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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陌尘事-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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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吕佳回了家。她见楚宁弄了三四个菜,就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不是又有什么人来了吧?”
“没人来。你忘了今天是你生日啊!”
“啊,瞧我自己都忘了。”吕佳有些激动。
“好了,等女儿回来就吃饭。”
“她去哪了?”
“她说她去同学家还书。”
“是男同学女同学?”
“不知道。你啊,又大惊小怪了。同学之间还分那么清干嘛。”
“现在的社会不是乱嘛,这丫头也没多少心眼,我最怕她跟什么乌七八糟的人在一起。”
“你啊,这话要是摆在文化大革命时候说这社会乱,那可了得,非抓你一个现行反革命不可。”
“你还别说,我爸就在文革的时候说错话差点被揪死。”
“说错什么话了?”
“这事你不知道呀?”
“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告诉你噢,当时我爸要不是根红苗正,肯定要被揪斗死了。”吕佳说着,接过楚宁从厨房端过来的菜,俩人在桌子前坐下:“那时候我还小,但这事我记得很清楚。我奶奶的生日是跟毛主席同年同月同一天,好像是文化大革命刚进入火烧火燎的时候,大修厂掀起向毛主席生日献礼的活动。当时我爸他们接受了一项最最光荣的任务,把《毛主席去安源》油画做成瓷板画,准备向毛主席生日献礼。”
“大修厂也搞过这些产品?”
“搞过。当时大修厂有个车间是生产瓷板的,就由这个车间专门负责这项研制任务。当时我爸是这个车间的技术员,这项政治任务就由我爸他们负责。”
楚宁一面听着吕佳的讲述,一面把生日蛋糕的盒子打开。他听着吕佳的讲述,然后打断她的话,有声有色地演说道:“尔后是喜讯象一声春雷,震荡着大修厂,全厂上下在厂革委会的带领下,闻风而动,立即进行部署。虽然,这项极其光荣的任务急、时间紧、质量要求高,但是他们坚信,经过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锻炼起来的工人们,凭着一颗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无限忠诚的红心,一定能够排除万难,圆满地完成这项光荣而艰巨的政治任务。”楚宁像背诵讲稿似的亢奋。
“你怎么知道的?”吕佳见楚宁说的振振有词,很惊讶地问。
“我当然知道,在那年代,这些不都是官方语言嘛。我再给你说一段:于是乎,喜讯传到车间,传到宿舍,传到千家万户,人们奔走相告,疾步如飞,他们怀着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无限忠心,从四面八方来到工厂车间。哈哈哈!”楚宁亢奋地说着,又机械又绘声绘色的表演着。在吕佳的记忆里,当年大修厂向毛主席生日献礼的活动好笑而又愚昧,似乎没有任何一种精神能代替了那种狂热。在“毛主席万岁!”的欢呼声中,在喧天锣鼓声中,向最最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献出了最最珍贵的礼品,真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至今,吕佳的书柜里还保存着一本《歌颂红太阳》的唱本,这也是她儿时最精神的食粮。如今,假如有谁再哼起那些激昂亢奋的歌儿,一下又觉得很是搞笑。


第65章(2)

记得为给伟大领袖毛主席祝寿,吕佳她爸领着一帮经过严格审查的工人兄弟,夜以继日的赶制《毛主席去安源》的瓷板画。圆满完成制作任务以后,厂革委会又出了一个主意,为表示大修厂全体职工对他老人家的无限热爱,又选派了十几个年轻工人,抱着瓷板画,特地去了他的老家韶山。不过,吕佳她爸没有资格去。为何?因为他在研制这瓷板画的时候,说了反动的话。
一天,几十个工人师傅把绘制好的瓷板画一层一层的放进窑炉,吕佳她爸看到他们辛苦的工作,就要变成无限的荣光,他异常地激动:“小心不要磕碰了,轻轻的放,轻轻的放。”
“知道。”
“轻轻放,轻轻放。放平了,放平了,一定要把毛主席放平了,一会儿点火的时候不要太猛,要慢慢烧,不然气浪会移动毛主席。”
原本这话是说瓷板画,谁知他身后就站着厂革委会主任,他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当即训斥道:“你是什么用心?来人,把吕凤山抓起来。”
吕佳她爸一下被吓的魂不附体,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一哆嗦,“哧嘭”一声瓷板画滑出他冰冷的手心。霎时间,现场是一片死寂。短短的死寂过后:“打倒吕凤山!”的口号响成一片。接着是:“把吕凤山揪起来。把他送到革委会去,让他老实交代,问问他是什么动机,是什么人指使的。”革委会主任一脸阴沉,他凶狠狠的眼睛,刺出格杀勿论的最高指示。窑炉现场顿时响起:“打倒吕凤山,揪出反革命。”的口号,仿佛一下子又抓到了一个反革命分子。
吕凤山被他朝夕相处的工人兄弟们反揪着膀子,像坐飞机一样被押出窑炉车间。这时,革委会主任对他手下的人指示道:“你们去检查一下吕凤山的桌子和更衣箱,看看有没有反党反毛主席的东西,”接着,吕佳她爸被押出窑炉车间。从车间到厂革委会有七八百米路,揪着吕凤山的人一路高呼:“打倒吕凤山,揪出反革命”。这口号是亢亢奋奋又恐恐慌慌,一路引来的人越来越多,打倒吕凤山,揪出反革命的口号一路狂呼狂叫。
“他怎么被打倒了?”
“他要烧毛主席!”
“啊?他敢烧毛主席?打倒反革命,揪出吕凤山,”一阵一阵激情的发愤随之而起。
“你为什么要烧毛主席?”
吕佳她爸一句话再也不敢说,浑身直哆嗦。他老老实实的低着头,心里恨死自己这张嘴。他被押到厂革委会,旋即又被揪到广场的台子上批斗。“打倒反革命,揪出吕凤山”的口号依旧是震天动地。吕凤山抬起头,他想声辩,但他太渺小了,声音被一片打倒声压灭。他挣开反揪他双手的工人兄弟,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刷着自己嘴巴,嘴角被自己无情的双手刷出血来,他还是不停的刷。
批斗过后,革委会主任又把他带到大礼堂的化妆室。这里原先的演戏道具被捆扎堆放在旮旯里,几张化妆桌被拆了镜子,并排拼起一张大会议桌。十八般兵器架上插着一面面红旗,一幅巨大的毛主席画像挂在墙上。革委会主任跟几个人说了几句,随后都走了。革委会主任摆出一副斗志昂扬的架子:“吕凤山,你老实交代,你在负责烧制《毛主席去安源》瓷板画的时候还说了什么?”
“没有。我今天说错话了,我向毛主席发誓,我不是反革命。”
“你不是反革命?那你为什么要咒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
“我没咒。是我说话不注意,我当时太激动了,我我忠于毛主席,忠于党。你们不能这样批斗我,我冤枉,冤枉。”
“冤枉吗?你是不是说过你妈跟毛主席一样大?是不是说过毛主席过生日,全国人民也给你妈过生日?”
“我没这么说过。我是说,我妈很幸福。她,”
“她什么?”
“我说她也能吃上面条了。”
“吃上面条了?那是伟大领袖毛主席过生日,全国人民吃面条,不是你妈过生日,全国人民为你妈吃面条。”
“是是。我错了,错了。我该死,该死!”吕凤山昏昏沉沉、战战兢兢的。
“吕凤山,我警告你,以后说话要想好了再说。”
“是是。我以后绝不乱说,绝不乱说。”
“吕凤山,你应该要老老实实的交代,你还有什么对毛主席不忠的言论,要一字不拉的交代。不然的话,无产阶级专政是不会放过你的。”
“主任,我吕凤山家三代工人,要不是解放了,共产党来了,我哪能上学,哪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这都是党的培养,都是托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福,我没有说过一句共产党不好,没有半句说过毛主席他老人家。我,我纯属口误,都是我一时激动造成的,请您主任明查我家的历史。”
“口误?这分明是你心里没有毛主席,想通过烧制《毛主席去安源》瓷板画来咒骂我们的伟大领袖。”
吕佳她爸简直有口难辩,他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他钻进去,逃避这世界;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结束这条脆弱的生命。
那年代特别热的是政治,而特别冷的是天气。十二月头,十几个年轻的工人兄弟抱着瓷板画踏上了去韶山的征程。这队伍里就有后来当上大修厂工会主席的老侯,还有后来在文革后病逝的吴乐宝他爸。他们出发的当天下午,大修厂召开了空前的万人大会,欢送去韶山的代表。说是万人大会也确实不虚张,会场内外是一片鲜红鲜红的海洋,飘扬的旌旗迎风招展,黑压压的人潮就像滚动的波涛,那疯狂的场面红的让人兴奋,热的足以融化冰雪。欢送会后,出征的人们在两辆大卡车的装载下,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而此时的场景,吕佳她爸没有看到。对他来说,这是他一生中的遗憾,也是他一生中的恐惧。他被关在大修厂原先的小礼堂里,外面高音喇叭里的激情颂歌他听得见,窗外映红天际的热烈他能想得到,但此时的他没有感到热血沸腾,相反的是冬月里的天气特别寒颤。
两辆大卡车装载着大修厂工人阶级的热情,也装载着七十五箱《毛主席去安源》的瓷板画。这个数字正好是毛主席七十五岁的生日,也是大修厂工人阶级热情的寓意。这七十五箱寿礼将从南京到韶山的路上,沿途送给七十五个革委会组织,以表达大修厂全体工人阶级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深情厚谊。
俩人说着笑着。门铃响了,吕佳还以为是女儿回来了,她开门一看,原来是吴乐宝上门来了。此时,吕佳的脸上啼笑的笑容还没散去,便笑呵呵地说:“你鼻子蛮尖吗?我们家一做好吃的你就到。”
“那是啊!你们做好吃的也不能少了我呀,有福同享嘛,”吴乐宝进了门,他见他们两人笑意犹存,就奇怪地问:“大白天搞什么情调,说什么啦?说出来也给我听听。”
“哪里呀,刚才我们说文化大革命的事,想想也真是啼笑皆非。”楚宁拉着他坐下,就简短的把吕佳她爸的故事说了一遍。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家搬家的时候,我还翻到我爸当年的一本日记本,那里面才搞笑呢。上面有十几篇写的就是他们在韶山的事,记得有一篇是他写给我妈的,他是这样写的,”吴乐宝想了想,然后一边想着,一边很认真地说:“我为能去毛主席的家乡,为他老人家庆祝生日,这是我终生的快乐!于是,我们向着韶山,向着红太阳升起的地方,前进,前进!我们觉得全身是劲,意气风发。”还有一篇:“今天我们已经到达威宁了,接待站里的革命同志对我们照顾得很好,使我们像在家里一样,请不要挂念。毛主席说:‘大风大浪也不可怕,人类社会就是从大风大浪中发展起来的’我们又走了三天,路上虽然没遇到什么大难,但接待站里的革命同志说:‘今后两天可能会遇到雪’。这我们不怕,即使长征路上风再大,雪再猛,我们也会高唱凯歌冲过去,你就听我们胜利的消息吧!”
哈哈哈,三人呵呵大笑了起来。吴乐宝问吕佳:“你爸后来不是没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吗?怎么又想起来清算这本血泪史了?”
“没有清算,我跟楚宁闲聊聊起来的。”
“你爸后来怎么平反的?”
“没给我爸定现行反革命,平什么反呀。记得当时我爸被关了十几天,革委会还派人到我老家调查。最后也没调查出什么,就不了了之放了我爸。”
“不会吧?我好像听我妈说,当时你奶奶找了革委会。”
“当时我奶奶是找了革委会,但没用。他们说要按反革命罪把我爸抓起来,后来好像是在革委会什么会议上,两派意见分歧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放了我爸。”
“万幸啊!估计又是革委会内部斗争救了你爸。”
“听我爸说,当时他们调查了我奶奶的出生年月,还把我奶奶的生日给改了,改成比毛主席小一天。”
“荒唐。他们也不可能把所有在那天出生的人都改了吧。好像那一天出生的就他毛泽东一个人啊,还真的把他当成是真龙天子呢,简直是封建之极。”楚宁冷笑地说。
“哎!不说了,不说了。哎?吴乐宝,你爸后来去韶山还有什么故事?”
“他故事也不少,那年头哪个家庭没有故事的呀,要说都是受迫害的吧,可能太扩大,但中国人哪家没有辛酸的事呢,多少都有点。”吴乐宝悻悻地说。
“哎哟,说起来,都是不忘记阶级苦啊。全当故事说说吧。”
“听我妈说,当年我爸也够疯狂的。他去见马克思前,特地把他去韶山的日记包的好好的交给我妈,说要让我们世世代代把它传下去。”
“赶快烧了吧,当年就是我妈留了一本我舅舅的日记本,差点诛杀我全家。哎?不过,当年的《毛泽东选集》还是红宝书呢,今天也都到地摊上了,他老人家估计再也没想到啊。这样吧,乐宝啊,你爸的日记还是留着吧,你可一定要世世代代传给你的后人,这可是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啊。”
“去去去,你又在臭我啦。”

第66章(1)

过去的事过去了,过去的痛苦也淡淡的成了笑料。在那个被后人称为动乱的年代,人都是疯狂的,也都是精神的。人们喜欢回忆过去,回忆过去有的是总结,有的是反思,追恨痛苦也是为了再制造痛苦总结经验罢了。
其实,我们的社会也会集体反思,但反思过后,不是批判就是平反,然后再制造周而复始的奴役和解放。在那个被称之动乱的年代里,人的激情可以唤醒精神,但也可以灭杀人性。当年激情的人们还记忆犹新的记得,在离韶山越来越近的时候,给毛主席送寿礼的每一个人,心儿都是越跳越快,他们激动,他们幸福,忘记了刺骨的风雪,忘了风尘的疲劳。此时,每一个人都高兴地把颂歌一个接着一个地唱,用狂热和真诚表达着内心的情绪。前往韶山为毛主席祝寿的队伍一支又一支,在寒冷的风雪中,他们每一个人都好像不觉得冷。为什么呢?这就是精神,一种至高的政治精神。今天的人没有体会,当年的人们也就是这样狂热。走往韶山的路上,也真是冰天雪地。路两边的田里积水结了厚厚的冰,踩在脚下是硬梆梆的,农舍的屋檐下挂着一根根,一排排冰锥。大修厂送寿礼的年轻工人们,在离韶山最后一天路程的小村子住下来,他们要在这里等上两天,要等到毛主席生日这天进韶山。
进了村子,村里已是住满了各地来的人。他们好容易找到落脚的两户人家,这是农村中很一般的房舍,有一个蛮大的堂屋,两间房在堂屋的一左一右,屋前有个猪圈和一间厨房。两户人家的房舍差不多,区别也没什么,唯一有区别的就是一户人家多了一口井。两家的主人都是热心人,一进屋就搬桌子拖板凳,为来给领袖祝寿的人们腾出房间,打上地铺。这儿离韶山估计还有十七八里路,马路两旁有几座小山被冰雪覆盖,苍劲的青松屹立着,显得有些生机勃勃。呆在这里,他们没事可做,白天学着解放军帮房东干活,可人多,活儿也分不过来,他们就唱歌,沸腾的歌声在小村子里此起彼伏,没有哪一支前来祝寿的队伍甘于落后。然而,亢奋归亢奋,精神归精神,人人说话却非常注意,生怕祸从口出。
毛主席生日这天的一大早,他们欢声雀跃地到了韶山。这一天,整个韶山村红透了半边天,各地的代表和自发的人群就像集结的队伍,蜂拥到了这儿,激动的心情无言表述。吴乐宝他爸在日记中写道:“……望见伟大领袖毛主席曾经住过的那间草屋,这是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诞生的地方,这是我们红太阳升起的地方。今天,一轮大红的太阳喷薄而出,一下子照亮了东方大地。从此,中国革命有了方向,革命的航船有了舵手,黑暗的新中国仿佛就此呈现了新的曙光。此时,我的心里升起了一支歌,这支歌就是‘东方红’。”
其实,在那个疯癫又忠于的年代,楚宁他们也刚刚记事,记忆里也是模模糊糊,说不上什么好坏。三人在屋里聊着过往的事,没有一点悲凉,也没有愤恨的批判,他们似乎还怀念那狂热和动荡的年月。这时,女儿回来了,她进门见三人有说有笑,不解地问:“什么事啊?这么开心?”
“我们在说给毛主席祝寿的事呢。”
“毛主席也是今天过生日啊?”
“不是,他跟你太婆是一天。刚才说你乐宝叔他爸当年到韶山祝寿的事。”
“韶山在哪?”楚佳不屑一顾的问。
“在哪?你这书是怎么读的哟,韶山都不知道在哪?”
“都什么时候了呀,还车轮飞汽笛叫,火车向着韶山跑啊?如今的韶山是圣地喽,是老毛头徒子徒孙朝拜的茅屋哦!真搞笑。”吴乐宝一本正经地说。
“本来就是搞笑的事嘛。哎!中国人啊,愚昧到什么地步了呀,我看皇帝也没他那么风光。当年袁世凯刚刚称帝,还出了个蔡锷把他搅黄了。他倒好,个个都拥护他。”
“什么呀,今天就不幼稚啦?我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教我们齐唱《东方红》“他是人民大救星”,然后再唱《国际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你们慢慢去理解吧。”女儿冷不丁的杵了一句,楚宁听了陡然一惊。
“得了得了,你们这两个反动分子都闭嘴。今天是的我生日,怎么说到这事了,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吃饭吧。”吕佳打断了他们的议论。
深秋的南京有几处好的景致,感觉浑厚的要数明孝陵了。一连有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楚宁为让女儿最后一次考级轻松一下,他带她去了明孝陵。深秋的阳光不温不火,透过金黄的银杏叶,投射在铺满落叶的青石神道上,把石人石兽映出深邃的长影,给人一种惆怅而又心醉的美丽。
午后,气温一下回升了,陡然感到又像回到春天般的温暖。傍晚的时候,楚宁跟女儿在外面吃过小吃回来,吕佳还没下班。等到将近快十点了,她才下班回来。正常的情况下,吕佳加班也是随茶便饭的事,但今天说是单位里开会,传达什么企业改制文件,才拖到这钟点。
第二天一大早,楚宁早早起来,他推开阳台的门,大雾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午后,大雾终于变来了一场细雨,这场雨下的也真是及时,仿佛给久旱的城市淋浴了一下。
“外面下雨了,你还到哪去?”吕佳说。
“我去外面走走,在家里闷死了。”
“那你拿把雨伞呀,外面雨下的蛮大的。”吕佳拿了一把雨伞给他,楚宁接过伞出了家门,照直往城墙根走去。昨天,他从明孝陵回来,本想给张同写信,想问问女儿出国念书的事办到哪一步了,可一打岔又忘了。今天早上起来,他赶紧写了信,下午又遇到下雨,他觉得雨天出去走走也挺舒服,就撑着伞到河边来溜达溜达。秋雨瑟瑟,城墙是湿漉漉的,墙下刚修好的小路上满是稀稀的黄泥,上面还有几道自行车骑过的轮印。他突然想起张同回来时,他陪她在这城墙上散步的情景。印象里,那也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那时的城墙还没有开始整修,残垣的城墙上长满了杂草,一条蜿蜒的小路沿着墙垛忽左忽右,仿佛就像失恋后迷惘的旧景。他踮着脚走过黄黄的烂泥地,毫无目的走到河边,眼前的河水缓缓地流过随风飘逸的垂柳,一种莫名的惆怅又系在心头。他望着河对面的新城,又想着昨天女儿跟他说的事,脑子里总觉得放不下什么。女儿还有几天就要考试了,他似乎又矛盾起来。这倒不是他担心自己的女儿考不好,而是有了一种即将与女儿分别的隐痛。他独自一人忍受着酸楚,眼眶不由得积满了眼泪。
“又怀旧了?”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男人的声音。
楚宁头也没有回,他听出是吴乐宝的声音。问:“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你老婆说你出来溜达了,我不用猜就知道你会到这儿来,”吴乐宝跟他并排站到一起,他递过一封信来:“四毛和二宝请我们参加同学聚会,你看去不去?”
楚宁一愣。他拿过信来,用手捏了捏,像是一张请柬。他用脖子夹住伞柄,腾出手将请柬抽出一半来,真是一张精美的请柬。楚宁没有把请柬全部抽出来,他把请柬小心地揣进信封,会意地笑了笑:“有心人啊!”
“去不去?”
“去啊!怎么不去?就凭人家这份心,我们就得去。”
“你说,他们两个原来在学校的时候也不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混得不错了,想在同学面前摆阔来了。”
“你啊,就是这样,矛盾的了吧?人家混好了请你吃饭,你又心里不平衡了,要是没混好吧,你又瞧不起人家。”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同学聚会,大家抬石头不就行了,也轮不到他们两个来召集啊。”
“那谁来召集?毕业的时候,你指定以后聚会谁是召集人啦?我看他们两个就不错,还能想到请同学聚聚。你我呢?压根就没这个想法。兄弟啊!这面子你我一定要给他们,不然你我算是什么人了,不仅要去,而且还要捧场。你说呢?”
“他还让我们多叫上几个同学,你看吕佳还去啊?还有林小妹和张同。”
“张同就不要通知了吧。她回来一趟也不容易,总不能让她从休斯顿跑回来吃顿饭吧?以后等她回来再聚吧。你看呢?”
“行啊。”
“张同最近怎么样?还给你来信了?”
“没有。她和我女儿有书信往来。”楚宁没有告诉他今天刚给她写信。
“你丫头决定去美国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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