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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兔眼迷离-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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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猗还昏迷不醒。魏熠,应该还坐在那吧。

    是自己,不该从那个屋子里出去的,不是齐清猗,是她薛凌自己。

    她再看着魏忠,睫毛已经有了泪光,软了语调道:“死魏熠。”

    死魏熠,她不能让齐清猗死,齐清猗教过她弹琴绣花,齐清猗曾义正言辞的说“谁家女儿的名节也不能这般糟蹋”。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齐清猗不能死她薛凌手上。

    魏忠将撑在墙上的手拿下来,挺好的,他也觉得死魏熠最妥当。只是,这位齐三小姐哭什么,将魏霍两家当棋子的人,还能哭出来?不过这无关紧要了,只要不拦自己,莫说哭一哭,就是要上吊也不关他魏忠的事。

    看着魏忠走了两步,薛凌又喊了一声:“你等等”。

    魏忠蓦然回身,盯着薛凌不说话,眼神里却是多有不善。他压根不关注齐清猗的胎是怎么落的,已经发生的事情,哪儿轮得到他这条狗来研讨缘由?他只知道这府里必须死个人。

    或死于刀剑,或死于毒药,要死的明明白白,一看即知是被人暗害那种。只有这样子死个人,他的女儿才能活下来。他不足两岁,花骨朵般的女儿。

    “你想拦我”?魏忠自忱不是薛凌对手,所以才来这问一句该谁死。可再不是对手,只要薛凌敢拦,他就鱼死网破。何况,这个齐三小姐有何资格拦?本来一切好好的,非要去什么公主生辰,公主,驸马,谁不是魏塱的人。他又埋怨起自己来,都轻敌了,太轻敌了,想着魏塱要问责霍云昇,不可能让齐清猗在府外出事。没想到,皇帝做事这么绝。

    “不是,你。。你歇一晚吧,明早再动手,来得及的”。薛凌哽咽着,她只是刚刚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万一,齐清猗失了孩子,又知道魏熠死了,就再也不想活着了呢?可她到底没说其他的。

    她当然知道魏忠为何要一个人死。

    从齐清猗有孕被挑开那天开始,魏塱,就不可能轻易放过魏熠了。只是,她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再做其他安排,然而,事态走到了如今。

    魏忠必须得做点啥,才能获得魏塱的信任。不然,作为此事的知情人,又夹在霍家与魏塱两人博弈之间,肯定会被拿来垫脚,到时候死的就不止魏忠一个,他那一屋老少最后应该都要被灭口。

    薛凌仰起脸,重重的吸了几口气,把呼吸调顺,回自己的屋子里。让绿栀伺候着换下身上脏衣,草草沐浴了一下,躺在床上,就觉得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她,她也要个人死。不只是为了魏忠那一屋老少,还为了霍云昇。

    齐清猗醒来是个什么样子未可知,但事是在驸马府出的,而且身边又没人。御林卫防贼防盗,总不能防着个妇人自己摔了。

    既然齐清猗的胎已经没了,她也不必再图什么以后,不如顺着时局坑霍云昇一把。魏忠对此心知肚明,所以找上来,就只问了这么一件事,固然是为了要自己不要妨碍他下手,何尝又不是卖个人情给自己,护一护他妻儿?

    这魏忠,横竖都是要死的。区别只是死一个,还是死一家。

    早早让绿栀熄了灯火,薛凌睁着眼睛,听着隔壁屋动静。她希望齐清猗今晚能醒,这样还能和魏熠叙叙话。

    她只能留这一晚时间了,府里诸多眼线,再加上驸马府那么多人,齐清猗流产一事估计已经是人尽皆知。这会不来,是怕此地无银,但明天,霍云昇肯定来的早。

    来之前,魏熠是一定要死的。
………………………………

桃之夭(十一)

    薛凌在床上片刻也未闭眼,偏偏不多一会就起风了。屋外刮的呼呼作响,她再怎么凝神,也没能听见齐清猗到底醒没醒,却又不敢亲自起来过去看看,就这样挨到了天蒙蒙亮。

    隔壁的门早早开了,有丫鬟送药来。薛凌又听了一阵才翻身下床,没有喊绿栀,随便套了些衣物在身上,要走,又看见床头挂着的那个荷包。

    拿下来细心打开,里面正是魏熠给她的那枚孔明锁,她研究可这些时日,早就装卸自如了。那些木棍被人手长时间的触摸,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油脂感。

    “金玉之物虽贵,木石亦不可言轻”。死物自然好辨。可如果是人的话,怎判别孰贵孰轻?

    薛凌将这枚孔明锁握在手心里,站到齐清猗门口,踌蹴了半天,还是迈着脚往里走。

    魏熠见是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移动着轮椅招呼薛凌走的离床远些道:“清猗醒过了,这会服了药在睡”。他顿了一顿又道:“以后还要你多多照顾才好。”

    魏熠身子本就不好,昨夜又一夜未眠,这会人脸上都是一种灰白之色。薛凌想:“是不是他也知道自己要死了?”

    她没有答话,魏熠也就没再继续追问。痛失麟儿,这位中宫嫡子风度未减分毫,都没问问薛凌昨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二人沉默了片刻,魏熠回到桌边倒了两杯茶,招呼薛凌过来,递给她一杯,自己拿起一杯一饮而尽。道:“愿薛小姐心想事成”。说罢自己推着轮椅出了房门。

    薛凌左手捏着孔明锁,笼在袖里一直未伸出来,看着魏熠出门,也没伸手拦。蹑了脚步走到床边,齐清猗仍然紧闭双眼躺着,然后眼角泪痕未干,明显是刚刚滑过的。

    魏熠能去哪儿呢,书房而已。薛凌追出房门,快步走到书房处,与端着茶水的魏忠撞个正着。茶水撞将出来,洒在她手上,已经凉透了,不知道魏忠端着这壶茶已经等了几时。奇怪啊,霍家的人,竟然来的这般晚。

    薛凌此时莫名的想霍云昇来的早些,也许还能拦一拦。她终究亲疏有别,希望死掉魏忠一家算了。可魏忠是自己拉下水的,自己不能再毁了别人丁点希望。

    她现在自己都说不清到底希望事情怎么发展,只能寄希望于别人推波助澜,就好像,这样,手上就能不沾一点罪恶。

    “齐三小姐果然守信用”。魏忠低声道。他不知道薛凌来干啥,就权当是真的来陪自己动手的。这府里几方势力都有眼线,大家投鼠忌器,生怕对家发现,反而处处都是乱子。

    他是府里管家,一开始霍云昇的人看自个儿看的也紧,但这么多天太平日子过去,也就松懈了些。且魏熠一再不喜自己身边有人跟着,故而这院子里,实在是没什么还手之力了。

    薛凌看了看魏忠托着茶盘的手,侧身站到了一边,没拦着魏忠进去,自己站到了房檐下面。

    这会却是一丝风都没了,安静的可怕。天空乌压压的,看着立马又要下雪的样子,但今儿天转暖了些,可能是雨水来了也未可知。

    薛凌想找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偏偏这院子空空荡荡,啥也找不着。她醒来未吃什么东西,这会觉得想呕的慌,干脆靠着檐边栏杆蹲了下来,缓解一下胸口不适。

    书房里极轻的一声钝响,魏熠只皱了一下眉头,胸口血迹快速散开。他没呼救,卸了身上力道,整个靠在轮椅上,享受着最后几口呼吸。

    魏忠下手快而准,上好的匕首直戳心脉,刀刃全部没入。不过转眼,魏熠眼睛就失去了光泽。

    魏忠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些刀口舔血的日子,竟从这场毫无反抗的刺杀的里生出些嗜血快感来。确认魏熠已死,应该感觉不到疼痛了,便把匕首从魏熠身体里抽出来,在原伤口旁边补上了一刀。刚死的人血液还未凝固,仍旧是四散飞溅。

    做完这一切,他捡了两张屋里随处可见的画纸包裹住自己手,去将魏熠右臂托起,撩上去一小段衣袖,手腕上一枚精致的弓弩露出半截真容,正是魏熠当日拿来威胁薛凌的那把。

    魏忠早知这把弓弩的存在,却并未报给其他人。这种东西,只能出其不意,方能勉强防身。但凡有些身手的人稍微谨慎点,就不至于被伤到。也就只有瘸子拿这玩意求个心安罢了,他何苦计较。

    但这会觉得,他该早些计较的,也许自己就不至于死在这上面。

    魏忠将手指擦了好几遍才放到机簧处,唯恐沾了血迹上去。他拿着魏熠的手比划了半天,终于按了下去。

    箭矢对准的,是他自己心脏。

    薛凌觉得离书房里已经很远了,但那些冷铁入肉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入耳朵里,第一声,她抖了一下。

    然后安静了良久,她大喜,魏忠到底下手快,想来魏熠没受什么苦。

    紧接着就是第二声,第三声,四五声接连传来,她仿佛已经看见门里皮肉翻飞。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来拦?这府里那些活着的人呢?江府的人呢,江玉枫怎么能看着魏熠死?

    霍云昇的人呢,他的权究竟还要不要?

    魏塱的人…哦,魏塱的人就在里头。

    她呢?她在等魏熠死,魏熠早该死了。早死就不用死在她面前。

    薛凌终于无法忍受,站起身走了几步将门推开,血腥味扑面而来。魏熠在轮椅上歪着脑袋,如果不看胸口的话,倒像是睡着了。

    魏忠已经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血,他胸前插着四五支短箭,却支支不在一击毙命的位置,看情况肯定是没救了,但怕是还有好一会要熬。

    薛凌走到他身旁,右手垂着,想着要不要把平意滑出来。

    魏忠见薛凌进来,一边吐血一边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然后硬撑着支起上半身,拉着薛凌衣角不放。

    “我只有一个女儿,我替你嫁祸霍云昇了,你保住我女儿,你要保住我女儿”。他说的这么用力,唾沫星子和着血都要喷到薛凌脸上。

    可薛凌盯着魏忠没答话,她想起齐清猗那句“我相信一个人的所作所为,九分方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情,剩下那一分,是神鬼作祟,迷了心智”。

    应该没有哪个人想死吧,还死的这么绝望。所以,此时操控魏忠的,究竟是神还是鬼?
………………………………

桃之夭(十二)

    是神怎会杀人,是鬼,又怎会惦记子女。薛凌记起薛弋寒,她的阿爹,在死之前不知是不是也这般惨绝人寰。

    她再也忍不住了,把衣角从魏忠手里拉出来跑到门外狂吐。直到胃里酸水呕尽,才勉强靠着檐下柱子坐到地上。风雨又起,夹杂着碎雪,顺着风劈头盖脸的打在人身上,终于遮住了屋里魏忠断断续续的咳血声。

    这块地,不过方寸,却有三个人同时在等着全身凉透。

    魏熠好像反而成了最幸福的那个,他这一生结束了。什么家国大业,什么韬光养晦,都随着生命终结而终结。当活着是一种折磨的时候,死,纯属解脱。

    魏忠还躺在地上,听着自己喉咙里的血随着呼吸而“咕噜”个不停。他握着那把匕首,这会想给自己个痛快,却已经没力气了。

    他当然是可以让自己死的体面些,他哪能不知道心脏在哪?但他不敢,他怕自己死的太明显,给人留下把柄。他只能装作是刺杀魏熠的过程中,没防备,被魏熠反杀之死,最终两人同归于尽。

    他看见那柔软的一团娇儿跌跌撞撞的向他走来,口齿不清的喊“爹爹抱”。魏忠把丢了匕首,把手伸的老长,想把自己女儿揽在怀里好好哄哄。

    不怕了不怕了,魏熠死了,他魏忠也要死了。又死在当场,没人能查出是当今皇帝指使的。总能为自己的女儿求个活路吧。

    他把头偏向门外,想看看薛凌在哪,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安慰自己,这个齐三小姐,心狠手却不辣,不会看着自己女儿无辜去死的。

    雨越下越大,风将雨丝吹的倾斜。薛凌坐在檐下,转眼身上就淋了个透。她却腿软的站不起来,只能拼命的嘟囔“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她薛凌砍了魏熠,齐清猗有孕,魏熠早晚会让魏塱弄死的。也不是她薛凌杀了魏忠。陈王府事一了,这种卒子除了被灭口别无去处。

    她没对任何人动手,不是她。

    陈王妃落胎这么大的事,霍云昇没有及时过来,自然是有原因的。昨晚雨西一夜未归,齐清猗又落胎了。霍云昇以为是雨西看到了什么,被人灭口了。早就遣了人四处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至于陈王妃,又不是被人行刺,他不必上赶着来瞧,人醒了来问问即可。

    不过霍云昇没想到的是,自家的人没找到雨西,反而是驸马府一早差人来报,自家花园死了个小厮,看腰间绣纹是霍家的人,请府里派人去看看。

    当时霍云昇还没出值,便亲自带人登了门,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驸马黄承宣也是亲自在门口等着,一再跟霍云昇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公主喜桃花,每天早上都有侍女去剪了新鲜花枝放房里的,那位小厮的尸体就躺在地上,僵硬多时,怕是死于昨晚。

    他自是焦急,有一位王妃在府上落胎,已经是泼天祸事,如果这霍家再有什么事赖上门,他这个驸马府的安乐日子算是到头了。

    虽出身黄家,黄承宣是既无文武之才,又无上进之心。十二三那年一遇永乐公主,此生就只剩一件事,唯永乐公主马首是瞻。俩人一个是魏塱妹妹,一个是魏塱母家表亲。淑太妃做媒,成了这一桩姻缘。俩人婚后倒也如胶似漆,直到,永乐公主落水失忆。

    霍云昇自然知道这个驸马爷就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纯属魏塱拿来笼络黄家的,断没那个胆子跟他霍家耍什么花招。不想多做寒暄,道:“驸马爷严重了,在下岂敢为家事上门,实属驸马府发生命案,职责在身,过来看看,先去尸身处吧。”

    “是是是,是我小人之心了,霍总领随我来”。黄承宣忙不迭的陪不是,一路领着霍云昇到了那处花园子。

    这会已经安排了两个下人守着,不许府里闲杂人等靠近。霍云昇一扬手,示意跟着的人停下,只带了一个亲信雨东和黄承宣进去。

    黄承宣走到台阶处就停了脚步,尴尬的笑着道:“实在不好意思,在下…。在下见不得这等场面,请两位自便。”

    霍云昇点了一下头道:“驸马不适,回避即可”。说完不再管黄承宣,快步走到了雨西尸体前。

    天气冷,雨西脸上有一层薄薄白霜,确实如黄承宣所言,应该是昨晚就死透了。

    雨东常年和雨西共事,一眼认出,躺地上的是雨西本人无疑。看了一眼霍云昇,然后蹲下去仔先粗粗查看一番死因,最后把雨西脖子里的那根珍珠钗拔了出来。道:“致命的是这个,但并没立马死掉。杀手挑了雨西脚筋,让他在这等死,这种行为,非深仇大恨干不出来。”

    雨东语气平常,干他们这行的,仇家多也是常事,谁知道哪天办什么事,走了漏网之鱼,运气不好,又遇上了呢?

    他这么一说,霍云昇反倒疑惑。如果是为了灭口,那肯定是越快越好。如果是寻仇,那他就很难分析究竟是谁杀了雨西了。昨晚的驸马府,不该有谁是他的仇家,且又刚好跟雨西打过交道吧。

    霍云昇接过雨东手上的珍珠钗看了看。做工精致,价值不菲,但小巧有余,锋利不足。能拿这个杀人的,手上功夫不低。

    他又递回给雨东道:“去查查是哪家的手艺,被谁家小姐买走了”。虽然觉得不太可能是凶手自己的,但总能有点什么线索吧,熟识也未可知。

    雨东接过簪子,又蹲下去搜雨西的身子,想看看还有没其他什么线索。

    搜了一番,却没翻出什么有用的,只发现雨西腰间的那把刀还没拔出来,他拿下来示意给霍云昇看。两人眼神交会,明白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要么,雨西对杀他的人毫无防备,要么就是那个人武艺极高,雨西拔刀的机会都没有。不管是哪种可能,都不是好消息。前者意味着那个人可能是熟人,所以雨西才没防备。后者,谁也不希望暗处有个高手虎视眈眈。

    此时霍云昇自然无法想到,还有薛凌这么一种可能存在,既让人毫无防备,又让人无法招架。

    这一番折腾,雨西的尸首略有移位,那个被手盖住的“明”字终于露出一角。血迹干涸之后的暗红色,在地砖上清晰可见。歪歪扭扭,是临死之人的绝笔。

    雨东在等霍云昇指示,没注意地上,反倒是霍云昇先看见了。他蹲下去,把雨西的手移开,不由自主的顺着血迹划了一遍。

    确实只有这一个字,他跟着念叨了一下:“明”。
………………………………

桃之夭(十三)

    明,明什么?雨东也蹲了下来,两人看了一阵,相互对视却没说话。雨东到底是个下人,先低下头道:“怕是雨西最后不愿意写了。”

    他这么想,霍云昇也想的到。这个“明”字,笔画之间的力道相对均匀,最后一笔也没有衰竭之相,说明雨西并不是写完这个字就没力气再写了。

    刚刚已经检查过尸身上的伤口,致命的只有脖子那一处,所以并没有人在他写完这个字后立马补刀取他性命。那原因就只剩下一个,是雨西那厮自己不愿意写了。

    霍云昇“哼”了一声道:“叫人丢去乱葬岗吧”。他用了雨西有些年头,知道这个人颇有武艺却贪财好色,但他觉得这样更好,毕竟只要给钱,就能换取忠心,他霍府不差这点钱。没想到这人死了还要摆自己一道,那只手的位置,没准是想把这个字也擦掉,只是没能如愿而已。

    雨东点头称“是”。他与雨西小有交情,却也不好违背主子。何况雨西真的是,人都死了,这又何必。留点线索,起码兄弟也好找找冤家是谁。

    霍云昇掏出帕子擦完手指,直接扔到了雨西脸上。一个“明”字,实在很难判断是什么内容,他又开始发愁起来。

    两方人马就这样各在一处耗着。直到中午,才有丫鬟到魏熠书房处,原是来叫用膳的。老远看见薛凌瘫在地上,风雨里抖作一团。

    虽然看不上这位三小姐,但丫鬟毕竟是个丫鬟,只得小跑了几步过来,将手上伞往薛凌头上稍微移了移,道:“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薛凌见有人来,呆滞的抬起脸,连连摆手说:“不是我,不是我”。

    “三小姐,你快起来吧”。丫鬟浑不知这是发生了何事,既嫌弃薛凌身上湿哒哒的,又不得不来扶她。

    “死人了,死人了,屋里死人了”。薛凌指着魏熠的书房,分不清自己是真的怕,还是装的像。

    “胡说些什么呢”。丫鬟不耐烦的丢下薛凌,朝着书房而去。

    转眼就是尖叫声划破天际。

    而宫里魏塱刚用这三年来最温柔的语调喊一位丽人:“你先起来回话”。他甚至用袖子去擦了擦姑娘脸上雨水,浑不顾袖口金龙染上脏污。

    “奴婢,奴婢不敢”。

    “我的主儿诶,你可快些起来,还要万岁爷陪着你淋雨不成”。太监在一旁急的跳脚,这是哪个宫里不长眼的奴才啊。

    “皇后…皇后…。。”。雪色想说自己被罚,无主子开口不得起身,又记起宫里规矩不能向外人说自己主子的不是。她不记得自己跪在这淋雨多久了,起因,只是手慢跌了皇后最喜欢的那只凤钗。

    她不叫雪儿了,现在叫雪色。娘亲一死,有人上门说是娘亲旧友,帮着她操办了丧事,又把她接回了家。

    她生来就在娘亲多番保护之下,世事不染,纯如一张白纸。原以为真的是娘亲旧友,自己正无处可依,就收拾了细软跟着走了。不料那人却是一伙人贩子,讹了她身上所有银子不提,还直接将自己卖入青楼。

    好在,遇上了苏夫人。

    以前,娘亲从来不让自己多看自己的脸,入了苏府。她才得了一枚铜镜,里面的人影,好像是比她见过的所有面庞还要美上几分。上好的胭脂水粉堆叠之后,更是光华夺目。苏夫人连连叹气:“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夫人可惜什么?”

    “雪儿姑娘此等容貌,唯有皇家天颜才配的上。不知是哪家儿郎以后有这个福气。”

    雪儿羞涩的低下了头,一低就低到了现在。不仅仅是低头,身子骨也低了下去。

    未经世事的少女,如何招架的住苏夫人巧舌如簧。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苏府的东西,短短数日就足以让人失神。再想想自己以前那些粗茶淡饭,抓碗的手都加了几分力道,好像一不注意,这些东西就要消失不见,她又要回到城郊柴屋里去熬粥了。

    本来有五千两银子的,她恨恨的想。

    转眼就到了皇帝选秀,自然宫中也会扩充太监宫女。苏夫人三言两语,她就改了名字。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当年的翠羽双姝啊,苏夫人满意的看着雪色进了宫,她需要多个人,霍云婉,也需要个帮手的。

    “朕,叫你先起来”。魏塱并未不耐烦。他兴致颇高,齐清猗昨夜落胎的事儿,他已经知道了。早朝散罢,折子都懒的批,径直往皇后宫里来。这天大的好消息,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看霍家人的表情了。

    到了皇后宫门外,发现跪着个奴婢。显然是做错了什么,在雨中受罚。这等事,也不值一提。他在走廊上不过顺便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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