心的事情我也没有讲过。”

    韩非然揩去她的泪,“这滴泪,算是你为我流的吗?”

    姜晓棉拼命摇头,一口沙哑音不停歇,“孩子的事情,真的不是我说的…”

    他吸了一下鼻子,微微低眸,想揽她入怀,可他还是住手了,“晓棉,你知道的,每一句你跟我说的话,我什么时候质疑过你。”

    “可是,非然,这件事情,你真的大错特错…”

    “是吗?就算选择对的做法,我也不快乐。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这样的选择已经让很多人都痛苦了,你让所有人跟着你痛苦,这样你就快乐了吗?”

    韩非然抓稳姜晓棉的手,眼睛像挡了一层薄膜那样看不清神色。于是,满心的奢望,侥幸,乞求,都结成了那层薄膜。他轻语说:“我已经失去了母亲,你一定要选择他吗?”

    “不是一定要选择他…”

    韩非然听到这样的回答,像是有人拿针尖刺破了那层薄膜,眼睛里露出奕奕的微光在等待。

    姜晓棉说后半句:“而是我已经选择了他。”

    没有了薄膜的保护阻挡,韩非然的眼睛立刻被刺痛,眼泪像条件反射一样大颗大颗滚下来。如果非得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么此时的他,竟然哭得像个小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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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星辰愿好玉人空

    风雨如晦,每次江南的梅雨季节哪里不是“霉雨”阴绵?长南的冥冥细雨,让所有的事情都洗礼了一遍。过了梅雨时节,阳光拨开的一层层的云雾,大家也不用抱怨那些衣服成日家的晒不干。

    “冬漾,你看浓云散了,心情也不再那样烦闷。”

    “哼,姜晓棉!有我陪你这一生,你敢跟我说烦闷?”

    姜晓棉忽然被他挠了痒痒,笑着加快了脚步向前跑开,“快点,去医院看你爸啦!”

    两人说着来到病房拐角,正巧跟要离开的韩非然相遇,三个人的眼神对面相视,像三条河流顺势而下,涌瀑在了一个交汇点。好几秒才平静。

    向冬漾先开口客气地招呼:“非然,谢谢你经常来探望我爸,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有什么好谢的,下属关心上司,小辈关心长辈,于公于私,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

    韩非然的话,带着不被旁人察觉的尖利。

    “那我们进去了。”

    韩非然看他们一进去,向父的呵呵声立马响起,“瞧你们两个,进出成双,得跟修远商量商量,家里要出喜事咯!”

    向父话一出,向冬漾连忙应和,姜晓棉在旁边削着苹果,脸颊像手里的苹果微微地潮红。

    “爸,好歹先把我姐嫁出去吧!”向冬漾原本是要玩笑的话,哪知就失言踏中了正事。姜晓棉在一旁想起吴愿好,不觉手中一抖,水果刀失了偏倚,拇指浅划了一个伤口。不是什么大事,她也只悄悄隐藏起来不说疼痛。

    “喏,上个月霍家不是轰轰烈烈地结了门双姻亲吗?浠焰要不是看上了那不识好歹的新辰,至于这样耽搁她吗!…”向父的话没有说完,看见晓棉跟冬漾垂眸不言也就停止了话语改口问:“那姓吴的姑娘去了国外,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姜晓棉摇摇头,“愿好她很久没用联系我们了。”

    “哼,你瞧,人家到国外过好日子去了吧,一个一个瞎等,压根早忘了你们了!。”

    向冬漾劝父亲:“爸,愿好不是那样的人。”

    向父挪了一下靠姿,更添浓了懒意,把靠枕凹出深度。想到别的事就嗔骂:“你呀,不如你姐姐也就算了,都差着非然一大截。大休息的日子,人家刚才还来跟我汇报壬旺工程的建造材料事宜,他还处理得井井有条。那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瞎逛着来呢。”

    向冬漾笑着驳回:“你就说假话吧,能跟壬旺工程合作,那还不是您儿子我争取来的。您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总拿我跟人家的孩子比较!”

    “向叔叔,冬漾他可矜业着呢,您也少些操心养好身体最重要!”

    向冬漾一听晓棉帮腔,便咂嘴自喜:“喏喏,还是晓棉会说公道话。”

    提起公司,向父变得一脸严峻,“壬旺工程你可得盯紧了,之前跟我们合作的建材公司被非然揪出了钢筋不合格,现在换了一家建材公司,施工时别出了什么茬子!”

    向冬漾回答说:“接下来三个月打好地基,施建工作我也处理好了。只不过现在节骨眼上,有些工程招标失败,很多不利的因素导致股票下跌了两个点…”

    向父没等向冬漾说完就发怒起来,“这起王八羔子,我还没进棺材呢,他们就想跳了半边天了!”

    姜晓棉看着向父激动的面色,就示意向冬漾不要再说下去了,随便聊了一些家常后也就离开。

    姜晓棉跟向冬漾才下了一个楼层,就看见整个医院的人都咚咚着脚步朝同一个方向涌去,震得整栋医院像海啸的灾难现场一样。姜晓棉跟向冬漾过去瞧时,还没有挤进人堆就听见一个声音狂怒:

    “你他妈的狗屁医生,病人都到你面前了,你就这么推脱责任啊!”

    “我要停尸医院为死者讨个公道。”

    “告死你们医院!”

    几句咒骂响完,被骂的医生就挨了一拳,然后群众们都不禁嘘嘘起来。有几个护士去拦着闹事人:“先生,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

    后面又听见一位尖厉的女音响起:“我说你讲不讲道理,你家老爷子明明就是作死!”

    “作死,谁作死呢!你再骂一句试试!”

    “我就骂你了,忒看不惯你这种颠倒黑白的人!如果真是痛心死者,他都去世了你还想拖着尸体闹得不安生,分明就是诽谤!”

    ……

    很快,现场围了一群警察,将闹事的逮捕起来。

    姜晓棉听那个尖厉的女音十分熟悉,她挤进去呼唤:“壶壶”,然后又看见谈羽医生趴在地上脸色青肿,便连忙跟着向冬漾把他扶起来。

    向冬漾问:“谈医生,怎么了,刚刚拉走的那个人是来医闹的吗?”

    谈羽缓了一下,想开口回答的时候下巴脱臼,不由得“啊”了一声,然后手捂着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摆摆手示意自己不防事。

    吕冰壶抱手把嘴巴撅得老高,一腔义正言辞:“是啊,就是那闹者的父亲贪图省钱拒不治疗,结果死了,家属就来闹事,你说说这世道都什么人!命在的时候钱重要,钱没了就拿命来坑!”

    姜晓棉疑惑问她:“跟你有什么联系?你跟谈医生认识吗?”

    “嗐,今天我也才跟谈医生第一次见面呢。我来这里等我朋友下班,偶然撞见这回事。从头到尾听了个明白。那家属简直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你看他把医院闹得乌泱泱的,你说我能不气愤嘛!”

    于是,吕冰壶就把事情的来头去脉讲起。几天前一个患者酗酒后呕血到医院急诊,常规治疗好转后只是偏头疼,患者自以为没有大碍。谈羽建议他拍个CT全面了解一下,可患者嫌贵拒绝,不接受谈羽的治疗建议反而大吵大闹起来,扬言说医院小病当大病治以此来敲诈钱财,而且闹得医院乌烟瘴气。最后医院无奈只能让患者签名草草出院。没曾想第三天病人就病态突然转急到恶劣程度,重症病房撑了几天后脑出血亡故。因此病人家属便闹上了医院,认为当初医院不负责任不给病者做检查而导致死亡。

    向冬漾听了后叹说:“人不只为挣钱死,还会为省钱死。唉!也蛮让人心疼的,毕竟各有各的立场。既然有病人拒绝治疗的签名也不会太难处理,如果家属真告上法院了你可以找我来处理。”

    谈羽强笑推辞:“这没事,这行干得久了,什么风浪没有遇到过。”

    姜晓棉看他被打得不轻,脸已青肿得凸起不对称,嘴角像染好的红布一样渗着滴血。领口的白大卦领带也被扯得松垮,衣下还脏着两处男人的鞋印。她听闹事人的气势又嚣张,就劝谈羽说:“你别怕给冬漾添麻烦,到时候有需要就来找我们。”

    “哟,晓棉,冬漾,都自称‘我们’了,什么时候喝到你俩个的喜酒啊!”

    重态事前,吕冰壶还开得起玩笑,大家也就相笑缓解了一下气氛。

    姜晓棉想起问:“谈医生,你跟愿好还有联系吗?”

    谈羽为人比较实诚,又不会撒谎。听了姜晓棉的话他微微皱起眉头,怕露出端倪,拿手掩了一下伤口装疼说:“她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出什么事了吗?”

    姜晓棉没有察觉到谈羽的异常,叹了气,“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阵子联系不到她,我哥都打算要追到澳洲去了。”

    谈羽拿冰块敷着脸,沉默不出声。送他们出门时,姜晓棉在走廊里无意瞟见一个中年妇女,多看了她几眼,那妇女便转身捡别的路走。

    “好奇怪,为什么我总觉得她时不时会出现在我们身边?”姜晓棉暗想着就停了脚步,往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望去。

    “晓棉,你怎么了,在看谁?”

    姜晓棉回过神说:“有个女人很奇怪,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碰见她。要么在医院,要么在我家门口。”

    唬得向冬漾紧张追问:“什么样的女人?”

    姜晓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又趣笑他:“你别紧张,也许是我错觉了,谁会那么无聊。”她说着摸口袋,才想起来刚才把钥匙落在病房里。

    “我得回去拿一下钥匙,落在你爸爸那里了。”

    向冬漾把她按在边上的坐凳上,笑说:“那你坐在这里等,我去拿来。”说完他便走上楼不见了背影。

    姜晓棉坐在那里等了几秒后,看见谈羽走下来,她本来要去招呼一声,又见谈羽身边跟了个女人,他们聊着天,一直走下楼去也没有注意到姜晓棉。

    那个女人!不就是那个奇奇怪怪的女人嘛!

    姜晓棉起身跟在他们后面,听见谈羽唤那个女人为何姨,又隐约听到有愿好的名字,就悄悄跟着偷听。

    何姨的神情很慌张,她问谈羽:“愿好的病情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谈羽的话很冷:“嗯,除了我的命,其他的方法我都尽力了。”

    ……

    姜晓棉在后面听见,瞬间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窖,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远,看不见了方向。

    “晓棉,走吧。”这个时候向冬漾过来挽着她。

    姜晓棉眼眸不知觉红了,向冬漾看见后吓了一跳,他还没问她怎么了,她就先说:“冬漾,我想去找你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晓棉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怎么跟向冬漾说这件事情。

    四周的光线暗了下去,碧空澄澈的天空好像又要变得灰濛濛,让人觉得晕乎乎的。

    姜晓棉来到他们公司楼下,向浠焰过来笑问,“为什么事情来找我?”

    “你澳洲的朋友戏演得真不错。”

    姜晓棉淡淡的一句话,浇了向浠焰一盆冷水。姜晓棉知道吴愿好没有人脉去跟澳洲的人串通,只有站在她面前的向浠焰最有嫌疑。

    “晓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晓棉扭过脸,“行,我去跟我哥说,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晓棉…”

    向浠焰拉住了她,脸色像开得正盛的红玫瑰一下子失去光泽,“你别告诉他。他会恨我的。”

    姜晓棉从她的话里听到了乞求的语气。

    “浠焰姐,瞒不住的。我哥一但发现愿好从来没有去过澳洲,你要给他一份怎样的说辞?”

    向浠焰咬咬牙,“这是愿好求我的,我也没有逼迫她什么。”

    “那你答应她的时候,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向浠焰刹时觉得这句话像打开罪祸洪荒的钥匙,负罪感朝着自已源源不断地涌来。向浠焰究竟有没有私心?可能连她自已都不敢正视这个问题。

    你有见过凌晨四点钟的星空吗?整片天像做了恶梦一样半睡半醒。弯弓的缺月露出微亮的惨白,月光晕照出像白雾一样的小团,又好像是云。周围的星光虚浮着忽明忽暗,从月光下望去的世界很不真切。

    黑空中传来一声哀绝的鸟咛,你看不清它划翔的痕迹,也看不见它抖落的羽毛,然后听见树枝里响出扑翅的声音,你就知道它回到老树栖巢了。

    岩豆镇凌晨四点的那片天,也是这样。

    吴愿好靠在房间窗前,她脸色就跟现在的星空一样。半生半死。

    她心想,这个时候的冼新辰,梦里会不会有她。

    蔓延的光线来不及穿透那片天,滴血就从鼻腔里淌落到胸口,血的颜色在吴愿好洁白的婚纱上渲染开来。她觉得腹腔像被阳光刺晒着发热,全身被剧痛包裹着。视线变得黑茫,她好遗憾,那片天不会亮了。

    当姜晓棉跟冼新辰找到岩豆镇的时候,谈羽带着他们来到刚竖好不久的墓碑,周围还堆乱着因扩土而枯焉的杂草。

    吴愿好之墓。

    静静地立在荒坡上。

    冼新辰看见石碑上的刻字,像被刻在他心肉上一样,绞痛辖制着他要发作的怒气。而姜晓棉在旁边早就哭成了泪人。

    冼新辰一把拉过在墓前烧纸钱的谈羽,两只手抓抵着他衣领,怒嚎:“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要不是你们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会连她最后一秒都看不到!”

    姜晓棉拉开了冼新辰,谈羽沉着脸色,很平静地说:“她不想让大家都知道她死了,尤其是你们。我尊重我病人的意愿。如果不是你们找到我,我想这辈子,不会说一个字。”

    烧纸后的灰烬,那些零星被吹起落在冼新辰的头上,好像怒火激起来就能烧了他整个人。

    冼新辰已经无力再跟他计较什么,拖着干涩的嗓音问:“谈医生,她没有什么话或者东西要留给我的吗?”

    “没有。她走的时间是凌晨,穿着你送给他的婚纱,手上带了戒指。这些东西,也一同跟她下葬了。”

    约定好的时光被生命的电锯伐断,长的那半轰隆隆地倒进泥土里。另外一头,矮矬矬地留下凹凸尖利的锯齿。冼新辰的记忆不停地倒带,卡壳在这些锯齿里,被刺出了血。

    那一天的告别,他嫌漂洋过海得太远。

    今天,他以为过来就可以见到她了。市与镇,前一秒生,后一秒死。

    戒指,婚纱,新辰,愿好。

    每一样都不好。

    谈羽拨了何姨的电话:“喂,何姨,今天有客人到,多做一些饭菜。”

    “好。小羽,准备完这顿饭以后我就离开了。”

    “好。”

    亮光一点点消失在大地上,当地平线被隐去的时候,黑暗已经笼罩了大片天。来岩豆镇的第一天,冼新辰才发现天比前些日子黑得更快了。因为夏天已经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他待在愿好曾经住过的房间,靠过愿好曾经靠过的窗,天上的星辰总是忽隐忽现。

    “哥,吃饭了。”姜晓棉敲着门唤他。

    冼新辰本来吃不下,但是他们都在等着自己,碍于是别人家,他只能下了楼,哪怕是在饭桌上坐一坐也好。

    他勉强夹了一些饭菜,简单搪塞进嘴里。本来他以为那些饭菜会毫无味道,原来比他想象中的要可口一些。甚至还有些熟悉的感觉。像是隔了很久远的味道,触到舌苔,很多年的记忆就突然被触醒。

    “为什么这些饭菜跟愿好做得那么像?”冼新辰的眼神很涣散,像是在盯着什么东西看,但又看不清他在盯什么。

    谈羽话顿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是我一个保姆做的,她之前经常照顾愿好,所以学了一些。”

    听谈羽说到那个保姆,姜晓棉心想就是那个何姨了,但是总觉得她很神秘,不是一个保姆那么简单吧。

    姜晓棉本来还想问谈羽关于何姨的一些事情,但是这样的情绪也懒得问出口。

    冼新辰开始把眼神放在这些菜品上,空洞的眼睛才看到了焦距,“那个保姆呢,怎么不见她?”

    “她走了,刚刚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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