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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书香-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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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知道女儿借口给她父亲送茶,来到书房,一杯茶端给爹爹,一杯茶端给镕哥哥,趁着父亲不留神,塞了纸条在祝镕手里。

    祝镕避开岳父后,看了那纸条,明白了扶意心中的隐忧。

    日落黄昏时,言景岳带着老娘妻子和女儿,灰溜溜地就要走,祝镕赶来拦下说:“大伯这会儿走,天黑路上遇不见什么人,不如待明天,穿过闹市街巷,大大方方地走。”

    众人面面相觑,祝镕一脸真诚地说:“为了舅兄的前程考虑,该让纪州人知道,往后老太太不住在书院,从此由伯父和舅兄奉养,他日舅兄赶考,也不怕遭同场考生排挤。”

    言景岳觉得有道理,他这摸黑回去,没人见着,他还怎么给自己和儿子立好名声,外人只当老娘还在书院,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老夫人眉头紧蹙,满腹怀疑地瞪着祝镕,可眼下已经由不得她做主,只能留下再多住一晚。

    言夫人很用心地张罗了晚饭,对于婆婆即将离开这个家,却没有太多欢喜兴奋。

    深知婆婆的恶毒难缠,认为他们只是暂时做做样子给祝镕看,待女婿一走,必定故态复萌,又回到这里来作威作福。

    她不愿高兴得太早,不愿之后遭婆婆变本加厉的打击报复。

    可这一切,女儿女婿都替她想到了,祝镕借口为了言效廷的前程,实则是要让全纪州人知道,言家老夫人从此回大儿子家。但显然,舆论无法真正约束这母子几人,不然老妖怪也不能欺负儿媳妇二十年。

    因此夜半三更,祝镕亲自来,言老夫人睁开眼,赫然见高高大大的人站在面前时,吓得呆若木鸡。待她醒过神要喊叫,祝镕便道:“祖母不必惊慌,是您孙女婿。”

    “你想干什么?”老夫人不自觉地往角落里躲,“你怎么跑进来的,亏你还是公侯世家的子弟,有没有点规矩?”

    祝镕淡淡地说:“有些话,不得不亲口叮嘱您,为了让您印象深刻,只有这个时辰说最合适。”

    老夫人紧紧抓着被子:“你这小畜生,你……”

    祝镕冷声道:“明日走出书院的门,就再也不要回来,没有什么事,是您大儿子和媳妇不能解决的,因此也不能用任何理由召唤我娘去你那边。自然了,她主动来孝敬探望,我不怪你,你死了她守灵送终,也是道理。”

    老夫人咽了咽唾沫,强硬地说:“你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你算什么东西,有本事你别走,守着你那短命的岳母。”

    祝镕道:“自然有人替我守着,且个个本事通天,往后博闻书院一举一动,都会时时刻刻传递到京城,您顶好不要心存侥幸,别折了老天爷给您的阳寿。”

    “你!”老夫人扬手要扇祝镕的耳光,却被抓住了胳膊,不得动弹。

    “只要两处相安,自然有你们的好日子,也有言效廷的前程。”祝镕道,“但若你们贪得无厌,继续作恶,就别怪我无情。”

    老夫人恶毒地叫嚣着:“你不要得意,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你们安逸。”

    祝镕幽幽一笑:“您猜,比起我手下的人,谁更乐意看管您束缚您?”

    老夫人愣了愣,待想到些什么,心里一阵恐慌,浑身哆嗦起来。

    祝镕淡淡道:“但愿您往后的日子,安逸太平。”

    到这一刻,老婆子才真正清醒过来,她跟着大儿子走,好日子就到头了。

    往后长子家中的好处,直接从书院来,从侄女手中来,她再无利用价值。

    大儿子和媳妇,绝不可能像小儿子夫妻那样侍奉她孝敬她,去了大儿子家里,将来能不能吃饱饭都……

    就在第二天早晨,祝镕的话应验了,老夫人意识到跟了大儿子,从此就要吃苦受罪,死活不肯走时,长子凶相毕露,责怪她不顾孙子的前程,不由分说将老娘拖上驴车,扬鞭就走。

    祝镕见岳母忧心忡忡,搀扶母亲跨过门槛时,轻声道:“娘放心,他们永远不会再回来,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您,往后和父亲要保重身体,自在安逸地过日子。”


………………………………

第222章 扶意的“嫁妆”

    言夫人怔怔地看着女婿:“镕儿,你、你和扶意做了什么吗?”

    祝镕摇头:“我们没做什么,只是人心太贪,而我并不了解他们,都是扶意的安排。她教我怎么说怎么做,若不撵走他们,不处置了这些事,扶意不能安心跟我回京城,孩儿也不能丢下母亲受欺负。”

    言夫人回身找寻女儿,见闺女在那头拉着她爹爹,不知急着要去做什么,像是发脾气又像是撒娇,缠得言景山没法子,只能依着女儿往前走。

    “好、好……”言夫人眼含热泪,“我不会再叫扶意失望的,也不能叫我姑爷失望,就算将来他们再来捣乱欺负,我也会好好守住家门。镕儿,娘把扶意交给你了,到了京城,千万护着她,这孩子急了会不顾一切,我怕她得罪人闯祸,到头来吃亏。”

    祝镕郑重地回答:“孩儿绝不辜负母亲的托付。”

    言夫人哽咽着:“好孩子,娘放心,娘很放心。”

    这边厢,原是言景山答应给女儿添嫁妆的字画迟迟没准备好,扶意后天一大早就要离开纪州了,这会儿就等着爹爹的字画好封箱子。

    父女俩在书房对坐,扶意磨墨,盯着爹爹给她写,毕竟写完了还要裱,很费功夫,拖延不得。

    言景山提笔犹豫半天,不知写什么好,不知怎么写好,最终还是撂下笔说:“你先回房去,盯着我做什么,一会儿还要给学生上课,你先回去。”

    扶意低头不说话,使劲磨墨,见女儿委屈巴巴,言景山只能软下脸哄道:“爹爹一定给你写,绝不耽误你出门,你在这儿盯着,爹爹紧张,落笔打哆嗦。”

    扶意说:“爹爹若觉得不好,下回再写新的给我寄来,或是您送来,又或是我回家来取,常写常新,我又不指望捂着等它值钱,就是想挂在屋子里,时不时能看见。”

    那之后父女俩又纠缠半天,言景山不胜其烦,到底把女儿撵走了,再回身看书桌上的纸和笔,不由得一叹。

    他舍不得写,是怕写完了,姑娘就该走了。

    扶意回到后院,见母亲带着下人打扫老妖怪的屋子,这是家里朝向最好最宽敞的一间房,她以为爹娘要搬进去住,谁知奶娘说,夫人打扫好了,还给老夫人留着。

    言夫人见女儿要生气,赶紧说:“做个样子罢了,我和你爹爹的屋子挺好,不用换到这里来,何况我过去在这屋子没少挨打挨骂,我也不乐意待着。我们给老人家留间房,外头说起来,便不是我们不孝,好歹体面些。但是你放心,娘向你保证,绝不会再让她住回来,哪怕你大伯大伯母死在我们前头,横竖还有你堂哥在。”

    这话听得扶意舒坦,母亲终于开窍,听说那天饭桌上,还刻意提醒大伯一家,全纪州人都知道他们的嘴脸,娘为了不让自己失望,已是拼尽全力。

    扶意挽起袖子,要和娘一道干活:“您别一惊一乍的,镕哥哥昨儿还对我说,不许我欺负你,有了女婿,真是了不起啊。”

    言夫人眉开眼笑,舍不得叫女儿动手,可扶意更舍不得娘累着,帮着一起把屋子收拾好,关上门窗,虽不上锁,但往后也不会再轻易打开。

    之后,扶意站在屋檐下,将家里的下人都叫来,说清楚家里新的规矩,愿意留下的留,不愿意好好伺候爹娘的,这会儿领了赏钱就走。

    如此,将原有的人安顿好,另外要再雇几个厨房和浣洗的,从今往后任何事,再不让母亲亲自动手。

    扶意当着众人的面,对奶娘说:“我娘自己要做的事,不必拦着她,可若有下人懒怠欺主,像过去那样,看着老太婆欺负我娘,她们乐得甩手不干的,就一个不留全撵走。这家里的规矩,要好好做起来,主仆该有主仆的样子,他们尽心了,我爹娘也不会亏待任何人。”

    即将出嫁的小姐,在家里做规矩,原就忠心于夫人小姐的,心里高兴,而那几个被老夫人留下的,不免战战兢兢,且要看之后的日子再拿主意。

    可书院将来只会越来越富贵,她们留在这里,日子会比从前强百倍,一时没有人愿意离去,都毕恭毕敬地听小姐安排。

    家里上上下下打点一番,忙停顿后,一天又过去了。

    天黑时,祝镕外出办事归来,岳母有热饭热菜等着他,言夫人问他在京城是不是也这么忙,叮嘱孩子一定要保重身体。

    前院里,言景山的书房还亮着灯,祝镕吃了饭送岳母出来,两人都看见了。

    但言夫人没去打扰丈夫,将碗筷交给丫鬟,就返回后院,祝镕在门前张望了几眼,隐约见岳父坐在桌案前一动不动。

    魏爷爷巡视至此,和姑爷问好,见他张望老爷的书房,便说道:“刚才去提醒火烛,老爷说要写字,不必担心。”

    祝镕记起来,是扶意要一幅父亲的字画,往后挂在卧房里。

    他回自己的屋子,整理一些东西,全安顿好了,对面岳父的书房灯火还亮着。

    祝镕便穿戴整齐,缓步走来,立在门下道:“父亲,您还没歇着?”

    “是镕儿?”言景山应道,“进来吧,我刚好要见你。”

    祝镕脱了鞋子进门来,坐下后,便听岳父询问后日赴京的路程,坐几天马车坐几天船,到了京城是怎样的仪式安排,事无巨细都打听了一遍。

    后院里,扶意带着香橼,伺候母亲舒舒坦坦地泡了个澡,出浴后香喷喷的人坐在镜子前,仿佛一下年轻了十来岁,俩姑娘互相使眼色,不知算计什么,扶意先跑开了。

    “她去哪儿?”

    “夫人别动,我给您擦头发。”

    扶意离了娘,就往前院来找爹爹,今晚可是他们“解脱”后的第一个晚上,爹爹怎么好叫娘亲独守空房。

    一路跑来,却见书房里两个人影对坐,不用细看都认得出来,高大挺拔坐姿板正的是镕哥哥。

    扶意绕到门边,想听听他们说什么,再决定是否要打扰父亲,但听爹爹说:“她才十七岁,念再多的书,经历再多的人情冷暖,终究还是个孩子。我和你岳母过去的日子,没能给她做个好榜样,她未必懂得夫妻之间,到底该如何相处,她有许许多多的不足,还望你多多包容。”

    镕哥哥毫不犹豫地应了声:“是。”

    父亲又道:“听说她在贵府人缘好,人人都喜欢她,那是她的本事,但未必是真心。将来你们夫妻一起,还望你多多开导她,让她解开心结、敞开心怀,真情实意地去对待身边的人。而不要为了一时太平安逸,太过圆滑太过世故,说话做事步步算计,这样的日子,迟早是会累的。”

    扶意心口闷闷的,原来爹爹将她看得这样透彻,原来她的心思,她的想法,爹爹都懂。

    言景山又道:“骨子里是个脾气极坏的丫头,长大念书懂道理,才学会了克制,可一旦克制不了,千军万马都压不住。她发脾气的时候,多忍让些,等她冷静下来,有什么事再好好说。”

    扶意不禁撅了嘴,默默腹诽:我的脾气可没那么坏。

    然而爹爹没完没了,怕是要说上一整晚,絮絮叨叨一堆话之后,又殷切地叮嘱:“我们家不富贵,扶意见过的好东西极少,金银玉器、古玩珠宝她几乎都不懂,怕是要在京城闹笑话。烦请亲家老太太,好生调教她,教她认些东西,这些事我们实在无能为力,惭愧极了。”

    扶意转身要闯进来,打断父亲的话,却听见爹爹说:“不必惦记家里,不要时常让她回娘家,路上太远太辛苦,只要她在京城一切安好,我们就放心了。”

    这句话,猛地戳在了扶意心中最柔弱的地方,眼泪一时忍不住落下。

    祝镕听见动静,起身出来看,将扶意带进了门,带着她到了父亲跟前,齐齐叩首行礼。

    言景山眼中含泪,看着一双孩子,怕一开口忍不住,便不等他们起身,就先站起来:“我回房了,你们把这里收拾好,也早些歇着。”


………………………………

第223章 给你了,挂在书房里

    祝镕起身相送,岳父头也不回地离开,再看扶意,她伏在地上轻轻颤抖着,已是哭得直不起身来。

    “扶意。”祝镕赶回来,抱起她,见扶意满面泪水,心疼不已,好生哄道,“你一哭,父亲更心疼。”

    扶意泣不成声,愧疚地说:“我、我前些日子,还和他吵架,娘说、娘说他整晚睡不着……”

    祝镕拿过扶意的帕子,小心擦拭她的泪水:“父亲不会放在心上,在他眼里,你是世上最好的。”

    扶意抽噎着,在心上人的安抚下渐渐平静,委屈地说:“他方才明明说了我好些不是。”

    祝镕笑道:“你都听见了,你一早就在?我竟然没有察觉,可见是听得太专心,不如往日警惕。”

    扶意不服气地说:“我哪有脾气那么坏。”

    祝镕笑道:“可脾气也不小,来家这几天,我都看在眼里。”

    扶意眸光楚楚,惹人怜爱:“后悔了吗,我不是你在京城里见到的模样。”

    祝镕含笑,轻柔擦拭她的眼泪,扶意的肌肤太娇嫩,生怕重了会弄疼她,而凑得这样近,又见她柔软的红唇微微崛起,问着:“怎么不搭理我?”

    祝镕咽喉翻滚,心头一热,低头就吻了下来。

    这辈子,头一回与人唇瓣相抵,才知道不光能吃饭说话,那竟是人身上如此敏感细腻的所在,只是轻轻触碰,就激得她浑身发烫,更仿佛与心上人在瞬间融为一体。

    祝镕没敢太放肆,迅速离开后,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人,但又不自觉地抿了抿唇,仿佛要记住那直达心底的柔软。

    “欺负人……”扶意咕哝了一声,娇弱地说,“要是我爹折回来看见,你就惨了。”

    祝镕反而被激着了,趁机又亲了一口,凑得很近地说:“你要的回答,可还满意?你说,我后悔了吗?”

    扶意心里一片甜腻,轻轻推开祝镕:“再放肆,我要叫爹爹了。”

    祝镕努了努嘴,让她只管叫去,扶意那脾气,真往门外走,被祝镕赶紧拽回去,软软跌入他怀里。

    “我不敢了,不要告状。”祝镕还真紧张起来,但眼前的人,忽然踮起脚,主动在他唇上轻轻一啄,虽然小脸儿顷刻通红,害羞极了,可满眼的甜蜜,再不见悲伤。

    “我们好好的。”祝镕说,“让爹娘安安心心送我们回京城。”

    扶意静下来,到底难舍双亲,点头道:“我听你的,我不哭。”

    那一晚过后,便是小两口在娘家的最后一天,却从早到晚都忙着收拾东西。

    扶意实在不明白,娘亲从哪里又找出那么多来,简直要把整个家给她带上。

    明天他们出门后,家里还要摆宴宴请亲朋好友,今天就开始准备酒菜器皿,所有人忙得脚不沾地。

    原以为能和爹娘说说贴心话,结果连面都没见上,最后的时光,一家人全在手忙脚乱中度过。

    这日夜里,言景山喝得酩酊大醉,被女婿和魏爷爷搀扶着送回去,扶意幻想的和父亲母亲含泪惜别的场面都没出现,醉醺醺的爹爹拉着娘亲的手一个劲儿地说:“这位娘子,你知道我女婿是谁吗?我家姑爷可了不得,我家姑娘,那是天仙一般的模样……”

    扶意还是头一回见到爹爹喝醉的模样,和香橼笑得肚子疼,最后只和娘亲说了些悄悄话,出嫁前在娘家的最后一夜,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离家这天,纪州晴空万里,扶意身上虽非嫁衣,也穿戴得鲜红喜庆,图个吉利。

    在父亲的世交前辈们见证下,两个孩子周周正正地拜别双亲,更因祖母“身体不适”不得前来,伯父要照顾在侧也不得前来,他们还朝着言家祖宅的方向,叩拜告别。

    言夫人最后送女儿上马车时,泪如雨下,但丈夫却不知去了什么地方,着急让奶娘去找,言景山才紧赶慢赶地跑来,递给女儿一幅卷轴。

    “你要的字。”言景山说,“仔细收着,别没头没脑地丢了。”

    扶意脸上还挂着泪水,一把抱在怀里说:“我天天搂着睡,一定不丢了。”

    言景山嫌弃地说:“又小孩子气,你是嫁人去,给我上点心。”

    言夫人说:“都什么时候,还要训闺女。”

    吉时已到,不得耽误,言夫人很是看重这些,为了女儿一辈子的安泰,纵然难分难舍,还是催着新人上路。

    与丈夫一起,另拿着碎银子,沿着车马队伍一路打点随行之人,直到长长的队伍装着嫁妆远远离去。

    同是这一天,京城公爵府早已得到消息,知道孩子们今日启程返京,老太太清早就在佛堂诵经祷告,之后儿子来了,便与他到祠堂,祭告列祖列宗,请求祖宗庇佑。

    “清秋阁修缮完工,今日打扫后,明日就安置摆设器皿,铺被褥贴喜字。”祝承乾跪坐在母亲身后,一一讲述后,问道,“您几时去看一眼?”

    老太太说:“不急,都打点好了我再去,我跑得太殷勤,不合适,珞儿成亲时,我也就去看了一回。”

    祝承乾很不甘心:“珞儿虽是长孙,可镕儿是嫡孙,您处处要他矮一截,实在是委屈了孩子。”

    老太太回头瞥了眼儿子:“你也俗了,年纪大了,开始在乎这些金啊银的,你儿是这样的人吗,他是在乎排场讲究穿戴的孩子吗?不如多疼些儿媳妇,大事小情多向着他们,比这些虚的都强。”

    祝承乾心情好,不会为了这几句话和母亲不愉快。

    他搀扶老太太起身,母子俩走出祠堂,还玩笑了几句,但刚搀扶母亲坐上竹轿,家丁就急急忙忙跑来,说是宫里来人,急招老爷进宫。

    “去吧,诸事小心。”老太太对儿子说,“家里的事,有我在。”

    看着儿子背影匆匆,老太太心里一沉,不知又是哪里起了战火,不知又是何处闹了天灾,比起先帝,当今做了十年皇帝,却是连他的父亲一脚指头都不如。

    不是老太太严苛,更不是她对当今有偏见,日久天长,皇帝治国的弊端,早晚会暴露,而为之付出代价的,却永远都是百姓。

    待回到内院,二夫人等候已久,搀扶婆婆下竹轿,说道:“媳妇去西苑看了弟妹,她肚子越来越大,我们玩笑说,别在新娘子进门那天生了。”

    老太太说:“那不能够,你别吓唬她。”

    二夫人笑道:“是弟妹自己说的。”她顿了顿,便问,“韵儿可有信来家里,娘,韵儿几时回家?”

    “她姑姑来信,说一切安好。”老太太说,“就快回来了,总不能赶不上她三哥哥的好日子。”

    “那就好……她一个人出远门,我实在不放心。”二夫人弱声道,“如今事情都过去了,媳妇再三反省,我实在对不起孩子。”

    老太太坐下,淡淡地问:“屋子里可还好,梅姨娘怎么样?”

    二夫人垂首,难为情地说:“您儿子已经消气,梅姨娘招人疼又会说话,二爷连我也原谅了。”

    “家和万事兴,你们都是做祖父祖母的人了,也不嫌丢人。”老太太叹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往后再不提,你们好自为之。”

    二夫人怯怯地说:“二爷没脸来见您,但求儿媳妇带句话。”

    她说着,跪在了婆婆跟前道:“那日您说分家的事,还请您收回成命,我们夫妻没出息,珞儿仗着他大伯才算仕途亨通,若是分了家,从此再不往来,珞儿就……”

    “知道了,我不过是一时气话。”老太太道,“告诉承业,在我心里,一直将他视若己出,他不要胡思乱想。”

    二夫人松了口气,忙道:“多谢母亲,我们再也不敢了。”

    那之后过了三天,老太太才在祝承乾和大夫人的簇拥下,来查看清秋阁的修缮布置。

    大夫人自然是满身的不情愿,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张罗起来,倒也置办得像模像样,老太太一圈转下来,对她连声夸赞,并无指摘。

    这一天,小两口换了水路,登船入江,但这一趟包了两艘船,随行下人在后面的小船,大船上装着扶意的嫁妆,只有香橼和两位妈妈陪着。

    此刻,祝镕从甲板回来船舱,摇头道:“风大得很,你要被吹下去了,不能去。”见扶意不高兴,又道:“明日天晴,我一早就来叫你。”

    扶意随手拿过爹爹送的卷轴,说:“那我们打开看看好吗?你总得满足我一件事吧。”

    祝镕为难地说:“父亲叮嘱,到京城才能打开。”

    扶意好奇急了,实在等不及,其实祝镕也觉得没必要多等那几天,为了哄扶意高兴,到底是答应了。

    两人小心翼翼展开,当字幅映入眼帘,祝姑爷不自禁地挺直了背脊,扶意则捂着嘴,笑得浑身颤抖。

    清正廉洁。

    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气势逼人。

    祝镕谨慎地卷起卷轴,让扶意收起来,扶意连连摆手,推给他:“给你了,挂在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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