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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丫鬟-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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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厨房还有刚炸好的油条。这东西太油腻。但秋纹还是将油条切碎了,放入煮沸的豆花,添加青豆雪菜,吃起来滋味更甚。

    春琴睁大眼儿,看着秋纹一样一样地忙碌。

    她虽忙碌,但又有条不紊。

    甄氏也看住了。好个丫头,不声不响的,可又能翻出实在东西,是个有货的。自己幸亏没错看了她。

    今日她这个忙若真帮得上,日后定让她更顺风顺水的。

    “你忙完了?”

    秋纹擦了擦手,恭敬道:“大致就这样了。若夫人不喜,我去请罪。”

    甄氏便道:“也不用你去,我去。”

    春琴便问:“秋纹,可还有要添的?”

    “没有了,所谓过犹不及。”

    甄氏心里,便默默品她这句话。过犹不及。许多上了年纪的人,也不能懂它的意思。这丫头不过十五六岁,真正就能明白什么叫过犹不及?

    不过,既能说出,可见也不是个寻常丫头。

    “好。那我这就端去了。”

    若寻常时候,以春琴一等丫鬟的身份,与秋纹说话,还是要端一端架子的。这也不是她刻意拿大,而是史府的规矩。

    三等丫鬟和一等丫鬟比,还是要恭敬说话甚至问好请安的。

    可今日,因秋纹也算帮了春琴的忙,春琴与她说话的语气,还是一下亲近了许多。

    春琴稳稳当当地将盘子托住,这就要走了。

    甄氏的心里,却又不放心了。

    “春姑娘,我也跟着去。”

    春琴转身:“也好。说不定夫人也要找你呢。”

    那厢,秋纹便立在一旁,默默看着二人的背影,轻轻擦了擦汗。夫人能够喜欢吃么?不知道。

    可这会子,她就想站出来。

    毕竟,今日不顺,莫名其妙地就发生了好多事情。剩下无需去茅厕的人,大都不会布菜,能布菜的,也没在寺庙呆过。

    到底要搏一搏。

    秋纹捂着胸口,想想还觉紧张。她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怎么有这番勇气的?经了那一顿打,关进了柴房,虽还了清白,但她还是告诫自己,以后凡事要谨慎,非不得已,绝不多说一句话,不多做一件事儿。只为保护自己。

    可这一日日地过去,自己嘴上说的和手里做的,却又矛盾起来。说到底,这人啊,都有一颗向上之心。只要不死,就想好好活儿,想活出个人样儿来。既有优点,有别人不能为的地方,就想豁出去试一试。

    话说,那甄氏和春琴一头走,一头还是忍不住抱怨道:“我也真的怕了。今儿早上,定有猫腻。回头我好生查查。这么巧合,喝了水的人都拉了肚子,你说这不是人干的,难道还是猫儿干的?到底是谁,偏生和小厨房的人过不去?今儿水有问题,明儿就是饭食有问题,后天被下了毒也不知道呢!”


………………………………

第043章 酒入横波(三)

    春琴听了心里一紧。

    甄妈妈可不是图嘴里痛快的人。老太太将她遣了草庐,来小厨房掌事儿,可见就将她视作了心腹。

    下毒?

    若真如此,那大爷吃了,柳爷吃了,一干人等吃了,可不都得有事?

    春琴的心也扑通扑通地跳。

    这是有来由的。早三年前儿,稻香草庐出过一桩事,是夏天里吃的葡萄不干净,那葡萄是一个番人送了老爷的,极昂贵极难得。可大爷偏不爱吃,便将几盘子的葡萄分给了院子内所有的下人。打杂烧火的都有。记得那个晚上,也不知是吃葡萄拉了肚子,还是别的缘故,来回上茅房的人不绝,三天三夜过后,大家伙儿才渐渐地好了。

    后来,老太太知晓了,只淡淡一句:“这东西虽好吃,但到底凉性儿,贪多了如何能不泄肚子的?”

    也就作罢。

    这一回,却是水里出了问题,也是一拨人齐齐闹肚子,由不得人不联想。

    二人进了主院。

    玉夫人淡淡漠漠的,瞧不出高兴不高兴。

    冯富家的有点儿急,掀了帘子仰着脖子等着人送早膳。一见甄氏和春琴过来了。二人目光交汇了数秒,便你不睬我,我不理你,像路过的陌生人。

    甄氏将托盘交给春琴,春琴又递给冯富家的。冯富家的一声儿不吭,将盘子放在桌面。这在她看来,已然慢了。再过半盏茶的工夫,夫人就该敲木鱼了。大伙儿在旁伺立,大气儿不敢出。惟独柳剑染在旁,大口大口用起了早膳。他本性落拓,在玉夫人面前也能放开手脚。玉夫人也随他去。

    柳剑染主动揭开第二次呈上的盘子,打开一瞧,便展眉一笑,与玉夫人:“伯母,这回他们上心了,果然是不错的素斋。”

    玉夫人也就瞧了瞧,她已无心用膳了。清修之人,多次一顿少吃一顿,并不算什么。她哀怨的,是这个时候,儿子还没过来。

    到底他在府内何处怜剑?一干紧密下人都不知晓的?

    冯富家的面色也一松,跟着道:“看来小厨房还是有能人的。”她给玉夫人添了一碗粥,站在一边,伺候夫人用膳。

    冯富家的说这些话,依旧不瞄甄氏一眼。

    玉夫人也知道个中缘由,只是对着甄氏淡淡说道:“让你费周折了。”

    “奴才不敢。”

    甄氏规规矩矩低着头,又行了礼。

    “别老是问安,一次就好了。你也算老人了。但凡老太太屋里出来的,我都尊重。”玉夫人叫冯富家的送点东西给甄氏,就拿寺院里居士们做的一个银制的香炉。

    甄氏受过,又道谢。

    冯富家的拿眼儿瞥春琴。春琴不能会意。冯富家的只得径直对甄氏说道:“夫人用餐,喜欢清静,没事了,还是下去吧。”

    她态度轻慢,且是故意的。

    甄氏低着头,自不能与她计较。实则当年那一段就是误会,也解释过了,偏生冯富家的拗性子,就是不信,为之奈何?

    这边厢,玉夫人看着桌上小菜,也就慢慢食用起来。

    那边厢,甄氏加快步子赶回小厨房,头一桩,便是命人将前后门锁了,一个一个地问询,若有可疑的,停工发问。

    玉夫人吃了一口茄子,觉得滋味甚佳,对着冯富家的:“这个倒比咱们在寺里吃的茄鳖,更新鲜一点。你也坐下吃着。”

    冯富家的就在一侧坐了,端着碗,并不与玉夫人同桌。

    柳剑染听了好奇,也拿筷子夹了一口。冯富家的便笑:“柳爷,好歹在夫人跟前留些规矩,到底也是大家公子出身的人!”

    一席话顿引剑染伤感,他闷闷放下筷子。

    玉夫人却摇头:“大早上的,且说些高兴的。剑染,我这里无规矩,你随便。你和溪墨交好。我心里便也当你是我半个儿子,也是疼爱得紧。”

    柳剑染咧嘴一笑:“谢谢伯母抬爱。剑染猥琐,江湖气又重,结交的都是一些没钱没势的游侠,真是让伯母见笑了。”

    玉夫人疼爱溪墨?那是亲生儿子。

    即便知道她母子有隔阂,但柳剑染却也未看出玉夫人对儿子流露出来的爱意。或许她隐藏的深沉?

    玉夫人说疼爱自己,只是一句敷衍之辞。不过,敷衍归敷衍,玉夫人对自己并不讨厌,还是有几分真诚关怀的。

    这就够了。

    冯富家的就道:“夫人,柳爷可不是孤家寡人,他有人疼呢!”

    “梧香,什么意思?”

    “夫人,您忘了,柳爷可有一个现成的干娘呢。方才小厨房管事儿的甄婆子,便就是他的干娘!”

    是有这事。

    冯富家的不说,玉夫人倒忘了。

    柳剑染神色一时不自然。

    玉夫人想了想,便提醒冯富家的道:“那甄氏年纪也不大,你每次都称她婆子婆子的。柳爷好性儿,若是旁人,定与你计较。”

    有关柳家旧事,玉夫人虽不如老太太那般知根知底,但到底知晓一二。

    甄氏是仆佣出身不假。可她到底是柳爷的干娘,方才自己还是怠慢了。想想不妥。

    “剑染,方才你干娘来,我该叫她坐下说话的。”

    她只记得甄氏是老太太的人,却忘了这一层渊源。

    柳剑染却又笑:“我与干娘一向淘气惯了。她不在乎这些个。方才我只顾吃,也没看着她。夫人您送她东西,态度又客气,干娘已然十分感念了。”

    玉夫人想了想,遂闭口不言了。

    溪墨练完了剑,还是过来了。玉夫人已经吃完了。

    冯富家的掀了帘子:“大爷,天儿冷,您这天天耍剑的,当真是不怕苦!”

    “太太呢?”

    溪墨低问一句。

    昨夜里,他并没睡好。母亲与他态度遮掩,话不敞开了说,想问问不了,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早起照常练剑,但总是分神。

    柳剑染过来找他,只说了一句:“你母亲神色低沉,还是赶紧去吧。”

    溪墨便收起了长剑。

    玉夫人就在里头坐着。冯富家的点了熏香。

    “可吃了么?”

    玉夫人看向儿子。

    “待会回书房吃。”

    “好。我不耽误你。只是你此番,因何而来?”

    “给母亲大人请安。”

    溪墨隔着帘子,看着拨舍珠的母亲,声音沙哑。

    玉夫人沉默片刻,终是抬头:“中午,过来一起吃午膳吧。”

    溪墨走出暖房。

    天色阴沉,似有大雪要下。

    他叹了口气,心里有一堵墙想推倒,但又不知从何处下手。父亲回来了,中午单陪着祖母用膳。其他人一干不来。他们要说推心置腹的私房话,吃彼此爱吃的红烧猪肘子。那他和母亲一处,可也能做到这般坦诚?

    不行的。

    溪墨苦笑摇了摇头。

    今儿早上极不平凡。

    甄氏有心。她命人将小厨房前后各处门都锁上,便拔下头上的银簪子,叫人取一碗水,试验有无毒素。

    这的确骇人。

    已经有机灵的,找了郎中。郎中也说这水不干不净,放了不该放的东西。甄氏一一排查,总没有对准的路子。她一个人,便闷坐在廊下,寻找破解的对策。

    这人系与小厨房为难。只不知想为难哪个?

    正枯坐间,忽听身侧一株茂盛的海棠树下,有人说话。

    甄氏便将身遮隐在廊柱下,听言语动静。

    这是老天帮甄氏的忙。

    这说话的,竟是被大爷撵出去的潘娘子女儿春雁和小厮青儿。甄氏不知二人素有来往,心里起了疑。

    春雁既被撵出去,如何又偷摸过来?

    她耳朵尖,但听那春雁对青儿故意吐露,说她不日就要得一个轻松的活计了,到底有人帮她。这丫头真不害臊,竟说总管元升的小儿子看上了她,非要与她做亲。

    青儿与这些事上似懂非懂,只说好好好。

    那春雁遂又将话题拐到小厨房一事上。她试探问青儿喝了没有?倒也不是每个人喝了就拉肚子的,有些人身板好,抵抗得过。可若喝了,还是得去外头王麻子的药材铺里,买上一剂药,回来熬着吃,方好得快。

    青儿得了玉夫人的赏钱,心里得意,嘴里大喇喇地就问是何药材?你是怎么知晓的?

    春雁就拿话儿搪塞,胡说什么以前也喝过不干不净的水儿,也是这样照办的。你若没喝,那自然无事。

    甄氏一听就上了心。

    春雁这话不对,十有八成,她与此事抹不干净。她悄悄儿地进去,叫上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命她们戴上绳索,冷不丁地窜过来,一径儿将春雁绑了。那青儿唬了一跳,不知发生何事,甄氏也命人将他看住。

    那边,甄氏又叫人去王麻子药材铺一趟,谎说有人病了,非得请他来一趟府里,从角门进来。她又叫人去找潘娘子,用了一个提前发月钱了,叫她非来不可的理由。

    都做完了。

    甄氏这才稳稳当当地去大爷的书房找春琴,又着人去给绮兰报信儿。

    春琴一听,乍惊乍喜。

    没想到,此事这么快就有眉目,再不用担惊。甄妈妈办事儿果然极爽利。

    她进去报大爷,将今早发生之怪事,前后说了一通。

    溪墨停下纸笔,看着一旁翻看闲书的柳剑染,顿了一顿:“此事,你可知晓?”

    “知晓。”

    “为何不告诉我?”

    溪墨方知怠慢了母亲,沉吟片刻,少不得中午弥补一番了。

    “见你写字认真,一时就忘了说。”

    溪墨皱眉,与春琴道:“稍后,我去一趟小厨房。”

    “是!”

    “等等……”溪墨又叫春琴回来。

    “大爷,还有何事?”

    “既水不干净,那……秋纹喝了怎样?”

    原来大爷问的是这个。

    春琴来不及多想,诚实说道:“秋纹无事。大爷,早上夫人用的早膳,实则是秋纹做的!”

    溪墨目光流转,对着她挥手:“下去吧!”


………………………………

第044章 酒入横波(四)

    今日实在是春雁的灾日。

    潘娘子是春雁的娘,自然也逃不过。

    小厨房很热闹。

    整个稻香草庐,唯一清静的地方,便数玉夫人和冯富家的。玉夫人照旧念她的经文,冯富家的照旧在一旁折着莲花状的纸船。

    她俱是按照玉夫人的指示来的。夫人很好这个。一折就是十余年,不,差不多二十几年了。折好了小船,放上蜡烛灯,妄做个莲花灯,就摆地上,要么桌子上,一个人看着。

    冯富家的不知道夫人都看些什么。

    大爷的草庐内有池子。池子里都贮的好水。为什么不将这些莲花船儿放去那些池子里?这些个,冯富家的还是不敢问。

    虽和夫人相处了二十余年,但她摸不准夫人的性子。

    夫人离她很近,又好似离她很远。

    这近近远远的,总想隔着一层纱雾。

    屋里很安静。窗外,一点猫叫声也无。不知为甚,天已经冷将下来,这史府各处,野猫儿特别多。只听到猫叫声,偏又寻不到这些阿物儿。

    玉夫人这次回府,就有好心的嬷嬷提醒冯富家的,说夫人喜静,若听得猫声,也且忍住。老奴们每天都小心殷勤地拿着个拐棍儿各处寻猫,无奈又见不到一只。若有一只为凭,也不枉这半日辛苦的。

    冯富家的不与老嬷嬷们为难,只是笑笑,说夫人默念经文时,天摇地动也不管的,休要提几只猫儿。

    话说,药材铺的王麻子也在一个下人的引领下,慌慌张张过来了。

    王麻子心里有鬼,虽不知何事,但猜测着总和他买那一剂泻药有关。因那买药的姑娘,全身穿着只似一个大户人家的丫头,鬼鬼祟祟的,王麻子本不想卖,但看在那丫头出手实在大方,鬼使神差的,就将两剂药扔给了她。

    莫非,她也是这史府里头的?

    王麻子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脚腿子就软了。

    他到了那廊子下,就听一个妇人跪在地上,口中大呼冤枉,听那口气,即刻便要上吊自杀已证清白似的。

    王麻子更怕了。

    小厨房的正堂,溪墨已经在这了。

    他端坐在一张椅子上,右边站着柳剑染。大冷天儿的,柳剑染为一身倜傥态度,手里还摇着一把扇子。

    牵一发而动全身。

    史溪墨没想到的是,为了查一桩子事,询问几个下人,竟还惊动了大总管元升。元升整日忙碌,父亲在家,他跟着父亲外出应酬;父亲外出,他还是打着父亲的旗号外出应酬,或办礼,或送帖子,这些却又经了父亲同意。

    因着元升的身份,因着他办的事儿,元升在史府实在特殊。

    其实元升不想来。元升为人严谨肃穆,是个正派的人。作为史渊心腹,他深知老爷这番下去,定会和那些宦官一起,行不利百姓之事。元升胆儿大,老夫人不敢说的,他敢说。偏偏元升的话,史渊也听几句。就算不中听,也绝不迁怒与他。

    元升所来,是为了那不成器的儿子。儿子看上谁不好,偏看上了潘娘子家的女儿。这母女俩近日在府里就像落水狗一般,人人躲避的,元升认为儿子就是眼瞎了。那春雁被绑了,青儿不得自如,竟然暗中托人去找儿子,叫儿子想点法儿。儿子有甚能为?不过还是找的老爹。

    元升觉得自己又该来。

    倒不为儿子的事。听说前些时日小厨房里有人偷老姨奶奶的老物儿,还冤枉了一个什么烧火丫头,结果这事儿又不了了之,迄今不是何人是贼。

    今日老爷早上无意问起,元升一时愣住。

    既撞上了,那便就来一趟。儿子也要来,元升踢他一脚,叫他老老实实屋里呆着去。“一样的奴才,别人家给主子做牛做马的,你也是奴才出身,可从你娘肚子里下来,也是绫罗绸缎好吃好喝的,哥儿,你该将心思用在别处!再不济,学学你两个哥哥!”

    元升拂袖而去。

    元升见了溪墨,上前规矩行了礼。溪墨叫他一声老哥哥。这个有缘由。俗话说的,摇篮里的爷爷,推车的孙子。元升的父亲,不知怎地,只弄得和史渊一个辈分,按照这个,溪墨便叫他一声老哥哥。

    这声老哥哥,也是老夫人叮嘱的。

    溪墨谨遵,那厢昱泉却拿着当笑话头儿。每看了元升,昱泉总嘲笑他家为了体面,为了富贵,不惜自降两辈,和府里的小主子们齐辈。

    其实奴才和主子不能算一辈。多大也不行。叫声老哥哥老弟弟的,不过图个利索儿,办事儿也显亲近。

    昱泉的话也没错。他知晓这些,也是出自母亲孙姨娘之口。孙姨娘更是从老太太那里听来的琐屑。云升的爷爷的确贪图富贵,自甘卖身,进了史府。元升读了书,受了孔孟的熏陶,并不似他爷爷。

    这里有些扯远了。

    这里溪墨就请元升坐下,一同陪审。

    地上跪着春雁、青儿。潘娘子看着女儿受罪,又不免在旁嚎啕呜咽。

    元升起初不肯坐,因见柳剑染站着。

    剑染就按住他的肩头,说道:“元老哥哥,你是府上的功臣,又上了年纪,你坐下,是最合适不过的。”

    溪墨又令春琴上茶。

    元升喝着茶,也觉有了面子。

    元升有城府。李显贵还是他熏陶出来的。李显贵不敢得罪史溪墨,便是得了元升的告诫。元升是这样说的:“你糊涂,只看着孙氏威风,就懈怠了草庐那位爷。真正这位爷不能得罪。他到底是府里长子嫡孙,母舅家又极有地位。别看老太太宠爱二爷,可到了临了,这府上的东西都是大爷的。”

    柳剑染身侧,立着他干娘甄氏等小厨房的人,春琴在溪墨左侧,也领了几个丫鬟在旁。那潘娘子口中一个劲地说冤枉,说自家女儿秉性善良,一只蝼蚁都舍不得踩的,青天白日的,又如何敢在大水房的缸子里下药呢?

    潘娘子必须糊弄过去。只因她有心病。女儿上回诬陷了秋纹,实则她才是那真贼人。今日大爷亲自审讯,若女儿蠢笨,熬不住,将底儿都抖落出来,那她娘儿俩真得被撵出似乎大门了。谁人求情也无用。不,还得被绑着去衙门,坐牢充军。

    那青儿跪在地上,耷拉着眼,不敢看大爷。一时,觉得自己愧对大爷。一时,又觉对潘娘子母女不住。

    溪墨知他内心纠葛,只说了一句:“方才,甄妈妈口述的,句句是实,是不是?”

    “是。”

    “你也是识字的,我这里写下了,你拿去看看,若无不对,按个手印!”溪墨有些恨铁不成钢。青儿无事,大可读点书写点儿字。他人极聪明机灵,好好栽培,能当他的左右手。可他偏爱和一些不上正道的粘在一起。

    不过,今日之事,青儿也就是一个证人。接下来,该审问的,是柳春雁。

    青儿一声不吭,顺从按了手印。

    “下去反思!”

    青儿退下后,那春雁就提溜了上来。王麻子一看,脚下一滑,差点儿昏过去。没错,就是这丫头!

    春雁早认出王麻子。

    她知道事栽了,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用费什么劲儿,王麻子就将春雁来铺子里买泻药的事儿,供了出来,他额上冒汗:“史大公子,这些横竖与小老儿不相干哪!小人既开铺子,便只懂卖药,管他是谁,给了银子,这买卖就成了!”

    此人也是证人,溪墨也不难为。

    还叫一个婆子递他一杯茶,给他端一个小凳儿,叫他一边坐下喝。

    “春雁,我问你,你是否因上次撵你之事,记恨在心,心生报复,所以在水房下药?”溪墨长话短说。

    春雁还是一声不吭。


………………………………

第045章 酒入横波(五)

    “你不承认,那便是了?”柳剑染一声冷哼。

    春雁还未开口,潘娘子却又哭天抢地地抹泪儿,说不活了,好好的姑娘,清清白白的,莫名地就成了个下药的歹人,以后还嫁不嫁人?

    甄氏一直耐着性儿。

    若不是大爷在这,她早命人上前先揍春琴二十个耳光,打她个鲜血直流。还有这潘娘子,还是以前的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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