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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书香-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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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涵元殿上,被拖走的贵妃,不,此刻已然是闵才人,凄厉地嘶吼着:“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你们杨家也不得善终不得好死,皇上,皇上……臣妾冤枉……”
殿中渐渐恢复了宁静,几位身份尊贵的妃嫔,在一旁都吓得脸色苍白,僵硬呆滞。
皇后却是威严庄重,不为所动,淡淡地说:“你们今日也是个见证了,但不要随意往外说,哪怕是你们的家眷。”
众妃起身领命,皇后又吩咐:“对四皇子,依然要以礼相待,罪不累及他与皇子妃,不得轻慢。”
………………………………
第367章 内心动摇
闵氏姑侄的最终处罚,很快传遍京城,公爵府中,韵之与扶意一同陪祖母下棋,听说这消息,她不禁叹:“这下家里可热闹,我这会子若回去,必定看见那些女人围着婆婆讨钱,就怕家里有一日败了,他们人财两空。”
老太太严肃地说:“不该你说的风凉话,难道那里不是你的夫家?你不为别人想想,也该为延仕考虑,赶紧换了衣裳回家去吧,替你婆婆料理起来。”
韵之起身站着,不情愿地应道:“昨日我好心照顾她,被她骂得狗血淋头,险些拿滚烫的药泼我,今日是您孙女婿说的,不要我再去碰钉子,叫我在这里等他来接。”
老太太道:“话虽如此,可你不能放下自己的本分,你还是不是闵家的长孙媳妇?就算你回家什么事都不管,这会儿也不该在娘家待着,回去吧,你和延仕还要过一辈子,延仕将来飞黄腾达,重振家门时,能有你一半功劳吗?”
韵之再要辩解,被扶意劝走了,离开内院的路上,韵之浮躁地说:“就算是闵延仕,我也不愿意只为他活着,奶奶平日里很开明,怎么这些事上又是男尊女卑起来。我不想料理那个家,自然有我的道理,我是盼他们赶紧散了,闵延仕能和我单独过日子。我连往后过日子的账都算好了,富贵荣华是不能够了,但温饱足以,难道你们嫌我穷,就不和我做亲戚了。”
扶意又是高兴,又是心疼,温柔地说:“就算散,也要有个人来主持,那本该是你和姑爷继承的家产,难道由着家里人哄抢了不成?”
韵之脑袋里一个激灵:“可不是吗,我们凭什么两手空空地走,那本就是延仕该继承的家业,老太爷还在祖宅健朗着呢,轮得到他们来抢?”
如此话不多说,闵家少夫人,一溜烟地从娘家跑了。
二姑娘一走,香橼就劝小姐回清秋阁,不然有人向大老爷告状,她又要被责备,现下靖王妃也走了,不能总指望老太太撑腰,闹得她老人家心烦意燥。
扶意颔首:“我是该谨慎些,不然他们都能把亲生女儿关起来折磨致疯,何况我一个外来的儿媳妇。”
香橼心疼地说:“姑爷在家就好了,姑爷几时才能回来呢。”
扶意抬眸望向远方,静静地说:“只要镕哥哥平安,怎么都好。”
被主仆二人念叨着的祝镕,此刻已经进入深山,山路多险恶,所谓路,不仅仅是用脚走的才是路,悬崖山谷但凡能翻越的地方,也都是“路”。
遇上这些险境,祝镕往往单枪匹马上前,命众人原地待命,几次三番后,这一回再翻过一处峭壁,他回眸看了眼,便绕路到了别处下山,在远离手下和当地百姓视线的地方,去见那位重要的人。
行至山腰上一处平地,山风扑面,这里比大营寒冷,祝镕身上有汗,不自觉地裹紧了衣襟,身后忽然传来浑厚的声音:“不要在风口站着,过来吧。”
祝镕回身,便看见了阔别多年的人,当年胜亲王来家中提亲时,他还曾对王爷说,将来要追随他征战沙场。
“王爷!”祝镕内心激动,跪地行大礼,眼前是整个大齐,他最为敬重的人。
“镕儿,好久不见。”胜亲王伸手搀扶孩子,祝镕却察觉到,他保持着随时作战的防御姿势,倘若此刻自己掏出匕首刺杀他,王爷立刻能闪躲乃至反击,也许并不是他不信任自己,而是一个行军之人天生的警觉。
祝镕身上的确带了刀,那是为了防备赞西人和山中猛兽,皇帝赐给他的那把带毒的匕首,他并没有随身带着。
“王……”祝镕站定后,眼中猛地一惊,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胜亲王却大气爽快地笑道:“吓着了?”
祝镕手握拳头,抑制自己愤怒的颤抖,他眼前的人,那个英雄盖世、所向披靡的战神,竟然缺了一条胳膊。
他看向山脚,担心地问:“王爷,您就这样爬上来?”
胜亲王大笑:“难道是飞上来的?镕儿,你长大了,比我当年见你时更结实高大,我不在京城都听说,皇帝很器重你。”
祝镕悲愤交加,眼睛盯着王爷空荡荡的衣袖挪不开,难过地问:“是因为坠崖受重伤吗?”
胜亲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断臂,笑道:“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当时剧痛难熬、生不如死时,我也想过何不就此死了的好,可不能啊。你姐夫下落不明,我的妻女儿媳还在等我回家,还有我的将士们,还有大齐的百姓。挺过来,也就过去了,如今不过是比你们少一条胳膊,其他的本事,我照旧不输人。”
祝镕浑身颤抖,单膝跪地:“王爷,您受苦了。”
胜亲王命他起身,长话短说,肃然道:“你姐夫说,你希望我们父子放弃江山和复仇?”
祝镕此刻情绪激动,王爷的断臂,让他的内心受到动摇。
姐夫不曾提过这件事,想必王妃郡主和姐姐都还不知道,倘若皇帝亲眼看见弟弟断了一条胳膊,他会怎么想?
“镕儿,你起来说话。”王爷威严如山,“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忽然一阵北风吹过,祝镕下意识地上前为王爷遮挡寒风,胜亲王却望向京畿所在的方向,说道:“皇城里,该下雪了吧。”
是年冬天,京城第一场雪,终于在闵氏姑侄获罪的这天,飘飘摇摇落下。
韵之赶回闵家,踏进大宅门,就有一朵雪花落在她的鼻尖,她望向天空,念道:“下雪了?下了雪,世上就干净了。”
一路往宅内行走,迎面就有管事婆子找来,还是昨日那个帮着夫人责备韵之的老妈妈,急得火烧眉毛,哀求着:“少夫人,您去瞧瞧吧,那群女人都疯了,再下去就要动手抢东西,如何了得。”
韵之面色一冷,径直往婆婆的屋子来,只见几位公爹的贵妾姨娘,伙同两位婶子一位伯母,张牙舞爪地来向婆婆讨钱。
说什么月银还有节上的赏赐等等,横竖是婆婆克扣了他们的钱财,再不给就活不下去了。
女儿被判三年监禁,贵妃遭褫夺封号贬为才人,闵夫人惊闻噩耗,病得奄奄一息。
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女儿那样的身子骨,挨饿受冻被惊吓,怕是活不过几天。
纵使三年后能活着回来,她这一辈子都毁了,要不在家孤老等死,要不只能出家为尼,与青灯古佛相伴终生。
家里的女眷,平日里无不受闵夫人的欺压,只怕抢钱是假,巴不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气死她。
此刻见韵之赶回来,仗着她们是长辈,欺负韵之是年轻小媳妇,一个个盛气凌人地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为了你们成亲,我们可两个多月没领月钱了,你看天越来越冷,我们屋子里的炭还没烧上。怎么着,为了你们两口子成亲,一家子人都不活了?”
病榻上的闵夫人,都成这样了,还咬牙切齿地喊着:“落井下石的贱人,你们见我不好了,一个个都得了意,等我病好了,若不扒了你们的皮,我白活这一遭。”
那位公爹最宠爱的小姨娘,比韵之大不了几岁,可极其世故刻薄,听初霞说,平日里狗仗人势也没少作践人。
这会子她便走到床边,啧啧摇头:“夫人,我们姑娘在大牢里,板子打夹棍夹,指不定还有狱卒对她动手动脚,真正要扒一层皮的,可是您的亲闺女。”
“你、你……”闵夫人几乎气绝,瘫倒在榻上大口喘气。
韵之走上前,一把推开那姨娘,冷声道:“来人,把她拖去当院,打二十板子。”
那小姨娘仗着受宠,根本不把韵之放在眼里,厉声反驳:“你凭什么打我,我可是你的长辈。”
韵之皱眉打量她:“客气才喊一声姨娘,不客气你就只是个奴才,你再叫嚣,就乱棍打死扔出去。外头可是下雪了,冻死了你,也不过是扔去乱葬岗,宠妾灭妻,原就是死罪一条。”
那小姨娘尖声道:“你敢,老爷可不会饶过你,小小年纪,怎么这样恶毒?”
韵之说:“恶毒?”她看向其他人,“你们是真没见过世面呀。”
众人早就知道新娘子的厉害,嫁进门来,哪一个敢欺到她头上,就连她婆婆都败下阵,更不可能把她们这些伯母婶子和小妾放在眼里,便偃旗息鼓,一个个低头想要溜走。
韵之却指着那小姨娘,厉声道:“人呢,把她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叫上府里的下人都去看,我每人赏二两银子。”
………………………………
第368章 初雪天的惊喜
下人们不敢再耽搁,更有闵夫人手下的,早就恼恨那小姨娘恃宠而骄,这会子恶狠狠地捉了她,拖出就要打。
“你们敢,我是老爷的人,你们放开我……”尖叫声渐渐远去,屋子里人人都不敢出声,只有病榻上的人大口喘息着。
韵之为婆婆盖好被子,转身对众人道,“拖欠的月银和赏钱,待我查了账,一一都与诸位算清楚。我进门时,见侧门有炭车进来了,想必是今年制炭的迟了些日子,立时就往各处屋子里派去,趁着今日头一场雪,把屋子烧暖和了才好。如今家里遭遇不幸,更该是团结一心的时候,倘若有人要生事作乱,也就没情面可讲了。”
众人这才意识到,那些满天飞的传言,都是人胡编乱造的,公爵府老夫人亲手养大的孩子,还能有错?
韵之再吩咐:“外头打完了给请个郎中瞧瞧,可若还是满口胡言乱语不成规矩,就丢在院子里,让她好好反省,老爷跟前我自有交代。”
病榻上的闵夫人,见儿媳妇将一家子人收拾得服服帖帖,满心的不甘,可她现在要活着都艰难,也实在无力与儿媳妇再争,她的女儿在大牢里,还不知能活到几时。
韵之见婆婆落泪,知道她并不乐意听自己的安慰,无声地福了福,便命管事的将账本送去里面,她好对账。
这些料理家务的本事,韵之早都学过,只不过从前在娘家用不上她,而她也懒惰不愿沾手,祖母哥哥们一味宠着,旁人眼里只当她游手好闲,也不奇怪。
就在韵之将婆婆拖欠家人的月银赏钱一一清算派发时,闵延仕终于在刑部大牢见到了妹妹。
好好的姑娘吓得人不人鬼不鬼,一见到他就哭着说:“哥,救我,是姑姑,姑姑要我给皇子妃下毒,她说皇子妃死后,就封了我,将来四皇子做了皇帝,我就是皇后,是姑姑给我的,哥……”
妹妹已经神志不清,闵延仕说什么都不管用,只身走出来,外面的狱卒上前道:“慕统领和祝家大公子都已经派人打点,闵大人不必担心,小的们不会为难小姐,她的那些疯话,自然也不会传出去。”
闵延仕掏出几张银票奉上,躬身道:“有劳各位。”
他走出刑部大牢,在门前等下人拉马车来,却见家中又来一驾马车,管家从车上跳下来,赶到他面前,说:“公子果然在这里。”
闵延仕眉头紧蹙:“家里出了什么事?”
管家忙道:“少夫人在家主持一切,公子且放心,是少夫人打发我来找您。”
他请闵延仕借一步说话,小心塞了一摞银票到公子手里,轻声道:“少夫人说,您少不得要上下打点,但求我们姑娘少吃些苦,银子只管花。”
雪花漫天飞舞,时不时落在面上,冰凉彻骨,可闵延仕的心却是热的。
从来家人只会埋怨他办事不利,嫌他没本事,自从科考失败,被拦在殿试之外,他在家中的日子,更是一落千丈。
只有祖父还会考虑他的将来,而爹娘和其他人在乎,仅仅是自己没能给他们长脸,害他们颜面扫地。
可是韵之,从不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只担心他辛苦,惦记他为难,甚至体谅成全他这份并不值得被在乎的兄妹情。
另有下人从马车上抱来一只大包袱和一条厚实的貂绒风衣,说道:“公子,下雪了,少夫人要您一定披上。这包袱里,是给姑娘御寒的衣衫,您看合适送进去吗?”
闵延仕披上风衣,吩咐道:“初霖的衣衫先送回去,我和父亲此番幸免牵连,已是皇上网开一面,若有违例,恐再遭人参本弹劾,眼下不能太张扬。你们告诉少夫人,家中一切由她做主,若有人敢闹事,全部关起来,你们要维护少夫人周全。”
众人领命,与公子分道离开,管家赶回府中,向少夫人转述这些话。
韵之听罢,心中叹息,便另外派人到娘家去一趟,好让祖母和扶意她们放心。
这会子,祝承业已经回到家中,歪在暖炕上头疼得发紧,哭哭啼啼的二夫人被他骂走,只有梅姨娘伺候在一旁。
终于等到儿子归来,平珞进门,向父亲禀告道:“皇上已经言明,此番不追究岳父和延仕,只责令他们往后约束家眷,连薪俸都没有罚。”
祝承业松了口气,如此一来,他自己也不会受牵连。
平珞又道:“方才进门,遇见韵儿派人送消息回来,眼下她在闵府做主理事,请我们不必担心。”
祝承业嗤笑:“她会做什么事,不过是瞎胡闹罢了,这丫头终究是没福气的,就看闵延仕将来,能不能有出息了。”
说着,又叮嘱儿子:“这些日子,少和闵家往来,韵之的事你不必管,嫁出去的丫头,便不是我们家的人了,待这一阵风波过去再议。”
梅姨娘在边上白了一眼老爷,暗暗庆幸自己无儿无女,更佩服这样愚蠢糊涂的两口子,竟然生出那么好的儿女。
父亲这些话,平珞听着也寒心,可深知父亲的脾气,懒得多说半个字,借口要向老太太禀告,匆匆就走了。
反而是在祖母跟前,听她讲了些如何帮闵家渡过难关的法子,而奶奶图的,自然是韵之能太平度日。
返回东苑时,平珞又遇见了大伯父,祝承乾见侄儿在雪里不打伞,命下人给大公子撑伞,一面道:“今次的事,你少不得费点心思,要提防有人牵扯你和你父亲,朝廷里人心叵测,不要轻易相信旁人。”
平珞躬身称是,让在一旁请大伯父先走,却见伯父走到清秋阁外,驻足对着门里看了半天。
深知伯父伯母不喜欢他们的儿媳妇,平珞不禁担心起了扶意,回到东苑后,便对妻子说:“平日里没事,多去清秋阁陪伴扶意,有什么事别怕,只管找人告诉奶奶,或派人传话给我。”
初雪担心地问:“会出什么事吗?大伯母又和她不对付了吗?”
平珞叹了声:“不好说,扶意也的确太大胆了。”
初雪始终不明白,问道:“可是昨天,扶意一直在宴席上坐着,她连话都没和初霖说上,这与她什么相干,更不是我们家的事,大伯母总和扶意过不去做什么?”
平珞苦笑:“你不懂,有不懂的好处,别管这些事了。初雪,你是大嫂嫂,要照顾好扶意,别叫镕儿在外担忧他的妻儿。”
初雪心疼丈夫,温和地说:“你放心,家里的事我会尽力周全,不论如何,咱们家总比闵家强百倍。”
平珞亦怜爱妻子,愧疚道:“往年初雪这一日,我还有心思给你准备礼物,今年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初雪赧然:“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胡闹……”想了想又说,“年年都有初雪,来年初雪时,带我去靖州逛逛可好,我还没出过京城呢。”
平珞立时答应:“待明年,我带着你和孩子,去外面见见世面。”
夫妻二人正温存,下人来传话,说二夫人急着要见儿子。
平珞心里不大耐烦,初雪劝他:“母亲见下雪了,担心二弟在外可有御寒之物,你就听几句吧,娘也怪可怜的。”
而此刻,清秋阁里,扶意方呕吐了一场,正虚弱地倚在窗下。
灰蒙蒙的天越来越暗,屋檐下点了灯笼,便能在火光里看见飞舞的雪花,可惜香橼和翠珠都怕她着凉,催了三五次,总算把窗给关了。
扶意起身来,缓缓走到穿衣镜前,轻轻拢一拢裙衫,原本不盈一握的杨柳腰,已是粗了好大一圈,衣衫之下虽然还看不见小腹隆起,可她自己知道,原本平坦的地方,已经鼓起来了。
“就这样一天吃不下几口东西,我的腰还能粗起来。”扶意笑道,“这怀孕生子,真是神奇。”
话音才落,屋外丫鬟说,前面中门外管事的妈妈求见,翠珠便出去,径直把人领进门来。
那位妈妈请安后,说道:“少夫人,大门外来了两位妇人,说是您的母亲和奶娘,可门下的谁也不认识亲家夫人,这会子先请在门房里取暖,还要请您打发人去看一眼才是。”
扶意闻言,又惊又喜,香橼立刻拉着那妈妈往门外走,紧赶慢赶地跑来大门下的门房,在窗口就见到了夫人和她娘坐在暖炉边,不禁哭着进门说:“夫人,娘,你们怎么来了?”
言夫人见到香橼,立时松了口气:“香儿,你来了就好,他们都不认识我们。”
………………………………
第369章 亲家母登门
扶意料定来者必定是母亲,早早等在清秋阁外,但见灯火映照下,熟悉的身影缓缓而来,不及喊一声“娘”,已是热泪盈眶。
母女相见,对视无言,香橼也傻乎乎在一旁抹眼泪,还是翠珠提醒:“少夫人,请夫人进屋吧,外头多冷呀。”
扶意这才回过神来,将母亲的手捂在怀里,带进清秋阁,一面吩咐门下的管事妈妈:“替我到老太太、大老爷和夫人跟前禀告一声,我稍后就带母亲去相见。”
正是各处传晚饭的时候,祝承乾听闻亲家母到来,很是意外,转身看一旁的妻子,大夫人兀自在膳桌前坐下,冷冷一笑:“这么晚了,可着饭点登门,真是不亏嘴的人。难道不该先遣人送帖子来告知,明日白天再来,真是乡下人,半点规矩没有。”
祝承乾道:“两家亲事,圣恩浩荡,你不该嫌贫爱富,换了衣裳,与我一道过去才是。”
大夫人白了丈夫一眼:“怎么,还要我去请安磕头不成?”
祝承乾无奈地摇头,吩咐下人:“请亲家夫人到老太太院里,我稍后就来。”
清秋阁里,香橼和翠珠伺候风尘仆仆的二人洗漱暖身子,母亲和奶娘随身的行李并不多,只几件御寒的衣衫和银子铜板,香橼便问她娘:“老爷怎么没来?”
扶意擦了眼泪,也问道:“爹爹没有来?”
主仆二人互相看了眼,言夫人难为情地对闺女说:“我们是偷跑出来的,你爹追出来后,实在没法子,就将我们托付给了沿途的镖局,一路做伴走了半程。后面的路离京城近了,也就好走了,就是今天城门下,每个进城的人都要盘问,耽搁了好些时候,不然日落前,我们就能进来。这京城里的人,没人不知道忠国公府,我们一问就找着了。“
奶娘在边上道:“家里收到消息后,老爷夫人高兴坏了,夫人立时就想来看望您,可老爷不答应。夫人连着两天没睡好,最后我们一合计,带了几件衣裳拿了银子,就自己跑出来了。”
“也太胡闹,天越来越冷……”扶意说着,不由得笑出来,“也是,往京城走,不觉得冷了吧。”
言夫人笑道:“进城后听路上的人说,这才下第一场雪?”
不等扶意回答,大嫂嫂过来了,客客气气地向扶意的母亲问安,说她家婆婆身上不好,今日不得来相见,天色已晚,男眷们也不方便过来,请亲家夫人不要介怀。
没多久芮嬷嬷也到了,热情地邀请言夫人往内院去。
不论是女儿的嫂子,还是老太太屋里的嬷嬷,每个人来,身后都跟着四五个丫鬟婆子,再加上这清秋阁里外的,外头路上掌灯的,就说方才在门房,也有好几个小厮守着。
言夫人也就在胜亲王府见识过这样的气派,但王府人口简单,远不如这里热闹。
一行人拥簇着扶意母女来到内院,平珒早已等候在屋檐下,恭敬地向言夫人行礼。
听说眼前就是女儿口中提到过的,那个病怏怏的五公子,言夫人少不得露出好奇的神情,扶意便轻声说:“回头再向您解释。”
此时老太太亲自迎到门外来,欢喜不已:“亲家母到来,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天寒地冻,快快屋里坐。”
言夫人周正端庄地行礼:“老太太,给您请安了,扶意承蒙您照顾,晚辈感激不尽。”
老太太眉开眼笑,吩咐众丫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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