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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九歌人-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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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九儿,如今在何处?”

    “她往北向而去,臣弟已经着命属下去追。”

    大殿之内,又是一片死静。

    小夏子在一旁听着,浑身上下冷汗涔涔,心跳加速,生怕主子的怒气,牵连到自个儿的身上。

    “你继续找,一定要给朕把人找到。”

    “是。”

    “至于南安王,你也继续查,朕知道,他对朕与先帝,早就心怀不满,静太妃不能享受天伦之乐,他便要利用那腌货,撺掇朕与太后,不甘心不安心,还妄想动摇朝纲,真枉费了先帝的一片苦心!”

    殷夙低着头,不管上位者说什么,始终不再掺和半句话。

    他喉中发出的声音,简短、明朗而有力。

    “是,臣弟领命。”

    “你也下去吧,棋盘已毁,朕今日也乏了,改日咱们兄弟两,再好好地杀一盘!”

    “是,臣弟告退。”

    斯人走后,殿内一片狼藉,小夏子见着,也不敢出声儿叫人,只有默默地蹲下身去,亲自收拾起来。

    殷帝怔怔地看着地面,始终阴沉着脸。

    清扫完,小夏子奉上了一盏庐山云雾,才又站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束手伺候,察言观色。

    眼见时辰越来越晚……

    见主子犹自沉思,他斟酌半晌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皇上,您今晚去哪位娘娘的宫中安歇?”

    一句话,打断了主子的思绪。

    座位上的人回过神来,斜睨着眼睛,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

    “小夏子,真是越发地会当差了!连个牌子也无?朕看这个内廷总管当着,是不是也腻歪了!”

    “皇上……”

    目前宫中妃嫔稀少,为了方便省事,敬事房不做牌子,还是主子亲自吩咐下来的。

    但在此时,却断断不能说!

    小夏子一股脑儿地跪下,耷拉着脑袋,拎着苦兮兮的脸子,抬起手来,响亮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看奴才这狗记性!”

    “下次奴才再忘事儿,便让将这张脸抽烂!”

    ……

    几巴掌打下去,在殿内激起一阵脆生生的回响。

    “好了!”

    殷帝本来心中烦闷躁怒,看得他这副狗腿样儿,又不由得好笑,呷了一口茶,面上虽然阴沉,语气却已经缓和了不少。

    “起来吧,去冯妃处。”

    “哎!”

    听得圣令,地上的人忽腾地站起来,立马来了精神,甩着拂猫了腰儿,赶紧退出去传话了。

    初长夜深深,帝辇从远而至,宫道上的奴才,全都背转过了身去。

    皇后住在东边,那西边儿,便是冯妃与翊妃。

    “不知道今晚,又是哪位主子娘娘?”

    “还能有谁?翊妃从未得宠,若不是太后老佛爷照着,只怕早就进了冷宫……模样儿不出挑,家世也不甚至威望,能有这样的待遇,可真是祖上积了德。”

    在碧霄阁外,帝辇终于停了下来。

    园中的紫薇花开得正盛,彩霞织就,朵朵簇簇,像极了美人的醉脸。

    “皇上驾到……”

    随着尖细的高声唱喏,冯妃在宫人的搀扶下,疾步迎了出来,在帝辇前停下来,半蹲着弯腰行礼,声音柔和不已。

    “臣妾恭迎皇上。”

    那帝辇上的男人,身形挺拔有力,面容刀削俊朗,却带着丝丝和悦,不到而立之年,却手握天下,指点江山,值得这天下所有的女人,一见倾心。

    殷帝下辇来,亲手扶起了她。

    “爱妃快起来,手怎么如此冰凉?”

    得到这样的待遇,纵使平日里庄重自持,此时此刻,冯妃却不由得红了脸,流露出点点的小女儿情态。

    她低下了头去,声音细弱,如同蚊蚋。

    “臣妾方才小憩,做了噩梦。”

    “失了仪,还望皇上恕罪。”

    说完,她再次弯下身子,几乎要跪下去。

    殷帝近距离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一双眼神俊朗有神,满含笑意,他拉起她的柔荑,握在了自己的手上。

    “你不必自责,令朕失仪,是你的福气。”

    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打趣,冯妃害羞地别过了头去。

    “皇上……”

    “好了,朕不逗你了。”

    “快好好儿地,让朕瞧瞧,你好像了?”

    冯妃身量纤纤,端重自持,算不得十分美貌,平日里沉默寡言,吃穿用度皆不出众,只是好歹看在朝中老臣的面子上,才勉强列于妃位。

    细细打量,她穿一身苏绣月华锦蜻蜓点水纹宫装,梳着朝月髻,插了云脚珍珠卷须簪,腰间系着烟青色丝绦,粉施薄黛,唇色润泽潋滟,腰肢挺立而不傲,面上严而不威,正双手束在腰间,和气而亲切。

    此刻,喜得帝王的问候,她将头垂得更低。

    “臣妾……臣妾思念皇上,所以消瘦。”

    “哈哈哈……”

    “皇上,您又笑臣妾,臣妾说的……可都是实话。”

    这般痴缠的话语,她学起来,还有几分膈应。

    可她却必须要学!

    面前人收了笑,认真地看着她。

    “朕没笑你,走吧,咱们进殿去。”

    底下的奴才守在四周,早已乐不可支,人人抿着嘴角,漫起了丝丝笑容,能得圣宠,是主子的福气,亦是她们的福气。

    耳热酒酣,言过三巡。

    桌上玉壶轻叩,冰心流转,殷帝直直地看着冯妃,眼中的目光,直摄人心。

    “你向来聪慧贞静,也从不过问朝政之事,就是因为如此,朕一向信任你,今日心中有疑惑难解,想要听听你的意见?”

    “嗯?”

    冯妃抬起头来,似懂非懂,她猛然心中一震,酒意恍然醒了三分!

    她淡淡地笑着,夹了一块醪糟青笋,放入了殷帝的碗中。

    “皇上所说的,可是前朝之事?”

    殷帝沉默不语,仿佛有些不胜酒力,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点了点头。

    她斟过一杯清酿,放在了他的面前。

    “能为皇上分忧,本是臣妾的福分,只是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敢妄议前朝之事,亦不敢回答皇上今日的疑惑。”

    “无妨,朕许你无罪。”

    见他并无揣测之意,女子将酒杯举到了圆桌的中央。

    “来,皇上,臣妾敬您一杯。”

    “唔。朕仿佛……有些醉了,你喝吧。”

    她笑了笑,举杯用长袖掩着,仰起头来一饮而尽。见对面的男子面色愁苦,不断地用手揉着眉心,冯妃站起身来,轻声走到了殷帝的后面。

    一双纤纤玉手伸出来,按在他的太阳穴处,不住地轻揉。

    “圣上一向英明神断,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让您如此劳心?”

    他仿佛在闭目养神,神情十分惬意。

    “爱妃的手艺,倒是越发地好了,朕有你,倒觉得那些太医都无用!”

    “皇上净爱打趣臣妾。”

    说话间,他忽然目色一凌,惬意地身子,猛然变得十分的僵硬。

    “今日邶安王前来禀报,说南安王有谋反之意,你觉得如何?”

    在头上揉动的那双手指,顿了一下。

    冯妃久久不说话,半晌后,才幽幽地吐出了几个字。

    “恕臣妾多嘴,皇上您……似乎不相信殿下的话?”

    “也不是……只是……”

    他忽然睁开眼,一把将身后的人拉过来,看着她的眼睛,眉头凝结,想说什么,又难以措辞。

    “皇上您……”

    “只是……邶王爷毕竟文韬武略,最近也是太得意了些,这件事的根源,本来是在宋太妃那里,况且总有静太妃在宫中,这么多年已经过去,南安王总不至于叛逆。”

    听得他这样说,冯妃的目光有些惊慌。

    “臣妾倒是觉得,三殿下为人忠心耿耿,做事一向谨慎小心,若非发现了端倪,有了实锤的证据,带=万万不会禀报给皇上。”

    “忠心耿耿?你好像很了解他?”

    她只感觉,那双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让人如坐针毡。

    “三殿下对皇上的忠心,天下皆知,臣妾亦很感动。”

    “哼!”

    对于她的话,殷帝十分地不满。

    “他对朕忠心?难道朕薄待了他?”

    “皇上以仁德治天下,尤其爱护手足兄弟,为人称颂,万世景仰,又有谁昧了良心,敢说薄待?”

    听完冯妃的一席话,他的面容和缓了许多。

    但那颗心中,已然疑窦丛生。

    冯妃放下银箸,金属与瓷器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口中慢慢道:

    “皇上不可忧心,依照臣妾来看,皇上若真想直到真相,另外派人再去打探便是,您应该早就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不愿意相信?

    话刚毕,殷帝冷冷地看着对方,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捏住了她的喉咙。

    “……疼……”

    刹那间,冯妃的眼中,已经渗出泪花。

    她看到,对面的眼睛,近在咫尺,狠狠地瞪着自己,带着威胁的气息,那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目光。

    “冯妃,你真的很聪明……”

    “但是有时候,女人不需要太聪明,不然容易死得快!”

    殷帝的眼中,荡漾着邪魅的笑意。

    女子的浑身汗毛竖起,瞪大的眼眶中,吃疼的泪水蓦地滑落。

    她早知道,殷帝的性情不稳定。

    时而儒雅良善,时而揣疑多思,时而风和熙朗,时而阴鸷狠厉。

    只是这几日的相处,让自己忘了戒备与谨慎。

    “是……臣妾知道了。”

    下颌格格作响,她的眉头拧作一团,每一寸呼吸,都十分艰难。

    “但愿你记得。”

    那双锋利的魔爪,终于放开了她。

    “咳咳……”

    新鲜空气猛地灌进来,珠翠女子揉着自己的脖子,弯下腰去,猛然咳嗽了一阵,那双痛苦的眸中,隐隐掠过一丝狠厉。

    她以为,只要付出真心,便能得到他的欢心。

    那奢望的一切,所有的温暖与宠爱,原来都不过是一场水月镜花的梦!

    他取过她怀中的帕子,仔细地擦了擦手,随后扔在了地上,霍然起身。

    “摆驾!”

    “臣妾……恭送皇上。”

    听着帝辇远去的声音,冯妃歪倒了身子,险些瘫在地上。


………………………………

第四十一章 陷阱

    谢桐嫁入王府后,谢张氏作为母亲,却从来没去看望过她。

    女儿的死活,她也挂念,但在当下,她却更期待着另外一个消息。

    那就是谢桐怀孕。

    如若这个时候,女儿能够诞下男婴,获得公子和王妃的喜爱,在王府站稳脚跟儿,也一定能为她的嫡亲哥哥谢枫争得前程。

    “别怪娘不爱你,只怪咱们命运该如此!”

    尽管梦想还没实现,但谢张氏在谢府中的处境,却已经好了不少。

    谢老头儿自不用说,相比往常来说,说话间都忌惮着三分;而那些个平日里对她不服气,时不时寻性滋事的美妾,也都跟缩头乌龟似的,再也不敢与她公然叫板了。

    南下秋凉。

    夜深烦闷,谢张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中忧虑不敢言,便索性了鞋子出来。

    “你们几个,起来伺候着。”

    廊下的丫头们忙活了一天,才刚躺下,听得吩咐,来不及揉眼睛,便一股脑儿爬了起来。

    她们一路往后,沿着后院的道儿走去。

    哦,对了,如今为了“清心寡欲”,谢应天已经另开辟了园子,独居了出来,取名便叫“空禅”。这园子与厢房的后院连着,方便他去美妾的房中“歇息”。

    临近园门处,见一盏明黄的灯光摇摇晃晃。

    有人正在门口处徘徊,悄无声息,鬼鬼祟祟。

    “嘘……”

    她停下脚步,往身后招了招手。

    “去叫几个得力的小厮来,看是哪个贼人,竟然敢在尚书府中作祟?”

    “是,夫人。”

    “等一下!”

    那丫头正要离去,身后却传来一声低喝,谢张氏半眯着眼睛,看着那抹有些熟悉的身影,略微思忖,心中却一下了然。随即,她放轻了步子,命人熄了灯火,缓缓地朝空禅院的大门走近。

    门口处。

    “怎么还不开门?你不说那小厮是你相好儿吗?”

    何姨娘正在跺脚朝里头张望,身边跟着一个丫鬟,亦穿着粉色衣衫,拉着门上的铜环,在不住地轻声叩门,行动十分焦急。

    “咚咚……咚咚……”

    铜环撞在门上,发出深沉的低响,好一阵儿过去,里头仍旧没有半点儿回应。

    那叩门声越来越急,声音也更大了些。

    一阵秋风飒飒刮过,吹起何姨娘单薄的衣衫,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

    “死蹄子,你是不是事儿没办妥,在蒙我?”

    “姨娘冤枉!再等等,他兴许是睡着了。”

    而在这二人的背后,一行人熄了灯,如同深夜的鬼魅般,正由远及近地走过来。

    “哟,这不是妹妹吗?”

    “啊……”

    万籁阒寂,这道声音一出,门边的人当即唬了一跳,惊叫着跳转过身来。

    “谁……是谁……”

    只听见“噗”的一声,四盏橙黄的提灯敞亮起来,五个人如同天降般,猛然出现在眼前!

    而为首的人,竟然是大夫人!

    “姐姐……您怎么来了?”

    看清了来人,何姨娘一手抚着胸口,仿佛惊悸过度,却将头垂得很低。

    “怎么?这更深露重的,妹妹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谢张氏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她穿得粉装嫩态,双鬓簪花,脸上胭脂淡抹,面色妩媚,玲珑曲腰,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儿,活赛仙儿!

    她的心头呼啦一下,腾起了熊熊火焰。

    “怎么?何姨娘大晚上的不睡觉,眼巴巴儿地来爬床?也真是难为了你,上前月这门下才吊死了一个,大晚上的,也不怕忌讳!还是说……”

    听到这句话,何姨娘的脸色瞬间煞白,猛地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瞪着眼前的人。

    那扭曲的脸上,满面的惊悸、恐慌与不可置信。

    “你……你说什么?”

    就在上前月中,江姨娘在府中亡故。

    放在以前,江氏自然十分得宠,但自从谢张氏上位后,她的日子便一天不如一天。众人都说是她备受冷落,这才想不开,选择了上吊自尽,尸体从抬出府时,自己还嘲讽了两句。

    没想到……

    背后蓦地阴风刮过,让人感到一阵激越的寒冷。

    看着她震惊又恐惧的样子,谢张氏满意地笑了。

    “我说的,你都听到了,你深夜来这儿找她,莫不是思念得紧?她生前时,你可是最虐待她呢!啧啧……真是个可怜的人儿,年纪轻轻就没了,死了都还不瞑目!”

    何姨娘的五官扭曲成一团,死死地抓着身边的丫鬟。

    那丫鬟也吓得不轻,手哆哆嗦嗦,眼神惊恐,已经说不出话来。

    突然,何姨娘看着谢张氏,猛地惊叫起来。

    “是你?肯定是你!你吊死了她对不对?我虽与江氏有怨,但却从没想过杀人,大夫人……你好狠的心呐!江氏曾经欺辱于你,你如今怀恨在心,便趁机杀了她,是不是……”

    “啪!”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谢张氏一巴掌掼倒在了地上。谢张氏气得花容失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随即眼珠一转,指着地上的人,张大了声音,破口将骂起来。

    “不要脸的腌货!自己做出这等丢人的丑事,竟然还敢污蔑主母?”

    何姨娘飞速地往门后瞟了一眼。

    “呵呵……”

    她捂着脸,冷笑了一声,随即敞开嗓子,大声嚷起来,妄图喊得人尽皆知。

    “主母……我呸!心狠手辣,毒杀妾室,逼得江姨娘上吊自戕,为了一己私欲,害了多少条性命?姓张的,你真是枉披了人皮!你自己亦是妾室出身,这般作为,又是何必?”

    “闭嘴!”

    听得最后那句话,谢张氏的怒火,早已烧红了眼。

    “贱人鬼话连篇,攀诬家母,拖下去关进柴房!”

    “你敢?!”

    地上的人猛然抬起头,狠狠瞪着眼前的女人,脸颊上肿得老高,还带着五根透红的拇指印,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你是妾,我是妻,妾室以下犯上,如何不敢?”

    正说着,便有几个婆子挽袖伸臂,准备动手。

    何姨娘见状不好,当即对着门里头,全权扯开了嗓子,撕声大叫起来。

    “救命啊!老爷……”

    “杀人了……主母善妒,滥杀无辜,朝廷律法,难道不管……”

    一个婆子掏出帕子,牢牢地将她的嘴堵住了。

    “呜……”

    两个婆子上来拖,何姨娘兀自挣扎,不肯就范,那平日里弱不禁风的身子,却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挣脱了婆子的手,直直地往大门上撞去。

    “快,拉住她!”

    谢张氏失声大叫,可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在空气中隐隐地飘散,那撞门的女人,犹如断气儿的蚂蚱般,软绵绵地顺着门缝滑落了下去。

    一时间,几个婆子面面相觑,有些惊慌,不敢再下手。

    “夫人……这可怎么办?”

    “瞧瞧,还有气儿没?”

    话刚落音,身边小厮畏畏缩缩地走上去,伸出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何姨娘的鼻下,没一会儿,他发出了喜悦的声音。

    “回夫人,还有气儿!”

    下人们不敢再说话,人人屏气凝声,目光齐刷刷地,朝着当家主母看去。

    看着地上的人,谢张氏始终阴沉着脸。

    她静静听着门内的响动,半晌过去,却依旧寂静无声,她的心思略微转动,思虑了一会儿,便低声喝道:

    “拖下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直接埋了!”

    “夫人……这……”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何氏害死了江氏,深夜遭冤魂索命,才跑到空禅院自戕,还污秽了老爷的门庭,此等丑事若传了出去,尚书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是……”

    “那何姨娘的丫头,该如何处置?”

    刹那间,谢张氏冷冷的目光,落到了墙角处,那人瑟缩成一团,浑身抖抖索索,嘴里不清不楚地说着胡话,仿佛害了疯症。

    “贱婢是害死江氏的帮凶,理应杖毙。”

    “不……主母饶命……主母饶命……”

    墙角的人登时清醒,一下跳将起,涕泗横流地跪行过来,紧紧地拽住了谢张氏的衣裙。

    “饶命?”

    脚下的人疯狂地点了点头。

    “只要主母您能饶了奴婢,让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谢张氏半眯着眼,脸上面无表情。

    “那你告诉我,你家主子是怎么死的?”

    “主子……”

    “是不是,何姨娘与小厮郑儿通奸,被江姨娘不小心撞见,遂设计害死了江姨娘,凶手梦魇,所以才三更半夜地爬到了这里,撞门自戕,以血还血?”

    此话一出,众人都十分心惊。

    因为就在前几日,郑儿因偷盗财物,已经被打断腿,逐出了府邸,如今何氏江氏已死,郑儿消失,那这话,还不是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好计谋!

    “是不是?”

    地上行跪的人,浑身猛然一顿。

    “是……是的是的,主子嫌老爷年纪大,便看上了郑儿,于是便发生了龌龊之事,可这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奴婢劝说过很多次,实在是,劝不动主子……还请夫人明察!”

    “没事……”

    谢张氏笑了笑,俯下身来,亲自掏出手帕,为她擦拭了脸上的泪水,贴在了她的耳边,轻声道:

    “以后不管对谁,都要这么说,否则,下场你知道。”

    面前的人目光一动,立即磕下头去,将地砖敲得笃笃作响。

    “奴婢一定谨记,夫人放心!”

    夜色中,一行人迤逦而去,几盏橙黄的提灯晃晃悠悠,犹如幽灵,让人害怕。

    许久后,地上的人才抬起头。

    门口的地上,流淌着湿漉漉的水渍,血腥味儿渐渐散去,一切如初,她张开嘴,哆哆嗦嗦地喃喃自语。

    “主子……别怪奴婢……”

    空蝉院内。

    卧房灯光熹微,豆大的火焰照射四周,将屋里衬托得一片朦胧。

    房间中央靠左的老人椅上,谢应天慵懒地半摊着,眯着眼睛,一绺雪白的胡子,洋洋地垂在了胸口处。

    “老爷。”

    “怎么?人走了?”

    他幽幽地睁开眼,端起案几上的浓茶,长长地呷了一口。

    “夫人带着人刚走,门口也清理干净了。”

    “唔。”

    “那何姨娘……”

    椅子上的摆了摆手,那奴才便立即噤了声儿,一声浓重的叹息声,从谢应天的喉咙中发出。

    “她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另外,你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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