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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书香-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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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您送定情信物吗?”

    扶意的眼珠子几乎要惊得掉出来,起身按住香橼让她坐下,捂着她的嘴,急道:“看了几出戏,就满口胡言,你再敢说!”

    香橼比小姐还紧张,伸头向窗外门外看,待扶意放下了手,她怯怯地担心着:“小姐,您的脸比胭脂还要红,您要发烧了吗?”

    扶意捧着双颊,背对过去,她的脸比冬日的手炉还滚烫,反衬的一双手冷如寒冰,这样激烈的情绪下,真怕要病一场,努力缓缓呼吸,想要平静下来。

    “小姐……”

    “香儿。”扶意放下手,转回身道,“没有你说的那些事,有的只是我非分之念,看多了书听多了戏文,见到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儿,就胡思乱想,枉费我读了那么多圣贤书。”

    香橼看见小姐眼角的泪光,一时心疼:“到底怎么了?”

    扶意拉着香橼的手说:“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人说,但从今往后我们都不再提,过完这一年,我们原样回家去。”

    这满腹患得患失的情绪,显然也影响了香橼,但之后翠珠来敲门送热水伺候姑娘洗漱,她便也收敛了面上的神情。

    一顿忙碌后,清秋阁熄灯入寝,当屋子里的蜡烛一盏一盏被吹灭,那挂在窗下的琉璃灯就越发明亮。

    风一吹,灯轻摇,斑斓五彩的光芒满屋子闪烁,迷离绚烂如梦境般。

    扶意怔怔地看着,吩咐香橼:“吹灭了明早收起来,这灯太刺眼。”

    香橼站在灯前,在华彩缤纷里,想起到这家里后,小姐和三公子的每一回相遇,他们总是不欢而散,小姐总会不高兴生气,而后独自呆上半天。

    如此不怪她看不出来情意绵绵,也看不出小姐动了芳心,可一旦知了原委,又觉得那寸寸都是暧昧。

    小丫头笑起来,匆忙吹灭了蜡烛,回身跪在床边脚踏上。

    “做什么,要跟我睡?”扶意问。

    “小姐,我想明白了。”香橼却贼兮兮地说,“那日我说老太太要把您相给二公子,您气成那样,错不在我说这些闲话,错在我说的是二公子,不是三公子呀。”

    扶意一颗心乱跳,气急了扬手要打,香橼已经跑去她的小床上,钻进被子里,笑得花枝乱颤。

    “香儿!”扶意又羞又恼,唤了一声后,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姐……”香橼才伸出脑袋,轻声问,“您真生气了,我再也不说了好不好。”

    夜色里,一把失落的声音道:“再别说了……”

    这晚,扶意辗转难眠,祝镕亦是无法入睡,半夜起来将那收在匣子里的耳坠看了又看,反复念着扶意那句“请留着吧。”

    一夜匆匆而过,后来迷迷瞪瞪几个时辰,也够正值青壮的人养足精神,早早更衣要出门当差,临出门,祝镕又转回来,将那小匣子收在怀里。

    进宫交班,这个时辰大殿上朝,他带着侍卫巡视每一位文武官员,但见闵延仕随他的祖父和父亲而来,朱衣官袍之下,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闵延仕刚好也见到祝镕,待祖父与父亲入殿后,立在阶下向祝镕作揖,祝镕一手持剑,大大方方回礼,彼此便别过,待大臣们都入殿后,祝镕也带着侍卫离开了。

    他巡防至西门下,见慕开疆坐在背阴的角落里,算了算他的当班,走上前道:“大清早就没精神,昨夜喝得烂醉不成?”

    “呵……我倒是想喝酒。”开疆眼神如死鱼般,行动僵硬缓慢,扶着墙从阴地里缓缓走出来,明媚阳光之下,露出一双乌青的双眼,凄惨地说,“那小丫头,昨晚逛了一夜的京城,她简直疯了。我要上奏皇上,恢复宵禁,我看她再出门……”

    祝镕失笑,立时明白怎么回事,左右看了眼,方道:“别挂在嘴边,这话你当真敢对皇上说。”

    开疆抓着祝镕的胳膊,几乎要哭出来:“我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她才作弄我?”

    祝镕道:“才两天,你好歹撑上十天再向皇上请辞。”

    开疆就差抱着祝镕的腿,苦苦哀求:“我跟你换,你手头所有的事,都我来做,我一定给你干得漂漂亮亮,就这事儿我跟你换。”

    祝镕道:“人家郡主美若天仙,我们京城里也找不出几个这般品格的,你没听宫里有人说,安国郡主像极了画像上太祖秋皇后的容貌,你这可是美差。”

    “鬼才知道秋皇后长什么样,不过是恭维的话,再说她就是天仙下凡,也不和我相干。”开疆道,“皇上为什么要我去监视她,他觉得我看起来很有能耐吗?”

    “莫要言语放肆,老实当差。”祝镕道,“仔细慕大人又打你。”

    “你不说我忘了,我回去讨一顿打,让老爷子打断我的腿。”开疆昨夜仿佛被折磨疯了,胡话连篇,带着侍卫朝反方向走,被手下急急忙忙捉回去,一路带着铠甲刀剑磬磬锵锵,还发出一声低吼,真真被逼急了。

    祝镕又好气又好笑,然而笑过之后,不禁沉下了脸色。

    那日,他连夜奔波出城,查探纪州王府来京的行踪,却也查不出来,是谁将京城里的消息送到纪州。

    王妃母女能那么快就赶来,只怕皇后病倒没多久,千里之外的纪州就已出发动身,母女二人此番上京绝不是为了皇后侍疾,必然另有目的。

    祝镕眼中一片冰寒,他当差不过两年,但为皇帝办事,已有四年光景。

    扶意说五年来纪州人不曾放弃寻找王爷父子,相信他们尚在人间。事实上,过去的四年里,祝镕也无时无刻不在为皇帝寻找那对父子的下落,只不过他要找的,是尸首。

    而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向王妃交代长姐一事,养母已经自乱阵脚,这件事迟早要闹得满城皆知。

    祝镕心疼大姐要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世上又能有几个人来真正可怜心疼她,他们巴不得看世家贵族的笑话,巴不得高门大宅落魄潦倒。

    整理心绪,带着侍卫往别处去巡防,心中坚定,他在一日,便要为祖母和父亲守护这家宅门庭。

    这日午后,祝镕换岗,卸甲时问起开疆何在,同僚说他身体支撑不住,已是早退回府。

    祝镕策马往尚书府来,进了宅门,跟开疆的小厮却说公子不曾回来,他便知开疆又去跟踪安国郡主,径自转到他书房里,喝茶静静等。

    一个时辰后,疲倦至极的人,扶着门进来,见到他弱弱一声:“来了。”

    高高大大的年轻男子,四仰八叉躺在窗下暖炕上,虚弱地哼了一声:“我的骨头,要散了……”

    祝镕深知,开疆虽满腹牢骚,但尽忠职守,他借口早退,必然是因得到动静,又亲自上阵去跟踪郡主。

    “有事吗?”开疆侧过脑袋,“我困死了。”

    “原本有件事,要和你商量。”祝镕道,“你这样子,罢了,往后再说。”

    “说吧,我还死不了,就是不服气,我不信我能被那小丫头弄死。”开疆愤愤不已,一骨碌翻身坐起来,自行倒茶猛灌一碗,抹了嘴说:“什么事?”

    祝镕从怀里掏出一方小匣子,开疆信手打开,见是一枚耳坠,不解地问:“谁的东西?”

    “我家那位女先生,言姑娘的耳坠。”祝镕道。

    “嗯……”开疆不以为然,但心下一转,猛地瞪大眼睛,一脸笑意,“小子,你怎么了?”

    祝镕恼道:“和你正经商量事。”

    开疆却立刻有了精神:“老实交代,你拿人姑娘的耳坠做什么?”

    祝镕便缓缓说了与扶意的一番经历,说到家中事,说到他们屡屡发生争执,又说起昨夜,他有意归还此物,可人家却叫他留下。

    “傻子傻子!”开疆上蹿下跳,急得什么似的,“你非要人家姑娘亲口对你表白什么,你这个蠢东西,剃头当和尚去吧。”

    祝镕恼道:“跟你商量,好好说话。”

    开疆一屁股坐下来,满脸喜色:“傻子,你拿着人家东西,就总要有归还之日,那一日不来,你和人姑娘都断不了关系,你以为人家为什么叫你留下,留下的可不是一枚不值钱的耳坠,是个念想。你若懂便懂,若不能懂,也不过如此,言姑娘也不会上赶着来纠缠你。”

    祝镕谨慎收起匣子,默声不语。

    开疆问道:“你到底怎么想?”

    祝镕手心有汗,少见的仓促:“回想起来,我这辈子第一次和陌生女子搭讪,本以为萍水相逢,自此相忘江湖,谁知一回家,她就在眼前,可我……能给她什么?”


………………………………

第64章 宅门家事

    开疆啧啧:“你们祝家三百年家业,你还来问我能给人家姑娘什么?”

    祝镕眸光暗了几分:“那也不是我的。”

    “祝公爷若不能把家业传给你,他必然死不瞑目。”开疆说话毫无顾忌,“怎么让你认祖归宗,那是公爷和老太太的事,你家大夫人心里也是有本账的,她不喜欢你,可她没儿子,难道将来叫二房三房夺了爵,她落得被送回娘家的下场?而那时候杨家什么光景,谁当太子谁做皇帝都……”

    “越说越放肆。”祝镕喝止了开疆,“还不住嘴。”

    开疆却道:“我说真的,将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你也别谦虚非要把一切让给平珒,就那孩子的身子骨,你让给他只会拖垮他,不如你来撑着大天,叫他好乘凉。”

    这几句话,倒是中肯,弟弟身体孱弱,能不能活到成年都难说,祝镕有心为他遮风挡雨,只是家业爵位,要让他这个“养子”来继承,可没那么容易。

    “我就问你。”开疆问道,“你想不想继承爵位?”

    祝镕苦笑:“实话说,我并没有认真想过,平日也不过是敷衍父亲和老太太。”

    开疆道:“那就从现在开始好好地想,别忘了再仔细想想,你能给人家姑娘什么。我的三公子,你两榜出身,状元及第,校场里一人单挑群雄,你还不能许人家一个将来?”

    他又四仰八叉地躺下,长叹一声:“像我就好,轮不到我烦恼,我们家没什么爵位要继承,也没有三百年的家产,等我爹娘两脚一蹬,这家也就该散了。”

    话音落,外头婢女传话,道是夫人听说祝家三公子来了,要留晚饭。

    开疆闻言冲他苦笑:“我娘一定游说你,叫你劝我赶紧娶亲成家。”他冲外头嚷嚷一声,“就来,我们商量要紧事。”

    转身戳了戳祝镕的心口:“早早给人姑娘一个答复,人家可把念想留你这儿了。”

    此刻祝宅里,扶意给妹妹们默了书,做了联句,老太太那儿送来点心瓜果,见屋外还有几分春日,便围在太阳底下。

    姑娘们说起昨日王妃母女登门的事,三妹妹赞叹:“纪州水土真真养人,昨日来的郡主,可真好看,我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若说言姐姐是芙蓉,那郡主就是牡丹。”

    韵之笑着问妹妹:“我是什么?”

    三姑娘满脸坏笑,指了墙头说:“那藤上爬的喇叭花儿啊。”

    “臭丫头!”韵之跳起来捉了妹妹要打,三姑娘娇声求饶,闹作一团。

    扶意嗔道:“静静坐会儿吧,就五妹妹最乖。”

    只见慧之依偎在扶意身边,软软地说:“二姐姐爱欺负人,三姐姐嘴上也不饶人,就我和四姐姐好。”

    四小姐道:“可不是五妹妹好吗,年纪最小最懂事,就昨日那情形,吓得我不敢说话,还是慧儿能劝住三婶婶。”

    底下三个妹妹,不过十二三岁,差不了多少,可当姐姐的知道疼人,做妹妹的眼里有敬重,这一家子的姑娘,才真正是莲花托生,凭大人们明着暗着阋墙争斗,也与她们不相干。

    大一些的韵之,自从大姐姐嫁人后,便当起了家中长女,处处爱护妹妹,此刻亦不忘叮嘱三姑娘、四姑娘:“慧儿能劝婶婶,她是亲闺女什么做不得,不是姐姐要挑唆你们和大伯母,但你们心里要明白轻重,往后不相干的事不必费心,你们是金娇玉贵的小姐,只管在家享福玩乐,这天便是塌了,也轮不到你们来撑。”

    扶意递茶给她:“别吓着她们。”

    三姑娘却道:“言姐姐,我们不怕,这些话从小就懂了。”

    扶意很是怜惜,想自家虽是小门户,倒也清净简单,除了一个老祖母作耗,再无旁的烦恼,可怜这些深宅大院里花儿似的姑娘,也有常人无法想象的难处。

    说着话,只见院门前站了瘦弱的男孩,跟着他的乳母丫鬟们,小心搀扶主子跨过门槛,三姑娘先过去了,牵了弟弟的手来:“中午奶奶发话,要他歇了午觉出来逛逛,言姐姐,能不能带上平珒一道玩耍。”

    小公子十分孱弱,白面白唇,瘦如枯槁,似风一吹要倒,扶意起身道:“不如进屋去坐,这里风大。”

    平珒弱声道:“言姐姐坐,我看看就回去。”

    韵之叹气,问几位奶娘婆子:“大夫怎么说?”

    奶娘应道:“这几日大安了,只是根基弱,这乍暖还寒的,不敢叫公子出门,怕吹了风。”

    且说为了四公子私下带弟弟出门骑马,要得平珒高烧一场,他的生母柳姨娘闹到西苑,结果反被三夫人嘲风平珒羸弱,不像祝家的子孙,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但那都是扶意来之前的事儿,据说后来三夫人领着儿子到兴华堂请大夫人发落,结果四公子没事儿,闹事的柳姨娘被罚跪祠堂。

    扶意听韵之提起过,大房两位姨娘,平日里也不怎么来事儿,偏偏时常和三夫人过不去,有几回还顶撞过她母亲。

    不过她们东苑也有一位姨娘,韵之的母亲不便拉下脸和妾室争辩,出了事,常常把姨娘推出来。

    这会儿平珒就要回去了,不过是进门看了眼的光景,跟他的下人都十分胆小谨慎,扶意不便多嘴,可怎么就觉得,这孩子是被捂坏了。

    三姑娘和平珒是一母所生,她健康活泼、明丽开朗,同胞的弟弟,却自小病魔缠身。

    眼看弟弟被簇拥着离去,她小小年纪也学会了叹息:“若是把平珒放在姨娘身边养,兴许能好些,这些个婆子,只管捂着,不好好喂饭光喂他吃药。”

    扶意和韵之对视一眼,俱是无奈。

    不久后姑娘们散了,姐妹俩一路往内院走,韵之随手折了柳条在手里把玩,说起家里的事,气愤时将柳条抽得呼呼作响:“倘若我三哥是大夫人亲生的,这家里的事儿可就简单多了,大伯母也不会那么坏。”

    扶意要她小点声,韵之冷冷道:“大家都不说破罢了,大伯就平珒这一个亲儿子,养成这模样,是谁的责任?这么一想,我三哥哥当真不容易,他要帮着大伯母做那些事,也是身不由己。”

    提起祝镕,扶意的心就乱了几分,可她不能总这样子,连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

    巧的是,刚到内院门外,就遇见前门传话来的,说是尚书夫人留饭,三公子要晚些归来。

    韵之玩笑道:“慕夫人有日子没来家里了,下回她登门时,你可千万别露面啊。”

    扶意不解:“为什么?”

    韵之上下打量扶意,羡慕地说:“你这模样品格,慕夫人一见那还了得,你想不想做尚书府的少夫人呀?”

    扶意呆了一瞬,才明白韵之在打趣她,瞪了眼转身进门,由着韵之追在后头赔不是也不理她。

    之后和老太太一道用晚饭,提起兵部尚书府,老祖母笑道:“慕夫人为人和善,虽烦恼儿女婚事,可也不是那不正经的人,见了姑娘就往家里拉?”

    韵之苦笑:“我二哥就好了,没人催没人急的,我爹娘那儿,挑不着好的就是不松口。”

    老太太却道:“你小孩子能懂什么,只当你娘看着高门贵女挑花眼?你娘也是顾忌你大嫂嫂,她虽是相府千金,到底是庶出的女儿,你娘总要找个合适的人品好的,盼着将来妯娌和睦不是?”

    韵之还头一回听说这话:“当真?”

    老太太道:“所以说你们小,哪里懂大人的苦心。”

    韵之放下筷子,说道:“那也是因为,我总见大嫂嫂叫母亲责罚,天天罚站罚跪的,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怪可怜的。”

    老太太对两个孩子说:“将来你们去了婆家,少不得也有这些烦恼,你们大嫂嫂瞧着柔弱,心里也是有主意的孩子,你们该多学学才是。”

    韵之摇头:“学什么,学她对我娘惟命是从,我娘大点声儿,我嫂嫂就哆嗦了。”

    老太太笑孙女看不透:“你又不是你嫂嫂,你真知道她怎么想的?”


………………………………

第65章 不唱牡丹亭

    听老祖母这般说,俩姑娘彼此看一眼,韵之重新拿起筷子道:“将来我的婆婆若敢这样欺负我,我是要跟她闹得天翻地覆的,我就从没见奶奶您刁难过谁,我娘怎么不跟您学好呢。”

    老太太悠悠笑道:“你啊,还不如你的妹妹们明白。”

    韵之不屑,吃着饭菜含糊地说:“我怎么不如,她们才是傻。”

    但扶意懂老太太的意思,韵之这样帮着嫂嫂说话,只会挑得她母亲厌恶儿媳妇,反过来三姑娘四姑娘对各自的生母不理不睬,才叫得两位姨娘不在大夫人跟前受数落。

    如此虽有悖人伦情理,只顾眼前安生,可韵之有韵之的好,妹妹也有她们的长处,扶意越来越喜欢这家的姑娘们,在女孩子里做姐姐,满足了她从小没有兄弟姊妹孤零零的遗憾。

    而入府以来,更是跟着老太太学了不少大家族为人处世的道理,老人家言传身教,对她这个外人也毫不吝啬。

    起初接到国公府的帖子,扶意满心只想着离家一年图个清静,转眼过去一个月,她经历了许多事,一面享受着荣华富贵,一面看遍了公侯世家的冷暖与不易。

    不知自己将来,是怎样的前程,但有个人告诉她山有多高、海有多深,还告诉她,不要轻易放弃。

    扶意缓缓喝下鲜美的鱼汤,暖意沁入周身,她的心不由得安宁下来,再没有因为想到祝镕而意乱纷纷,那样美好的念想与心思,何必让它变得纠结痛苦,原是她太傻了。

    待老少三人吃得七八分饱,门外传话,二夫人和少夫人,带着小孙儿来请安。

    两个粉团儿似的娃娃飞奔进来,缠着太祖母要抱抱。

    韵之抱着她的大侄儿,老太太怀里是小重孙女,命丫鬟切了甜糯的香瓜,慢慢喂孩子吃。

    姜氏笑道:“您今日用饭早,还想带着您孙媳妇来伺候呢,不想来晚了,您都吃罢了。”

    少夫人上前抱过女儿,不敢叫老太太受累,温柔娴静地坐在一旁,扶意则为二夫人端茶,姜氏笑道:“姑娘越发像老太太的孙女,像这家的孩子了。”

    老太太道:“原就是我娘家的孩子,难得你们也喜欢她。”

    姜氏不吝言辞地将扶意狠狠夸了一番,说着说着,便道:“月底是您儿子的生辰,前两年他都在外当差,没顾得上贺一贺,去年二爷升了官,同僚之间催他摆酒好几回,他也忙不过来,何况还有几位恩师要酬谢。媳妇想着,今年在东苑给他张罗几桌酒席,请各府老爷女眷们来热闹一回,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老太太笑道:“有热闹的事,我自然高兴,只是要你辛苦张罗。”

    姜氏忙道:“如今您孙媳妇也长进了,帮着我分担好些事,这些日子韵儿跟着扶意学了些待人接物的规矩道理,也有模有样了。”

    老太太说:“你好福气,儿孙满堂,是该拿些体己来,请众人都乐呵乐呵。”

    “不敢当。”姜氏谦恭地说,“都是母亲慈爱,这家里有您在,孩子们心里都有依靠。摆宴请客的事儿,自然是二爷和媳妇拿体己的银子,不使公中的,不敢给大嫂嫂添麻烦。”

    老太太笑道:“你家二老爷在外当差两年,我也不曾好好照顾,我拿银子来,给你们搭台唱戏,热闹两天,其余酒水车马,你们自己打点吧。”

    姜氏起身福了福:“母亲这番心意,二爷和孙子们知道了一定高兴,今日回来且晚,不敢叨扰您休息,明儿一早就来给您磕头。”

    老太太说:“不忙,父子几个当差辛苦,我这里只盼他们好,他们倒不必惦记我,我还乐得自在清净。”

    之后絮絮几句家常话,少夫人借口孩子们困了,便与婆婆一道辞别了老太太,扶意和韵之一起送到门前,姜氏邀请扶意同行,说是好为她照着路。

    扶意不便推辞,别过韵之,跟着婆媳俩离了内院。

    路上不过是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很快就到清秋阁门外,扶意目送一行人继续往东苑去,直到走远了,才带了香橼进门。

    她们进屋子没多久,廊下两个婆子就悄悄出去了,香橼厌恶地啐了口:“难不成小姐您吃喝拉撒她们都要去给大夫人禀告?大夫人什么意思嘛,当咱们是犯人不成?”

    “你又来了,平日里好好的,脾气一急就乱说话。”扶意不以为然,“她们也没法子,不照着主子吩咐的,去哪里吃这口饭呢,你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反正大夫人往后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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