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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书香-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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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镕道:“先帝将父亲判罪下了大狱,父亲眼下还在牢中。”

    大夫人蹙眉:“可你们不是已经……”

    话未完,她嗤笑出声,满眼的轻贱与嘲讽,撑着桌面缓缓起身,更推开了想要搀扶她的婢女,冷声命祝镕:“你先退下,我稍后就来。”

    “是……”

    “等等。”大夫人又道,她的眼神有一瞬的恍惚,“涵之呢?”

    “长姐一切安好,如今在家中主持一切,也曾命人来接您。”祝镕道,“母亲若无其他的事,儿子在外面等您。”

    “别再叫我母亲,我不是你娘,横竖皇帝也死了,无所谓欺君。”大夫人说,“往后,不论人前人后,烦请你忘了这个称呼。”

    祝镕躬身:“是,我记下了。”

    走出嫡母的屋子,门外冰冷的空气令人精神一振,祝镕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的院墙,还记得孩提时,曾随家人来此游玩。

    彼时春意正浓,墙里墙外花团锦簇,他爬上墙头采摘,大夫人从屋檐下出来,责备他:“摔下来如何了得,还不赶紧下……”

    兴许以为自己是二哥或平理,祝镕清楚地记得,嫡母当时的关切和担心,但走近看清了模样,连话也没说完,她扭头就走了。

    当时年少天真的自己,却高兴地举着花束喊着娘亲,结果不慎从墙上坠落,所幸没伤筋骨。

    父亲大怒,将院里院外的下人全打了一顿,那时候他还很小,听到外面的鞭笞声哭喊声,吓得瑟瑟发抖。

    他被留在父亲的屋里休息,睡不着也不敢睁开眼,后来听见有人进进出出,有下人在抱怨:“为了他一个人,一院子的人遭罪,真是个祸害精。”

    但祝镕至今都记得嫡母当时的回答,她说:“你家老爷偏心罢了,你和孩子计较什么,他才多大?”

    事到如今,祝镕分辨不清这句话,是他臆想出来安慰自己,还是真的曾经有过这么一句。

    可是,不论如何对于那时候满心害怕的孩子,这句安慰,足以让他安然睡去。

    一直以来,对待嫡母,祝镕只是当尊敬的长辈,若非后来扶意屡遭欺负,他和大夫人之间本算得上无冤无仇,自然,这仅仅是他自己的想法。

    “三公子。”身后有丫鬟的声音传来,祝镕转身,便见众人拥簇着嫡母出门。

    大夫人忽然停下脚步,问祝镕:“祝承乾关在何处?”

    祝镕道:“您的意思是?”

    大夫人说:“我要先去见他一面。”

    祝镕心下一转,便道:“眼下禁止探视,不如您先见了皇后,请皇后下旨恩准。”

    大夫人白了他一眼,撂下句“都一样”,便径直向前走去。

    祝镕一时没明白,什么“都一样”,唯有安然将人送入皇宫,他还要赶回家中,看看家里状况。

    涵元殿一切如旧,甚至连为先帝丧葬的白幡白灯笼都还没挂上,大夫人一步步走来,她的姐姐,正抱着小皇孙哄睡,面上是温柔慈祥的笑容,哪里像是刚失去江山,又失去丈夫的人。

    姐妹相见,大夫人勉强行礼,心里有怨恨,更有些茫然。

    皇后命乳母将小皇孙送回东宫太子妃身边,而后对妹妹说:“好些日子不见,你这气色可不好。”

    大夫人环顾四周,问:“您还能在这里待多久?”

    皇后道:“大行皇帝出殡之后,我就要搬走。”

    大夫人问:“接着是做太后?”

    皇后颔首:“是太后,但我不会住在宫里,会离皇权远远的。”

    大夫人咬牙问:“您就这么放弃了?”

    皇后反问:“那我该怎么做?”

    “您……”大夫人一时语塞,稍稍冷静后,说道,“姐姐将我送去郊外,是为了保护我?”

    皇后已经无所谓了,淡淡一笑:“看你怎么想吧。”

    “我,要和祝承乾合离。”大夫人道,“我不想再做祝家的人。”
………………………………

第455章 我们家谁是老大

    “你要什么?坐下,坐下说。”皇后很是意外,转身就将宫女们都屏退了。

    大夫人坐下,自行斟茶,从郊外庄子坐马车来,好半天的路程,她确实渴了。

    喝茶时就察觉姐姐盯着自己,待放下茶杯,见她还看着,便问:“您不相信我?”

    皇后收敛惊讶的神情,苦笑:“我信,只是很意外,你对祝承乾的心思,我多少知道些。“

    大夫人左右看了眼,但见中宫内一切如故,皇帝虽然死了,可皇后依然保持着她的尊贵,方才来时,她还听见姐姐为了逗孙儿高兴发出的笑声,她问道:“先帝驾崩,您不悲伤?”

    “项尧年用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威胁大内高手放下刀。”皇后取了茶碗,轻轻拂开茶沫,优雅端庄地饮下一口,说道,“可是他,叫嚣着喝令大内高手杀了他的弟弟,丝毫不在乎我的生死。”

    “也许他是明白,郡主不会杀您。”大夫人道。

    “可若反一反,明知他们不会下杀手,我也会妥协。”皇后说,“更何况内宫佳丽无数,我所坚持的早已不是那份夫妻情,既然他先舍弃了,我绝不会纠缠不放。”

    大夫人说:“姐姐从小的性情,便是拿得起放得下,这一点上,我不及您半分。”

    皇后问:“所以,你要与祝承乾和离?”

    大夫人道:“原本来见您之前,该先去见祝承乾,告诉他我的决定,但祝镕说他们被严加看管禁止探视,要我来求您的旨意。”

    皇后道:“不过是缓兵之计,我这儿如今,什么也说了不算的。”

    大夫人很是心疼长姐,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一场空。

    皇后却不以为然:“不要这么悲悯地看着我,我把一辈子的心都算计完了,接下来的人生,该停下来,好好看一眼云卷云舒,不枉费来这人世一遭。”

    大夫人问:“姐姐愿意收留我吗?我不想回娘家,我也无处可去,你和太子去哪里,我跟你们去哪里。”

    皇后笑:“可我们能好好说话,撑不过半个时辰,这往后还不得天天吵架,我经不起这份头疼。自然,你若实在无处可去,就来找我,我们姐妹相伴,共度余生。”

    大夫人点头:“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可往后,我没什么可对您吵的了,我什么都听您的。”

    皇后说:“我并不赞同你与祝承乾和离,将来涵之成为皇后,祝承乾就是国丈,因此不论他犯了什么罪,新君很快就会为他平反,总要维护皇后母族的体面吧。如此,你若与祝承乾和离,成为大齐的笑话,令涵之难堪,要她这位未来的皇后,如何立足?”

    大夫人眼神飘忽:“可我……”

    皇后道:“你自己想想吧,我不阻拦你,但我不赞同你,我希望你能为了涵之忍一忍,不为杨家也不为别人,只为了你的女儿。”

    大夫人不自禁地抓紧了裙袍,纤长的指甲几乎将精细的刺绣抓烂,而坚韧的线,也非轻易就能被破坏,被勾住的指甲,险些被扯断,疼得她恍然清醒过来。

    “你好好想想,回家去吧。”皇后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公爵府被抄家,这会子正乱着,你家老太太被流放去了北方,两个妯娌往东走,但应该已经被救下,陆续就会回来。总之祝家现在,没个正经做主的,你回去好好打理一番,暖一暖涵之和家人的心,也算……”

    “我不想再做祝家的人,他们的冷暖和我不相干。”大夫人松开了手,有一片指甲下,已隐隐沁出血迹,她眼神发直,但脑中并非空白或混乱,清清楚楚地告诉长姐,“我要和祝承乾和离。”

    皇后沉沉地一叹:“你自行处置,我这里,还要张罗皇帝的后事。”

    忠国公府里,家人陆续相聚,芮嬷嬷已经张罗出一桌饭菜,祝镕再见到二嫂,十分高兴。

    柔音这会儿也放松了好些,毕竟祝家的人,暂时还没遇上不好相处的。

    平珞要启程去接祖母和扶意,众人齐刷刷看向祝镕,平理大口吃着饭,口齿不清地嚷嚷:“三哥,你就不能自己去接,你就不觉得嫂子她很可怜?”

    韵之和闵延仕坐在一旁,她专挑闵延仕爱吃的菜夹给丈夫,听见平理嚷嚷,她也要帮腔,被闵延仕拦下了。

    平珞看向弟弟:“你要去吗,赶紧做决定,不耽误时辰了。”

    祝镕道:“我自然想去,但朝廷上的事,先帝马上要出……”

    他心里有遗憾,遗憾没能最终和皇帝说上几句话,在西平府时,攒了一肚子的话要问,结果人就这么死了。

    但此刻想来,在皇帝临死前说那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去吧。”平珞说,“你留下,王爷和世子需要可信的人,来处理京中的事务。”

    涵之忽然开口:“该是镕儿去,这就走吧,你饿不饿,不饿就别吃了。”

    祝镕下意识地放下了筷子。

    涵之扫了他一眼:“不吃,那就走吧。”

    “哦,好……”祝镕仿佛犯了天大的错,慌张地看了一眼在座的家人,不自觉地就站了起来。

    韵之憋着笑,凑在闵延仕耳畔,轻声说:“知道我们家,谁最大了吗?你见过我三哥这么怂吗?”

    平理则一脸得意地朝三哥挥了挥手:“哥,早去早回,啊,也不行,车马太快,奶奶受不了。”

    祝镕瞪了他一眼,又看向闵延仕,示意他跟出去。

    闵延仕在大姐姐跟前,莫名其妙也变得拘谨,好不容易出来后,不由得松了口气。

    祝镕拉着他到边上说:“开疆的事,你盯着些,郡主不会放过他,可那小子连我都不肯解释,你到底是郡主的表兄,帮衬着些。”

    闵延仕一脸茫然:“我能帮什么忙?”

    祝镕嫌弃地说:“看着办就是了,再劝劝开疆。”

    只见初雪跟出来,迅速打包了一些干粮,让弟弟带在路上吃,叮嘱他千万小心,待祝镕离去后,他们姐弟也有了机会独处。

    初雪问:“家里怎么样了,贵妃娘娘的性命,能保得住吗?”

    闵延仕道:“伤的很重,暂时不好说,至于家里,还没受牵连,之后应该也不会有事。”

    初雪说:“我听绯彤和奶娘讲,你把母亲告发了,是因为她虐打韵之?”

    闵延仕点头:“还有件事,我要离开闵家了,族中兄弟众多,家业不怕没有人继承,从今往后,我和家里再无瓜葛,姐姐往后若不找我,也没必要再回那里去。”

    初雪摸了摸弟弟的胳膊:“姐姐支持你,韵之她会很高兴,她一直就盼着,和你有个小家。”

    猛听得屋里传来一声哀嚎,姐弟俩俱是一惊,赶紧跑回来看。

    只见刚才还冲着他三哥嘚瑟的平理,在桌边晃来晃去,若非压抑着,恐怕就要上蹿下跳,韵之在一旁,死命憋着笑。

    “我明天就回赞西边境,我答应了那里的兄弟。”平理急得涨红了脸,走到他爹身边,“爹,您说两句啊,您刚才答应我的。”

    三老爷喝了一口酒,对孩子们说:“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明日一早,我动身去接你们婶婶,接到她之后,我们直接往靖州去,再把姑娘们接回来。”

    “是,三叔一路小心,您和婶婶不如在靖州住一阵子,调养身体后再回来。”涵之道,“并请姑姑和姑父放心,京城安然无事。”

    “我不去!”平理见亲爹根本不搭理他,姐姐也无视他,急得直跺脚,“你们一个个,都不讲道理,我不管,我明天就回平西府。”

    涵之看过来,平理立刻收敛了几分,但还企图挣扎:“姐姐,我真不是念书的料。”

    闵延仕刚坐下,韵之就告诉他:“原来平理和他的几个兄弟,今天差点把国子监拆了,闹得人仰马翻。”

    “我知道,为了制造混乱,分散禁军,他们也不容易。”闵延仕禁不住也小声说话。

    “现在姐姐说了,国子监重修后,要平理去把没念完的书念完了,才能考虑允许他从军戍边的事儿。”韵之一脸的幸灾乐祸,“这小子原就野,现在在外头自由自在惯了,再把他送回去念书,还不如杀了他。”

    “我不去!”平理坚持着。

    “祝平理,坐下吃饭。”涵之含笑看着弟弟,“饭菜都凉了。”

    平理欲哭无泪,坐下来屁股上像是扎了针,浑身不自在,可也不敢忤逆长姐。

    闵延仕问韵之:“没事吧,平理会不会……”

    韵之挑眉,一脸坏笑:“放心吧,都老实着呢,谁敢惹大姐啊。”


………………………………

第456章 最后的请求

    闵延仕干咳一声,提醒妻子:“大姐姐正看着你。”

    韵之一脸紧张,难不成要轮到她了,僵硬地转过身来,满脸乖巧:“姐姐?”

    涵之只笑了笑,没说什么,低头继续用饭。

    韵之松了口气,见碗里多了闵延仕夹的菜,更对她说:“今晚我们留在家里吧。”

    “可是?”韵之很惊讶。

    “留在那里,不过是些衣物书籍和金银,没什么了不起。”闵延仕道,“要紧的东西,我早就拿走,明日我们去把初霞接来,再顺便收拾些东西。”

    他说着,便向三叔、平珞和涵之请示,他要暂时和韵之住在公爵府。

    初雪见他们都应允,便起身道:“原先给你们安排的院子,那些人没怎么翻,我这就带人去打扫。”

    韵之忙阻拦:“您要好好吃饭,且养身体才是,如今回家了,我自己能打理。”她拉了拉闵延仕,“要不,我们先走吧。”

    闵延仕跟着起身,向家人行礼后,夫妻二人便先离席。

    不久后饭毕,辞过家人,涵之独自往祖母院子里来,住在原先韵之的卧房,正要预备洗漱,芮嬷嬷进门来禀告,大夫人从宫里回府了。

    涵之看着镜中的嬷嬷,迟疑半晌后,才命人重新为她绾上发髻,待她迎出来,下人们说,大夫人已经去了兴华堂。

    兴华堂作为祝承乾主要的起居所在,被翻了个底朝天,上至朝廷机要文书,下至食盒里的蜜饯果子,无一幸免,就差把房子拆了,看看是否还有夹墙暗道藏了什么大宝藏。

    “夫人,这儿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老太太内院几间屋子倒是收拾干净了,奴婢先送您过去住吧。”下人们纷纷劝道,“那里的屋子都烧热了,这里太冷,您受不住的。”

    大夫人没应声,随手从地上捡起的,是被人踩碎的发钗,上面的东海白玉珠被抠去了,她冷冷嗤笑:“这样名贵的东西,若不拿去黑市贱价出手,市面上根本卖不出去,他们敢卖,衙门就该抓,他们要来做什么呢。”

    “拿回去哄家里的婆娘,也好过来公爵府一遭,却白白空手回去。”屋外灯火骤亮,十几盏灯笼拥簇着,将涵之送到这里来,她款款进门,对母亲说,“过去您屋子里,被王氏盗出去的东西,还少吗?市井街巷里,总有能消化这些东西的地方,这世道比您想象的要复杂精明得多。”

    大夫人看着女儿走向自己,灯火辉煌下,涵之高贵的气质,像极了二十年前的长姐,只是涵之,比她的姨母更狠、更决绝。

    “你们下去吧,我和大夫人说几句话。”涵之吩咐旁人,“收拾一间屋子,烧暖和了,夫人今晚住在兴华堂,不过一席卧榻,总能收拾出来,其余的东西,明日白天再整理。”

    众人领命,赶紧照着吩咐去办。

    大夫人走向镜台,拨开凌乱的东西,不小心被破碎的镜片割伤,涵之走上前,为母亲挤出脏血,命人取干净的棉布来,要为母亲包扎伤口。

    “不妨事。”大夫人拦下,将手抽回来说,“我不碰就是了,你也走远些,这里都是碎片。”

    涵之道:“姨母将您撵去京郊庄园,是原本扶意和祖母也打算过的事,想让您离开避祸,因此后来都没再派人接您回府,希望您别误会。”

    “无所谓,她们怎么想怎么做,从今往后都和我不相干。”大夫人说罢,母女二人,彼此久久凝视,她又问,“你是不是,要做太子妃了,还是项圻直接继位登基,册封皇后?”

    “尚未决定。”涵之道,“但结果都一样,您的女儿我,将来会是大齐的国母。”

    大夫人眼中有骄傲的光芒,想到老二家,一门心思要培养韵之做未来的皇后,真真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家女儿什么德行。

    这天底下,有资格成龙成凤的,只有她的骨肉。

    “父亲今日,口含毒囊来找我,不知是要杀王爷,还是杀您的女婿或是我。”涵之道,“他可能真的不了解我吧,以为我会为了父女之情心软,却不知道,我光是听见他的名字,就知道他要算计我。”

    大夫人冷笑:“他现在怎么样了?”

    涵之说:“大行皇帝出殡,新君即位,天下安定后,自然会有人发落他。”

    大夫人说:“为了你的后位,为了皇后母族的荣耀和体面,他会被释放的吧?”

    涵之摇头,道:“难说,因为我并不在乎。”

    大夫人垂下眼帘,再抬起双眸,便道:“就算我万般错,总还有十月怀胎生下你的功劳,涵之,娘想最后求你一件事。”

    涵之没有立刻答应:“您先说,什么事。”

    大夫人笑道:“真真谨慎,将来深宫险恶,哪怕项圻对你一心一意,也要小心来自朝中各派势力的明枪暗箭。”

    涵之很干脆:“母亲,什么事?”

    大夫人说:“我要与你父亲和离,从此再不是祝家的人,我会长长久久地离开这里,但你姨母不赞同,她要为我你考虑。涵之,我这辈子,没有为别人考虑过什么,自私自利,狂妄自大,坏事做尽,可我也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就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纵然对不起你,可我想在死之前,和祝家撇清瓜葛,再不相干。”

    涵之毫不犹豫地答应:“好,我会为母亲周全此事,一来父亲犯事,您有权力提出和离,再者,我答应过扶意,将来要给天下女子一个公平开明的世道,我怎么能不支持您的决定。”

    闵夫人哼笑:“言扶意?你不要跟着她瞎胡闹,她一个乡下丫头,心比天高,她哪里知道世间真正的险恶困苦,想当然地以为,靠你们几个人的力量,就能改变世间女子……”

    涵之打断了母亲的话:“您要求的事,我会尽快为您办妥,在那之前,您依然是公爵府的大夫人,我不会让任何人亏待您。”

    “涵之……”

    “母亲还有吩咐?”

    大夫人看着女儿,视线越来越模糊,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好像有很多话,此刻却连半个字都提不起来。

    涵之安静地等待,不催促也不厌烦,眼中的平静庄重,赋予她凌驾于世人之上的尊贵。

    “没什么。”大夫人缓缓收回目光,背过身去,“往后,多保重。”

    涵之微微欠身,后退两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屋外侍立的丫鬟们,纷纷举着灯笼跟上来。

    “你们留下,为大夫人收拾屋子,照顾好她。”涵之接过一盏灯笼,独自离开了兴华堂,到了门外,更是将灯笼吹灭,随手弃在路边。

    夜色越来越浓,涵之顺着熟悉的路前行,浅浅月色在她的脸上微微晃动,是眼泪折射了光芒。

    但去往祖母院中的路上,身后忽然有光亮朝这里来,她站在暗处,光亮中的人看不见她,项圻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恐怕是来这家里心中未设防,对周遭也不警惕,竟径直冲涵之面前闯过。

    反而是边上掌灯的下人,发现了大小姐的身影,忙道:“世、世子爷……”

    项圻回眸,这才看见火光里的妻子,赶到面前来,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涵之恼道:“从我面前走过去,都没发现,你又要把我丢下了吗?”

    项圻的神情却严肃起来,伸手抚过涵之面上的泪水:“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

    涵之摇头:“没什么事,大概是想你了。”

    项圻道:“我无心为那个人守夜,有太子和诸皇子在,轮不上我。你说你站在这里,见了我也不吭声,不是故意的吗?”

    涵之自行抹去眼泪,说道:“既然来了,就好好歇一晚,后面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

    项圻挽着妻子的手,往祖母院中去,一面说道:“有件事,母妃与我商议,让我来问问你怎么想。”

    涵之问:“关于继位的事?”

    项圻颔首,略有些沉重:“母妃说,父王的身体,无法再支撑国事。”

    涵之明白:“这一路,父亲汤药不断,又不曾好好休息。”

    项圻说:“可他们又担心,我们……”

    涵之停下脚步,说:“子嗣吗?”

    项圻解释:“父王和母妃并不为此担心,但文武百官、皇室宗亲他们会没完没了,做皇帝没那么自由,你我都是知道的,从今往后,就只剩下身不由己了。”

    涵之想了想,说:“那就纳妃?”

    项圻皱眉:“我们说好的,我绝不纳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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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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