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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书香-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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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翠珠送来了清粥小菜,哄她吃几口:“这小菜是姑娘教奴婢腌的,您尝尝?”
韵之很难过:“翠珠,我早就以为扶意是我们家的人,忘了她在纪州还有一个家。”
翠珠低下头说:“奴婢原也以为,往后能一直跟着姑娘,方才……”
韵之听出她话中的迟疑,皱眉问:“什么?”
翠珠好生委屈:“方才兴华堂来人传话,要我们收拾收拾,之后等待上头另作安排,这就要散了去别处当差。”
韵之怒道:“谁的意思,扶意只是暂时回家,她还要回来的,你们留在清秋阁,哪儿也不许去。”
翠珠示意她小声些:“二小姐,这自然是大夫人的意思,我们敢说什么呢。”
韵之忽然就觉得,指不定是大伯母从中作梗,窜通了纪州那个老妖怪来撵走扶意,她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气冲冲赶回祖母跟前,求祖母做主。
老太太岂能想不到这一茬,但她明白扶意的为难,知道她在这家里虽然过得好,但日日夜夜都惦念着纪州的母亲。她母亲必然没有病,可那封信字里行间都带着威胁,纪州那老妇是吃定了孙女舍不下亲娘。
“难道这家里,就剩下清秋阁一处能住人?”老太太带着几分怒气道,“是我请来的人,谁敢撵走?”
韵之道:“我可数着日子,奶奶,到时候了,您一定派人去接她回来。”
老太太安抚孙女:“你不要急躁,更不要露出寂寞难过,反叫有的人暗中偷笑,自以为把我们怎么了呢。”
韵之打起精神道:“扶意不在家的日子,我要替她给平珒上课呢,奶奶,我温书去了。”
是日下午,京城乌云密布、暴雨倾盆,开疆带兵巡视皇宫内关防,查看各处排水,行至西北门,见中宫的轿子缓缓行来。
他退到一旁,透过雨幕眯眼看,原是到涵元殿探望皇后,此刻退宫的闵王妃母女。
轿子忽然停下,有内侍匆匆而来,递给慕开疆一把伞,说道:“王妃娘娘请大人避雨用。”
开疆躬身接过,抬起头,见轿子的窗帘掀起一条缝,虽只是匆匆一眼,他也看清了是郡主尧年的面容。
今日多亏郡主和王妃相助,他才让祝镕顺利脱身,得以去追言姑娘。
虽然这人情亏欠得莫名其妙,可开疆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能大大方方地向尧年求助,这若是让皇帝知道……
轿子继续前行,他与侍卫躬身相送,有手下上前提醒:“大人,这件事,您要记得向皇上禀告。”
慕开疆冷静下来,颔首应道:“我自有分寸。”
皇后宫里的轿子,在城门下换成了王府马车,尧年跟随母亲返回王府,在马车上便向母亲道:“母亲,今日的事……”
闵王妃摇头:“倒是给了娘一个借口,能鼓起勇气去引诱他,平日里我终究心有芥蒂,狠不下心。你不要放在心上,娘不怪你,也不后悔。”
尧年说:“慕开疆难得开口求我。”
闵王妃可是过来人,但不忍点穿女儿的心事,只淡淡道:“不碍事,倒是扶意突然离京,我怪惦记她,他们家老太太不是善类,你我都知道。”
“想必祝老夫人不会放任不管,过些日子必定会接她回来。”尧年说,“纪州虽好,可扶意该在更广阔的天底下。”
闵王妃挑开窗帘,看着暴雨冲刷街巷房屋,说道:“那就该为你们这些年轻孩子,立下更广阔的天地才是。”
“母亲……”
“年儿,明年今日,倘若你爹爹和哥哥再无消息。”她转身看向女儿,“娘会安排人带你走,到时候你要听话。”
尧年连连摇头,握紧拳头:“我要和娘,生死在一起。”
闵王妃坚定地说:“年儿,不要意气用事,要为爹娘留下血脉,将来带着你的孩子们,替爹娘好好看一眼盛世江山。”
雨声不歇,噼噼啪啪扰人心神,夜里忠国公府的男眷们,也带着满身潮湿回到家中。
为了顺利赶走言家女儿,大夫人兴冲冲来丈夫跟前邀功,可祝承乾却板着脸,一脸的不痛快。
“公务不顺利,遭皇上斥责了?”大夫人问。
“不是。”祝承乾展臂,由着婢女们为他更衣,换上干爽衣裳后,便懒懒地靠在凉榻上。
大夫人屏退下人,亲自端来茶水:“怎么了,非要回来给我脸色看?”
祝承乾一脸阴沉道:“今日镕儿飞马奔出京城,去追言家的女儿,叫我的人撞见了。”
大夫人长眉一挑,冷笑道:“他们原来早就好上了?”
祝承乾怒道:“什么话,不堪入耳!”
大夫人呵呵嗤笑:“我这话不堪入耳?但愿你的宝贝儿子,没做不堪入目的事。”
………………………………
第172章 总不能一辈子做戏
祝承乾心里不好受,怒视着妻子道:“别忘了镕儿如今是你的儿子,不要以为关起门来,就没人知道你怎么对待他。这是你向佛祖求来的儿子,你敢欺天,是仗着天不罚你,可你敢欺君吗?别忘了祠堂里还供着皇帝的圣旨,但凡让皇帝知道你撒谎,你我就只能去阴司间里做鬼夫妻。”
大夫人被说得哑口无言,当真闹出欺君之罪,她担待不起,还会连累了皇后,连累了太子。这家里的事,但凡有个嘴碎的下人往外说,一时成了风,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没话说了?”祝承乾道,“撵走言扶意,我心里感激你,可好好的话,非要说到这份上。”
“我倒是想将他当亲骨肉看待,可你儿子怎么对我来着?”大夫人好生委屈,“那天在这屋子里,他说的每个字,还扎在我心上呢。”
祝承乾叹气:“我让他来给你赔不是,你让王妈说什么?真母子可没有隔夜仇,夫人,你自己好好想想,别有一天叫人看穿,告你我欺君罔上。”
“你……就不能好好说。”大夫人没了底气,别过脸道,“总是把我当孙子似的训,难道是我一个人的错?”
祝承乾长长叹息,疲倦地闭上双眼。
大夫人想起来方才最初的话,生气地说:“说你儿子和言家女儿的事呢,怎么又赖在我身上,难道是我让他们好的?”
祝承乾说:“撵走她的事,多亏你,我心里很是谢你。”
大夫人这才舒坦几分,坐下商议道:“还有件事呢,我已经吩咐人给纪州那老婆子送信,要她一年内把言扶意嫁出去,我看她为了钱财,用不上一年,一个月也就够了。等言扶意成了别家的媳妇,你儿子还去抢不成,你就放心吧。”
祝承乾睁开眼:“当真?”
大夫人说:“你不信我?为了让你心里舒坦,我可是费尽了心血,你在乎吗?”
祝承乾露出几分笑容,拉过妻子的手:“我们吵吵闹闹三十年,还不了解彼此吗?”
大夫人白了他一眼:“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我还不知道你?罢了,都是我的命。”
见丈夫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背,她问道:“话说回来,你只是看不上言扶意的家世?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她这样念过书,脑瓜子好使的。”
祝承乾一脸阴沉:“原打算家世配不上主母之位,做个妾也好,可因为她,镕儿敢对我撒谎,敢将我瞒得滴水不漏,这样的儿媳妇进门后,你我如何掌控。”
大夫人长眉挑起,笑道:“你我到底是夫妻,想一块儿去了,娶一个精明能干的儿媳妇,把儿子的魂魄都勾走,于你我能有什么好处?”
祝承乾道:“敦促纪州老太太嫁孙女的事,你要盯着些,多少银子都成,尽快把言扶意嫁了,不要再来祸害镕儿。”
话音才落,听得下人在门外禀告,三公子已经回府,但因淋了雨,老太太命他回房休息不得再出来,不能来兴华堂请安。
“叫他好好歇着,送姜汤去。”祝承乾吩咐道,“别再叫二姑娘她们去打扰,拨个人过去守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门。”
大夫人拉着丈夫起身:“吃饭去,有新鲜的螃蟹,此外还有一件新鲜事,今天宫里传话给我,你猜怎么着,闵王妃堂而皇之孤身进了大殿,不知道和皇帝在里头做什么。”
祝承乾不敢相信:“真有此事?”
大夫人说:“你必定为了儿子,一整日心不在焉,不如明日去打听打听,我看贵妃今晚要睡不着,恨不得杀人。”
祝承乾道:“皇上既然立了太子,就不会轻易让人动摇国本,他不过是利用贵妃和四皇子来制衡太子与你们杨家,你们但凡心里有分寸,不要触碰皇帝的逆鳞,不要过分打压贵妃一族,那么太子最大的靠山便是皇帝,你们何愁将来。”
“这话对我说过好几回了。”大夫人笑道,“我可是一字一句传回家里去的,我们杨家谁不说姑爷好?”
祝承乾心中不屑,面上则哄她:“我们好好地说话多好,夫妻就该老来伴,怎么我们反而越来越毛躁,像年轻人似的。”
大夫人今日高兴,被丈夫几句话就勾得春心荡漾,风韵犹存的容颜带了几分暧昧:“老爷年不年轻,我还不知道?”
祝承乾大笑,夫妻俩往膳厅去,长廊的那一头,只见柳姨娘悄悄隐入拐角里。
夜色渐深,肆虐半日的暴雨终于停歇,静谧的小院里,只有雨水从屋檐滴落地面的声响。
争鸣从边上小屋里探出脑袋,见公子房里依然一片漆黑,他老实地缩了回去。
今天院门外多了人值守,像是老爷派来的探子,争鸣也不敢太去亲近公子,生怕转天就被老爷盯上。
卧房里,祝镕坐在黑暗中,隐隐听见前院有更鼓声传来,这样晚了,不知扶意可找到落脚之处休息。
暴雨后的月色明亮清澈,夜风抚过,水塘里衍射的光芒忽闪忽闪,祝镕缓缓抬起头,透过窗棂,看见了院门外的人影。
争鸣说,老爷怕小院里倒灌水,派人来守着,可祝镕心里明白,父亲派人守的不是雨,而是他。
今天他不顾一切冲出城外去追扶意,势必惊动了什么人,势必传入了父亲的耳朵。
回想之前,父亲提起扶意的事,说要给他留作妾室,彼时他淡漠的回应,如今便成了父亲心头的刺。
终于,坐实了一回他的忤逆和欺瞒,父子之间,终究是有了嫌隙。
“也好……总不能一辈子做戏,总算都能活得通透真实些。”夜色里,祝镕露出平静的笑容,“扶意,等我来。”
雨停了,轰隆噪杂了半天的耳根子终于清静,胜亲王府里,尧年推门而出,惊动了值守的婢女,纷纷围上来问:“郡主,您有何吩咐?”
“你们歇着吧,我出去逛逛。”尧年说,“不必惊动母亲,我去去就回来。”
“可是郡主……”
“都不许跟来!”
尧年径直走出院门,在夜色里也熟悉家中每一条路,很快就从王府后门出来。
街上坑洼处积着水塘,折射月光将街面照亮,只是深夜至此,半个鬼影也见不着,尧年在门前来回晃悠半天,终于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再后来,便是熟悉的脚步声向她靠拢。
“你出来!”尧年说,“慕开疆,你来了?”
“别再嚷嚷,你以为是大白天?”开疆突然窜到尧年身边,着急地压着声说,“我的祖宗,你这声能传出五里地。”
尧年瞪着他:“你去五里地外听听,还能不能听见?”
开疆道:“祖宗,你又怎么了,大半夜地不睡觉?”
尧年怒道:“你白天求我办了事,现在就这样不耐烦?”
开疆没得反驳,躬身作揖:“多谢郡主。”
尧年道:“你该谢我的母妃,今日若非暴雨,必定早就传得满城皆知,说我娘单独会见皇帝。”
慕开疆四下看了眼,拉着尧年就闪进了王府后门,他们俩的事,说来话长,要从很久之前,尧年夜遇恶霸说起。
那是开疆头一次正式在她面前现身,由跟踪监视,成了保护守卫她的人,但那明明是头一次露脸,可彼此仿佛已经近距离地相处了很久很久。
开疆在人后,都称呼尧年为祖宗,已经到了当面求她不要半夜出门的地步,尧年也知道,开疆为她隐瞒皇帝的事,足够慕家全族死上好几回。
“王妃娘娘,清者自清。”开疆垂首道,“郡主并非在乎那些闲话的人。”
尧年说:“你说的轻巧,罢了……”
开疆见她转身要走,深知半夜召唤,绝不单单说这几句话。
“郡主?”开疆道,“我能做什么吗?”
尧年不能对他说母亲的计划,不能说明年此刻母女可能已是阴阳两隔,连扶意都突然离开了京城,她满腹的悲伤难过,该对谁说。
“你走吧……我们不该成为朋友的。”尧年说,“今晚,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往后不必再为我隐瞒皇帝,保住你的性命要紧。”
………………………………
第173章 还有谁敢动手?
她转身离去,却被人从背后拽住了臂膀,尧年想要抽身,开疆却更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
“我若是这样想、这样怕,那天就不会现身来救你。”开疆情不自禁地唤她,“尧年……”
“你叫我什么?”尧年倏然转身。
开疆这才松开了手,抓了抓脑袋说:“我一叫你祖宗,你就生气。”
“我叫你祖宗,你能乐意?”尧年恼道。
“大半夜不睡觉,满京城的逛,白天也不睡,还到处去。总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和这个官员那个皇亲会面,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开疆更委屈,“把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儿耍得团团转,我不叫你祖宗,难道叫你孙子。”
尧年狠狠踹了开疆一脚:“你有完没完,你试试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我在房里更衣沐浴都充满了警惕和恐慌,总觉得有人在哪里看着我。”
开疆一脸正气:“谁敢,我劈了他!”
但心里一个激灵,忙问道:“那你这会儿把我叫出来,和我说话,反倒不害怕?”
尧年别过脸道:“不是和你一样,豁出去了?”她叹了一声,才说,“是日子久了,就习惯了,没什么可怕的,同样,皇帝盯我和我娘,也盯烦了吧。”
开疆严肃地说:“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请郡主和王妃娘娘,诸事谨慎,小心为上。”
夜色里,目光交汇,彼此眼中那一缕淡淡的光芒,足够照亮各自的心。
尧年郑重地说:“我不是叫你来玩笑的,谢谢你保护我救我,往后还是回到最初,你我再不要私下见面、私下交谈,你当你的差,我做我的郡主,明年今日,是缘是孽,就都明白了。”
开疆摇头:“不,尧年,我不怕……”
尧年道:“可是我怕,难道连一年,你也等不及?”
开疆握紧拳头:“这一年,你们要做什么?”
尧年举目看向明月,愿能与父兄共此时,说道:“什么也不做,等我爹和哥哥回来。”
开疆的拳头越握越紧,这一夜与尧年分别后,隔天天未亮,他就来了忠国公府。
祝镕因扶意突然离去心情本就不好,原是感激开疆让他能有机会追去道别,可这个家伙一大早就找来,缠着再三问:“你查了这些年,胜亲王父子,到底有没有下落?”
祝镕没好气道:“你是真不要命了?“
开疆一愣,但身上的浮躁散了一大半,眼神里有几分可怜:“我尽力为你和言姑娘周全,你就这样待我?”
祝镕道:“我可是正经问过你,你怎么回答?”
开疆着急地说:“谁还没几分害臊的心,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祝镕自行更衣,不理他,开疆在屏风外转了半天,突然从上面伸出脑袋说:“是,我喜欢上了她,许是从盯上她第一天起,就动了心的。”
祝镕严肃地说:“我和扶意,要过我爹这一关不容易,可好歹无性命之忧,你这是要豁出性命,豁出全族的生死?”
开疆抿着唇,看着他不说话。
祝镕恼道:“你不说话,是承认了,还是抵死不认?”
开疆说:“难道你以为,言姑娘与郡主频繁往来,只是一时的玩伴?”
祝镕的心一紧,随手拿了腰带束在身上,扶意的心思他是知道的,扶意在这家里做了些什么,他也略有所知。
开疆道:“我们半斤对八两,皇帝哪天要置母女于死地,言姑娘也脱不了干系,你以为你只是要过伯父那一关?”
祝镕匆忙穿戴整齐,到镜前整理衣冠,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有好兄弟,想起了闵延仕的话,想起了他们年少时的志向与抱负。
“难道,你要为了郡主,背叛皇上?”祝镕转身问。
“这从何说起?”开疆的眼神并不坚定,但努力扬起精神说,“你真以为我要豁出全家的性命,我又不是闵延仕在家被孤立,与亲人毫无感情,我爹娘兄长待我都好,我只是平日里嫌他们啰嗦罢了。”
实则他才是啰嗦了这么一堆话,始终没有正面回答祝镕。
祝镕道:“什么是天下正义,你我是当今的臣,忠君便是正义,一朝天子一朝臣,胜亲王和世子有他们的宿命,我们,也有我们的使命。”
开疆苦笑:“你说的我都懂,为了尧年高兴,我满心期盼王爷父子能有归来之日,可你知道的,他们归来之日,这天下……”
祝镕忽然示意他不要继续说,走到门前问:“谁在外面?”
传来争鸣的声音道:“大老爷听说慕公子来了,派人来传话,要公子一道去兴华堂用早饭。”
祝镕道:“不必了,我与慕公子有要务,这就要出门,你去厨房拿两块干粮来。”
争鸣叠声应下,似乎又在门外与兴华堂来的人蘑菇了半天,祝镕则对开疆道:“我爹知道我昨天去追扶意的事,一整晚派人盯着我,我们不曾争吵也没有撕破脸皮,但彼此都明白,这就算是闹翻了。”
“你们爷儿俩可真有意思……”
“走吧,换个地方说话。”祝镕还能笑得起来,“纪州到底是太祖发迹之地,人杰地灵。”
开疆一时也乐了,凑到他身边轻声说:“就是,怎么能把姑娘,一个生得比一个水灵?”
祝镕睨他一眼,知道这小子没动好脑筋,可忽然想到扶意的家人和祖母,那位老太太也是土生土长的纪州人,可是不杰也不灵了。
开疆问:“言姑娘要走几天?”
祝镕摇头道:“若遇上雨天,必有影响,之后还要换水路,坐船更要看风向……”
想到扶意要孤零零在江上,想到自己不能陪她看两岸青山绿水,祝镕道:“昨天我真想,一路跟她而去,可身负皇命,还要顾及家人,只能让她独自上路。”
开疆劝慰:“你真豁出一切,必定不是言姑娘所愿,她只是回娘家,不是去刀山火海,你别太担心。”
他们兄弟俩一路往外走,半途遇见柳姨娘提着食盒来。
巧也是巧,她昨夜正担心找什么机会和祝镕说话,又不敢牵扯女儿卷入是非,没想到这会子一大早,她和楚姨娘去老爷夫人跟前伺候,就被老爷打发来给二人送早膳。
“我们这就要走了。”祝镕道,“姨娘照实回话就好,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吧。”
柳姨娘打开食盒,远远看着,像是在对祝镕比划盒子里都有些什么吃的,可只有开疆和祝镕听见她说:“老爷和夫人,要言家老太太一个月内就把言姑娘嫁出去,为了三哥儿你昨天去追言姑娘的事,老爷大动肝火,最后夫人许诺尽快将言姑娘嫁出去,他才高兴了些。”
祝镕紧握拳头,可他不能坑害了柳姨娘,接过食盒道了声谢,就带着开疆离去。
一路出了家门,开疆追上他说:“没想到伯父这么狠,你不如当面去争一争,像从前那样,说些好话,哄他高兴。”
祝镕摇头:“那才要撕破脸皮,我知道怎么才能让我爹心满意足,我不会乱来,你放心。”
开疆想了想,又道:“你家这位姨娘的话,可信吗?”
祝镕蹙眉道:“我一时也分不清,不论如何,别坑害了她,就算要和我爹谈,也要迟几天,扶意还在半路上,急也急不来。”
然而他的善心,并没有被珍惜,当这天毒日高照,家中男人们都出门后,家里忽然传出消息说,兴华堂的柳姨娘,不知又怎么得罪了大夫人,被罚跪在日头底下。
眼下正值酷暑,昨日一场暴雨后,今日的太阳来势更猛宛若火烤,白天大街上都几乎难觅人影,一个弱女子活生生暴晒在太阳底下,是要闹出人命的。
这话传到老太太跟前时,柳姨娘已足足跪了两个多时辰,眼瞧着大正午,几乎能把人晒干,老太太不得不吩咐芮嬷嬷来劝一句。
可嬷嬷一进院门,惊见院当中,三姑娘护着亲娘倒在地上,王妈妈带人正一盆盆水往她们母女身上浇。
芮嬷嬷冲来怒道:“贱婢,你敢对姑娘动手?”
王妈妈有恃无恐道:“是大夫人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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