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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陌尘事-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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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啊,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哟,楚老师您能来,是给我们县添光啊!”
“哪能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学张同女士。”
“欢迎,欢迎!楚老师,我们这里条件差些,比不上你们大城市。这里最好的住宿就是我们县里的招待所了,我已安排人扣了两间最好的房间,你们先休息休息。晚上,我们县长和几个局的主要领导给你们接风。”
“不麻烦了,请这么大的领导,不适合吧?”
“楚老师,您客气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我还呼得应。”说着,他们又坐上了来接的车子,直接去了招待所。
楚宁的学生姓朱,他从美院进修结业后,先是在乡文化站做干事,后来又转弯抹角的调到县文化局工作。现在,已是事过境迁了,他当年的学生已做了县文化局长。虽说,朱局长对他当年的老师很客气,但在他言语和体态里,那种地方文化诸侯的派头也不小。
车子开到一个挂满红灯笼的大院门口,朱局长摇下车窗:“赵所长来了?”
“来了,他在贵宾楼等您呢,朱局长,您请!”门卫做了一个迎宾的手势说。
张同见门卫穿着笔挺挺的草绿色制服,大沿帽、帽徽、肩章和领章都佩戴的格格正正,站姿也挺直如松,她好奇地小声问楚宁:“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还有军人站岗?”
“这是政府特地安排保卫你的。”楚宁装着严肃的样子。
“胡说。”张同白了他一眼。
车子开进大院,在一号贵宾楼楼前停下。下了车,朱局长领着他们走进县招待所的贵宾楼,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迎上来:“朱局长,您老师来了?”
“来来来,赵所长,我给你介绍一下。”朱局长介绍过楚宁和张同,随后他和赵所长亲自送他们进了房间。寒暄了一阵子,朱局长和赵所长告辞去安排晚宴了。
第38章
天微微黑了下来,县招待所巨大的庭院里灯火通明,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朱局长来到楚宁房间,请他们去赴宴。他们在朱局长的引导下来到餐厅。这是一间巨大的包厢,里面的陈设全是笨重的红木家具,北面墙上挂着一幅毛泽东手书《长征》的诗文巨匾,金色的匾下是一排红木硬椅,帝黄色的椅垫好像是仿云锦面料制成。茶几上放着水果,墙角搁着落地座钟和一棵似龙非龙的树桩,包厢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红木圆桌。楚宁目视了一圈,感到这种奢华绝不亚于旧宫里的样式,只是空调、彩电和音响不是旧宫里所有。
苏北人热情好客,确实不假。就说喝酒吧,风俗也挺有个性,开席共饮两杯之后再作相互介绍,这就表示初见的朋友今天认识了。照惯例,朱局长举杯开席讲话,这就开始“推酒”待客了。朱局长给楚宁依次介绍了县长、副县长、文化局副局长、教育局长、县文联主席、副主席、县中校长和县里一位知名书画家。楚宁听了,不觉出了一身虚汗,他从来没有见过这阵势,只得客随主便逐个点头握手。好在他学生小朱已官至文化局长,自己还觉得有点资格坐在这张桌上。
“楚教授,这是我们县里土生土长出来的画家。姓印,印象派的印。”县长特地给楚宁做了介绍。
“幸会幸会!”楚宁伸手与印先生握了握。
“楚教授是画什么的?”印先生递上名片问。
“噢,中国画。印先生,您呢?”
“我画竹子,老家与郑燮郑板桥同乡,偶尔也写写字。我上学的时候,跟郑板桥的后人学过几年,后来又拜你们南京的许多名画家为师。来!楚教授,我先敬你一杯酒,有机会我还想跟您请教请教。”
“不敢不敢,郑板桥可是宦海沉浮并不得意啊!印先生画竹可谓是‘难得糊涂’啊!我敬你!”楚宁起身敬酒。
“哪里哪里,我也只是爱好。”
“印先生谦虚了,画竹者定是个性强的人啊。”一杯酒下肚,楚宁又恭敬地说。
“没错,老印是个很倔的人,去年我们县里举办芦花节,县文联请他画一幅宣传我们芦花荡的画,他硬是不肯画。给他钱,他都不肯。”县长说。
“有个性!给钱都不肯画啊?有郑板桥的风范!”
其实,郑板桥的后人有没有画竹子的?楚宁不知道,但这位清代的著名画家做过知县,后以画竹子卖画谋生,他知晓一二。酒桌上也没必要去刨根问底,喝酒聊天,本身就是一种海阔天空的事,画画人给自己找师承关系,这也如同木匠奉鲁班为祖师,瓦匠找不到要奉的人,干脆也奉鲁班为祖师一样,都是连一条师承筋脉罢了。
酒宴一开就是高潮跌宕,气氛是异常活跃。一道道整鸡整鸭、活鱼活虾、一人一个马蹄鳖、一人一碗银鱼羹、滑溜溜的软脰、青嫩的时蔬依次上桌,接着还有丰美的猪、羊、驴、兔肉和这个季节难见的螃蟹也堆了上来,桌子上堆的是层层叠叠,如同一座坟茔矗立在敦敦的红木桌上。酒是话的媒介,幸好楚宁还有点酒量,在小朱局长的特别保护下,他总算勉勉强强地闯过一圈酒关。其实,楚宁对酒倒是不怕,他担心张同不习惯这种乱哄哄的场合,原先他想给张同吃一顿村长招待饭的故事却泡汤了。他用特有的眼神对张同说:客随主便吧。张同也用眼神告诉他:挺好玩的。
酒过半巡,接着内讧开始了,文化局副局长和教育局长划起拳来。这一下,再斯文的人也划的脸红筋涨,大呼小叫,一派豪侠气概。一阵划拳喝酒,教育局长的舌头在嘴巴里乱转着,其频率和出拳的速度也不那么利索了,不是舌头跟不上拳掌,就是拳掌跟不上舌头,总而言之是输多而赢少。县长在一旁观战,时而也裁判一下他们喝酒的规矩。一阵热闹的划拳稍停,县长的脸也喝的爆红,他眼睛射出灼热光芒,他举杯敬楚宁:“楚教授,我单独敬你两杯,”喝完一杯酒后,县长又说:“过几天我们县里有庙会,可热闹了,周围几个乡镇的人都会到县城来,还有邻县的、安徽的、也有你们南京的,千把个摊位两里多长,壮观的很啊,你不可不看啊。”
“噢,谢谢!这回恐怕赶不上了。”楚宁谢道。
“哎呀,可惜,可惜!”
“县长啊,以后还有机会,我以后一定专门来赶庙会。”
“好,干了!”县长爽快地一干而尽。
楚宁跟县长干完酒后,县长又对楚宁说:“我家孩子他表舅就在你们南京。”
“噢,做什么?”
“在省里头当一个处长。”
“哦,处长,那不是跟你级别一样吗?”
“不一样,不一样。虽说是县处级县处级,还是有区别啊,我们是一级政府,他们是一个条口。”
“那当然是政府口子厉害了。”
“不对不对,你错。”县长手指敲着桌子,酒气冲天地说:“他们在省里头就像大观园里的丫鬟,呆在那里面憋屈呢,只有借下来检查工作的机会,才有我们这样自在。”县长给楚宁又倒了一杯酒:“我们是天高皇帝远,村村都有丈母娘,遍地都有小儿郎啊!哈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哦哟,这真是区别大了。”
县长和楚宁叙着,突然“噗通”一声巨响,好像是教育局长翻到在地,县长见状却哈哈大笑:“快把他扶起来,扶起来,弄到长椅那边趟趟。唉,继续喝啊,趟倒一个哪行,今天高兴,趟一双我们散席,否则今天喝的不算。”
“来来来,把文联搞趴了。”县中校长酒熏熏的说。
“哎哟喂,老九胃口不小啊?来,我们小碗推了。”文联主席迎战道。一碗酒干完,两人分外眼红,划拳的言语铿锵。文联主席眼睛瞪着县中校长:“老九,再干一碗?”
“干!”县中校长端起酒碗,他冲着楚宁一笑:“楚教授,不要见怪,看我把他撂倒。”
楚宁没敢吱声,他明白此时不能说话,免得惹祸上身。只见他两人歪歪倒倒的一手端碗,一手扒着红木桌子沿边,豪气冲天的把酒喝了。楚宁看了,心里直叫佩服。过了不到一分钟,被文联主席叫喊“老九”的趴下了。县长又哈哈大笑道:“这叫斗赌必输,斗酒必倒。不过,都是好酒量!怎么样,今天就到这吧,让客人早点休息!”
随着县太爷的一声宣布,朱局长赶忙走到楚宁身边:“楚老师,走,我先送你们回房休息,他们还有一会儿闹呢。”
楚宁和张同跟县长道谢后,随朱局长出了包厢。走过长长的走廊,两边的包厢里装了满满的人,叽叽喳喳的嘈杂声听不清一句完整话,大呼小叫的划拳声此起彼伏。出了餐厅,朱局长说:“楚老师,不习惯吧?我们农村就这样,我今天是精简再精简了,略放宽一下,摆个两桌欢迎你们两个人是正常的。”
“太隆重了,太隆重了!辛苦你了!谢谢啊!”楚宁谢道。
“不能说谢,不能说谢,您看得起我这个学生,是我一生的荣幸!”
“唉,你可不能这么说。以前你是我的学生,今天都是朋友了嘛。”
“不敢,不敢!你们先休息,明天早晨我来陪你们吃早饭,然后带你们去湖里转转,中午就在船上吃农家饭。”
“我看还是不用了,你忙你的,我们自己随处走走。”
“那也行,那我就不安排了。你们随意,有事给我打电话,早点休息。”朱局长客气地跟楚宁和张同握手道别。
就在楚宁和张同离开南京的第二天,郑凡也安排了一桌酒宴,一来可能是想兜售一下自己的实力,二来也挽回一下前天晚上失态的面子。结果是主宾不在,也就没人领他的情了,这又让他很是尴尬。不过,这订好的酒席也不能浪费,他灵机一动,顺水请钱常富等人吃了顿酒。
酒宴上,钱常富儿子钱可带来一位朋友,此人留着长胡须,冒看像个道士。钱可给郑凡介绍说:“这位是崔大师,崔前进,著名画家,美院的大博导。”
郑凡听罢忙问:“哦,我有一个中学同学,原来也在美院,现在他辞职下海了,不知你认不识认识?”
“辞职了?哪位仁兄?”
“楚宁。”
“噢,有这么个人。”
“你们认识?”
“有过接触,他现在怎么样啊?”
“他啊,快活哦!”
“怎么讲?”
“他可是我们同学中的花魁哦,现在正带着他美国女人游山玩水呢。”
“美国女人?好像他老婆是军人吧?”
“下岗军人,早就转业了。”
“噢,你说的是他家外有家噢?那也很正常嘛。”
“正常个屁,他以为辞职下海当职业画家能挣大钱呢,结果是一事无成,就靠女人养他。”郑凡越想越气,他接着说:“这鸟人本事不大,信口雌黄的还很招女人喜欢。他家里有个傻老婆不说,现在又勾搭上美国的女人,弄不好他能到美国去发展呢。”
“那是好事啊!像他那样在国内也混不出来了,如果国外有人不如到国外去混,反正老外也不懂中国画,出去绝对可以骗人。”
“你不知道,他家以前穷的一塌糊涂,”郑凡拉着崔大师在他旁边就坐:“你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他结婚还是我给操办的,你该明白了吧?”
“那你们关系不错啊。”
“确实不错。哎?他的画怎么样?还值钱啊?”
“一般。你想啊,要是水平高,他会辞职吗?我们美院可是人才济济啊,没有真水平那是呆不下去的。”
“嗯,有道理。你这么一说,我估计他是想出去了,不然他不会跟他老情人这么黏糊。”
“出去是好事啊。”崔大师羡慕地说。
“好事?看着吧,要不了多少时间,他准出事。”
“哎呀,都什么年头了,还讨论这种事干嘛。我看啊,我们还是好好的喝酒吧,谈谈实际的,找找各自的经济增长点,多捞点钱才是真的,”钱可觉得他们的话题扯得太远,他打断了郑凡的话:“郑主任,现在企业都搞企业文化,你这个大主任不能搞一场笔会吗?请些书画家来玩玩。”
“怎么搞?”
“你们这么大的企业,拿个几十万出来玩玩不是毛毛雨啊。”
“这个你们不懂了,企业讲究花钱要花的有理由。”
“理由?理由就是丰富职工文化生活啊,提高社会对你们企业的认知度啊。你要是搞成了,我让到会的书画家每人送你一幅作品,这都是钱噢,”钱可起身散了一圈香烟,接着又对郑凡说:“崔大师不仅是著名的画家,而且还是策划大师,又是社会活动家。如果你郑主任有兴趣,我请崔大师来组织,那你就不用烦了,就等着数钱吧。”
“郑主任,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请几个大名头的书画家来,包你双丰收,”崔大师来了劲:“我可以把北京的、南京的,还有安徽的几个知名画家都请来,这些都是很有分量的大师。假如你收藏了这些大师的画,那是一笔大财富啊!你收人家的钱,那叫受贿,收这些大师的作品,那是没法子定性的。”崔大师又凑近郑凡,在他耳边轻声地说:“花的是共产党的钱,得实惠的是你,明白吧?”
郑凡摇摇头:“先把事做好吧,我是靠共产党工资吃饭的,党性我还是有的。这样吧,改天我们好好议议,”郑凡高兴起来,他摆出一副官样子:“我现在还兼我们厂企业文化执委会的副主任,我看这事能玩,为我们企业做好事嘛,欢迎!欢迎!这样吧,你们先做个策划案让我看看,钱不是问题啊。”随后,钱可跟郑凡交头接耳了几句,郑凡频频的点头。
第39章
沿着大运河一路北上,经微山湖到泰安。当晚,他们在泰山脚下休息了一夜。泰安是张同的老家,但她一次也没回来过,更别说登过泰山了。虽说泰安是老解放区,但张同的爷爷早年留学美国,学成回来留在南京,在国民党军队里当军医,此后再也没能回老家看看。也许就这缘故,此次楚宁陪张同来泰安,也是陪她回来看看,了却她爷爷魂归故里的夙愿。
阳春三月,登泰山的游人并不是太多,除了上山进香的人,似乎没有见到什么旅游团。楚宁登过一次泰山,他知道登此山的滋味,特地安排了两天登山的计划,选择了古时候帝王祭拜封山的线路。他们徒步走过红门,沿着缓缓的上山小路前行,约走了数里,山势渐渐的陡起,眼前的山道变成了石级,由下而上犹如铺筑的云梯。其实,登泰山并不让人惬意,脚下除了石级还是石级,一级一级,一段一段,没完没了的石级悬在眼前,让人叹止又给人有一种要征服的信心。
“张同,你知道孔老二登泰山的时候悟到了什么?”楚宁问。
“你考我?登泰山而小天下呗。”
“喔,我忘了你是语文课代表了。是啊,孔子孔圣人,我们上学的时候全国人民都叫他孔老二,现在也平反了。哎,我爹也平反了,也没给他立个什么,到头来还苦了我们十多年。”
楚宁的家事张同比较了解,她没有说话,原因是她不想让楚宁伤感。张同岔开话题:“楚宁,你说为什么说是登泰山,而不说爬泰山呢?”
“不就是孔老二登了泰山以后嘛,马屁后生们都用一个‘登’字来描写。今天我们不用登,我们散步游泰山吧。”
“怎么游法?”
“你看,古时候帝王登泰山都是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登山祭拜。嗯,我们也不是来祭拜的,只是来游玩,没必要太累,你看呢?”
“是啊,我们也不是来祭拜的,慢慢游呗。”
“其实啊,泰山就是一座山,帝王爬多了,就成了名山。后来马屁文人见他们的先人在山上刻了几处字,就跟着写啊刻啊,瞧瞧,全是歌功颂德的东西。”
“你在贬低中国文化?”
“文化就是文化,我想贬低就能贬低了。古人以为把功德刻在石头上,就能昭示千秋了,你看看那些被铲掉的字,都是后来人不喜欢的东西,或是和动铲子的人心与心不相通罢了。我说啊,几千年了,一朝推翻一朝,你刻我铲,我铲你再刻,没一个朝代能把这废话刻在老百姓心上的。”
“你说是这些歌功颂德的吧?我看也有写景的呀。”
“写景?都是借景抒怀,指桑骂槐罢了。”
“你呀,总是歪理。”
“歪理?歪理总比无理好吧。”
“好了,不说了。我们歇一会儿吧!我有点累了。”
他们在一块崖刻下小憩下来。此地山林一片寂静,山水在巨石间流淌,不时还能见到山雀在林中嬉逐,偶尔还能听见相思鸟的莺叫。张同环顾了一圈山景,感慨地说:“要是住在这养老多好呀!”
“你都想到养老了?你我还有几十年过呢,等我们都老了,我再陪你来这里回忆,”楚宁说,张同会意地点点头。楚宁欣赏着眼前的景致,他好像在有所思,张同没有打扰他,楚宁喃喃道:
昨夜微山湖边雨,今晨泰山云里路;
林上枝头相思雀,轻声笑语花中人。
“谁的诗?”张同问。
“我的。信手拈来,怎么样?”
“我喜欢!”
“喜欢嘛?那就送给你!”
“写给我!”
楚宁笑了笑:“好!到中天门就写给你,给你写在泰山的纪念封上,盖上泰山的邮戳,寄到美国去。”张同又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时,有三三两两的游客匆匆而过,楚宁见他们行步如云,上山如羊,个个都是那么精神抖擞,他对张同说:“你瞧瞧,人家这才是登山的呢。”
“呵呵,不对。是赶路的。”张同风趣地回答。
他们说着话,休息了一会儿,楚宁看了看表,起身拉了她一把:“走吧,我们继续散步。”
从红门徒步到中天门,一般游人很少选择这条路径,因为现在有汽车直接开到中天门了,这段路上的人也就少了。在这段不足六公里的山路上,他们休闲的游了六个多小时。到了中天门,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预定的旅店,楚宁让张同先休息休息,自己却在宾馆附近逛了一圈。快日落的时候,他写好纪念封敲响了她的房门。张同开了门,楚宁进了房间,还没等他拿出纪念封,张同又懒懒地倒在了床上:“买到纪念封了?”
“看你懒样,累了吧?还没缓过来?”
“不累,你的旅行方法,我早已感受过了。挺好的,很浪漫!”
“怎么样,我可以开一家旅行社了吧?”
“呵呵,开玩笑哦,你这样休闲,能揽到游客吗?就是能揽到客人,那也是老弱病残的人。”
“哈哈哈,那我不是开了一家老弱病残旅行社了。旅游嘛,也不是马拉松比赛,拼命的抢时间干嘛。哎!中国人旅游也就这套路,到哪都是白天看坟,晚上看人;上车睡觉,下车尿尿;进庙烧香,列队拍照。这哪是旅游哦,就是来过了,楚某某到此一游啊。”
“你还蛮能总结的嘛。”
“这可不是我总结的,这是我一个朋友说的。其实啊,旅游就是休闲,是感悟自然和人文的过程,你说是不是啊?”楚宁像逗小孩似的把张同从床上拉起来,拍了拍手:“好了,准备一下,我们去吃饭。”
“纪念封呢?”
“在这,给你。一会儿出去吃饭,牌坊那边就有邮局。”
夜幕下的中天门,路旁的店铺冷冷清清,四周的山林似乎藏着一种无可言状的幽深。吃过饭,他们坐在山道旁的凉棚里喝茶,望着夜行登山的一大群学生,有的举着火把,有的背着一口大锅,还有的就是叽叽喳喳的有说有笑。张同看着上山的人,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问:“楚宁,你还记得在学校野炊了?”
“记得,我拿一块半截砖把锅砸了。”
“你知道那口锅是哪家的吗?”
“不知道。”
“那是我家的锅。”
“噢。”
“噢什么?你还不向我道歉。”
“道什么歉?是你们不给我吃,我只好砸了锅,谁也吃不成喽。”
“土匪。”张同白了他一眼。
“共匪都夺取政权了,说我土匪也没关系。”
“你啊,就会嘴贫,”楚宁哈哈一笑。一大群学生渐渐远去,两人又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张同突然问:“楚宁,你怕黑吗?”
“不怕。黑的感觉神秘。”
“我怕,觉得太静谧,太恐怖。”
“现在也是吗?”
“有点,不过有你在,我不怕。”
“哟,我还成了护花使者了?”
“不想当呀?”
“呵呵!”楚宁会意地笑了笑:“都一把年纪了,还怕黑。其实呀,黑并不是最恐怖的,只是隐去了肉眼看不到的东西,看不着摸不着才感到恐怖。要知道,大白天隐藏的恐怖更诡秘,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张同一听楚宁要讲故事,顿时就感到冷飕飕的。她忙打断他的话:“不听你讲故事,你还没讲,我就觉得冷冷的了。”
“呵呵!走,那我带你走走。坐在这儿越静越害怕。”说着,楚宁拉起张同向中天门的石坊走去。
中天门的夜景幽暗,零星闪烁的灯火显得非常空灵。站在这里,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山下泰安城的夜景,楚宁问:“还能辨别方向吗?”
“有点。”
“找找你的老家。”
“大概就在那一片吧。”张同指着山下。
“你以后还打算回来吗?”
“不知道!”
“以后还是要常回来看看,这里毕竟是你的祖国啊!”张同听楚宁这话,顿时觉得他动情的语调里透着一种嘲笑的意味。她哼了一声,楚宁抿住嘴没有笑出声,然后又低沉的说:“想不想祖国就算了,总该要多回来看看我吧!”
“嗯!”张同答应的声音很轻,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真想留在这里不走,与他共眠这夜色。但是,这种情愫只能让她锁死。没回来的时候,她总是惦记着楚宁,也许没有他,这次她不会回来。她想他,这次突然回来就是难忍这种思念。一路上,张同只跟楚宁闲扯着,她不敢提吕佳的名字,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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