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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书香-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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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来了,平日里好好的,脾气一急就乱说话。”扶意不以为然,“她们也没法子,不照着主子吩咐的,去哪里吃这口饭呢,你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反正大夫人往后再如何,我也不待见她。”香橼恨恨道,“还是公爵夫人呢,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关起来。”

    “行了,少说两句。”扶意嗔道,“快替我想想,二老爷生辰,我该准备什么贺礼。”

    香橼说:“咱们又没钱,何况这家里最不缺金银玉器,不如您写几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大字,还讨个吉利。”

    扶意摇头,说:“那也太没诚意,好歹是韵之的父亲,我不能太敷衍。”

    香橼笑道:“不如求老太太示下,咱们街上逛逛,去买几件玩意回来?”

    “你啊。”扶意道,“是惦记街上好吃的吧。”

    香橼说:“那也不如我们纪州的吃食……”

    提起这话,扶意也思念家里,要紧是放心不下母亲,不知这一个多月,她有没有被祖母欺负。

    今晚老太太说了几句婆媳之道,扶意心想,那是老太太眼里干净,自小出身世家贵族,长大嫁入国公府,一辈子只见过尊贵体面的人,哪里知道小门户里的嘴脸与歹毒。

    她默默收拾自己的书本,香橼跪在床上铺被子,如往日一般,翠珠送来热水供姑娘洗漱,之后几人坐在一起说说笑话,待夜深了便要散了各自睡去。

    今日亦如是,提起东苑要摆宴,翠珠几个很高兴,清明祭祖没跟着去庄子里热闹一番,都说好久没看过戏了。

    “东苑张罗这些事,咱们就能看现成的戏。”翠珠欢喜地说,“姑娘您一定带我过去呀。”

    扶意自然答应,正准备散了,门下的婆子送来纪州的信函,随口说:“三公子回府,刚好在门前接的信,顺路递进来了。”

    香橼一下站起来,说道:“小姐已经换了衣裳,奴婢去跑一趟吧,总要谢谢三公子才好。”

    这点小事,还真不至于,扶意当然知道香橼打的什么主意,可这小丫头胆子大了,不等她点头,转身就往外走。

    旁人一贯知道扶意礼仪周到,也没多想,为她吹了蜡烛熄灭灯火,这一天又结束了。

    这边祝镕带着争鸣往西边小院走,听得身后脚步声,争鸣张望了几眼,禀告主子:“是言姑娘身边的香橼。”

    祝镕立时停下脚步,待香橼走近,温和地问:“有事吗?”

    香橼大大方方地说:“劳烦三公子为我家小姐递信,小姐特命奴婢来谢过公子。”

    祝镕道:“不过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可香橼却问他:“公子可还有什么话,要吩咐奴婢转达?”

    祝镕眼里,机灵活泼的小丫头,满眼睛都是话语,仿佛她知道些事,可明明又不曾发生过什么。

    这么跑来,是扶意的意思,还是香橼自己?

    只怕自己言多必失,反伤了扶意的心,又或传出闲话,害了她的名声,祝镕便道:“没什么事,举手之劳,请你家姑娘不必挂在心上。”

    说罢,他转身就走了,倒是争鸣客气地对香橼说:“姑娘仔细路上石头,早些回吧。”

    香橼愣了愣,也不敢追着人家再问,白跑一趟,心里好生失落,撅着嘴回到清秋阁。

    扶意见了也不理她,自顾躺在床头就着两盏烛火看书,香橼跑来说:“这么暗,可要看坏眼睛。”

    扶意便放下书,翻身背对着,香橼收起书本,伏在床边轻声道:“您生气了?”

    “没有的事,你大了,自然不用听我的。”

    “小姐……”

    “我当你知心的人,才说那些话,如今也没得后悔。”扶意冷冷地说,“你大了,我管不住你。”

    香橼怕了,求饶道:“小姐,我再也不敢,我……”

    扶意转过身,坐起来,低头含怒看着她。

    香橼不敢抬头,放下书抓着扶意的手:“小姐,我再也不敢了。”

    扶意轻叹:“我知道,你一心为我好,可我不是崔莺莺,你也不是小红娘,咱们更不唱《牡丹亭》,戏文里的这些女子,哪一个落得好下场?”

    “是……”

    “我的心事,我自有主张。”扶意道,“好香儿,你信我可好,自然我有心事,也不瞒着你。”

    香橼猛点头:“小姐,我听话。”

    扶意说:“送来是母亲的信,字字句句道平安,我反而很不安,方才心情原就不好,若是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夫人怎么会说不好的事。”香橼心疼地说,“白白叫您在这里担心。”

    扶意拉着香橼起来,互相依偎着,她道:“真盼着自己能有一番作为,能叫我娘摆脱那老妖怪。”


………………………………

第66章 幼年回忆

    香橼收起床上的书本,说道:“老爷和夫人的心思,是想您将来继承书院,奴婢说了您别不高兴,老爷也盼着或是将来能由姑爷来继承。”

    扶意笑道:“哪有这样美的事,能叫我爹爹看上足以继承书院的人,那样的诗书才能,又岂是甘心在纪州当个教书先生的?”

    香橼说:“是啊,所以咱们家老太太的算盘才精呢。”

    扶意面色一沉,她和香橼都知道,祖母算计着,她那大孙子若无缘官场,守着几亩家产也不能有大出息,所以早早就提过,若是扶意的堂兄做不了官,就让他来继承书院,说什么将来也能有个人为扶意的爹娘捧灵服孝。

    香橼出主意道:“既然这里老太太说您是娘家的孩子,既是亲戚,您说将来能不能请老太太出面,主持咱们书院的事。”

    扶意颔首:“若将来真是走投无路,这一年在此攒下的人情,我必然要用一用,不能由着那老妖怪和大伯一家来糟践我爹娘的心血。”

    香橼离了床榻,伺候扶意躺下,放下纱帘,最后吹灭蜡烛时,怯怯地说:“小姐,方才三公子,什么都没对我讲。”

    扶意隔着纱帘,淡定地笑道:“对你说什么,才古怪,睡去吧。”

    转天一早,春雨霏霏,姑娘们坐着软轿来上书房,就韵之自己打伞在雨里趟,满身湿漉漉的来,不由得叫扶意想起那日园中浑身湿透的大小姐,这就过去好几天了,府里竟不再有半句闲话。

    大夫人沉不住气的时候有,可更多的时候,治家有方、手腕凌厉,扶意深知绝不能轻易得罪了她。

    今日念《兰亭集序》,姑娘们听扶意讲那贤才名士在兰亭赋诗饮酒,好不快活,纷纷憧憬不已。

    三姑娘说:“偏男儿要志在四方,哪里都能去得,我们连家门都不能出。言姐姐,你还千里迢迢从纪州来一趟,见过山山水水,我和妹妹们,最远只去过京郊的庄头。”

    一旁的韵之,公然在课堂上吃槐花枣泥饼,懒懒地说:“你们胆子小,跟我一样,缠上三哥哥,哪里去不得?”

    三妹妹说:“姐姐皮实,打也打不疼,我们可不要挨板子、跪祠堂。”

    韵之白了她们一眼,转身见扶意瞪着她,于是收起点心匣子,拍了拍手说:“我给你们临一副王羲之的帖。”

    说罢便命绯彤上前铺纸磨墨,韵之挽起袖子,湖笔在手中盈盈一握,纤细的手腕又稳又扎实,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扶意上前来看,很是惊讶,这一帖临得有四五分像,更贵在不是那呆板的模仿,融入了韵之自身的淘气潇洒。

    韵之把笔递给扶意:“你写一个我看看。”

    扶意摇头:“你就极好了。”

    可是拗不过妹妹们起哄,她才缓缓坐下,待浓墨落纸,便是笔下生风,不及写完半篇,韵之已是大呼小叫:“打住打住,你真是的,一点不给我面子……”

    三妹妹她们围着桌子,啧啧不已:“言姐姐,你平日里写字不是这样的,怎么临摹起来,难辨真假?”

    扶意收了笔,笑道;“我爹爹教我写字,只求工整,不拘我随哪一位大家之风,但临帖是自小的功课,我也就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五妹妹嘴甜,捧着韵之的字说:“二姐姐这张赏我吧,我几时能写得像姐姐这样好,我娘做梦都要笑了。”

    韵之这下高兴了,用手肘顶了顶扶意:“怎样,我也不赖吧。”

    扶意诚心赞道:“岂是不赖,叫我爹爹看见,一定惊为天人。”

    见她们都这样厉害,一时勾得小妹妹们也愿意静下心来习字,书房里终于静了下来。

    韵之告诉扶意,外人都以为她被老太太宠坏了,其实祖母从小教她念书写字十分严厉,是后来跟着三哥哥念书,才有的偷懒。还小那会儿,被祖母手心板子打得厉害时,连筷子都拿不住。

    “小时候奶奶那样严厉,我总想着回爹娘身边去。”韵之说,“现在全反了,爹娘不在乎我,拿我当筹码礼物去送人,只有奶奶,宁愿被人诟病宠坏孩子,也愿意由着我去拼一拼。”

    扶意想起祝镕的话,他说绝不会让妹妹进宫做小,原本扶意有这个心愿,却无处能使力气,现在知道韵之的背后是最疼爱她的哥哥,她安心了。

    但她也算答应了祝镕,不轻易对韵之提起,便只安抚了韵之几句,要她想开些。

    此时东苑周妈妈来,她总是慈善亲和,哄得女孩子们高兴,捧着戏本子说:“月底二老爷生辰,老太太赏戏看,夫人说了,叫小姐们挑一挑,她好着人安排。”

    扶意命香橼给周妈妈看茶,几个小姑娘围着她,问曲目里都是什么戏,韵之拉着扶意到一边,轻声道:“那天东苑热闹,别处就冷清,咱们趁机去找一找大姐姐在哪里,怎么样?”

    “一会儿再说。”扶意生怕叫人听去,也不敢牵连三姑娘她们,于是先和大家一起挑了戏码,客气地送走周妈妈。

    用午饭时,韵之命人在窗下摆了小桌,和扶意一道赏雨用膳,各色精致菜肴都用白玉小碟攒着,十七八碟铺满了一桌,绯彤再端上滚烫的翡翠鲍参粥,就和香橼她们都退下了。

    扶意说:“二老爷生辰,你是亲闺女,怎好不在人前待客,和我跑去找大小姐呢?”

    韵之将粥搅了又搅,嫌烫得很,满不在乎地说:“那天必定有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小姐少夫人们一并来,园子里花开正好,少不得去逛一逛。这逛起来,就没影了,她们是客不敢乱闯,把她们带到一处,我们偷偷溜走,谁又知道呢。”

    扶意但觉不妥,可心里又十分想亲眼见见大小姐,至今她还会闭上眼睛就想起大小姐浑身湿透、瘦如枯槁的惨状。

    “啊呀!”韵之忽然将银汤匙拍在桌上。

    “烫着了?”扶意担心地问。

    “闵家一定会来吧。”韵之满心的厌恶从眼眸里溢出来,恨恨道,“我嫂嫂那几个妹妹,都不是好东西。”

    扶意还记得,彼时宫中元宵宴上,最风光得脸的正是宰相府几位千金。

    她问道:“可你是故意装傻,让给她们,又何必在乎。”

    扶意很不服气:“换做别人也罢了,就她们几个,不,就那个闵初霖,最不是好东西。”

    “我不认得她,但你说她不好,我自然信你。”扶意唯有哄着韵之道,“但不论如何,到那天她们是客,太张扬跋扈,也很失礼不是?”

    韵之厌恶地说:“我嫂嫂在家时,常常被她欺负,仗着自己是大夫人生的,乖张歹毒得很。在外面呢,就是大家闺秀、温文尔雅,谁见了都说好。和我们家往来的这些个门户里,就数她最讨人嫌,反正我是看不惯,她顶好别招惹我。”

    扶意说的都是哄韵之的话,对于那位不相识的相府千金并不在意,她更担心去探望大小姐的计划是否周全,若是大小姐不小心在二老爷生辰宴上跑出来,那就如老太太说的,韵之最坏是挨顿打,而她就该被送走了。

    “我们再商量商量?”扶意谨慎地说,“的确是个好机会,试试也好。”

    “那是,我也不能胡来。”韵之终于喝上了粥,又想起一事来,问道,“你小时候去过王府,那见过娘娘和郡主喽?”

    扶意说:“很小那会儿的事,我自己记忆模糊,娘娘和郡主必然也不认得我,只记得王妃娘娘雍容高贵、言语亲和,小郡主那会儿正淘气。”

    韵之说:“七年前郡主没来我家迎亲,她从前虽来过京城,我也没什么机会见,这回是头一次碰面。”

    扶意笑道:“三妹妹说是牡丹花?”

    韵之也笑了,但摇头道:“怎么说呢……就好像她站在云端上和我说话,不见得孤傲清高,但我看着她,平日里世家贵女的骄傲都没了,她太耀眼。”

    扶意回忆幼年光景,那时正值夏日,五六岁的小郡主拉着她去王府的池塘里抓鲤鱼,艳阳下水花飞溅,锦鲤斑斓,如今想来,只记得琅琅笑声了。

    且说京城这春雨,难得丰沛,百姓们在屋檐下躲雨,少有出门,又逢晌午吃饭的时辰,大街上几乎不见人影。

    但见一辆八宝云顶香车踏雨而过,巷子拐角,慕开疆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缓缓走入雨中。

    身后跟了两个手下,上前道:“大人,我们跟不跟?”

    开疆剑眉飞起,神情肃穆:“去吧,别惊动了她。”

    他的手下怨道:“郡主怎么回事,成天在外面跑,大街小巷犄角旮旯都跑遍了,她难道是在找什么人?”

    开疆不语,命他们速速跟上,独自往回走时,心里却想,那小丫头该不是在丈量京城有多大吧,简直疯了似的,没日没夜地四处乱窜。

    他回到禁军府,脱去雨具,遇上祝镕从宫里出来,两人今日轮上交班换岗,祝镕见他满脸疲惫,终究是心软:“我帮你盯两天,你歇一歇。”

    开疆气得直跺脚:“那小丫头片子,她不累吗?”


………………………………

第67章 从此成了兄妹?

    就在胜亲王府的车马浩浩荡荡入京那天,开疆一大早被皇帝叫去跟前,命他即日起暗中监视安国郡主的行踪,不论她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俱要详情上告。

    开疆原以为,不过是很平常的一件差事,谁知这小郡主见天往外跑,东看西逛并无要紧之事,可白日里也罢了,大晚上的她还出门。

    “皇上若要叫你去办,也不会一开始就找上我。”开疆疲倦地说,“我会向皇上据实禀告,之后如何行事,再做定夺。她现下可是把京城逛遍了,我不信她今晚还出门。”

    祝镕无奈:“需要我,随时来找,别累坏了身体。”

    慕开疆展臂松松筋骨,大摇大摆往宫门走:“我还能叫个小姑娘降伏不成?”

    兄弟二人别过,祝镕另有公务在身,便匆匆离去。

    忙碌半天,辗转回家中,春雨已停,夜幕降临,石阶上倒影烛火,争鸣掌灯在一旁,时不时提醒公子:“您小心路滑。”

    祝镕问道:“今日家中可有什么事?”

    争鸣说:“张罗着二老爷的生辰,老太太拿体己赏戏看,东苑那边过几日要搭戏台子了。”

    祝镕应了一声,对此毫无兴致,待行至清秋阁门外,才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抬眸凝望。

    他连日里早出晚归,偶尔不当班,也必定有别的事要办。

    可即便在家,扶意深居清秋阁,除了去内院陪伴祖母,几乎不出门,起先还听说逛逛园子,如今有了大姐的事,她必定连园子也不去了。

    他们便是难得才有机会能说上话,而眼下,祝镕再不能像在家初见时那样,毫无顾忌地闯入清秋阁。

    “公子。”争鸣轻声提醒。

    “去看看老太太。”祝镕言罢,便转道往祖母内院去。

    争鸣跟上来劝:“这个时辰,老太太都歇下了吧。”

    祝镕没理他,径直往前走,眼瞧着远处一团火光缓缓靠近,便拿过争鸣的灯笼说,“你先回去。”

    他大步走来,满心以为是扶意从祖母屋里归来,谁知走近了些,竟是众人簇拥着父亲,那头也有人来张望,禀告着:“老爷,是三公子。”

    祝承乾见是儿子,脸上立时有了笑容,两处遇上了,他道:“老太太已经歇下,你别去了,回吧。”

    祝镕下意识地问:“都歇下了?”

    “歇了,韵儿也歇了。”祝承乾带着儿子缓缓前行,说道,“你那城东的堂兄要娶亲,我和你奶奶商量,赏多少银子,这两年粮米价钱飞涨,按照过去的规矩赏也太寒酸,可若不照旧规矩,前两年有喜丧的人家,又该说宗家不公允。”

    祝镕不敢在父亲跟前露出心思,仔细听了这些话,问道:“这些事,一贯是母亲打点,怎么父亲操心起来?”

    祝承乾左右看了眼,轻声道:“这不为了你大姐的事,她心力交瘁,专心准备应付王府的发难,不敢掉以轻心。家里琐事,我能管的就帮一帮。”

    祝镕说:“不如交给两位婶婶来打理。”

    祝承乾嗔笑:“你是跟我装傻呢,还是真傻。”

    祝镕无奈地一笑:“儿子糊涂了。”

    但又听父亲长长一叹:“实则你所言不错,这样下去终究不是法子,她难道一辈子拽在手里,到闭眼的那一刻?你和你娘的事,我的确对不起她,可老太太也给足了她体面,柳氏和楚氏也是她张罗纳进门的,到头来又不待见她们的孩子。她年岁也渐渐大了,精力还能和年轻时比?”

    父亲和养母之间的事,祝镕从不插嘴,养母行事虽私心深重,可她几十年料理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阖府上下,大小事务无一不妥帖,三婶婶那样难缠,也只能喊几句不公平,再挑不出不是来。

    祝承乾又叹:“你那大嫂嫂是个可靠孩子,细致谨慎,照我说,不如分她一些事来打理,毕竟是长孙媳妇,就算不是自己膝下,好歹也体面。”

    祝镕道:“这些话,您该对母亲说。”

    祝承乾却是苦笑:“我和她说不上,她眼下魔怔了,就怕涵之的事闹得满城风雨。”

    “父亲……”

    “什么?”

    祝镕眉头紧蹙,他认为父亲应该知道一些自己所不知的事,譬如大姐是否曾经有过身孕。

    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以他对父亲的了解,不能告诉他的事,问了也毫无意义,只会在父子之间徒增烦恼,便是改了口:“二叔生辰那日,我有公务,只怕失礼。”

    祝承乾道:“不碍事,你叔叔要紧是招待他的同僚和恩师。”

    提起恩师,他们刚好走到清秋阁门外,祝承乾说:“扶意这孩子,真是了不起,如今几个姑娘都老老实实跟她念书写字,我方才在你奶奶那儿见了映之和敏之的习字,长进不少。”

    祝镕只附和着,不敢多说什么,怕叫父亲看出他的心思。

    可祝承乾饶有兴致地提起:“老太太很喜欢这孩子,我估摸着,若能把扶意长久留在家里,她会更高兴。可留作媳妇,你二叔和婶婶看不上小门户的女儿,你三婶也一样,如此行不通,我想不如将她认作干女儿,往后就养在家里,将来婚配在京城,也能时常回来探望你奶奶。”

    “认作……干女儿?”祝镕的笑容好生僵硬,他们这就要成了兄妹吗?

    “说的玩笑话。”祝承乾却又笑起来,“你娘恨不得生吞了纪州,扶意千万般好,偏偏是纪州来的孩子,罢了罢了。”

    他一面说着,负手向前走去,祝镕舒了口气,赶紧跟上。

    待回到自己的住处,祝镕又找出那枚耳坠看了半日,方才父亲说起扶意的婚嫁,二哥不行四弟也不行,却偏偏直接将他绕开,还说要收做义女。

    显然,父亲期待他继承爵位和家业,将来就需要一位能够胜任当家主母的妻子,在父亲看来,不仅仅是才干品行,出身也极为重要。

    祖母曾对他说过,父亲和养母之间有多少情意,她无法探究,可她一直都很明白,他们的结合,是两大家族势力的结合,为了祝家的世代繁荣,为了皇后和太子,兴华堂里,处处充斥着利益。

    眼下,祝镕还无法预见自己的将来,才会对开疆说那番话,可方才父亲的一句义女,就让他的心猛地震荡。

    那些不明白的事,他算是都想明白了。

    此刻清秋阁里,尚未熄灯,扶意正在书房,准备给二老爷的寿礼。

    她无心巴结东苑,但二老爷是韵之的父亲,总要看在韵之的份上,多尽些心意。

    翠珠送茶来,帮着多点几盏蜡烛,听香橼念叨:“到底是国公府,用不尽的蜡烛灯油,我们书院里可没有这样宽裕,那些念书的公子们,冬日映雪、夏夜囊萤,就差凿壁借光了,很不容易。”

    翠珠听不懂这些话,很羡慕香橼念过书,扶意笑问:“你要不要学认字?”

    “不敢学,我爹娘说,识字念书容易刁钻,不好养活,往后也没人家要我。”翠珠说着,又觉失言,慌忙道,“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扶意自然不会误会,只觉惋惜无奈,低头继续准备献寿图。

    翠珠又说:“听说方才大老爷和三公子从门前过,站着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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