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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朝凤仪-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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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二笑着一一打招呼,她吉祥铺开了三年,街坊邻居都跟自家人似的。
冷不丁的,身旁的赵熙行闷着声一句:“你倒是很受欢迎。”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人见人爱都算轻的!”花二佯装说大话,自己都笑了,“哪像公子整天板着脸,欢迎您的也就只有书卷了。”
赵熙行看她一眼,低低道:“不算你?”
花二一愣。旋即佯怒:“圣贤可没教你这种碎嘴话的!”
赵熙行倒很认真的思虑了会儿,正色道:“花二姑娘,这话就是你不对了。圣贤之书,我都读过。写出‘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的张三影,也有‘一树梨花压海棠’……”
“哎呀!愈发离谱了!”话头被打断。花二一跺脚,满脸通红,自顾跑到前边去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她不知平日满口“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东宫,有这么“博学”的,该知道的就罢了,不该知道的也学了个通。
“哟,这不是二姑娘么。前阵子那膏药再来几贴?”这时,一个老头儿的声音从面前铺子里传来。
花二定睛一瞧。见那喝得迷迷糊糊的白胡子老头儿懒在椅里,上好的槲寄生当成韭菜在卖,不禁苦笑:“孙老爷子,又喝大了?”
“没有!清楚着哩!”孙橹打了个酒嗝,“我还记得三哥儿从我这儿要的膏药,问你还要不。”
花二看了眼身后慢慢追上来的赵熙行,压低了语调:“老爷子,膏药没毒吧?”
“没毒!肯定没有!按照三哥儿的意思,加了些极寒的……”孙橹目光躲闪,讨好地做了个揖,“肯定不会出人命!只是大寒浸入体,会,会……”
“会怎么样?”花二心头一紧。花三果然做手脚了,真是捅了天了。
孙橹一拍脑门:“会腹泻!”
花二暗暗叫苦。衣衫都不沾灰的圣人腹泻,吉祥铺的脑袋能保住几颗?
正这时,赵熙行赶了上来,似乎还在思虑圣贤的问题,一上来就很认真地拦住花二,续道。
“二姑娘,你为何生气?圣贤诚不我欺也,我绝无诳语!且不论张三影,南阳五圣张平子有‘邂逅承际会,得充君后房’之言,东坡居士苏子瞻亦有‘长爱月华清,此时憎月明’之论……”
花二的脸皮像火烧一样,迅速地红了个遍。可惜那义正言辞的君子,还滔滔不绝引经据典。
且不论引的是哪门经,据的是何种典,反正每个字都教人不敢深究。
“晏公子!你再说,我就真恼了!”猛地,花二打断赵熙行的话,怒目而视。
赵熙行愈发摸不着头脑。想不通自己熟读“圣贤书”,还哪点读错了?
“二姑娘,便是至圣先师孟子,也讲‘七情六欲,人之常规,欲多才得心散’。本公子断无‘多’之念,前时所论‘一树梨花压海棠’,平生也只愿压汝一人……”
“赵沉晏!你住嘴!!住嘴!!!”
花二终于忍不住,通红着脸,榨干肺的怒喝。
有那么一瞬间,她可惜自己生为女子,不能若花三般,一拳打在赵熙行一板正经的脸上。
赵熙行好歹住了口。微微地了头,墨发垂下来,不说话了。
砰,一声微响。一个瓷瓶被放在了案板上。
花二看向孙橹:“老爷子,给我?”
“不,给他。”孙橹深深的看了眼赵熙行,“最好的方子,放心吧,没毒。”
“治……腹泻?”花二一愣。
孙橹指了指脑子,叹了口气:“不。专治……缺心眼。”
花二唇角颤了颤,哭笑不得。赵熙行这个人她算是看清楚了,岂止缺了一个心眼,还缺了一条筋。
估计“圣人”不食人间烟火,肠肠肚肚都太直了。
“算了,也就抵了狗皮膏药的事了。否则,我一定要治你个为医不尊。”花二的怒消了,没办法消的,毕竟说理,谁能说得过圣人去。
………………………………
第五十五章 鞠蹴
“二姐姐!姐姐好!这就是姐姐的远房表亲么?瞧他那脸,大仙儿似的,再长个痦子就齐了!”
这时,银铃般的嬉笑声拥过来,一群少年少女簇拥着个羊皮球,呼啦一声将花二围住。
原来是街坊邻居的小辈们,领头的是桂叶子,拿了把红缨枪扮女将军。
花二面露亲切。连忙从街边买了糕点,每个人发了个,捏着他们脸说少吃点,吃多了坏牙,否则爹娘得找上吉祥铺了。
“二姐姐!大哥哥是搬来和姐姐住么?可这脸,是不是太磕碜了?”桂叶子嚼着糕点,口齿不清道。
听了前半句,赵熙行脸上一光,可后半句,又迅速暗了下去。
他看向花二,语调里噙了股不依不饶的劲儿:“你……不向他们介绍下本公子?”
“也……行啊?!来来来,各位叔叔婶婶儿,兄弟姐妹儿,这位便是晏沉,日安晏,水冗沉。晏公子。”花二手一伸,下意识的提高音量,向众人道。
“晏大哥哥好!”“给晏公子请安哩!”“晏小哥儿吉祥!”
一时间,吃糕的桂叶子,街边铺的乡亲们,坐在街口喝茶嗑瓜子的邻居们,齐齐堆了笑脸,向赵熙行问好。
晏沉两个字,迅速传遍了安远镇,街角晒腌菜的大娘砸吧着嘴:“表亲,表亲好啊,亲上加亲更好啊……”
赵熙行腰杆一挺,一一回礼,云淡风轻的脸上得意都快藏不住了。
花二忽的觉得不对劲。这什么介绍,怎么总觉得,她着了赵熙行的道儿?
连同街坊邻居们看过来的眼神,都贼兮兮的笑着,在她和男子中间打转。
正当花二想仔细拧下,又见桂叶子举起脏兮兮的羊皮球,很亲近的来拉赵熙行:“大哥哥你会鞠蹴么?你陪我们踢一盘好不好?”
“叶子,别扰晏公子!自己踢去!”花二连忙制止,桂叶子让东宫陪他们玩,自己跟自己玩命呢。
桂叶子失望地吐吐舌:“二姐姐都会陪叶子玩的……”
话头刚落,一道俊影已飘至场中。赵熙行素袍一撩,粘着狗皮膏药的脸上精光炸裂:“开球。”
“好胆识!看球!”音儿还没收,嫣红倩影已经腾空而起,桂叶子一个鹞子翻,羊皮球直冲云霄。
漂亮的弧线划过半空。赵熙行唇角一勾,足尖一点,身如轻燕跃起三丈,千钧之力声如震簧,再一看,他已经落地,扬起的墨发猎猎未止。
这时,砰。羊皮球被踢进了风流眼。竟然没人捕捉到球的轨迹,只见得进眼之时,激风打旋儿。
“好!好球!”桂叶子大感佩服,振臂高呼,和其他少年少女们,跟英雄似的,将赵熙行团团围住。
围观的街坊邻居们也纷纷叫好。连孙橹也酒醒了一半,拈须道:“嗯,脑子不好使,身子倒不错。二丫头有福了。”
而赵熙行抚平衫子上的皱褶,越过人群向花二看来,讨赏似的,那灼灼的眼眸过于炽热,把人心都烧化成了水。
于是百炼钢就被熔成了绕指柔。
花二低下头去,遮住自己有些红的耳根,噗嗤一声笑了。
是了,方才她看见的,哪里是圣人,不就是那个鞠蹴砸了她花儿的乘风郎么。
岁月长河碾压而过,他的动作已经有些生疏了,眸底的光,却比那时年少,更绚烂。
赵熙行向她走过来,俯下身,低低一句:“和当年比……我鞠蹴可还好?”
“呸,当年砸了我花儿,挨的骂还不够?”花二轻轻啐了口,歪着头瞧男子,眼波动,“真该让天下人都知道,圣人东宫在大街上和孩子们撒欢。看你还要脸面不。”
“你便是此刻告诉他们,我就是赵熙行,又有何惧。”赵熙行眉梢一挑,声音发腻,脸色却正经,“本公子这是……与民同乐!”
“看来你念的圣贤书,都被拿来油嘴滑舌了。”花二抿嘴一笑,微红的眉眼脉脉,荡漾开来。
顿了顿,她伸出一根莹指,一点:“可惜民女没念过那么些书,听不懂,只瞧见了一个闷葫芦小相公,扯张虎皮做大旗。”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有彼佳人兮,突然和当年那个抱着碎花盆,笑容明烂如火的影子重合。
赵熙行的心在胸膛里跳得厉害。
这个欠了他三年的小狐狸,如今真切的站在他面前,说着话,开着玩笑,生死两茫茫一场梦,时光涌来将今朝湮没。
于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是了,从他见她第一面起,他就把自己推向了心甘情愿万劫不复。
赵熙行的指尖在箭袖里攥紧,忽的一句:“我只问你,当年鹦鹉的诗,你到底懂也没懂?”
花二微愣。思索了片刻:“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枝。好像是这句,不过……什么意思呢?我念书未念过这句。”
“……好,你等我片刻。”赵熙行正色嘱咐了句,忽的转身跑开,脚步很急,跟捉贼似的冲进了坊市里。
徒留在原地的女子丈二摸不着头脑。
这怎么突然就跑开了?吓得她也往身后看了眼,怕是老林子里的大虫跑出来了。
前时看热闹的乡亲们都散了,吆喝声重新连贯起来,桂叶子也带着一帮小弟,另寻了空地鞠蹴得热闹,旁边的孙橹灌了一壶酒,醉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就剩下了花二一个人,孤零零的杵着,各种尴尬。
可赵熙行那么严肃的嘱了她等他,她也就真不敢挪脚步,于是傻傻的站在街中央,跟门神似的,行人都绕道走。
也不知等了多久,十月天黑得早,金乌坠西,夜色哗啦一声淌下来。
镇上铺子都点亮了灯烛,十里长街泡在橘黄光影中,炊烟香味四溢,传来桂嫂子唤桂叶子吃饭的呼喊。
孙橹早就收了铺,走了,告辞前给花二留了一箩筐瓷瓶,说都是专治缺心眼的。
而花二还在街中央杵着。腿脚都酸了,眼睛也瞪得通红。
就在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傻子,还能信赵熙行的鬼话时,忽看到人群分开,伴随着急促的跑步声,一道人影从远处奔来。
眨眼跑到跟前,男子很是狼狈,上气不接下气,袍脚一坨泥,额头上都是滚汗。
“跑……什么呢?我又等……什么呢?便是天上掉黄金,你个东宫需得积极?”花二又是疑惑又是不满,瞪着赵熙行。
………………………………
第五十六章 心意
“给……给你……好不容易找到卖的了。”
赵熙行抹了把汗,气喘吁吁地递出一卷诗集,崭新的,显然方才买的。
《温飞卿诗集注》。是温飞卿词曲的笺注。
花二探头看去,笺注刚好被翻到了某一页,上面两行蝇头小楷——
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枝。
释曰,长夜苦相思也。
花二的脸霎时滚烫。
然后她就傻在那儿了。这就是赵熙行所言,跑遍了整条街,给她找回的答案。
赵熙行直直地看着女子,眉眼热切,却见后者半天没反应,眸深处噌一声腾起了火。
他又一头扎进街旁某个铺子里,跟掌柜的借了红胭脂笔,急匆匆跑回来,差点被铺门槛给绊了。
“这……这个意思……我勾出来了。这下你可懂?”
赵熙行再次将笺注递出,微微抿了唇,千言万语欲说还休,急得额头都有细汗了。
花二再看去,那两行字下面竟被男子给勾出来了,一行殷红,生怕她看不见似的。
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枝。
释曰,长夜苦相思也。
苦相思也。
相思苦也。
花二脑袋里轰一声,空白了。好像有无数烟火在她灵台间炸开,噼里啪啦,瞬间懵晕晕成一片。
虽然有些东西,她也不傻,但被这么明明白白的道出来,就好像一只猫爪子伸到她心里去了,挠得她从心尖到每一个毛孔,都发软起来。
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连舌头也是发软的,半天也吐不出字儿来。
“你,你懂了么……这句诗,这个意思,这儿。我勾出来了……”赵熙行比花二更急,一遍遍重复着,巴巴的瞧着她,就差自己亲口念出来了。
但他到底也念不出来。胭笔把书页都快勾画穿了,偏偏自己吐不出个字儿来。
滴答。平日泰山压顶不变色的东宫,居然滚下了一滴热汗。
急的。
花二偷偷觑眼,见得那男子眼眸直勾勾的,凝着她动也舍不得动,下颌还贴着个狗皮膏药,跟傻子似的。
偏偏月上初升并万家灯火落入他眸底,在那一瞬间,迸发出了最炽盛的星光。
花二慌忙低头,抿嘴一笑——
“呆子。”
然后,那被誉为圣人的男子,忽的就满脸通红。
三年一场梦,成王败寇,碧落黄泉两茫茫。
却还有他和她,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然而,第二天,花二就笑不出来了。
吉祥铺被一股阴云笼罩,阿巍和婆婆站在一堆,紧张得踱来踱去,花二则瞪着花三,见后者一脸高扬,甚至还有点高兴,脸色更青了。
赵熙行腹泻了。
走路摔个跤都有奴才垫到他身下的东宫,此刻一趟趟往茅厕跑,每跑一趟,脸色就难看一分,最后力气都没了,眉间的怒还绞着。
想来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个苦,要知道圣人的膳食出了问题,圣人身边的鸡鸭犬狗都得砍脑袋的。
“你到底是犯哪根筋?他毕竟是明面上的东宫,事关国体!”花二低低地朝花三喝,“要是上面追究下来,你要把吉祥铺都搭进去不成!”
花三眉梢一挑,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他是东宫……呵,那又如何?他跪拜我时,天下人还不知道他这号人物呢。”
花二一噎,接不上了。
是了,安远镇的日子太平静,平静到她快忘了,面前这个白衫郎,也是曾经东宫三十六殿的主子。
是作为王朝的嫡长子生下来,东周的喧嚣和寂灭,都跪拜在他脚下的少年得意。
“三哥儿,二丫头说的有道理。”花婆婆看着赵熙行进进出出,急得头疼,插了句进来,“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不能低估赵家人护面子的手段。”
阿巍也把铺子里所有的药罐都翻出来了,捡着看有什么可以治腹泻的,附和:“吉祥铺的规矩,不要招惹今朝的人,尤其是宫里的,哥儿忘了不成。”
“他尊贵,他是东宫,他事关国体,我不招惹,好,可以。”花三咬了咬牙,雪亮的眸看向花二,“那阿姐呢,招惹得还不够?”
“我那不是招惹!”花二脸一烧,猝然接了口。
“不是招惹是什么?是故人相见,再续前缘么?”花三咬牙,脸色又青又红,“还是说,你起了其他的心思,娘娘还没当够么?!”
“萧信芝!!!”
一声清喝,仿佛从岁月深处传来。
当年,她唤他的字,“信芝”时,他总是满脸不情愿,其实心里乐得她多唤几声,反正自己听不厌的。
而如今,花二白着脸大喝,花三却觉得刺耳。
她辩解不出,便愈是证明,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生了些什么心思。
“好了好了,外边的乱还没解决,内里倒起讧不成。”阿巍和婆婆听闻那一声“信芝”,也是悚然一惊,慌忙来劝解。
花二和花三同时看了眼茅厕,确定里面的人没听见什么,才互相冷脸别过去,铺子里的空气顿时很僵冷。
正这时,茅厕门再次打开,赵熙行扶着腰出来,坐到石墩上,苍白的脸上都是虚汗。
吉祥铺四人立马各种药罐热茶往上捧,生怕圣人一句怪罪,就能掀了吉祥铺。
“晏……公子,您感觉好点了?”花二试探道。
阿巍和婆婆也齐齐挤出笑脸,唯独花三脸色阴郁,独自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
赵熙行看了眼花三,又看回花二,沉声道:“有损东宫玉体,此等大罪,吉祥铺担得起么?”
“担不起担不起!”花二连忙摇头,又凑近前去,低低道,“此事算我吉祥铺不是。若上面要追究,只冲我来,别连累他们。”
“你?”赵熙行抬眸,见女子带了担忧的讨好,昔日牙尖嘴利的小狐狸此刻各种乖巧,揶揄一笑,“问过我了么?”
花二一愣。总觉得赵熙行某方面的功力见长,不得了了。
赵熙行收回目光,看向请罪的阿巍和婆婆,轻咳两声:“看在这几日吉祥铺照料本殿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东西吧。”
花二等人立马谢恩。只道但凡铺子里拿得出手的,定在所不辞。
赵熙行摸了摸鼻子,忽的两字:“钥匙。”
四人呆住。还以为东宫要金,要银,要姑娘,没想到只要个钥匙。
“哪个……钥匙?”花二试探。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赵熙行深深看向她,眉眼幽微:“吉祥铺的钥匙。”
………………………………
第五十七章 狂徒
然后,阿巍和婆婆同时看向了花二,目光探寻。花三则一声冷哼“还说没招惹”,便摔门而去。
花二点点头,又摇摇头,迟疑:“殿下……这小铺的钥匙,您拿来干嘛呀?乡居简陋,没冒犯您都是好的了。您还想回来不成?”
赵熙行却不愿多解释,伸出手,指尖勾了勾,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花二和阿巍婆婆商量了会儿,虽然千百个不情愿,但花钱消灾,舍钥匙保命,只得交了把钥匙出去。
赵熙行拿到那柄草绳拴着的钥匙,珍惜地贴身放了,方才腹泻的不悦立马烟消云散。
“好了,劳贵铺照料多日,本殿就不作扰民之举了。宫里堆了几天的折子不能再等了,本殿这便回宫。告辞。”
言罢,赵熙行起身,拂袖而去,几人连忙恭送,可男子临到门口,又折回来,倒退到花二身边。
“殿下?”花二刚开口,便感到一爿阴影投下。
赵熙行俯身,低头,凑近了女子耳垂,一笑,眸底星光荡漾:“回来?不……若本殿想长住呢?”
花二心尖一跳。只感到耳垂烧热,灵台间又懵了。
待她再定睛一瞧,蓝衫俊影已消失在天际,只有原地一缕若有若无的竹香,将她从头到脚湮没。
无边无际,风月琳琅。
十一月。盛京第一场雪。
高岭虚晶,平原广洁,初从云外飘,还向空中噎,千门万户皆静,兽炭皮裘自热。
帝宫传出消息,东宫的伤好了,恢复觐见,重参朝议。
只是宫人们议论,将自己关了连日的东宫,这一放出来,好像心情很好似的,连带着阖宫虽入寒冬,却如煦春。
而昌平侯府的大姑娘沈银,则着了新作的紫貂昭君套,银红撒花袄,月白洋绉银鼠皮裙,拥着个黄铜镂雕梅花的手炉,坐在去往东宫的马车上。
车外雪霰飘飘,车里却温暖如夏,雪沫儿从毡帘缝儿里漏进来,还没落地就化了。
“东宫伤才好,姑娘就请了谒见。东宫一定会感念姑娘这份关切情深的。”帘外传来丫鬟流香的声音。
流香,是打小就跟着沈银的丫鬟了。家穷,卖她进的平昌侯府,好歹遇见个善人主子,沈银待她多为宽厚。
沈银闻言,并没有什么喜色,淡淡道:“去了,无过,不去,才是罪过大了。听闻东宫出来后心情很好?”
流香略一思索,笑道:“对哩,宫人都说,按理养个伤,损了点元气,怎么反而越见气色好。圣人龙颜大悦,大赏了太医署呢。”
“太医署?”沈银凉凉一笑,“怎会是那些蠢男人。全天下都被东宫骗了……”
流香不解。可听闻车内又沉默,想来自家主子不愿多说的事,她也不好多问,只得抬眸看天,漫天小雪似撒盐。
“姑娘,下雪了……马上就过年了,过年后,姑娘就廿十了。您和东宫拖了四年的婚约……”
流香欲言又止。看着雪沫在掌心融化,呼出一串白气儿:“姑娘,您到底怎么想的呀?”
“我能怎么想?我早就没念想了。若说一定要选一个,至少东宫和我一块长大,比旁人熟些。除此之外,呵,我还有第二个选择么?”
这次,沈银回答得很迅速。显然这种问题,已经不止一个人问过她了。
她一遍遍的回答,语调深处泅起了分无奈,人们都问她怎么“想”,却不知“想”这个字,她都说倦了。
是了,她早就没念想了。
在他走之后。
沈银的目光恍惚起来,透过厚重的毡帘,透过漫天洒的小雪,透过这南去三千里的迢迢。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男人,大雁塔上金榜题名。
“满朝文武着锦袍,闾阎与联无分毫!一杯美酒千人血,数碗肥羹万姓膏!人泪落时天泪落,笑声高处哭声高!牛羊付与豺狼牧,负尽皇恩为尔曹!”(注1)
他睥睨四方,在塔壁上挥墨,诗成扔笔,仰天大笑。
一众进士目瞪口呆,此言狂极,真前无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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