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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兔眼迷离-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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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文安动了动,才发现身上湿透,显然是被泼醒的,也不惧:“我在等我儿子。”
霍悭拿起旁边鞭子晃了晃:“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等了他快两年了。”
鞭柄伸到了鲁文安下巴上:“你叫安鱼,两年前征军来的,一直是个看城墙的,哪来的武艺。”
鲁文安谎话编了两年,早就在心中默念了千百遍,此刻气都不带喘的:“我是个猎户,自小就会些拳脚,后来左胳膊被狼叼了,又当了铁匠替人打重剑,天天练。”
“哦,所以你来这等你儿子?”
“三年前薛弋寒造反,胡人打过来,我老婆儿子都被掳走了。我想我儿子,这座城里不许留平民,我没得办法,爷,我太想我儿子了,我就那么一个儿子,我看着离去的背影像他。爷,我不是有意伤人”。此话半真半假,鲁文安说的情急处,拼命挣扎着,任凭绳子深深勒进肉里。
霍悭一时间反倒摸不准了,他不是第一次审人,自然知道真话和假话的区别,看着面前安鱼的神态,实在不像在撒谎。
“你儿子?你儿子张弓射了城上令旗,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鲁文安愣了一下,他当日是听说有人对城墙上射了一箭,但一看背影像薛凌,马上把这事儿忘了个干净。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讪讪道:“这个小的不知…小的,已经三年没见过我儿子了。”
霍悭也跟着愣了一下,他原以为安鱼又什么新说辞,没想到此人就直接说不知道,更让他分不清真假。思索了一下,丢了鞭子:“行吧,我去查查,若是真的,你也有几分本事,当个卒子可惜了。不过,若是假的,想死怕都没那么容易。”
“谢谢霍爷,谢谢霍爷,爷,小的求你,若他再来,你让我去看看他,你让我去,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小的愿意给你当牛做马”。鲁文安还在絮叨。
霍悭走出牢门,皱了一下眉。安鱼这个人,说的如果不是真的,那就是演戏太好。这种人用刑估摸着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干脆关两天放出来多留意着,没准还能把那人再引过来。是鬼还是神,到时候就知道了。
霍悭又去询问了一下这两年鲁文安的日常,发现此人没啥其他异动,还真是就只喜欢趴在城墙上看。可惜运气实在不咋地,不管当时来的人是不是他儿子,他刚好去撒尿了。想去追,又被守卫拦了一把,毛也没抓着一根。
如此过了两日,霍悭就将鲁文安放了出来,说“身手当个守卒可惜了,跟在自个身边吧,已经交代了下面若有相似之人单独前来,就先放进来。”
鲁文安千恩万谢,跪在地上把头嗑的邦邦响,他彻底改了名字,从此被人唤作安鱼。
可惜他的崽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鲁文安回平城时,薛凌正把马身上的鞍具缰绳等束缚全部解了下来,此时虽是冬季,不过马总能找到办法的。
“你去吧,此处无垠”。没什么生命不喜欢自由,马先是不可置信,转而狂喜,舔了几下薛凌,就撒开四蹄,逐渐消失在她视线里。
也不怪鲁文安怎么也找不到,他以为薛凌一定在平城周围,划着圆的来回搜寻,薛凌却狂奔了数百里到安城。
平安二城,原本双生并蒂,一个身后是宁城,一个是乌州。是薛家一手建来巩固西北,防战火绵延至梁朝境内。
三年前战起,最终由霍云旸挡住拓跋铣。魏塱却借口是西北守军过于集中,导致牵一发而动全身,最终兵败如山倒。固将平安二城划开,平城自宁城由霍家驻守,安城与乌州一线交于自己的嫡系沈元州。
理由说来义正言辞,无非也就是防着一家独大。
这其中,又尤其防着霍家。因此,日常军需,皆是走乌州线,再分到安城。平城所需,皆由安城按例三月一送。
这两座城,外面皆是胡族地头,却又有所不同。平城直走,应是鲜卑拓跋氏,安城却离羯族的部落较近。
目前胡族五部势力属鲜卑最大,但薛凌幼时常听,羯族最为凶残,这个民族不事农商,以放牧掠夺为生。
在安城城外数十公里处游荡了两三日,薛凌瞧见了好些羯族部落的帐篷,但都不是她想找的人。
直到昨日,方才遇见合适的。羯族人分散,身份多以帐顶装饰来区分,宝石蜜蜡等物堆叠层次越多,则身份越高。据说羯皇可以有九层之数。
薛凌找到的这个小族群,最华丽的那顶帐子,应该是个直系王子之类的玩意儿。
她把剑和银子埋到安城城外,换了一身毛皮料的衣服。又在身上沾满灰尘,连头发里都洒了一把泥土,才骑着马又回到了部落附近,然后赶走了马。
走到水源处,仰面重重的倒了下去。
如果她所料不错,很快就会有来取水的人发现她。
躺在地上,听着没人声走近,薛凌还有心情一根根往嘴里塞草根,那是她早上亲自挖来的,冬日里头的特别甜。
仔细瞧着,能瞧见她十指指甲盖都被一条紫色的纹路贯穿。
………………………………
予之(四)
耳边是呼啸的风,地上冰霜也久久不散。好在身上羊皮的袄子十分厚实,并不觉得寒冷。
薛凌百无聊赖躺在地上,吃完了手上草根,又吹着薄薄的雾气玩,等雾散尽,又数着天上云朵。直到中午十分才听到远处有人声,站起来一看,三四个人正在那敲碎薄冰。
真是蠢啊,自己躺的地方才是最佳的取水点啊。薛凌一边想着,一边又揪了两把枯草合着泥水往自己脸上胡乱抹了几把,拎起那一包金锭玉珠之物往那几个人身边跑去。
跑了的近了,就踉跄栽倒在一个人脚下,包袱里东西跌出一地,晃花了几人的眼睛。
“带我…。回家…。。带我回家”。薛凌用羯语口齿不清的重复着这四个字,手抓住其中一人裤脚不放,指甲上一条紫色分外显眼。
她就会这一句羯语,小时候那个太傅老头会讲各种趣事,其中就包括羯族这个奇特的习俗。
传闻胡人五族在很远以前,内部争斗也十分严重。那时羯族尤其弱小,且由于其部落分散的原因,其族民经常被其他民族掳走。为了与部落之间的人表明身份,固以会用特有的一种红曲料在指甲上刺青,平时不会显现,只有用羯族密有的一种紫浆草水浸泡,刺青才会出现。
在动乱的年代,此法给予了大量羯族人被拯救的机会。在后续五部相对和平的时候,又被用于羯族细作暗语。
薛凌当时听的兴起,把那句羯语的“带我回家”学的活灵活现。转而拿去逗薛璃,还说哪天去偷点紫浆草,看看世上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之物。
然而直到今天,她仍不认识红曲紫浆是什么鬼东西,指甲上那一线是几日前就用颜料一点点刺上去的,估计一泡水就得露馅。
几个人显然没料到突然窜出个人来,一脚把薛凌踢开。转而用羯语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薛凌一句都听不懂,实在没什么办法,干脆又重复了几遍:“带我回家,带我回家”。然后假装晕了过去。
晕之前不忘把两只手都伸到那一堆散开的金玉之物中间。
然后就听见几个人窃窃私语,语气倒是能听出兴奋感,薛凌眯缝着眼看他们捡那些金银财宝。
终于有人咦了一声,抓起了薛凌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翻看了好久,然后又是一阵听不懂的叽里呱啦。
薛凌躺在那,想着佛祖保佑,这玩意要灵啊。
还是有人拖起了她,抗在了背上。薛凌在背上晃晃悠悠的想:胡族高地位点的人,身边总会懂汉语的。这一大堆值钱的玩意儿,指甲上那条线,这几个傻子应该不会把她拖去哪个草丛丢了吧。
微微扭了一下手腕,感受到里面平意还在,心里惶恐才能微微缓解。
水源地自然离部落帐篷处不远,不消片刻就到了。薛凌偷偷瞧着几个人在几个篷子间绕来绕去,放下心来,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乱子。
总算到了她先前看到的最华丽的那个帐篷,门口有侍卫把几人拦了下来,薛凌只得赶紧又装晕,接着被人扔在地上。听着几个人不知道说些什么玩意,然后十个手指又被摸了一遍就半天不见动静。
薛凌正纳闷,突然感觉自己人中处被什么东西猛刺了一下。她本就是装晕,更觉得疼痛难忍,赶紧睁开眼睛,眼泪止都止不住。
摸了摸人中,上面有血珠,只得暗骂一句:“真是蛮夷。掐一下就行啊。”
正兀自痛着,突然脖子上又一凉。定睛一看,有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问了一句什么。她实在听不懂,只得把头抬起来离刀锋远点,继续惶恐的重复那句“带我回家。”
“汉人”?面前的人似乎颇为惊讶,用生硬的语气问。
羯族的长相太过明显,被看出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娘亲是羯人”。薛凌尽量让语气可怜一些,眼色飘忽的坐在地上。
面前的人脸上有了疑惑,也不知道是怀疑,还是根本听不懂。思索了片刻,拎起薛凌进了帐子。
帐内炭火熊熊,热气扑面而来。薛凌被拎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面前,又听得他们咕哝了几句。
少年人狐疑的看着薛凌:“你是羯人?”
听他讲的十分流离,薛凌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来了个说人话的。
她仍旧是那副怯生生的表情答道:“是的。”
少年围着她转了几圈,又仔细盯着她的脸,转而坐到一副狼头作装饰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薛凌:“我们族里哪有你这样发育不全的羔子,狼都不稀得吃。”
薛凌跪坐在地上,嗫喏到:“我娘亲是胡人”。反正她生下来也没见过老娘啥样子,先编一句是一句吧。
少年又站了起来走到薛凌面前,捏着薛凌脸抬起来左右仔细着看,眼里似乎颇为好奇:“杂种就长成这样了,好像完全是个汉人啊?”
拎薛凌进来那个人用羯语讲了一句什么,少年的神色变得凝重,看着薛凌不说话。
薛凌怕露馅,赶紧又加了一句:“娘亲,娘亲也只有一半羯族血统。”
“那就是杂种中的杂种了?怪不得”。少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用词刻薄,却没什么讽刺感,只是神态十分骄纵。仿佛自己讨论是牛羊牲畜。
但薛凌仍是有了些不快,把头低下去没说话。
少年却很雀跃,蹲下来问薛凌:“算了,你来做什么,还带着这么些东西。是偷了什么被赶出来了?你们这些杂种就是这样,贪恋中原富贵,被人瞧不起了,又想起草原的好。”
他话语里满满都是自豪与得意,听得薛凌一阵酸。曾几何时,她在平城也是这般风发无畏,背着薛弋寒口无遮拦。
眼前的少年并没想像中的那般凶恶,倒有点像还没长大的顽劣孩童。应该,十分好骗。
薛凌颤抖着道:“不是,他们害了娘亲。我想。。我想偷他们的粮草。”
“粮草?谁的粮草。”
“就是安城的。”
“你这杂种,以为偷粮草是偷这玩意呢”?少年将刚刚从薛凌那堆东西里面的拿来的一颗夜明珠丢在地上。
这东西草原少见,可他也不怎么稀罕。不能吃,不能喝,给牧民都未必能换牛羊。也就拿去讨好一下其他部落的犊子玩意儿。不过他是羯皇最小的儿子,生下来就是老王妃的眼珠子,哪用的着讨好别人。
“我有安城的密道图。”
“你有。。。。你有什么?”,少年一脸不可置信。
薛凌从袖子里扯出几张纸,她几天没洗澡,身上泥土又多。屋里气温高,身上早就出了汗。袄子捂着还好,这一扯,异样的味道熏得自己都有点眩晕。
少年似乎并不很关心粮草,连图都不看了,一把把她推开道:“你先去洗洗,什么杂种味。”
薛凌心跟着抖了一下,她见少年伸手,下意识的要去拿平意,差点就露馅。
少年跟身边人交代了几句,又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有几个侍女进来拉着薛凌要走。
不管是蛮子还是汉人,上位者永远体会不到民间疾苦,薛凌泡在浴桶想。
此处气候环境比起梁国中原差了一大截,这沐浴之事倒是不含糊。水里还兑了大量羊奶,要不是还要办事,她觉得自己还能泡好几个时辰。
中途侍女又送来一套换洗衣物,带着浓浓的羯族特色。薛凌洗完穿在身上,发现大了一号不止,越发显得她娇小。
将头发束在脑后,又跟着几个侍女走进少年帐子,才发现帐内除了少年,还多了几个人。
少年人看见薛凌,先愣了一下。又走到薛凌面前仔细瞅着:“杂种居然长的很好看”。他还真是觉得薛凌好看,说的毫不掩饰。
羯族的人都喜欢凶狠的豹子胡狼。但眼前这个杂种白白净净,低眉顺眼,像极了被人捏住颈脖的初生羊羔子。软软嫩嫩的,他也觉得好看。
薛凌绕过他,走到桌子前,把几张图铺平,回转身道:
“小王爷,我叫薛凌。”
………………………………
予之(五)
“你叫什么有什么打紧,我爱叫你什么,你就叫什么。汉人的字稀奇古怪,大多写出来我也不认得。好端端的,非说我们姓石。你究竟是哪来的暗道图,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城镇还有暗道。”
石是羯族大姓,功勋者有,贱民也不少。薛凌猜少年应是某个王的儿子,但还是决定问的清楚些,便道:“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呢。”
“你不是叫我小王爷吗?怎么还问上我了。难不成还敢直呼我的名字。”
少年语气有些不耐烦,但并未多恼怒,他汉名石亓,正是当今羯皇最小的儿子。
羯族部落今日在此,明日不知游牧至何方。男女之事也开放,羯皇女人无数,但正儿八经的大妃只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快三十了,剩下就是这个心尖肉般的小儿子。
年满十五,就有了自己的封地。羯皇宠着这个老来子,遣了好些亲信,分的是沃土良驹,又时不时的派人照应着。加之与同胞兄长年岁相差颇大,没什么权力之争,也经常派人送东西来。他的日子就过的分外悠哉,心性反而单纯。
薛凌笑了一下道:“那就叫小王爷好了,汉人所有的城镇一定有密道,这是为了被围城的时候,可以出城传递军情。外人自然不知。”
“这种东西,是机密之事,你一个杂种怎么拿得到。”石亓并非有意出口伤人,其实在羯族人的观念里,这也不算侮辱,无非就是说牲口不纯。但牲口是重要财产,比一些人的地位还高。
薛凌顿了一顿,没有反驳,继续往下讲:“小王爷不必管我如何拿到的,安城的密道共有四条,其中南门一侧,城内进出口正在一个粮仓里面。且由于安城南门出去是梁国境内,所以粮仓离城门只有十步之遥。方便运送入库。”
薛凌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纸上指出方位,身上衣服宽大,袖子也长出一些,就只露出一截指尖来。正说的兴起,发现石亓盯着自己,神色古怪。
正要开口,手腕被石亓一把抓住,把袖子退了一截。薛凌立马暗道不好,果然指尖白嫩,指甲盖也是粉粉一色,那个紫颜料想是刚刚沐浴的时候已经被全部泡掉了。
石亓恶狠狠的问:“你是假冒的?”
薛凌飞快的把手抽回来:“不是,梁国没有紫浆草,所以我才自己染的,娘亲告诉我的这个法子。你到底要不要粮草。”
石亓看着眼前姑娘,觉得这羔子实在没啥威胁性。他部落又经常要靠父王王兄救济,自然一直想证明一下自己。这一思索,又佯装怒气威胁了一句:“你快点讲,不然本王丢你去狼窝。”
“安城共有四座粮仓,皆分布南门口。夜晚每座粮仓是五人值守,南门有两人守门。午夜会有一次轮班。轮班时会有厨役送饭。小王爷只需要入夜后带上车辆马匹守在南门,等我开门就行。手脚轻点,可以搬运到五更天。我会放把火,他们顾不得来追。”
薛凌并未在安城生活过,但安城的布防,薛弋寒一日日的讲。她又怎会不熟悉。来到安城当日,她已经从暗道进去查看过一次,与她脑中所记分毫不差。本是要一把火就能达到目的,却又想把戏做的足些。就花了两三日找到石亓。
“安城南门是梁国境内,谁知道你这杂种安的什么心”。薛凌说的太过简单,石亓反而不信天底下有这等好事。
“是,安城是梁国境内,可是这两年,平安二城周边,鬼都没一个。我会用火缠住城内,乌州军马过来还得大半日,你怕什么。”
“我,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就是看你满嘴谎话,不像羯人。”
“我怎么不像。”
“我们羯族人直来直往,便是要抢,那也是扛着大刀就去。你这般下作鬼祟,真真是个汉人模样”。石亓盯着薛凌,这个女人说起杀人放火之事面不改色,他怎么会觉得这个女人像羔子呢?就算是满脸可怜相,那也像个最狡诈的狐狸,看着乖巧,冷不丁就露牙咬人。
“小王爷,今晚该是弦月,夜黑风高。正是好时候,你若不去,便罢了。”
“去去去我去,我羯族男儿无数,抢个粮怎么了。”
二人说了一堆,屋子里人大多听不懂。石亓又与众人商量了一阵,有人怀疑的盯着薛凌,吵的很是厉害。
自从来了西北,绿菜叶子都很少见,石亓的帐子里居然还摆着一盆鲜果。薛凌说的口干,也不顾忌,伸手拿了一个果子尝了一口,汁水鲜甜。干脆又拿了俩,蹲到一边啃的很是开心。
食色性也,有好东西吃,是种奢侈。
正吃着,一把大刀把旁边桌子劈下半个角来,一个大汉对着薛凌说了一大串羯语,她什么也听不懂,只得看着石亓。
石亓满脸都是嫌弃:“你真是蠢死了,也不学两句。他说你是个黄耗子,不可信,要跟着你进城。我也觉得你不可信,跟着也好。”
“随便。”
薛凌画了路线给石亓,叫他们停在北门五里之外,入夜再绕路至南门。自己日暮就动了身,她好多东西都埋在城外,一路过去挖了出来。
等天地漆黑,薛凌绕至南门暗道口,撬开石板,跳了进去。一切都算顺利,与她前两日探得没什么差别。唯独那个跟着的羯族大汉有点碍手碍脚。
进到城里后,薛凌等在厨役送食物的必经之道上。人一出现,就被她制住,强行往嘴里塞了一粒丸子,然后敲晕了过去。又拿出身上的药放进两大桶饭食里拌匀,比划了好久才让那个羯族汉子跟的远点。
接着把厨役的外衣脱下来套上,自个儿挑着两桶饭走向守卫。此时已经轮值过了,她将饭分发下去,又送去给守城门的卒子。
药效分外的好,真不愧是醉野马的。一炷香时间不到,人瘫了一地,看的那个羯族汉子目瞪口呆。
薛凌轻手把城门打开。外面啥也没有,正奇怪,跟着的羯族汉子走出来拿出个什么放在嘴边,一声鹰啼,石亓才出现在面前。
“动作轻些,不要伤人。”她交代了一句。
………………………………
予之(六)
石亓带来的人应该是有些功夫随身,动作颇轻。薛凌把那些晕过去的守卒全部拖到墙角之后便走的远了些,盯着有没人突然前来。
然而事情着实顺利。想是太平日子过的久,北门到此处又很远,所以实在没什么人惦记着。夜风又大,更是将粮仓那点微末响动也遮盖的严严实实。
安城的建筑分布与平城一般无二,连外观都有些七八分像,夜色之下,更是像了个十成十。薛凌站的久了,就有种错觉,鲁文安马上就要跳出来喝问她:“你在做什么?”
如此心悸之下,还不到五更她就要石亓收手走人。
“不是说可以到五更么,还有些时候。有人过来了”?石亓进来就戳破了一袋子,发现这里竟堆了大量精米,只恨自己带的人不够多,搬不空这儿。
“可以走了”。薛凌那股子厌烦更甚,世间之人大抵是这般贪得无厌。
石亓自生下来就过的顺风顺水,想要什么从来不迟疑。听薛凌这般一说,想早些走,又舍不得还有些车没装满。干脆走出门一招手,让在那装车的人全部进来搬。
薛凌气的牙痒痒,偏不敢出手阻拦,怕打起来动静太大,只能站那眼看着一下子涌进来数十个人。
估计是来的车马已经装不下了,石亓终于招呼着人要走,薛凌走上前去,想要说“你们先走”。
话还在嘴边,突然听到身后有拔刀之声。猛地转头过去,发现不知道是药拌的不均匀,还是刚刚人多声杂,竟然醒了俩守卒。
大概还有些迷糊,也不叫喊,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一个羯人已经拔了刀想要砍上去。
薛凌低喝一声:“不要伤人”。为了行动方便,她绑了袖子,所以平意一时拿不出来,只得一手抽出身旁石亓的刀飞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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