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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丫鬟-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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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墨朝她靠近一步。
………………………………

第074章 人语悄(四)

    这的确出乎秋纹的意料。

    没曾想,此事竟是这般容易。这让秋纹反而困惑起来了。自己何德何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入了夫人的眼?

    这到了大爷身边,便和春琴一样,拿一等丫头的月钱了。不过三个月,还未立春,她就从一个烧火丫头拔到了一等丫头的地位,这实在太快了,就像做梦。

    秋纹总觉得不真实。

    溪墨又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房里的一等丫头。”

    “不不,大爷,秋纹不要。我宁愿拿着三等丫头的月钱。伺候大爷一回事,拿钱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根基未稳,不能如此行事。

    再一个,小厨房的甄妈妈知道了,见自己的月钱和她一般对,心里一定忿忿。没人会高兴的。甄氏虽然脾性儿有点拗,有点儿古板,但行事儿还是公平的。她虽不高兴,可有底线。就怕是别人,心生嫉恨了,借故找茬,指桑骂槐的,那就没意思了。

    不,小厨房的人也不对她这样。她的人缘儿累积得还是不错。她们只是不高兴。这一不高兴,小厨房的气氛儿就显得呆板。

    大家保持沉闷,从早上到晚上都能不开口的。

    秋纹不想大家伙儿这样。

    “大爷,您可以将我借调了来,我还算是小厨房的人。”

    溪墨点头,这的确也好。

    他为秋纹思虑,就要思虑长远。一步一步来,他有这个耐心。

    “好。就依你的。今天你就将被褥带过来。也不用带。真正一应都是现成的。那春琴留下的,都是新的。就连衣裳也不用。春琴的身量和你大致差不多。如此很是便宜。”溪墨抚掌而笑。

    秋纹也笑了笑。

    她当然也高兴。能近身伺候大爷,是她素来愿意的。至于为什么愿意,不外乎心里存了对大爷的敬意,还有感激。

    大爷说感激她,可秋纹认为这无足轻重。当日且不说是大爷,就算一个浑身脏污不堪的乞丐,她也会上前与他端一碗水的。

    倒是她应该感激大爷。

    若不是大爷相扶,她在史府,寸步难行。

    当然,柳爷也相帮了自己不少,秋纹不是忘恩之人,都记在心里。她也向大爷打听柳爷的去向。

    虽见不着他,但秋纹替他高兴。在她看来,柳爷早该出去另建一番功业了。想柳爷这样的人,定有一番大出息,这是时间早晚的事。

    那么,言归正传,除了尊敬大爷,对大爷可还夹杂了别的什么情意?

    不然,自己的心儿为何跳得这般激烈?

    自己的脸为何红得像秋天挂在枝头的柿子,像屋檐底下高高挂着的红灯笼?她实在不敢往下想。要昏厥的。

    大爷与她而言,是天上的云,而她只是地上的泥。

    云泥之别。

    溪墨交代完了,并没有就走的意思。

    他对秋纹伺弄的三分菜田,很有兴趣。他报读诗书,他擅琴棋书画,还有别的技艺。与农事稼穑上,贵公子史溪墨自然是外行。

    对别的,他也没什么兴趣。可偏偏他被菜地里几棵鲜亮颜色的菜苗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

    溪墨指着一株矮矮的,嫩嫩的幼苗。

    “大爷,这是茄子。”

    “茄子?”

    “是呀,这是茄子的秧苗。等春天来了,落了雨,秧苗就可劲儿生长,初夏到了,很快就结茄子的。”

    “哦,原来茄子是长在地上的。”溪墨若有所思。

    秋纹就笑:“自然是长在地上的。不然大爷认为是长在哪儿的?”

    她这话却将溪墨问住了。

    溪墨颇不好意思,但也诚实告诉:“我以为,茄子便和萝卜一样,长在地里的。待成熟时候,从土里拔出来。”

    秋纹一听,真的笑了。她掩饰不住,用手捂住了嘴。

    她笑得很好听,声音如铃。

    溪墨有点不自然。“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问询你。”

    “大爷,那么我考考你,红豆是结在哪里的?”秋纹口中的红豆,实指的是熬粥用的小豆。但溪墨误会错了,他以为此红豆是彼红豆。这红豆应是那诗里写的“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里的红豆,它又名相思豆。

    溪墨就道:“这个我知道的。红豆是长在树上的。”

    不曾想他这话刚说完,又引秋纹不停地笑。

    溪墨真的纳闷了。难道书上记载的都是错的不成?相思豆,是长在南方的相思树上。果子颜色绚红,成熟后,可以摘下,洗干净了晒干,用针线将它们一个一个地串起来,戴在手腕上,挂在脖子上,一个既好看的装饰物。

    “秋纹,红豆却是长在树上的,你不要笑。”溪墨神色郑重,想想又补充一句,“你若不信,我去一个朋友家里,他家里存了好些颜色鲜艳的红豆。我要一些回来,与你串着玩。”

    秋纹还是摇头,她觉得大爷是在玩笑。

    大爷这样的,委实不该和人玩笑。在秋纹心里,大爷就该是一个温和朗逸的人。柳爷才才适合玩笑。

    “秋纹,我和你正经说话呢。红豆肯定结在树上,这个我可以打包票。”溪墨几乎要拍着胸脯了。

    秋纹收起笑容。大爷到底是大爷。自己倒是下人。她该有分寸,不能过分了。

    “大爷,红豆难道不是长在豆荚上的么?”

    “豆荚上?”

    “是呀。豆荚么,就是长在豆藤上的。红豆么,就和扁豆、豇豆、刀豆一样,都是藤蔓,都需攀爬生长的。”

    溪墨明白了。

    他一拍脑袋,又对着秋纹微微一笑:“是我愚笨。我单记着红豆树上的红豆,却忘了还有一种红豆。这红豆可用来熬汤,可用来做豆沙团子。”

    秋纹抿着嘴儿。

    “大爷,宁愿您是和我玩笑儿。”

    “不过,我答应赠你相思豆,便一定做到。且等着。”溪墨将这件事存在心里了。

    “相思豆?”这回轮到秋纹不解了。

    “红豆树结的红豆,又叫相思豆,这里头有个曲折动人的故事。历上一些文人墨客,都喜欢拿此做吟诗作词的题材。”

    也是这里安静,也是这里偏僻,也是这里冷清无人。秋纹没了拘束,和溪墨说话,胆儿却是有点大。

    “大爷,想必这个故事极为动人。大爷若是愿意,可以讲给奴婢听听吗?”一阵风吹来,可劳作后的秋纹一点儿不觉得冷。溪墨身体好,也不觉冷。

    冷风将秋纹的头发吹得有些乱。乱发拂过额头,秋纹用手捋了一捋。这姿势极为寻常,可在溪墨眼里极为动人。

    他的心,又是一阵悸动。

    “你愿意听,我自然和你讲。”

    溪墨看着菜田附近有根结实的树桩。“不如我们坐在那里。”

    秋纹抬头望去,还是摇了摇头:“大爷,您若是累了,但请坐下。我是丫头,还是站着为好。”

    溪墨觉得她太过懂规矩了。

    “秋纹,可记着,以后说话再不能说‘奴婢’二字。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就喜欢听你说,我如何如何。奴婢丫头都是人。不光是你,以后我的草庐,一概下人,也不许自称奴婢奴才。”

    秋纹一怔。

    大爷和别的大家公子相比,实在与众不同。

    秋纹小家子出身,除了一个史溪墨,便就见过一个史昱泉。他们都是贵公子。但二人的行事作风已是天壤之别。别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们,行径如何,秋纹并不曾见过。但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日日在小厨房,听她们闲聊,也颇知一些大户人家的风月秘事。不过,能传得出的,大街小巷都知道的,便也不是什么秘密之事了。

    通过她们之口,秋纹便知道:大户人家有钱,排场大,大户人家的狗血事也多。也不是别人想的那样干净。什么和父亲的小妾通、奸,什么强了母亲的婢女,什么和兄弟的姨娘偷、情,什么和爷爷叔叔的小妾暗通款曲,脏事儿很多,乌七八糟。看来抛开这有钱没钱,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富人们也干。

    相比之下,大爷简直就是一股清流啊。

    她想:从今儿起,就在大爷跟前伺候了。说‘奴婢’也罢,称‘我”也好,别人也听不见。听得到的只有一个大爷。既别人不知道,那么叫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她就点头:“好。”

    溪墨就温言:“此处无人,你累了,但可一坐。并无妨碍。”

    “大爷,我不累。站着就好。”

    “可我看你很累。”

    “那是大爷的看法。”

    “即便这样……坐一坐,歇一歇又何如?”

    “站一站,走一走也无妨。”

    溪墨不停摇头。看来是说不动她。也罢,且就保留她的个性。

    “大爷,您若是不愿将相思豆的故事,秋纹也就不听。”

    秋纹拎着小水桶,看着里头的水快光了,只想听完了,再去前头的小塘子里装满。到底是大户人家,这塘子有人料理,里头的水也清澈干净得像蒸馏过得一般。

    “如何不愿?”

    溪墨无奈坐在树桩上,可想想,还是站了起来,他一手扶着一棵松树,一手赶走空中飞来的一只奇怪的小虫,轻声说道:“相思豆,说的是一个南朝太子和一个尼姑的故事……”


………………………………

第075章 人语悄(五)

    这故事不长,但的确动人。

    且是一个悲剧。

    那慧娘死了,那萧太子也落水而死。死后,二人的眼泪就化成一棵树。树上结的果子就叫相思豆。

    秋纹不忍听下去了。

    溪墨却也不忍讲了。甚是奇怪,这个故事,与他来说,并不怎么喜欢。因他觉得这慧娘太过软弱,这萧太子呢,也甚是无能。以太子之位,竟不能保全一个女子的周全,实也愧对慧娘对他一番深情。

    可今日,他偏要告诉秋纹。

    溪墨心里已然有些后悔。若要和秋纹亲近,令她再不拘谨,大可以扯些别的话题。比如那些结局美满的爱情。

    爱情?

    溪墨猛然一怔。

    他……是不是无意之中想暗示秋纹什么?

    不过,他却也是故意暗示秋纹,只是不自知。

    一切还太早。

    他的心里,仍旧存了更改社稷之念。如此相处,已然很好。

    溪墨便道:“到底外面风大,还是回去吧。蔬菜可以一日日地种,隔三差五地种。倒也不必如此殷勤。”

    一提起这些菜苗,秋纹又打开话匣子。

    她与种植蔬菜瓜果,的确算半个内行。溪墨便和她一起走,一辺用心听着。“想你有这些技艺,不管到了哪处,都是能活下去的。我却还不及你。”

    “大爷,您怎会不及……不及我呢?”秋纹将‘奴婢’二字改成了‘我’。溪墨与她一笑。

    二人颇有些心意相通的意思。

    “我说的是实话。你很能干,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了自己。一个人,不管在何种情况下,都要看得起自己。”

    他这话,是自勉,却也是勉人。

    母亲出家之后,他还未懂人事。咿呀学语,蹒跚学步。接着,昱泉出生了。再接着,三个妹妹也出生了。

    大姨娘比孙姨娘先开的脸,但却比孙姨娘晚生孩子。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压抑中度过。每个人都忽视他,漠视他的存在。府中人人以为,夫人一旦去寺庙修行,便就要和老爷和离了。这个所谓的嫡子,远不如昱泉二爷这个庶出金贵。

    老太太也只叫一个老姨娘过来照顾他。

    在溪墨心里,所谓家人都是冷血的人。长大后,经历了事,外出也开拓了眼界,可心里这份隐痛反而随着年龄滋长。

    他并未真正原谅祖母,原谅母亲。

    他的心里,对父亲史渊,更是疏离。

    很小的时候,他就告诫自己:一定要坚强。即便为了老姨娘偶尔与他的一个笑脸,他也要觉出这生命的美好。

    到底那些阴冷苦涩的日子,自己撑过去了。

    “秋纹,相信我。这世上是有奇迹的,很多很多奇迹。许多故事看得到开头,猜不透结尾。千万不要以为当了丫鬟,人生就无望了。只要你努力,人生处处有惊喜。”

    溪墨的话,温暖人心。

    秋纹很感动:“大爷,其实我并没有妄自菲薄。即便初进府里,挨了那一顿板子,我也没有屈服过。”

    说来,溪墨想起这个,就觉得愧疚。换一种角度说,是他的行为导致了秋纹的被打。如不是他将李显贵叫来,令他主持审问,秋纹兴许就不被打。

    他一直为此自责,深深自责。

    那潘娘子和她女儿虽进了牢狱,可板子是实实在在打在了秋纹的身上。溪墨的心,一想起来就痛。近日,他也暗中调查李显贵。据悉,老太太叫王子兴盘点一些亲眷往来收下的礼品。有些不宜保存的东西,干脆折价卖了。这经手的人就是李显贵。王子兴叫李显贵拿出那些账册,李显贵竟说年代长了,且又繁琐,一概儿都丢了。

    王子兴一听,气极。素来他与李显贵也有些龌蹉。因就将此事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自然招李显贵过来询问。不想李显贵却反咬一口,说这些账册早就交给了王子兴。王子兴苦无证据,只得破口大骂李显贵构陷,骂他不是好人,这要当了官,他就是一个大奸臣。

    老太太便将二人调了岗位。

    这二人谁说真话,谁撒了谎,总会在新的位置上露出马脚。这些总管账房,仗着在府里管事多年,彼此都积攒了不菲的银子,都不是穷人。比如这李显贵,还是个奴籍,家里有老婆孩子不算,又在外头养起了外室,无事还去逛逛烟花柳巷,这些老太太都清楚。只是她看人,素来也优点,用的也是他们身上的长处。

    倘若说李显贵不干净,那王子兴也好不到哪儿去。

    调换了位置,底下干事儿的人不熟悉,必然有忿怨,少不得会将此前那些分赃不公的事儿给捅出来。这史府看着风光,实则底下都溃烂了。若是从底下烂起,一步步地,烂到了根茎,那么史府纵然看着鲜花着锦,实则运数也完了。

    史老太太一面希望家里永葆富贵,一面又希望儿子的官儿能当得反顺顺利利。可朝中诡谲,也不是她一个内眷老妇人能够预料到的。天有不测风云,一旦遇抄,或是别的灾祸,仗着手里还有银子,依旧可以活命。所以,如今能俭省,但凡就俭省一些。

    拿家中下人开刀,是老太太搜查后的第一步骤。

    王子兴、李显贵等家中掌事,不知老太太的步伐儿这么快,一点儿不知收敛。

    这件事,除了老太太,就溪墨清楚。

    溪墨如何知晓?究竟老太太也没细说。他是猜测出的。

    如果他没料计错的话,待从一概管事儿的身上搜罗出了银子,下一步,就轮到孙姨娘了。祖母不了解他,但他了解祖母。祖母与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全然信的。她对孙姨娘更多的只是利用。

    孙姨娘不是个省油的。

    想来,府里又会热闹一番。

    祖母人精。她搜人搜东西,都是在父亲史渊去京之后。父亲一回来,老夫人又装作慈祥宽宏,大家和和睦睦的一团。

    李显贵此人,虽然擅伪装,但溪墨还是疑上了他。

    他的疑心和老太太不同,溪墨是疑心这李显贵在干一桩吃里扒外的事儿。凡事将证据。他也不想先打草惊了蛇。

    话说那雪雁(莺儿)却是交了狗屎运。这太守也不甚老。家中妻子没能生育,内心羞愧,自甘搬去别院,只求清静,根本不管丈夫的后院之事。

    其余几房小妾见雪雁得宠,自然心生嫉妒。几人联合起来,耍些小计谋,不想都被雪雁识破。太守怜惜,责罚这几名小妾,给雪雁另搬院落,几乎就是一个副夫人的待遇。因雪雁改了名姓,外人不知内情,并不知晓这雪雁就是当日被史家赶出门的丫头。

    这雪雁在江城太守薛仁村家中,过的日子和史府比,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话也不对。到底史府也没饿着她,吃喝不错的。可这雪雁心里贮了仇恨,想起旧事,心里翻起滔天恨浪,只恨不得叫人将秋纹捉来,即刻乱棍打死。不,且也不止她,还有绮兰。雪雁吃了绮兰的亏,也恨不得要她死了。

    雪雁白日里就在房中睡觉,专等太守回来。待听到小丫头报信了,再换衣裳,打扮得花团锦簇,摆上酒菜。薛仁村来了,便与他把盏喝酒,在房中作乐,兴致来时,嘴里且哼上几句。薛仁村便更是喜欢。

    这雪雁得意归得意,却又因识了点字,并不作践底下的丫头,时不时地,还施以恩惠。这招极其有用。时间不长,薛仁村家里的一些丫头婆子,见了雪雁无不奉承,无人不说她的好话。

    这一日天气有些暖,雪雁便遣了一个婆子,一个丫头,与她坐车并行,前去蟠龙寺烧香。虽则和薛仁村同房时间不长,但她还是祈愿菩萨,施舍与她一个大胖麟儿。

    这雪雁也知自己见不得光,出去见人得低调行事。因此,只叫丫头婆子代她烧香,她自己则穿着厚实锦袄,在寺后一个僻静的地方,透透气儿。其实以前唱戏时,无事时,也常出来玩。她本就是跟着班主四方走惯了的人。雪雁听江城太守说这蟠龙寺地方虽偏僻了些,但来往的香客皆是富贵人家的太太小姐。雪雁就动了心。以她这样的身份,本该低调,安于内宅。人见得越少越好。

    可她还是有攀交富贵之心。人的欲望是一点点增长的。前几日。她拐弯抹角地找到了锦娘。锦娘得悉她的去处,又惊又喜。二人在一处客栈见了后,锦娘握着雪雁的手,说她到底算出息了。

    “江城太守是州官。你就是堂堂的州官娘子啊。莺儿,真正我没错看了你。”

    锦娘竟是巴结上她了。

    雪雁也拿出银子相赠,嘴里狠狠道:“都是那绮兰和秋纹害我的。我虽过了好日子,但到底还见不得光。如今你回去,且将我的去处告诉李总管。你们是我的恩人,我得了好处,也必不忘了你们的!”

    锦娘忙不迭地点头。

    如今李显贵在史府日子难过。昨晚儿他过来,枕间已流露出离开的心思,只寻不到合适的下家。

    这锦娘与雪雁话别后,回到住处,晚间李显贵过来,锦娘就告诉他莺儿一事。李显贵初不敢相信。他事儿多,一直没去老家,也没给莺儿寻到合适的买主。事情暂且撂下。不曾想这莺儿到底有些不凡,竟被本城父母官相中了,成了他的妾室,意外之喜。

    薛仁村此人能当江城太守,自然是有些后台。这后台便是他昔日的一个恩师。此人在朝中虽算不上红人,但他有个同在朝中为官的昔日同窗。这同窗如今和官宦集团走得近,对先帝遗留的旧臣,因为政见不同,主张杀之后快。薛仁村受恩师的影响,对先帝一党也是痛恨。

    京城有不少出生江城的权贵。这些人在朝为官,将家眷留在老家。官儿比薛仁村大的多了去。史府史渊就算一个。

    所以这薛仁村平时也是夹着尾巴做人。明明是一方父母官儿,一旦坐堂审案,却发现这个得罪不得,那个得罪不得。起初也是郁闷的,但后来受了门子的提醒,也就葫芦断案了事。

    李显贵的确动心。

    与其在史府不死不活地耗着,还不如找个机会溜了。他身上不干不净的事儿太多。倒不如找个借口,离开史府。李显贵脑筋活络,要想如愿离开史家,必得有人相助。有莺儿牵线搭桥,此事就能成一半。

    今儿,李显贵便趁外出办事,叫锦娘给莺儿一个口信,单来蟠龙寺见个面儿。天云国盛行佛教,江城内外寺院不少。可这李显贵非将见面的地方选在蟠龙寺。那玉夫人便也在此处修行,当个留发的居士。

    李显贵有李显贵的道理。一来,此处香客甚多,早晚忙碌,他与莺儿说话,无人注意。二来,玉夫人不识莺儿,莺儿也不知史府夫人就在这里,两相无碍。且玉夫人在寺内庵堂,一天到晚并不见人。三则,李显贵在蟠龙寺还有别的事儿。

    李显贵与她约定,今日晌午就在蟠龙寺普济院后的三棵古松下碰个头儿。


………………………………

第076章 人语悄(六)

    这蟠龙寺香客众多,李显贵到了那三棵松下,看着一个裘衣华服的美人儿,差点认不出来了。

    这雪雁过上了好日子。

    俗话说的,三分相貌,七分打扮。老话又说:人是衣裳马是鞍。雪雁长得也有六七分姿色,抹点胭脂化些妆,头上朱钗地插满了云鬓,衣服都是时下的新款式。跟着薛仁村,雪雁人也白胖了几分,更显鲜艳妩媚。

    看着李显贵一时愣神儿,雪雁就笑:“李总管,你是不认识我了么?”

    这李显贵也是个有意思的。若是平常,也就唤上她的名字了。可今儿个,她身份变了,从一个唱戏的,变成太守的宠妾,李显贵就叫她一声夫人。

    这一声“夫人”可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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