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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书香-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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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嫂笑道:“收拾干净了才好,公子和姑娘坐着说话,不怕蚊虫来咬。”

    她一面说着,呀了一声,拉起扶意的手腕,雪白的肌肤上,不知几时被叮的,红肿了好大一块毒包。

    祝镕上前看,心疼坏了,让李嫂照顾扶意,转身就出门去,不多久再跑回来,焦急地递过一盒药膏。

    “我难得出门,想去逛逛。”李嫂笑道,“姑娘和公子,赶紧把话说完,我来接姑娘回去。”

    祝镕也不客气,拉着扶意就进门,两人在炕上坐下,他亲手挑了膏药,为扶意抹在手腕上,又仔细地端详她,问道:“还有哪儿咬了没有?好好的,你们去弄那些做什么?”

    扶意说:“来了这院子里,就像是要过日子的,忍不住就动手,又安静又惬意。”

    她起身端来凉白开,笑道:“找不到茶叶,你将就喝一口,是煮开的很干净。”

    祝镕很是愧疚:“那么大的宅子,竟无一处我们能说话的地方,还要委屈你躲到这里来,奶奶也是太谨慎,这样折腾你。”

    扶意劝他喝口水,满不在乎地说:“出门我才高兴,在这里不用顾忌任何人,关起门来,就像自己的家。”

    听这话,祝镕不禁含笑看着她,扶意脸红嗔道:“不许捉我的话柄,我又不是那不害臊的人。”

    “能见你,在哪里都成。”祝镕握了她的手道,“昨晚我还想留下听你讲故事,可惜我爹……后来的事,你也看见了,别往心里去,我怎么会看不见你。”

    扶意坦率地说:“老太太送我来,就因为大老爷和大夫人的决定,我都知道了,老太太盼着我能劝劝你。”

    祝镕大口喝了水,放下瓷碗说:“让他们再担心几天,我自然会松口。”

    扶意愣了,细细看祝镕的眼眸,果然没有太多的愤怒和悲伤在里头。

    祝镕道:“别怪我心眼多,实在是在这个家里,不多几个心眼不好活。我爹一生念着我娘,但一生太长,早晚是要淡忘的,我才故意发的脾气,只盼着他别忘了我娘,自然他就会更在乎我。至于他们要用什么法子,让我认祖归宗,我并不在乎,只盼着自己有所成,将来能孝敬祖母,让她老来无忧。”

    “你对这家里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扶意应道,“但这次的事,难道我也这样去回姑祖母?”

    祝镕则问:“是不是听了后,觉得我这个人,也不过如此。”

    扶意摇头,用自己的丝帕为他擦拭汗水,温柔体贴地说:“就像韵之起初不喜欢我,说我太世故太圆滑,到处哄人高兴。可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来京城,不好好与人相处,难道四处树敌不成?人嘛,一样活百年,我宁愿活得聪明些,所以我们俩是一路的。”

    “一路的?”祝镕满心安慰。

    “旁人若不理解你,至少我理解你。”扶意的眼眸明亮清澈,纠结了一上午的担心都消散了,“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大老爷,你能想到的对付他的法子,必定就是最好的,我又何须怀疑和担心呢。”

    祝镕笑问:“那你打算怎么去回老太太?”

    扶意赧然道:“就说我让你开心了,别的一概不提,老太太不就盼着我哄你高兴?”

    祝镕抓过扶意为他擦汗的手,又吹了吹手腕上的肿包,凑得很近很近,再多一寸几乎要亲上去。

    扶意软软地说:“不疼也不痒,你别担心。”

    祝镕却低着头,气息沉重:“其实有更值得生气的事,但昨天我忍下了,也许后来,不过是借我娘发了脾气。”

    “怎么了?”

    “我爹和我明说了,不赞同我们的婚事,哪怕老太太诸多暗示以及对你的厚待,他也不答应。”祝镕道,“我说了一句,但凭他做主,先敷衍了过去,免得他疑心。”

    “在我看来,大伯父的想法才是合情合理的,姑祖母当年,不也为大伯父安排了大夫人这门婚事吗?”扶意善解人意,更看得开,“这些阻碍,你我早就预见,但也许……”

    扶意没有继续说下去,祝镕则用手指,轻轻点开扶意手腕上的药膏,当膏药都融入肌肤里,才抬起头看着她。

    四目相对,他们彼此心里都明白,那些不得言说的事,才会是这一辈子互相之间,最大的阻碍。

    可就连那样的阻碍,也没能让他们分开,父亲的几句话,更不算什么。

    祝镕再不顾忌,捧起扶意的手腕亲了一口,暖暖痒痒的感觉,直往扶意心里钻,她不自觉地一哆嗦,害羞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祝镕紧紧抓着,不让她挣脱开,说道:“过些日子,必然会有很多人上门提亲,你别生气,我不会理会他们。”

    扶意笑道:“天下好姑娘何其多,但愿祝公子不要挑花了眼。”

    此刻,京郊护国寺的禅房里,大夫人收到了皇后的信函,告知她关于祝镕的身世已经知晓,届时会为她在皇帝面前解释,并证明当年的无奈。

    大夫人看完信,心如死灰,她坚持了二十年,到头来,竟走了最不堪的一步。

    只见王妈妈推门进来,说舅老爷求见,大夫人擦去眼泪,收敛了心思,命她将兄长带来。

    之后将长姐的信缓缓合起,不论如何,日子还要过下去,就算到死的那一刻,她也必须是京城最显赫的贵妇人。

    如此,当大夫人在护国寺茹素礼佛七日后,祝公爷亲自去接妻子回府,之后带上老太太和养子祝镕,一家四口请旨入宫,是日下午,京城贵府之间,便传出了惊人的消息。

    在忠国公府当了二十年养子的祝镕,一夜之间,竟成了祝公爷与大夫人的嫡子。

    消息传回公爵府,东苑里正吃茶的二夫人,险些被自己呛死,喘过气后嚷嚷着吩咐梅姨娘:“快,快找老爷回来!这开什么玩笑,怎么就成嫡子了?”


………………………………

第157章 他是皇帝的人

    祝镕今岁二十有一,算上怀胎十月,不论二十二年前,公爵夫人经历了怎样的无可奈何,才不得不隐瞒亲生子的身世,在所有人眼里,这都不过是如今为了能让祝镕认祖归宗而贴的金。

    那日二老爷赶回家后,迅速联络了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要对此事问个究竟。

    可祝承乾和大夫人拿回了皇帝的圣旨,老太太也当着全族长辈的面致歉,说当年是万不得已,一切只为了能让孩子平安长大。

    镕儿一表人才,深受皇帝器重,是大齐未来的栋梁,如今他终于能认祖归宗,也不辜负列祖列宗的庇护与保佑。

    祝承业当时脸色铁青,可他一个庶出的子弟,根本轮不上说话,万一老太太再当众宣布从此分家,他就更得不到好处。

    至于三房,一直以来都是三夫人为丈夫较着劲,三老爷祝承哲本身对此是淡淡的,横竖他是老太太的亲生子,将来分家后,老太太自有体己留给他,这辈子不愁荣华富贵,又何必去抢破头。

    三夫人固然不服气,奈何她肚子里的叫她不得不服气,上了年纪孕中的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眼下比起为丈夫儿子争爵位,惜命才更重要。

    上无皇帝皇后撑腰,下无兄弟姐妹扶持,二老爷几乎孤立无援,不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

    可是这一忍气吞声,将他的病憋出来,数日后,祝镕的名字被写入宗谱,认祖归宗,成为公爵府嫡子,二老爷未能亲眼见证,只能在病床上长吁短叹。

    扶意并非祝家人,自然不便前往观礼,映之和敏之高高兴兴地回来,带了一大盒点心给香橼。

    韵之晚些才来,姑娘们今日都盛装打扮,她一进门就脱了织锦如意祥云罩衣,热得脸颊通红,发脾气说:“这衣服是给人穿的吗?”

    绯彤跟着一路收拾,说道:“这料子寻常人家可没有,别人想穿还穿不了。”

    韵之没好气:“你喜欢你拿去,给你当擦脚布好了。”

    扶意见映之和敏之都吓得不敢出声,命香橼把妹妹们带出去,好生道:“你来,我给你扇扇,天热罢了,别发脾气。”

    韵之坐下来,扯开中衣的衣襟,露出捂得通红的肌肤,果然是热坏了她,扶意命翠珠打水来,轻手轻脚,温柔耐心地伺候二小姐。

    “你不委屈吗?你还是我的先生呢,怎么伺候起我来了,叫绯彤来吧。”韵之总算消气了,软乎乎地说,“回头她们又说我欺负你。”

    扶意笑道:“正因为是先生,才要疼自己的学生,我不是伺候你,是疼你。”

    她拿起团扇,为韵之扇风驱热,问道:“好些了吗?我让香橼拿痱子粉去了,这衣裳是热,把你捂坏了。”

    “衣裳还好,实在是人多,烟熏火燎,大伯父把京城的高僧道长都请来了,还有皇亲贵族好些体面的人。”韵之说,“三哥哥的弱冠礼也隆重,比全京城的公子哥儿都隆重,没想到还能有今天。”

    扶意问:“三表哥认祖归宗,你一直都不高兴,是为了二老爷和夫人吗?”

    “是为了我大哥。”韵之说,“谁没点私心呢,虽然我也不知该在大哥和三哥哥之间选哪一个来继承家业,可我也不甘心,我大哥就输在出身上。”

    扶意问:“大表哥很失落?”

    韵之摇头:“那倒没有,我哥心胸可宽阔了,但正因为他不失落,被我爹数落,我爹病得快死了,还不忘数落他。昨天夜里,把个拐杖敲得地砖都要碎了,咚咚咚的,我的耳朵到现在还疼。”

    扶意凑上来说:“我给你吹吹?”

    暖暖的风钻进耳朵里,韵之就痒痒了,窝在扶意怀里懒懒地说:“这家里,我一发脾气,人人都躲我远远的,只有你好。”

    扶意轻摇团扇,韵之惬意地闭上眼睛,她昨夜没睡好,又一清早被折腾出门,这会儿舒坦了难免困倦,迷迷糊糊地念着:“扶意,你真看不上我三哥哥吗,再晚些可就来不及了,今天在家祠里,就有人上赶着给提亲了。”

    “睡吧,一会儿叫你吃饭。”扶意没应那些话,哄着韵之说,“我守着你。”

    且说公爵府有了嫡子,虽是祝家家事,但也是京城一桩大事。

    原先那些高门贵府,看不中祝镕养子的身份,也听说大夫人一向不待见养子,若是将自家女儿嫁来,没有荣华富贵不说,指不定还要遭婆母虐待,谁乐意结这明摆着无利可图的亲。

    但现在,祝镕的身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来历不明的“野种”,到公爵府嫡子,那日开疆见了他,还哈腰作揖,道一声:“小公爷。”

    兄弟之间的玩笑话,祝镕自然不在乎,但他能感受到,官场朝廷上,同僚前辈之间对待他态度的转变。

    开疆就曾提醒他:“如今你成了大夫人的儿子,那将来就是太子的人,往后你在皇上跟前,要更谨慎。”

    一直以来,祝镕与开疆同为皇帝效力,之前在禁军府虽只是个小小的侍卫首领,但大事小事无需向统领大人汇报,一切皆直接上禀皇帝。

    祝家能经历三百年长盛不衰,最重要的便是在每一次皇权斗争中,站在了对的那一边。

    祝承乾从小便对儿子晓以利害,更在他长大后,亲自将儿子送到了皇帝跟前。

    多年来,祝镕秘密为皇帝追查胜亲王父子的下落,洞悉朝廷最机密之事,他很明白,自己早已是皇帝的人,他并不打算成为太子的臂膀。

    就在祝家老小祭祖归来后,公爵府外便门庭若市,上门提亲的队伍排出几条街,谁家不盼着自己的女儿成为下一代公爵夫人。

    宰相府中,闵延仕因公务离京,今日刚回到家中。

    回京路上已经听说了祝镕身份的变化,但在他看来,这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祝公爷原本就要把家业传给祝镕,只不过现在,更名正言顺一些。

    可是家里人的态度,和先前完全不同,他来祖母跟前请安,母亲和几位婶婶也在,正商议,要为妹妹闵初霖去公爵府提亲。

    闵延仕分明记得,母亲那日在走廊上教训他,命他不要和祝镕往来,这会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们竟然算计着,要让祝镕做这家里的女婿。

    闵延仕冷漠地说:“初霖娇纵跋扈,在祝家名声极差,祝镕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母亲又何必去碰一鼻子灰。”

    闵夫人怒道:“初霖可是你亲妹妹,她若成为忠国公府的主母,将来还不是对你有所助益?你却在这里数落妹妹的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闵延仕平日里很少反驳母亲,也懒得争辩,但这件事实在太可笑,他忍不住说:“母亲何不睁眼看看自己的女儿什么品行,她也配当公爵府主母?”

    “延仕,你今天怎么了?”老夫人看着孙儿道,“你心里有不自在的事吗?”

    不知闵初霖从哪里冒出来,恶狠狠瞪着兄长,冷言讥讽:“原本不论如何,还有宰相府长房长孙这金贵的出身压着人家,现如今人家坐拥三百年家业,成了名正言顺的小公爷,有的人连最后一份骄傲都没了,心里当然不自在。”

    闵延仕看着妹妹,根本懒得生气,淡淡地说:“盼着闵小姐,早日成为公爵夫人,光宗耀祖。”

    他说罢,转身就走,闵初霖又羞又臊,急得找母亲评理:“娘,您看看,有这样当哥哥的吗?”

    然而闵延仕一路走出来,满心畅快,这家里的人都不正常,他也算有一天,能说几句真话。

    但话说回来,母亲态度反复的背后,她的顾虑闵延仕并非不能体会。

    明年,祖父就要退下,从此闵府再不是宰相府,而父亲和几位叔叔的官职,在朝堂里不上不下,从祖父退下的那一天起,闵府门庭上的光辉,就将日渐暗淡。

    眼下盼着贵妃扳倒皇后,只怕遥遥无期,皇帝对贵妃的恩宠,也日渐寡淡,用女儿的婚事来稳固家族根基,母亲的考虑不无道理。

    “不可能……”闵延仕苦笑,“祝镕瞎了也不会娶闵初霖。”


………………………………

第158章 趁早打发她

    祭祖、摆宴,为了庆贺嫡子认祖归宗,忠国公府上下足足热闹了四五日。

    扶意只在一日家宴时与妹妹们同席,其他日子里,都在清秋阁,静心为之前病了几日的平珒讲课。

    因三哥哥忽然变成嫡子,扶意和平珒恳切深谈过一回,这家里受大夫人最多委屈的便是这孩子,老太太一直很担心,会扭曲了小孙子的心。

    但平珒却说,不论三哥哥是嫡子还是养子,都无法改变他自己是姨娘生的事实,但他并不因此自卑委屈,反而很感激生母将自己带到人世。

    “言姐姐,我身体不好,我自己知道。”平珒说,“三哥哥将来若能继承家业,他必然会善待姨娘,就算我不幸早逝,也没什么可牵挂可放不下的。”

    扶意温柔地说:“叫三哥哥听见这话,可要挨骂了,前几日你只是不小心中了暑气,不是什么大病症。我也中暑了不是吗,在屋里躺了好几天,难道我也要担心自己将来早逝?”

    平珒弱弱地笑了:“那您不要把这些话告诉哥哥,他会生气。”

    扶意轻摇手中的扇子,为弟弟散热,一面说道:“平珒若自己有什么话,只要你想的,都能对哥哥说。不论想要什么东西,想做什么事,想去什么地方,不要独自闷在心里。”

    “嗯。”平珒认真思索了半晌,扬起精神道,“夜里客人们散了,我就去告诉三哥哥。”

    扶意笑问:“你要说什么?”

    平珒摇头,一脸神秘:“是不能对言姐姐说的话。”

    扶意嗔道:“不说就不说,先把这篇字写好,姐姐继续给你讲。”

    今日是家中最后一天摆宴,二老爷也拄着拐杖由儿子搀扶来坐一坐,虽然这样虚弱狼狈很丢脸,可祝承业更不愿叫人以为自己怕了老大,毕竟日子还长着,将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祝承乾对弟弟自然客气有加,坐到身边嘘寒问暖,担心他的身体,还将祝镕叫来,命成了嫡子认祖归宗的他,向叔父行大礼。

    祝承业拦下说:“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真正团圆了才好,何必闹这些虚礼,只是委屈大嫂嫂二十多年不得与亲生子相认,可怜天下父母心。”

    祝镕毕恭毕敬地站在长辈跟前,二老爷忽然道:“听说这几日门外人来人往热闹极了,都是来给镕儿提亲的?”

    祝承乾苦笑:“可不是,天知道京城里怎么一下多出那么多适龄的姑娘,那些日子我想给镕儿谋亲,都无处寻去。”

    二老爷道:“听您的侄媳妇说,宰相府也派人送来帖子,提到了她妹妹的生辰八字,盼着能与我祝家亲上加亲。”

    祝承乾说:“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只怕是怠慢了他们,我竟不记得还有闵府的帖子。”他随口吩咐儿子,“去问问你母亲,可有这回事。”

    祝镕得令退下,二老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对兄长道:“大哥莫怪我多嘴,别看您侄媳妇贤惠好性情,就误以为闵家女儿都是上上品,他们家的嫡女……”

    难得兄弟俩心照不宣,祝承乾轻声道:“我自然懂,眼下也是挑花了眼,但孩子的婚事不能再耽误,到时候你要帮我一道参谋参谋。”

    几位老爷之间,兄友弟恭一团和气,才能有祝家的好名声,不论如何,祝承乾从未和兄弟撕破脸皮,二老爷自然也不能明着翻脸。

    最后一日的宴席终于散去,一家子人都疲惫至极,又兼酷暑炎热,老太太身上便不大自在,当天夜里就请了大夫。

    老人家向来不愿孩子们围在身边侍疾,见了他们反而心烦,这次经不住长子的担忧,最后挑了扶意留下。

    一家子人各自散去,祝承乾和杨氏回到兴华堂,堆成山的帖子等着夫妻俩翻阅,大夫人随手翻了几本,问道:“你心里早已经选定了人吧。”

    祝承乾颔首:“有五六个备选,身世门第、样貌品格,都是上乘。”

    “白天你儿子来问我是否有宰相府的帖子。”大夫人冷冷地说,“我早就回绝了,闵初霖那小丫头什么品性我还不知道?这要是娶进门来,从此家无宁日。”

    祝承乾说:“儿媳妇的品格能力,至少要有你一半好,不然这么大的家,将来岂不是乱了套。”

    大夫人睨了丈夫一眼,冷笑:“如今我没什么利用价值,儿子已经给你写进宗谱,大老爷何必再对我如此恭维,往后真不必再费心哄着我。”

    祝承乾一事顺百事顺,根本不在乎妻子的冷言冷语,反而温和地笑着:“别人我顾不得,但夫人在我心里,是必然一辈子都要哄着的。”

    大夫人嫌弃地用团扇打开他的手:“大暑天,你少腻歪我,你家老太太身上不好呢,你倒有心思来哄我?”

    提起这件事,少不得想到被老太太留下伺候的言家女儿,大夫人看丈夫的脸色,便道:“我若猜得不错,你不喜欢言扶意?”

    祝承乾道:“出身太平凡,将来与世家夫人们往来,终究矮人一截,哪里及得上你半分。”

    总算有一件事,夫妻俩能想到一块儿,大夫人道:“那就趁早把人打发了,你瞧老太太的架势,怕是要和我们争一争的呢。”

    “你有什么法子打发她走?”祝承乾问。

    “早准备好了,还等你来说?”大夫人道,“等我们去寺里还了愿,再去宫里谢恩后,我就把她送走,这几日就让她多照顾照顾老太太,你我也省心些。”

    然而这一边,扶意趁着单独留下照顾老太太,且知后日大老爷和大夫人要去寺里还原,要两天方回,便与姑祖母商量,要送大小姐去一趟王府。

    得到了老太太的默许,扶意便请李嫂给祝镕送消息,她这边再和韵之商量,将抄好的经文装点整齐,明日就送去王府作为讯号。

    祝镕这里,正忙着指挥争鸣收拾各府送来的贺礼,一想到之后要还礼,就头疼得厉害,前些日子升职时收到的礼还没还完,这就又来一大波人情。

    见了李嫂,得知扶意的安排,心中默默计算了几遍,便请李嫂回话,他这里将全力配合。

    但李嫂才出院门,就听见她的笑声:“小公子怎么来了,夜里点灯引蚊虫,小心被咬了。”

    祝镕迎到门前,果然见是平珒,更见他一路小跑到了跟前,弟弟越发活泼开朗,他自然高兴。

    “这么晚来做什么?”祝镕带了弟弟进门,将一盘蚊香踢到他脚下,才在对面坐下,问道,“有事要与我说?”

    “言姐姐说,我有什么话,都能对哥哥讲,我就来了。”平珒道,“哥哥白日里忙应酬,只有这会儿有空。”

    “爹爹和母亲知道你出门吗?”祝镕问。

    “他们关着门商量事呢,我与王妈说了。”平珒道,“王妈她们现在都不敢约束我了,我想去那儿都成,只是我怕自己身体不好,还不敢乱跑。”

    祝镕颔首:“说的是,什么也及不上身体要紧。”他又问,“找我什么事?”

    平珒却站到地下,一本正经地说:“今日和言姐姐说起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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