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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书香-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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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圻留祝镕在身边一同用饭,又命人去找来平理,可去者许久方归,神情紧张地禀告:“四公子不知去向。”

    祝镕立时起身,恼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项圻命他稍安勿躁,再派人去查,一问,果然平理并非单独行动,和他一道出去的,有七个人。

    “姐夫……”祝镕神情凝重,“我曾与平理约法三章,他若违背军规,擅自行动,军法处置之外,就要即刻送回京城,再不得从军参战。”

    项圻说:“你太严肃,虽然军令大如天,不得讲情面,但也要看他去做了什么,要有变通。”

    祝镕按下心中的焦躁,比起生气动怒,他更在乎弟弟的安危,至少眼下,只要平理能平安回来,他一切都能妥协。

    项圻唤来守卫,吩咐道:“传令下去,调一百精兵待命,两个时辰后,随我出营。”

    “姐夫,该我去找。”祝镕道,“您不能轻易离开。”

    项圻说:“你们两个若都不见了,我如何向你姐姐交代,倘若两个时辰后,平理仍旧不归,你留守在这里,我去找。”

    祝镕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紧握双拳,指关节咯咯作响。

    此刻,京城已然夜色降临,热闹了三天的喜事接近尾声,东苑那头还有一些宾客要招待,但老太太这边,都不再过去了。

    西苑三夫人的卧房里,稚儿平珍睡得正香,她在一旁守着烛火,为长子平理缝护膝。

    听说后天有一批粮草要送去边境,赶着让丈夫替她找人捎带去,儿子说走就走,她几乎什么都没准备,自从平理离家后,便是日夜不安,牵肠挂肚。

    “啊……”不小心,银针扎进手指,血珠子突突地冒出来,三夫人心慌意乱,放下手里的活计就要出门。

    不想这个时辰,婆婆竟然来了,她带着扶意和去请安的慧之一道过来,笑着问:“你去哪里?”

    三夫人道:“想去祠堂,给列祖列宗上柱香,方才银针扎了手,我心里好不踏实。”

    老太太心疼地说:“别自己吓自己,我每日晨昏礼佛,都在为平理祈祷,神佛早就知道了,也不差你多磕一个头。”

    三夫人上前来搀扶婆婆:“您别怪我多事,娘,我是真不踏实。”

    老太太颔首:“你眼瞧着瘦了,我怎么能不知道。”

    一行人进门来,老祖母说她是来看看小孙儿的,但没多久,扶意就跟着慧之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婆媳二人,还有熟睡的小娃娃。

    “珍儿长得和他哥哥小时候一模一样。”老太太笑道,“将来也是淘小子。”

    三夫人道:“将来您一定帮着劝劝,再不许平珍也从军打仗,母亲,这可是我拼命生下来的孩子。”

    老太太却是笑:“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呢,你不能总指望我?”

    三夫人着急起来:“您说什么呢,您可不得长命百岁。”

    “别嚷嚷,多大了还是这样。”老太太笑道,“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这边厢,扶意来到慧之的卧房,到底是姑娘的屋子,香气袭人,轻纱袅袅,书桌上文房四宝俱全,只是那砚台干涸已非一两天。

    慧之心虚,挡在书桌前不叫嫂嫂看,扶意道:“说好了饶过你们这回,嫂嫂不生气。”

    小姑子软绵绵地撒娇:“嫂嫂,不是你上课,我一点儿也不想去书房。”

    扶意说:“现在的先生,不骂你们更不打手心,你就那么乐意跟着我,三天挨骂两天挨打的?”

    慧之娇滴滴说:“因为嫂嫂好看,每天看着都高兴,我最羡慕三哥哥了,可以成天看着这么漂亮的娘子。”

    扶意不禁脸红了,轻轻拧了妹妹的面颊:“等你三哥哥回来,我再告状。”

    慧之搀扶她坐下,说道:“嫂嫂,我并不想离开母亲,但我听您和奶奶的话。等我走了之后,嫂嫂多替我照顾一下我娘,别的不必管,不要让她和大伯母二伯母吵架就好,她就是一天也不能闲着。”

    扶意说:“这一年发生那么多的事,婶婶和我刚来祝家时,已经判若两人,你放心,她不会去闹的。”

    慧之正要说话,忽见母亲闯来,她满眼不舍,进门就将自己抱在怀里。

    扶意起身,留下母女二人,悄然离开来找祖母,走进门,只听奶奶对床上的小娃娃说:“哥哥们都是了不起的人,珍儿啊,奶奶未必能见你长大,可你记着,将来不论在哪里,都要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

    “奶奶。”扶意唤了一声,便见祖母背对着自己,匆忙擦拭眼泪。

    与此同时,边境大营里,平理和另外七个士兵归来,他们竟然带回了那个被抢走的新娘。


………………………………

第348章 无法无天

    弟弟不见了时,祝镕在心里说过,只要平理能安然归来,他什么都能妥协。

    但此刻松了口气,便是怒气上头,若非军法在先,他一定自己就动手收拾这小子。

    被找回来的新娘,尚不知真假,要是个细作,平理他们便是闯下大祸,因此项圻先命士兵看押起来,自然连同平理那八个人,各挨了十军棍,也先关了起来。

    赞西人强抢新娘这件事,正因为苦主报官喊冤,才会由朝臣们传到皇帝跟前,被掳走的女子有名有姓有来历,当天夜里,姑娘的爹娘哥哥便闻讯找来军营,一家人抱头痛哭。

    原是赞西军队也有军规,那些擅自来强抢民女的士兵,只能把抢来的女人藏在山里,此番他们被俘虏,招出了这一件事,平理和几个将士兄弟正吃饭,听说后一拍即合,不等向将军等人请示,就去山里找人了。

    项圻单独问了那姑娘,问她可知自己被关在哪里,经她描述,可判定她没有被赞西人带出国境,那山头是属于大齐的地盘。

    如此一来,平理几个虽擅自离开军营贸然行动,但并没有越过国境,也没有挑衅对方,论罪可从轻发落,如是隔天一早,又各挨了二十军棍,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但前后挨了两顿打,都是结结实实的军棍,饶是平理这个练家子也承受不住,被送回来后,蜷缩在他的榻上,眼皮子没掀动几下,就睡过去了。

    等他再醒来,只觉得屁股发冷,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光着,猛地就要跳起来,却被按住了后背,又狠狠挨了一巴掌,听哥哥骂道:“老实点。”

    以为自己又要挨打,但旋即冰凉的东西抹上来,哥哥的手毫不留情地要替他揉散淤血,疼得他如煮熟的虾一般卷曲起来,哀求着:“哥,你手重,别……”

    祝镕岂容他喊疼,一把摁过弟弟的后腰,利索地就把药给上好了,之后到边上洗手,一面骂道:“你以为我要碰你的屁股?”

    平理扯过被头,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俩眼珠子:“你是不是要撵我回去了?”

    弟弟一路跟来,听话懂事、吃苦耐劳,祝镕好几次听几位副将对他夸赞,说他们对京城里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们,刮目相看。

    祝镕心里一直为平理骄傲,昨晚的事虽然愤怒,可就事论事,平理也是功劳一件。

    “你怎么找到那姑娘的,这片山头你可不熟悉。”祝镕洗过手,拿了药端给弟弟,命他喝下好散发热毒。

    平理喝下了药,苦得皱眉眯眼,吐着舌头:“这是什么东西。”

    祝镕冷声道:“半个时辰后,才能吃饭,忍一忍。”

    平理又躺下,缓了口气问:“他们几个有药吗?”

    祝镕颔首:“罚过了便既往不咎,自然有人照顾,但这是军法,我们的账,且等回京城再算。”

    平理不在乎,扭过头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忽然想起什么来,又回过脑袋看着哥哥:“那姑娘怎么样了?”

    祝镕语气沉重了几分:“听说夫家在她出事后就退了婚,举家搬走了,那姑娘……”

    平理双眸倏然充血,方才还是煮熟的虾,这会儿已是愤怒的小兽,蒸腾起杀气:“她被糟蹋了,哥,那群畜生用铁链锁着她……”

    祝镕当然知道,那女子被送回来时,浑身裹着平理和其他士兵的衣裳,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但他们从附近找来妇人照顾,剥开那些衣裳,里面便是不堪入目。

    祝镕安抚弟弟:“那些俘虏,我们不会归还给赞西,他们必死无疑。”

    “恨不能千刀万剐!”平理咬牙切齿地恨,说罢,稍稍冷静几分,便问兄长:“哥,仗打完了,我能不能留下做戍边将士,我想保护我们的百姓。”

    祝镕笑着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将来再说,姐夫也正生气,你仔细想想,怎么去赔罪。”

    平理心里一颤,终于有几分怕了:“姐夫以后,是不是会向姐姐告状。”

    祝镕一脸悲悯:“自求多福吧。”

    平理这下更是铁了心,但死不承认他是怕姐姐:“我不回去了,我要留在这里戍边,让赞西人看见我,就不敢来犯。”

    此时有侍卫来请祝镕去大帐商议要事,他应下后,转身严肃地看着弟弟:“再不能有第二次,若再敢擅自行动,不论你是去做什么,都不会再轻饶,必定送你回京,你一辈子也别想再从军。平理,不是哥哥不包容你,要知道你逞一人之勇,很可能赔上所有人的性命,我们死了也罢,百姓怎么办?”

    平理很是老实诚恳:“哥,我错了,我决不再冲动。”

    祝镕道:“我不要听你的许诺,你自己做给我和姐夫看吧,横竖是不会再原谅你第二次,也没什么可再说的了。”

    大帐里,项圻接到了皇帝的来函,道是路途遥远,恐延误军机,命他一切行动可自行做主,不必先奏报朝廷,皇帝将边境安危,全权交付给了他。

    “这倒也好,若有战机,可随时出兵。”项圻对众人说,“但你们也要更谨慎,不然将来有心之人,随随便便能罗列出罪状,告我等无视朝廷,今日的军功,便是明日的罪孽。”

    将士们久在军营,深谙朝廷和军队之间的利害,虽然愤怒,倒也不稀奇。

    众人散去后,项圻询问平理如何,祝镕道:“未伤筋骨,他皮实着,姐夫放心,自然他也知道错了,之后再来向您请罪。”

    项圻笑道:“收到你姐姐的来信,这两页是给你们的,自己看去吧。”

    涵之的信,是在韵之婚礼前就发出的,比不得飞鸽传书快,虽然记载的文字多,但路途遥远,到今日才到了兄弟俩手中。

    祝镕算着日子,韵儿该是已经回过门,却不知她和闵延仕能否和睦相处。

    京城里,闵家三日酒席之后,便是一些世交门客们来送别老相爷。

    再过两天,老相爷和夫人就要带着几个家眷回老家祖宅去,虽然离京城并不远,但所有人都明白,老相爷这一去,国无大事,不会再回来。

    闵延仕因身体不适,被双亲报了衙门告假,今日便依旧在家中,少不得去爷爷跟前帮着应付,也是为他日后笼络人脉。

    韵之则将昨日还未送完的点心匣子,命下人送到各处家眷屋里,此刻刚从前院会客归来,随口问绯彤:“都送完了吗?”

    绯彤说:“初霞姑娘屋里还没送,您说留着自己送去的。”

    韵之应道:“还是叫她来拿吧,我还不大乐意在这家里到处走。”

    绯彤劝道:“总要出去走走的,咱们一辈子躲在这院子里不成?叫奴婢说,该把这家里角角落落都走遍了,您如今可是少夫人,将来的一家主母,总不能连自己家里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

    韵之叹了声:“自己家?我还没这个念头呢,等几时有这个念头,我们再逛去,反正这宅子也不能跑了。”

    如此,绯彤便打发丫鬟去请初霞姑娘过来,谁知去的人急急忙忙跑回来,说看见闵初霖进了初霞的屋子,很快里头就传来惨叫声。

    这还了得,韵之拔腿就赶来,却老远见闵初霖扬长而去,她倒是没有看见自己。

    待进了初霞的屋子,只见她和婢女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镜台上的胭脂首饰被摔得稀碎,众人去将主仆搀扶起来,初霞的头发被扯得乱成一团,地上被揪下好几缕头发,衣襟也撕碎了。

    “嫂嫂……”初霞瑟瑟发抖,绝望地哭着,“她的东西不见了,说是我偷的。”

    要说家里的大嫂嫂初雪是这家的庶女,闵初霖仗着她母亲欺负姨娘养的也罢了,总还有些缘故在里头,可初霞只是寄居在此,人家正正经经有爹娘,不与这家里有恩怨,闵初霖凭什么欺负人。

    “她真是无法无天。”韵之恨道,“家里的长辈,就没有人约束她?”

    跟初霞的丫鬟哭道:“大夫人不管,谁敢管,老爷们都是不理事的,老夫人终日礼佛,偶尔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她哪里会怕。少夫人不知道,她何止欺负姐妹兄嫂,我们这些奴婢,哪一个没被她打过。”


………………………………

第349章 你真好

    韵之从小只见过长辈妯娌之间有矛盾,又或是三婶婶和大房、二房几位姨娘吵架拌嘴,但祖母从来都不放纵,该管的该罚的,如今渐渐的,她们也都好了,这才是一个家的长久之道。

    然而这家里,人情寡淡不说,更是冷血刻薄,闵初霖才十几岁的姑娘,就学得这样恶毒,她的母亲一味放纵,甚至怂恿女儿作恶,简直匪夷所思。

    心疼初霞之余,韵之更同情闵延仕,若不是在学堂里结交了三哥哥和开疆哥哥那样的兄弟好友,他这一辈子,也太可怜太孤独了。

    怪不得王妃娘娘如此厌恶这家里,他们根本就不配做闵王妃的家人。

    绯彤帮着把初霞的头发梳好,其他人来打扫收拾,韵之这才发现,跟初霞的只有这小丫鬟一人,她白日里还要进园子负责花草修剪,耽误外面的活儿,管事要找她麻烦,不得不丢开这里的事,如此初霞要一碗热茶,都要自己动手。

    “她丢了什么东西?”韵之问,“她住在哪里,为什么跑这里来问你要。”

    初霞摇头:“说是什么簪子,我也没见过,回家之后我一直在这里,哪儿也没去过,可她偏说我拿的,在这里翻箱倒柜,见到初雪姐姐给我的东西,她就偏说是不干净的,全砸了。”

    “那些东西不值几个钱,我回头再给你,但不能总叫她欺负你。”韵之说,“再不行,我让嫂嫂把你再接回去,我们家只当多养一个姑娘,何况他们都很喜欢你。”

    初霞摇头:“我若走了,往后嫂嫂和谁说话去,我不能没良心。”

    “我这会子去找她兴师问罪闹一场并不难,就怕她算计我,她方才走得好急,照理说她不该躲着我的,巴不得我和她打起来呢,我就觉得有蹊跷。”韵之很是冷静思考了一番,说道,“你再忍一忍,等我想想法子治她,反正她不能杀了你,你不要觉得自己是受委屈,你就想着是在和我一起想法子撵走她,先来一招苦肉计。”

    初霞在祝家得到精心照顾,更耳濡目染公爵府公子姑娘们的做派,内心比从前坚强了不少,虽然依旧会害怕,可如今这家里,也总算有能依靠的人,便是答应了嫂嫂的话。

    韵之碎碎念着:“扶意在就好了,她脑筋好使,一定有法子收拾那小丫头,让我再好好想想。”

    待之后离去,因满脑子想着这件事,竟没在意丈夫从后面的路走来,还是丫鬟提醒她,才转身看见闵延仕。

    闵延仕正好奇韵之在想什么那么专注,忽然见她转身,明朗鲜亮的笑容,眼眸里的光芒,满满都是欢喜。

    这样的目光,闵延仕见过,在祝镕提起扶意时,总能见到,他们兄妹都毫不保留地向心上人表达爱意。他忽然想,扶意那样的姑娘,就该嫁给祝镕这般磊落光明的人,而他根本不配,如今,也是委屈了韵之。

    “我换了衣服,要去一趟户部。”闵延仕走来道,“方才传消息来,尚书大人急着见我。”

    韵之点头:“去吧,早些回来,你身体可撑得住?”

    闵延仕点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小院,问:“你去见初霞了?”

    韵之毫不掩饰地说:“你妹妹跑来找茬,说她偷东西,把她屋子里砸得稀烂,还打她。”

    闵延仕心头一慌,上下看韵之,问道:“你怎么样?”

    韵之见他担心自己,不免有些高兴:“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呢,很奇怪吧,估摸着她肯定在算计我,我先臊着她,不去理睬。”

    “不可理喻。”闵延仕怒道,“她越来越疯了。”

    韵之啧啧:“过去也一样吧,只是你没在意,我家嫂嫂还是她的姐姐呢,照样被她打,这家里真没规矩。”

    “对不起,韵之,我实在惭愧。”闵延仕道,“因此我一直对公爵府心存感激,在我来家中看到姐姐容光焕发,脸上有笑容的时候,我真心为她高兴。”

    韵之笑道:“你怕不怕,等我家兄弟姐妹来这里,却见我消沉憔悴、黯淡无光,会怎么想?”

    闵延仕愣住,这不是玩笑话,很可能将来会变成这样。

    韵之凑过来,不正经地玩笑着:“我逗你呀,就算你当真了,咱们从现在开始,就努力别有那一天可好。”

    闵延仕僵硬地点了点头,韵之反而愧疚:“你别放在心上,不会的,这世上能欺负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你那个妹妹,我才不放在眼里,不说什么权势压人吧,我打也打得过她,我哥哥可是教过我擒拿手的,我把我嫂嫂,就是扶意,我把她的胳膊都撅脱臼过。”

    闵延仕愣了,下意识地问:“你和你嫂嫂从前关系不好?”

    韵之摇头:“是闹着玩的,谁知道她这么弱呢,她身体不怎么好。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你现在是女婿,告诉你也无妨,就前阵子我大伯母养病的事,其实她不是受伤,她是……”

    夫妻俩一路往回走,闵延仕得知了他们婚前一个月在祝家发生的事故,原来扶意经历了那么危险的事。

    而闵延仕意识到,和韵之在一起,往后可能三句不离都会提起扶意,但从一开始的紧张尴尬,到现在他已经能坦然地听完,更不知为何,内心也越来越平静。

    韵之没心没肺地笑着:“幸好那时候,他们还是客客气气的,有那么点儿小心思也不敢露出来,不然我哥一定把我的胳膊撅折了,现在想想,忍不住还哆嗦一下。”

    闵延仕静静地听着,韵之的活泼开朗,远在他所认知的之上,她甚至明知道自己并不喜欢她,还能如此潇洒地面对一切,她所有的精神气质,都是自己不曾拥有的。

    “我要是把你妹妹的胳膊撅折了,你会生气吗?”韵之忽然问。

    “不会,她就是欠教训。”闵延仕道,“但罪不至死,也望你网开一面。”

    韵之感慨不已,深情地看着丈夫:“你真好。”

    闵延仕愣住,在这个家里,他头一次听见这样的话,不论是祖父父亲眼里,还是母亲的眼里,学业也好,仕途也罢,他永远都是不足的。

    韵之说完,转身找绯彤:“赶紧给公子拿官袍,他要出门了,官袍是哪个你们分得清吗?”

    里头忙活开了,闵延仕赶紧跟进来,拾掇整齐后,便向韵之道别。

    她一路送到门前,不忘说:“要是打听到我三哥哥的事,回来说给我听些。”

    闵延仕应下,好生叮嘱:“风大了,你回去吧。”

    韵之笑得很甜,挥手和丈夫道别。

    虽然新婚之夜一塌糊涂,可过了那之后,眼前的景象,和她所期待的一样。

    一直以来,闵延仕的身上总带着淡淡的悲伤,甚至是说不出来的凄凉,可他并不是阴郁沉闷的人,他会好好说话,更会好好听自己说话。

    绯彤搀扶着小姐,笑道:“别看啦,姑爷都走不见影了。”

    韵之已然双颊绯红,转身回房,口中念着:“新婚那夜,我因为我们完了呢,好在,我终究没看错人,日久天长,他一定会发现我的好。”

    绯彤说:“姑爷是好人,既然娶了您,一定会对您好。”

    韵之摇头:“该是我对他好,而我想要的,是有一天他真正喜欢上我,我可没打算将就着过。”

    说着话,她想起一件事来,吩咐绯彤:“方才他母亲说,要给太子妃准备贺礼,你看我送什么好?”

    绯彤问:“这家里给太子妃送礼?”

    韵之苦笑:“那也不能不送,虽然他们一定恨得咬牙切齿。”

    此时此刻,深宫里,今日又进宫来的大夫人,见到了前来探望太子妃的贵妃,比起在韵之婚宴上见的模样,贵妃迅速地老去,短短几天,眼角仿佛又添了数道皱纹。

    对于妃嫔而言,容颜衰老是致命的打击,而大夫人的姐姐杨皇后,从嫁给当年的太子起,就没打算以色侍人。

    “真是可爱极了。”看着摇篮里的婴儿,贵妃口是心非地夸赞着才出生的孩子,又道,“太子妃也受苦了。”

    杨皇后笑道:“比起她弟妹来,可强多了,端午节时的惊心动魄,我这会儿还记着呢。”

    贵妃皮笑肉不笑,转身看向大夫人:“你们家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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