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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把手 作者:唐达天[实体书精校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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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现在,什么都在涨,连送礼的价格也在涨。一次性就送30万呀,你不提醒,人家怎么知道?”

“你放心好了,一看包儿这么沉,不用说他也能看得出来。你以为人家傻呀!”

“不是我唠叨,你要不说清楚,到时候他收了钱,不给你办事怎么办?钱不白送了?”

“你烦不烦?你也大大小小算个官太太,怎么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别人给你送礼时,也没有提醒你,你怎么比猴子还精?”

经吴国顺这么一说,邓红就咧了嘴笑着说:“好了好了,听你的。”

吴国顺一看邓红笑了,也就跟了笑。吴国顺一直觉得邓红白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脑子就是比别人少一根弦。不过,这样的女人容易与人相处,她要是生气了,哄她也好哄。正因为如此,他们两口子过得一直比较稳定,从祁北县到金州市,风风雨雨十多年,从没有大吵大闹过。即使吴国顺在外面有了相好的,也很容易瞒过了她。

两人正说着,见女儿从书房出来进了卫生间,吴国顺就努了努嘴,示意邓红不要让孩子听到。邓红笑着点了一下头。他们的女儿叫吴娴,今年刚刚上初中,课程一下加大了许多,好像有永远做不完的作业,每天晚饭后,进了书房,门一关,大人的事儿不闻不问。

吴国顺抬头看了一眼电视,中央一套的《新闻联播》已经结束,《金州新闻》刚开始,画面上孙正权正深入到田间地头,视察农作物的生长态势,他的身后跟了一群人,其中大部分人他都认识。很快,画面切到了孙正权和农民交谈的场面。电视上的孙正权看上去要比现实中的他精神多了,也显得更加和蔼可亲。他问农民,今年庄稼长得怎么样?农民高兴地说,今年生长得不错,如果不遭遇自然灾害肯定又是一个丰收年。吴国顺通过孙正权的秘书早已问清楚了,孙正权连下了两天乡,今天下午回到金州。一般来讲,领导都喜欢看本地的新闻,都很在意自己在电视上的光辉形象。吴国顺觉得这时候出发刚好,到了孙书记家,估计他正好看完本地新闻。

吴国顺看了一眼表,向邓红打了一声招呼,就拎着东西出了门来。司机小赵早就等在他的楼下了,吴国顺上车后只说了一声:“去书记家。”孙书记家住仁恒花园,吴国顺每到年头节日,总要来拜访一次,司机小赵早就轻车熟路了,也不多说什么,只管开他的车。吴国顺过去来看望孙正权,只是带两条烟几瓶酒,从来没有在里面放过现金,一是他觉得没有必要这么做,二是他还吃不准孙正权是怎样一个人,不敢造次。今天却不同了,他所面临的问题不是一般人能够摆平的,与其坐失良机,不如孤注一掷。该冒的风险就得冒,不冒,肯定没有他的机会;冒了,说不准还有一线希望。

来到孙正权的楼下,他让司机小赵在外面等着,独自一人拎包上了楼。坐电梯来到了八楼,他的心不免有些紧张。他也不想紧张,但是没有办法,每一次见书记、市长,他总是免不了紧张。他知道这种紧张的背后是对权力的膜拜,有了这种膜拜心理,见了权力越大的人,就越觉得自己卑微渺小,见了权力比自己越小的,越觉得自己很有尊严。他曾经细细地反省过自己,觉得这一心理很是阴暗,也够龌龊,应该改一改。然而,到了关键时刻,一切都由不得他。他知道,这是官场潜规则背后的文化心态,已经深入骨髓了,想改也改不了了,等到哪一天无欲无求了,自然也就心态平和了。

来到孙正权的门旁,他不敢造次,先将耳朵贴到门缝听了听,听到里面没有人说话,只有电视的声音,才壮起胆子,看准门铃,轻轻地摁了一下。不一会儿,他听到了里面开门的声音,心就忍不住狂跳了起来。门开了一条缝,隔着防盗门的小窗看到了一张中年女人的脸,他认得那女人就是孙夫人,刚问了一声:“嫂子好!”女人问:“你找谁?”他马上卑微地回答说:“我找孙书记,嫂子你不记得了?我是广播电视局的吴国顺。”

吴国顺的话刚说完,就听见里面说:“让他进来吧。”女人便打开防盗门,吴国顺进了门,利用换鞋的当儿,把手里的纸袋子放在了一边,走到客厅,看到孙正权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马上问道:“孙书记好,打扰您休息了?”

孙正权站起身来伸过了手说:“有事吗?”

吴国顺略显尴尬地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孙书记。”

孙正权指了指沙发说:“坐吧!”吴国顺刚坐下来,孙夫人已经为他倒了一杯茶,他马上伸手接过说:“谢谢嫂子!”

就在这时,金州电视台的新闻刚刚结束,孙正权这才回过头来,和颜悦色地说:“国顺,马上要三局合一了,现在职工情绪还稳定吧?”

吴国顺马上回答说:“职工情绪很稳定,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孙正权说:“这就好,这就好!”孙正权刚说第二个好时,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顿了一下,接着说,“无论怎样,要做好大家的思想工作,千万不能松劲儿。”

吴国顺马上谦逊地说:“书记放心,我们有一套严格的考核机制……”吴国顺刚说到这里,孙夫人从里屋叫了一声:“老孙,是儿子的电话,你来说两句。”

孙正权对吴国顺说:“你看会儿电视。”说着就起身去了里屋。

吴国顺也站起了身,连声说了几个好好好。他早就听说孙正权的儿子是个人才,在北京读研后考进了国家某部委当了公务员。看着孙正权进了里屋,吴国顺这才松了一口气,趁机打量起书记的家。不了解情况的人,根本看不出这是全市一号人物的家,家里的摆设很普通,也很陈旧,唯一能够显示主人品位的,只有客厅墙上的那幅字,字写得很有气势,龙飞凤舞,气吞山河,却不失稳健与厚重,一看便知出自大家之手。再看落款,是中国当红的一位书法名家。书法的内容是杨慎的《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看着这样的字,仿佛让人想起了《三国演义》中滚滚东逝的长江水,波澜壮阔,顿感豪情满怀,气象万千。吴国顺正看得出神,接完电话的孙正权来到了客厅,说:“这书法漂亮吧?”

吴国顺马上回过神来,说:“好字,真是好字。”

孙正权淡淡一笑说:“坐吧!这是我儿子在北京给我搞的,我很喜欢这幅字,也喜欢这些话。”

吴国顺坐下来说:“听说书记教子有方,儿子是个人才,考进了国家部级单位。”

“能考进去,说明他的理论水平不错,但一个人真正的能力怎么样,光凭书本知识是不够的,还得靠实践。”孙正权说着,便话头一转,“国顺,你有什么事就说。”

吴国顺一听就马上明白了,书记已向他下了逐客令,他要么就把来意说出来,要么就马上告辞。他原来打算送了礼就走人,都是明白人,无须把话说透。现在他却改变了主意,既然来了,就当面说清楚了也无妨,便说:“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这次三局合一,希望书记考虑一下,能否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多为局里的工作出点儿力?”

孙正权顿了一下才说:“国顺呀,你有这样的要求也是正常的,至于人事上的事怎么安排,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还要综合各方面的意见,集体讨论决定。”

吴国顺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说:“是的,是的。”心里却在想,完了,孙正权不向你肯定,就是否定,看来希望不大了,头点完,心情顿时低落了下来。

孙正权又说:“无论怎么安排,你都要想得通,好好干。说到底,我们的权力不是哪一个人给的,是党和人民给的,无论权小权大,都要对得起党和人民。”

吴国顺一听孙正权满口讲起了官话,就知道彻底没戏了,自己也该到告辞的时候了,但他还是假装孙子一样频频点着头,嘴里说着是是是。等孙正权说完,他才说:“谢谢书记的教导,我一定正确对待,服从组织安排。不早了,书记早点儿休息吧。”说着,站起了身。

孙正权说:“好好好。”起身相送。

来到门口,孙正权盯着纸袋说:“国顺,这是什么东西,你走时带上。”

吴国顺马上谦逊地笑着说:“知道书记喜欢抽烟,给书记带了条烟。”

孙正权说:“以后来了别带什么东西了,你带来了,我不收,你面子上过不去;收了,我又觉得难为情,下不为例。”

吴国顺说:“好好好,下不为例。”说着打开了门,出来后回头说,“书记留步吧!”

孙正权说:“好的,不远送了。”说完,合上了门。

吴国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感觉浑身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知道,孙正权一定会看看他送的是什么烟,如果他发现了袋子里还有30万元人民币,会不会改变他的初衷,会不会倾向于自己?这样一想,他仿佛看到了一缕阳光,慢慢地感觉到了明天的辉煌。

下得楼来,没走几步,就看到他的小车开了过来。吴国顺觉得自己刚才像个孙子,现在又突然成了大爷,这种角色的转换立马让他找到了心理平衡,也找到了原有的自尊。官场中就是这样,你今天拍他人的马屁,是为了明天有更多的人拍你的马屁;你今天装孙子,是为了明天在更多的孙子面前当大爷。说到底,你只不过是把别人对你拍过的马屁拿过来,还给了权力比你大的人而已,你并没有失去什么。纵观中国历朝历代,莫不如此,大臣们见了皇帝,一个个唯唯诺诺,下朝后其他人见他,又一个个唯唯诺诺,那些对他唯唯诺诺的人,见到比他权力小的人,又成了大爷,别人又向他唯唯诺诺。权力永远是一座金字塔,塔尖上只能站一个人。

3。钱能把人带入坟墓

一连几天,吴国顺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他想放松却始终松不下来,钱送出去之后,他一直没有得到孙正权任何的信息和暗示,不知道究竟是福还是祸。按常规来说,只要对方收了钱,他一定会办事的,要是不给你办事,他就会找个理由把钱退回来。当然,还有超出常规的例外,他没有办成事,也不给你退钱,你不问他,假装糊涂,你要问他,他就说以后有机会再办。还有一个例外,他不声不哈地收了你的钱,然后转手再交给纪委,他成了反腐英雄,你却成了过街老鼠。不过,这样的人也极少,因为谁要一旦这么做了,定会遭到别人的嘲笑,因为他破坏了官场的潜规则,人们不说他是作秀,也会说他是二百五。孙正权这种地位的人,绝不是一个不按常规办事的人,所以,吴国顺不怕孙正权收了钱不办事,也不怕他拿了钱后把自己当反面教材放到会上晒,他最怕的是孙正权把那个纸袋里的东西真的当成了烟,放到储藏室里,要是这样,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觉得在这关键的时刻,如果真的出了偏差,失去的不是钱,而是机会。

晚上睡下,吴国顺辗转反侧,难以成寐。

邓红伸过手来,轻轻抚摸了他一下说:“你在想什么?”

他突然有了一种倾诉欲,就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妻子。

邓红马上警觉了起来:“要不你给他发一条短信,提示一下,不要让他真的当成香烟转手送给了别人。”

“再等等看,过几天要是还没有消息,说明他真的不知道里面装着现金,到时候提醒他也不迟。”

“是不是他嫌我们送得太少了,才故意不表态?想等着看看那两个人送的多不多?如果他们没有我们的多,他就答应你,如果他们比我们的多,他就退给我们,答应人家?”

吴国顺觉得邓红说得有道理,如果孙正权真要拿了这个位子待价而沽,那肯定是看谁送得多才会给谁。要是这样,事情就复杂了。他坐起身来,点了支烟,一边抽着一边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邓红也坐起身来说:“那我们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也不知道李连根和姚洁送了没有,送的话,又送了多少?不好估计,也就不好拿出对策。”

“要不,我们明天到何市长家里去一趟,听听他的意见?”

“这种事儿,怎么好意思给他说?他给我帮过那么多忙,我们也没有送过他这么多钱,让他知道了,怎么想?”

邓红禁不住长叹了一声说:“说来说去,还是何市长对你好,他要能办了,也不会让你去找孙正权。”

“正因为常务副市长都办不了,说明竞争太激烈了,三选一,最终拍板的人还是人家孙正权。”

“万一不行,就再送他20万,就是买,我们也要买到这个局长的位子。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等你当了局长,不愁收不回来。”

“现在不是舍得舍不得的问题,关键是已经送过一次了,再不好去送了。”

“将心比心,他就是想收礼,表面上也得装得一本正经。再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去送,他能把你轰出来?你们电视台不是天天播放那些古装电视剧吗?那些大臣们给皇帝送礼,都是八抬大轿地去送,哪个皇帝见了送礼的不是眉开眼笑?倒是哪个大臣或者诸侯送得轻了少了,皇帝反而不高兴。”

吴国顺渐渐被邓红说动了,觉得邓红的话并不无道理,有时候,收礼并不仅仅意味着财富的积累,而成了别人对自己尊重与敬重程度的衡量。古时如此,现在又何尝不是这样?这样想着,他的底气越来越足了,就说:“好!明天晚上再送他20万,让他不为我动也要为钱所动。”

说来真是奇怪得很,第二天一上班,吴国顺就接到了孙正权的电话。

吴国顺听到电话铃声后,根本没有想到会是孙正权打来的,他接通后“喂”了一声,才听清楚对方是孙正权。孙正权说:“吴局长,你有空吗?”他马上回答说:“孙书记好,有空,有空。”孙正权说:“那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吴国顺连声说:“好好好,好的。”话刚说完,那边电话就断了,而吴国顺还紧紧抓着话筒,只感觉一股热浪滚过心头,竟不知道是惊还是喜。

放下电话,他马上下了楼,上了车,心还在扑通扑通直跳,他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来了,回想起刚才的电话,他无法判断孙正权的倾向性,他只预感到,孙正权一定是见到了他送的钱,才叫他去的。他心里实在没底,就在这种既高兴又担忧的心理对抗中,车到了市委。

市委大楼坐落在市东大街,政府大楼坐落在西大街,下面各单位的人去市委或政府办事,都习惯于说去东街或者西街,听话的人就明白他去的是市委还是政府。一般来讲,去政府是汇报工作,去市委是汇报人事,吴国顺因为在市委没有关系特别密切的领导,相对来得少一些,每次来到这市委大院里,仰望着高楼大厦,就感到自己十分渺小。在这里,见到每一位比他官大的领导,他都要点头哈腰,见了官比自己小的,也都要笑脸相迎,因为他们都是领导身边的人,说一句好话,会使你在领导心里有个好印象;说几句坏话,也会让领导对你种下不好的印象。

他匆匆下了车,上了楼,来到孙正权的办公室门前,心里越发紧张,静气凝神后轻轻地敲了一下门,听见里面说了一声“进来”,才轻轻推开门,进去后,微笑着向孙正权点了一下头,又转身关上了门。

孙正权不知在看什么,头也没有抬,只对他说了一声:“坐!”

吴国顺说了一声孙书记好,然后就怯怯地坐在了孙正权的面前,等待着这位大人物发话。他知道,对面的这个人物一开口,就可以决定他今后的命运,他要重用你,你就是匹千里马;要是不用你,你就是头卸了磨的驴。孙正权的长相丝毫没有什么特别的,方脸、大头、厚唇,头发稀疏,朝后梳着,如果从这个位子上走下来,混入到普通群众之中,决然看不出他有什么能耐,而他的能耐,就是不混入普通群众之中,偏偏体现在这个位子上。

孙正权咳嗽了一声,从案头上抬起了头,才说:“国顺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说着站起身,从旁边的柜子中拎过吴国顺送给他的那个纸袋,放到他的身旁说,“我就不交给纪委了,你还是自己带回去吧!”

吴国顺仿佛觉得脸皮被人撕破了,一下火烧火燎起来,他尽管有过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有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他结巴地说:“书记,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听说您的儿子在北京上班了,也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北京那地方消费太高,房子又那么贵,我……也是一点儿心意。”

孙正权说:“国顺,你的心意我能理解,但你的礼物我是不能接受的。家有万担粮,一日只能吃三餐;家有千间房,一日只能睡一间。留给子女们的不义之财越多,对子女的腐蚀就越大。我这绝对不是官话,是掏心窝子的话。今天,你为了达到你的目的,送我这么多的钱,明天,你总得想办法从别处得到这么多的钱,如果得不到,你凭什么要送?再说了,市委书记不是我,是别人,你送不送?我看你照样会送。说白了,你不是给我送,而是给市委书记送。所以,这里面就牵扯到了廉政建设问题,也牵扯到了防止腐败的问题。我们每天都在讲,反腐倡廉,清正为民,如果我们口头是一套,行动上又是另一套,这样的党员干部怎么能够得到人民群众的信任?怎么能正确地运用好我们手中的权力呢?国顺呀,人不可能把金钱带入坟墓,而金钱却能把人带入坟墓,我还是那句话,要珍惜我们手中的权力,因为那是党和人民交给你的。”

吴国顺越听越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如果孙正权要拿他开刀怎么办呢?要是那样,他非但当不上局长,恐怕连副局长的位子也难保住,他不由得一阵虚汗淋漓。等孙正权说完,他嗫嚅了几下,才说:“谢谢书记的批评,我本来是个好意,没有想那么深刻,经书记这一批评,让我醍醐灌顶,希望书记能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以后一定注意加强自身的思想建设,对得起党和人民给予我的权力。”

孙正权点了一下头说:“只要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好,现在人人都在埋怨社会风气不好,如果我们不从自身做起,不能自觉抵制不良社会风气对我们的侵蚀,就有可能今日是座上宾,明日成了阶下囚。有时,从公仆到贪官只是一念之差,从功臣到罪犯只有一步之遥,我们千万不要错走了那一步。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你也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该怎么工作还是怎么工作。”

吴国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孙正权的办公室的,他只感觉到脊背上不断地冒着冷汗,脚步仿佛踩到了棉花上,有种虚空的感觉。他根本没有想到孙正权会把钱退给他,更没有想到他的每一句话又是那么的严厉。他不知道孙正权真是一个廉洁奉公的人,还是他从别人那里得到了更多的实惠,不得不找个理由把他的钱退给了他。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仿佛虚脱了一般,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又一次想起了上次他曾问过何东阳,他到孙正权的办公室去好,还是到他的家里去好?何东阳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当时,他以为何东阳赞同让他上孙正权家去,如果何东阳不同意他上孙正权家,一定会制止他。现在看来,是他真的理解错了。“看着办”本身就是一种暗示,要他审时度势,对症下药。可是,现在他却马屁拍到了马蹄上,除了感到特别窝囊,更使他感到了一种不祥,他很想见见何东阳,看看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4。被人当了枪使

何东阳这几天忙得团团转,不是接待省里来人,就是到基层去检查工作,或者是某个企业剪彩,都是些面子上的事情,不做又不行。这天早上,他刚刚到金州宾馆送走了省经贸委的牟副主任,准备打道回府,远远地看到市委副书记韦一光挺着大肚子从贵宾楼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是市委党校常务副校长一干人,他这才突然想起,韦一光还兼任党校校长一职。他只好留了步,想跟韦一光打声招呼再走。他与韦一光过去没有深交过,后来两个人先后进了市委班子,因工作上的事才有了一些来往。韦一光是管党建和组织的副书记,是市委这边的二把手。他想等方便的时候,专门找一次韦一光,让他在书记办公会上为吴国顺的安排说句话。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他,便向韦一光迎了去,韦一光老远就伸过一只手,等握住了,才说:“好久不见,是来视察?”他握住韦一光的手晃了晃,笑着说:“哪里视察?刚送走了省经贸委的几个同志,就看到了你书记大人了,最近可好?”韦一光说:“省委党校的一位副校长下来视察工作,刚去楼上看望了一下。”然后又看了一眼后面的随从说,“你们忙去吧,我跟何市长说几句话。”其他几个人纷纷向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就离去了。何东阳说:“到房间里去说,还是在花园里说?”韦一光说:“外面空气好,就在花园里走走吧。”说着,掏出烟,给了何东阳一支,自己点了一支。

宾馆的花园修得不错,有山有水,只不过山是假山,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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