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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书香-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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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

    祝镕翻身下马,四下转了一圈,心里的跳动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他不会看错,绝不会认错,那一定是姐夫的身影!

    夜色渐深,纪州晚风清冷,已有秋意,扶意在柴房里蜷缩起身体,还是冷的手脚冰凉。

    忽然,房门开了,烛火猛地照亮这里,眯眼见是母亲,没等扶意看清,娘那柔弱但温暖的怀抱就紧紧抱住了自己。

    渐渐适应光亮,看清了点着灯笼在一旁的是父亲,扶意心里有气,避开了目光。

    言景山含怒看着女儿,但是对妻子很有耐心,好生道:“带她去洗一洗,脏成这样。”

    言夫人冲丈夫摇了摇头,请求他不要再责备女儿,便搀扶女儿起身,母女俩走出了柴房。

    屋里已备下了热水,家中的浴桶虽不如公爵府宽敞舒适,可奶娘把水烧得热热的,加了姜汁为小姐驱寒解乏,还稀罕地拿出一块香夷,说是春上茉莉开得好,她做了藏着就等小姐回来用。

    扶意见母亲脸上那一筷子抽出的痕迹已经消退些,没再添其他新的伤痕,才略安心些,轻声问:“老妖怪没有为难您?”

    言夫人道:“她气得头疼病犯了,躺着起不来,没力气折腾我。但是蓁蓁的头皮烫伤了,嘴角也被撕破,请大夫时,我才派人把你爹找回来。你这孩子,把人打成这样,你大伯和大伯母能善罢甘休?”

    奶娘在一旁添热水,对扶意说道:“小姐今晚可叫我解气,那丫头来家三天,成天作耗,撺掇老太婆和夫人过不去。”

    言夫人嗔道:“你啊,什么老太婆老妖怪,扶意就是学你。”

    奶娘不屑:“我还没骂她老畜生呢。”

    言夫人急了:“你赶紧出去,别在这里招惹意儿了。”

    却见香橼从门外进来说:“夫人,老爷请您过去。”

    言夫人应了,叮嘱扶意要听话,洗好了在屋子里等不要出门,再三交代后才去见丈夫。

    香橼送夫人出去,关上门,立刻跑来扶意身边,笑着说:“小姐一定是和二姑娘待久了,把二姑娘的暴脾气都学来了。”

    奶娘问自家闺女:“谁是二姑娘?”

    香橼比划着拳头道:“就是公爵府的二小姐,从小跟着她们家老太太长大,是顶顶好的姑娘,谁欺负她的嫂嫂,她就和谁干仗,连亲娘都不客气。”

    奶娘摇头:“胡说,这公爵府的千金,还能跟人干仗?”

    香橼急道:“娘怎么不信呢,她刚开始不喜欢我和小姐,还放狗咬我们呢。”

    奶娘惊得不行:“咬伤没有,叫我看看。”

    她掰扯扶意的身体,扶意怕痒,软绵绵地撒娇不要奶娘碰她,奶娘却笑眯眯地说:“我们姑娘的身子,可长开了,到底公爵府里油水足,瞧瞧才几个月不见……”

    扶意护着胸口,把自己藏进水里:“您说什么呢。”

    香橼在一旁大大咧咧挺起柔软的胸脯说:“娘,我也长大了。”

    奶娘噗嗤笑出声,拍了闺女一脑门:“没羞没臊的东西。”

    屋里有笑声传来,没走远的言夫人回眸看,知道女儿心情好了,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

    听得脚步声,知是丈夫来了,她转身迎上来:“我们去屋里说话。”

    言景山冷声道:“她还笑得出来,去了京城几个月,变得这样无法无天,当初不该答应才是。”

    夫人挽着丈夫的胳膊说:“你别骂她了,明天母亲还不知要怎么惩罚她,她也是护着我啊。”

    “我自然知道……”言景山叹气,“母亲那里,我会周全,她要责罚扶意,你我也拦不住,她把蓁蓁打成那样,总要有个交代,但和你不相干,我不会要母亲为难你。”

    “我才是无所谓的,就舍不得意儿受苦。”言夫人自责道,“怪我……”

    言景山说:“你这样想,那丫头更恨我,在她看来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没顾着你。”

    言夫人温柔地说:“你我心里明白就好,和自己的孩子置什么气,叫人笑话。”又问丈夫,“你找我做什么?”

    言景山问道:“女儿说,是母亲说你得了重病,将她骗回来,可有此事?”

    言夫人低头道:“一开始只说要接扶意回来,不放心她在外面,不许我给扶意写信解释,说我病了……可今天不知怎么,突然提起要给扶意说亲,家里忙着打扫,明日还是后日,就要有人来相看了。”

    言景山叹气:“也罢,早早将她嫁了,留在家里不得太平。”

    夫人弱声问丈夫:“相公,你真舍得,意儿才十七。”

    言景山道:“你十七岁已经嫁给我,她也该嫁人了。”

    言夫人欲言又止,最后问道:“明天能不能为女儿求求情,别叫母亲打她,她舟车劳顿,又被扔进柴房,哪里再经得起。”

    言景山颔首:“我会出面,打几下手板子罢了,若真不罚她,你看蓁蓁那模样,等大哥找来,你我如何交代?”

    言夫人小心翼翼地恳求:“相公,就打几下,别打重了。”

    言景山安抚妻子:“我会有分寸,难道不怕你心疼。但你要好好告诉她,再不能动手撒野,母亲若有个好歹,传出去成了你我不重孝道,我这个夫子,还怎么教导学生?”

    当扶意从母亲口中听到这些话,她真想问一声:难道他这辈子只当夫子和儿子,那丈夫呢,父亲呢?

    可是见母亲一心维护丈夫,希望女儿能体谅父亲的难处,能在乎父亲的名声,她到底是放弃了。

    娘但凡是个能清醒的人,早八百年就清醒了,还能在这家受苦二十多年?

    小时候因为父亲能顶住压力,不娶小不纳妾,妻子不能生,就绝不再生第二个孩子,而将他和母亲的情意,看得比山高比海深。

    如今才明白,这看似感天动地的情意背后,一切都是扭曲而可悲的,他不过是用自己虚伪的深情,束缚了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

    那一晚,扶意顺从了母亲,没有与她争辩反抗,第二天一早,不得不跪在祖母床前,被父亲用三指宽的戒尺抽打手心。

    可是即便疼得浑身颤抖,头上冒出冷汗,她死活没吭一声,更没有亲口向祖母致歉,也不愿向堂姐赔罪。

    原本言景山只想打几下就完事,结果在母亲的愤怒之下,在他对女儿倔强的无奈下,扶意的手被打得如在炭火里烧红的烙铁。

    而这一早起来,祝镕就心口憋闷,说不出来的不自在,恨不得能大吼几声。

    争鸣怯怯地递来小葫芦似的药瓶:“公子,您吃两丸吧,今日闷热得很。”

    祝镕低头看,正是扶意给他清心败火的药丸。

    想到扶意此刻在纪州不知是什么光景,不知有没有被她恶毒的祖母欺负,便焦虑难安,就算把一整瓶药灌下去也不顶事。

    争鸣又小声说:“老太太要您出门前,去内院说句话。”


………………………………

第186章 祝镕的守护

    老太太见了孙子,看他大清早就面红耳赤,很是担心,便命芮嬷嬷喂了两颗人丹,又吩咐下人备轿,不许他骑马出门。

    祝镕坦言:“算着日子,扶意该是已到纪州,孙儿因此不安,要您担心了。”

    老太太慈祥地说:“过几日我就派人去接,你不要焦心。”

    祝镕不愿让柳姨娘为难,没有对祖母提起父亲和大夫人要言家尽快将扶意嫁出去的事。

    但类似的话,老太太早在儿子口中听说过,一直没敢对孙子说,也是怕他难过。

    祝镕定下心来,问祖母:“您要我来说什么话?”

    老太太道:“你过几日得闲,带平珒出去散散心,这孩子好几天不说话了,也不念书,终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祝镕走到窗前,看向弟弟的屋子,祖母在身后说:“不定是柳姨娘的事,叫他心里过不去了,如何是好。”

    祝镕很是愧疚:“实在这几日太忙,疏忽了珒儿。”

    老太太叹道:“我劝过也哄过,实在没法子才找你来,我怎会不知你忙呢。”

    祝镕问:“韵儿呢?怎么不见她。”

    老太太说:“你二婶昨晚身子不好,她过去照顾,扶意把平珒的功课托付给她,可她也是分身无暇。”

    祝镕想了想,与祖母做了商议后,便径直来到弟弟的屋子。

    平珒已经起来了,他安安静静地由着下人伺候洗漱,并没有乱发脾气,只是不愿多说话,也不乐意出门。

    “跟哥去禁军府玩一天。”祝镕含笑道,“午后哥再带你去一趟国子监,看看你四哥是怎么念书的。”

    平珒呆呆地望着兄长,祝镕则命丫鬟去拿小公子的鞋靴来,一面要他自己将腰带束好,说道:“还没吃早饭吧,跟我去禁军府吃,你也看看什么是粗茶淡饭。”

    丫鬟们取来小公子出门的鞋,祝镕要弟弟自己穿,平珒笨手笨脚,穿双鞋热得满头是汗,但脸上有了血色,眼神也明亮起来,穿好后,主动跑来哥哥身边。

    祝镕带着弟弟出门,来向祖母辞别,老太太笑着说:“若去国子监找平理,不许责备他,别叫他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你带回家来怎么教训都成。”

    如此说好了,她站在门前目送两个孙儿出门,转身对芮嬷嬷说:“派人送信吧,路上且要走几天,这就把扶意接回来。”

    芮嬷嬷说:“这也太急了不是?咱们还没收到信儿呢。”

    老太太忧心忡忡:“不急不行,等他们签下一纸婚书,可就误了扶意的终身。”

    芮嬷嬷应下,去准备纸张笔墨,匆匆写成了书信后,待要送出去,宫里却传来消息。

    五日后平南大军凯旋,皇帝将摆宴犒赏三军,忠国公府老少也将列席,皇后会在后宫另摆宴席招待女眷。

    “大热天的,谁吃得下酒菜。”老太太叹气,对芮嬷嬷说,“到时候就告假,说我身子不适不去了。”

    芮嬷嬷说:“刚好,明日金府家眷到了,您陪着坐一天,到宫里摆宴时,就说是累着了。”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老太太也不惦记,催促芮嬷嬷赶紧送信,她要尽快把扶意接回来才好。

    然而扶意今日才挨了打,一双手红肿不堪,要泡在凉水里才能阵痛,言夫人又怕女儿着了寒气,不敢叫她浸泡太久,可一旦将手离开凉水,就疼得她唇齿颤抖。

    香橼一直掉眼泪,可扶意始终不吭声,见了母亲也不说话,言夫人又哄又劝,女儿怎么也不搭理她。

    奶娘劝夫人先离开一会儿,让小姐静一静,言夫人一步三回头,走出房门后,忍不住对奶娘哭道:“他明明答应我,就打几下的,这都快把意儿的手打烂了。”

    “老太太在那儿号丧似的,老爷能不上火吗?”奶娘说,“小姐也是倔强,死活不认错,老爷下不来台。”

    “她去京城前,可不这样,怎么……”言夫人擦了眼泪说,“有了脾气性子,并非坏事,可这傻孩子难道不知道,在她奶奶跟前倔强只会讨打,我心都要碎了。”

    奶娘则奇怪道:“说是祝家派人一路护送到纪州的,大户人家最讲究礼数,怎么跟来的人不到家里露个面,小姐自己一人和香橼回来的?我回头要问问香橼才行,那丫头也没说什么。”

    言夫人亦是奇怪:“是啊,难道半路雇的车,跟她来的人呢。”

    奶娘想了想,拉了夫人到角落里说:“小姐长大了,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您听我一句话,您阻拦不了的事,也别跟着瞎搀和,老夫人若是逼您什么,您就装死得了,老爷一定会护着您。咱们到这家二十年了,您事事护着老爷,到如今,也该为闺女想一想。”

    言夫人一脸茫然:“可我、我该怎么做?”

    奶娘说:“凡事就让小姐自己拿主意,您别帮着老爷劝,昨晚您没看见小姐眼珠子里都没光了,您在那儿喋喋不休说要在乎老爷的名声,真是把孩子的心都听凉了。”

    “真的?”言夫人又愧疚又为难,“可他爹的名声好了,才能有她的好名声,将来许配人家才有底气不是?”

    奶娘说:“咱们小姐就不是那一路人,您听我说啊……”

    这边卧房里,关了门,香橼含泪捧着扶意的手轻轻吹,想要小姐缓解疼痛,扶意却笑着说:“你别吹了,怪累的,口渴了吧。”

    香橼抽噎着:“老爷也太狠了,手指头都要打断了,您可是他亲闺女。”

    扶意说:“还好打的不是你,香儿你听我的话,家里任何事都别搀和,不要出手救我,不要护着我和老妖怪顶嘴,总之你就在角落里待着,别叫人惦记你。”

    “小姐……”

    “听话,我自己好歹能顾得过来,若牵扯你,我可就被点了死穴。”扶意说,“他们打死我我也不怕,可打你一下,我就要疯了,你忍心我为了你去磕头求饶吗?”

    香橼哭得更伤心,抱着扶意说:“我们回京城去,老太太才是亲的,老太太要是见了,一定把那老妖怪的脑袋拧下来,小姐好可怜……”

    “别哭了,哭得我头疼。”扶意说,“我一会儿写信,你找魏爷爷替我送出去。”

    香橼抽抽搭搭说:“奴婢找过了,屋里一支笔都没有。”

    扶意疼得直吸冷气,但还笑得出来说:“只要会写字,还叫没有纸笔困住不成,我自有法子。”

    香橼到底在这家十几年,熟门熟路,而家里统共没几个下人,哪里会像忠国公府里处处都有眼睛盯着。

    她很容易就混到前院来,将小姐蘸着胭脂,用发簪写在布上的信从裙子底下解出来,托魏爷爷送到客栈去。

    魏爷爷最是疼爱扶意,早晨也听说动静小姐挨了打,可惜他不能到后院去,区区一个看门的老头子,去了也没立场说话。

    此刻听了香橼的交代,一口答应下,到这日晌午前,就把信送到了客栈两位妈妈的手里。

    回纪州的路上,扶意便知其中一人是认字的,信也写的浅简易懂,请她们给京城送消息,告诉老太太,家里要为她张罗婚事。

    但这消息一来一回,至少七八天,可签下婚书,只要一瞬间。

    祝镕便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在柳姨娘告诉他这件事那天,就飞鸽传书到了纪州。

    今天在禁军府,平珒看见天上飞来的鸽子停在窗前,哥哥走去捉,那鸽子也不怕不躲,哥哥更是从它的脚踝上取下信纸。

    祝镕见平珒一脸好奇,笑道:“等忙过这一阵,哥教你怎么养鸽子,往后你与远方通信能用得上,但光在京城不行,要带它一起走出去。”

    平珒连连点头,更好奇地问:“哥哥和谁通信?”

    祝镕说:“纪州,我安排了几个人,保护你言姐姐。”

    就连扶意也想不到,她还没到家,祝镕就已经安排下人,绝不会让媒婆和相亲的,踏进博闻书院半步。

    因此,她到家的第三天,是言老夫人约好了媒婆上门的日子,可大清早开着门等候,好半天连个人影也看不着。


………………………………

第187章 亲家登门

    直到正午,奶娘才从厨房的人口中听说,老夫人请的媒婆托人把银子送回来,不给保媒了。

    把那老太婆气得够呛,嚷嚷着要另外找人,可打发人问了几家都不做,那些婆子们也不说个缘故,像是串通好了,就是不接言家的生意。

    奶娘来给扶意喂饭吃,心疼地说:“那坏心眼的小丫头送消息回去了,估摸着他爹娘过两天就要来。可不能再叫他们撺掇老爷动手,小姐啊,你听奶娘的话,到时候服软认个错,何苦受罪?”

    扶意没应话,心里是有主意的。

    过去隐忍求全,是心疼母亲,舍不得母亲受罪,也看不见自己的将来,身后没有依靠,不得不低头。

    但如今不同,哪怕此生无缘嫁给镕哥哥,姑祖母也会护他周全,大不了离家出走,从此与这家里彻底断了,就算不依靠祝家,她也能活下去。

    回家那晚母亲传达父亲的话,挨打时母亲只会在边上掉眼泪,还有她默许了让老妖怪来安排自己的婚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让扶意彻底寒了心。

    越长大才越明白,母亲并非为了守护自己而委曲求全,她是溺死在了父亲深情的谎言里,被父亲利用她不能生养儿子的愧疚,为这个家献出她的一辈子。

    这一次回来,扶意后悔也不后悔,悔的是自己心太软,还傻乎乎地对爹娘有所期待,但不后悔的是,也算彻彻底底看清了一切,下一次别离,她不会留恋不舍,从此再无牵挂。

    “小姐,京城好吗?”奶娘问道,“我问香橼,那丫头说京城什么都好,就是糖葫芦没咱们纪州的好吃,您说这丫头,除了吃还能记得什么?”

    扶意却明白,香儿一定是怕她自己说多了,把祝家的事,把镕哥哥的事不小心说漏嘴,才和她母亲说这些话来敷衍。

    奶娘又问:“送您回来的人,怎么不上门坐坐就走了,香橼说他们都回去了。”

    扶意道:“都是在府里有差事的,送我出趟远门,耽误好些事,他们要走,我也不好强留。”

    奶娘信了,自然原也不是大事,只因她和夫人预备了招待人家的,白忙活一场。此外心里想着,公爵府老太太似乎对小姐也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好,还盼着小姐将来多个依靠,眼下看来,也不过如此,那样高贵的人家,终究是高攀不上的。

    说着话,手里一碗粥喂完了,奶娘见小姐有胃口吃东西,心里就踏实,要再去厨房给弄些吃的来。

    香橼在门前送走娘亲,跑回来向扶意邀功:“我娘问我好些话,我都没正经回答她,我怕我嘴笨,说漏嘴了什么。”

    扶意笑道:“怪不得芮嬷嬷总说,香儿最聪明。”

    香橼轻轻捧起她的手,小心吹了口气,心疼地说:“小姐,老太太会来接咱们吧。”

    扶意正色道:“若是姑祖母不来接我,若是镕哥哥从此忘了我,我也想好了,不论如何都要离开这里。”

    香橼忙道:“小姐带我一起走。”

    扶意说:“跟我会吃苦,但在这家里,你也不见得多好过,既然你愿意,我一定带上你走。”

    香橼轻声说:“在公爵府住惯了,谨慎过了头,其实咱们家能有几个下人呀,昨儿我去找魏爷爷,可容易了,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小姐,不如咱们现在就走,过两天大老爷夫妻俩来了,一定还要撺掇老妖怪打你一顿。”

    扶意摇头:“我要嫁给镕哥哥,我就要有个来处,就算家境平凡,好歹也是书院夫子的女儿,也是我对这家里最后的指望了。”

    香橼说:“我以为小姐和二姑娘一样,是不在乎名声的。”

    扶意摇头:“我是不在乎,可我要嫁给镕哥哥,总不能是外头的野孩子,姑祖母必定拼尽全力想要成全我们,我一定要忍一忍。若实在没有指望也没有缘分,那我也不必再忍,趁早离这家远一些,再也不回来。”

    香橼自然是放不下亲娘的,弱弱地问:“您真的再不管夫人了?我娘说,夫人求过情,老爷答应只打几下,谁知老太太那么恶毒,逼着老爷往死里打。娘说,夫人若是求情,只会害您被打得更惨,她才不敢出声的。”

    扶意硬气地说:“事后怎么说都好,可挨打的是我,心寒的也是我。”

    香橼劝道:“小姐若要离家,去哪儿我也跟着您,可您只是恨那老妖怪,何苦牵扯上老爷夫人。老爷从小手把着手教您写字,外人都说教女儿没用,老爷还是允许您和书院学子们一道念书。小姐,咱们一码归一码,您别和老爷夫人赌气呀。”

    扶意听着,也不免眼圈泛红,但忍着不哭,说道:“难道要为了这份恩情,放弃我的一辈子?就眼下,老妖怪要把我嫁出去,他们也不说句话。你看平理发脾气推搡慧儿,三夫人上手就是一巴掌,三夫人她没念过书,除了给孩子们一口饭吃,别的什么也教不来,可她至少知道护着孩子。我爹却是本末倒置,他只是做了个光鲜体面,别人嘴里的好爹、好丈夫。”

    香橼的脑筋跟不上小姐,但这番道理很有说服力,连她都知道,老爷从来不管家里的事,就算管了,也是老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我要是进了祝家的门,哪天被大夫人用筷子抽脸,镕哥哥一定会把他养母的胳膊拧下来。”扶意说,“哪怕我还没嫁给他,我也一点儿不怀疑,可我爹呢,他像是瞎了,我娘脸上的伤痕,他看不见吗?因为我娘不喊疼,他就认定那是不疼的。”

    香橼在祝家见识了那么多事,深知二姑娘也是恼恨她大哥,像自家老爷这般装睁眼瞎,才会大闹一场。可大公子尚且听劝,有错能改,疼爱妻儿,这家里就……

    “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娘,我也舍不得奶娘。”扶意说,“香儿,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眼下先过了这一关,不论如何,我不会要你丢下爹娘不管,至于我的爹娘,你就不要为我操心了。”

    香橼答应:“不论如何,小姐是有指望的,就算祝家靠不住了,咱们就去投奔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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