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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朝凤仪-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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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个体察民情?”三人对视一眼,果断翻了个眼皮。

    这兄弟俩,连说辞都还一样了。

    它吉祥铺真成了体察民情的“风水宝地”,东宫和贤王,约好了赶趟来似的。

    赵熙彻也没管堂下三人如何“脸色不善”,目光往前厅后院一溜:“阿巍呢?”

    “今儿雪好不容易小点,阿巍去后山练刀了。他们习武之人,三天两天不耍刀,手心就痒痒。”花二解释,顿了顿,加了句,“贤王找阿巍干什么呀?”

    花三和婆婆的目光嗖嗖警戒起来,要把赵熙彻盯穿似的。

    “不干什么呀!”赵熙彻挠挠头,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当然了,什么都干也可以的!”

    婆婆顿时要去后院找剪刀。花三的指尖蹭一下挨上了剑柄。
………………………………

第六十四章 山匪

    花二不禁眉头猛跳。

    话,好像没毛病,但她总觉得,哪点又都是毛病。

    危险,太危险了。

    然而,当她提心吊胆想多问几句,赵熙彻已经像个雪球儿般冲进了雪地里,朝着后山的方向,欢天喜地的去了。

    吱呀。铺子大门阖上,三人脸色都有些异样。

    总觉得从今天开始,有些东西,就快纸兜不住火了。

    这厢。赵熙彻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里,两爿山迎,松枝落雪,野梅艳红如霞,落了他满脑门香。

    他就一个人来的。没有侍从也没有羽林卫,雪青貂裘像棵人形松树,行进在雪漫山里。

    快十二月的天儿了,除了簌簌落雪的松柏悄寂,就听见赵熙彻踩雪窝子的声音,逐渐沉重的呼吸,缠着白气儿飘开。

    也不知走了多久,始终没看到人影,锦靴都湿了,手脚都僵了,赵熙彻只顾闷头捡着路走,执拗的咬着唇,反而咬出一分血色来。

    “啊啊啊,阿巍你是白日飞升了么……”赵熙彻嘟哝着,费力从雪窝里拔出小短腿来,却是忽的汗毛一竖。

    异样。整个林子在那一刻,连风雪的呼啸都被掐断。

    赵熙彻腿肚子发抖,驻足,大喝:“谁?谁在那儿,出来!”

    哐当。刀剑出鞘的刺响,旋即一阵阴风刮过,十几抹黑衣人影便从松柏上跳落,挡在了赵熙彻路前。

    风停雪不止,黑衣映在雪地里,像报丧的秃鹫,蒙脸布后露出的一双双眼睛,带了贪婪和冰冷,锁定了雪青貂裘的猎物。

    赵熙彻的心尖一下提到了嗓子口。

    山匪。

    “钱,要钱是吧?我知道,都……都给你们!”赵熙彻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麻溜的把身上各种玉珏扳指都往下卸,丢在雪地里。

    就差把身上的貂裘剥下来,买个平安了。

    十几个山匪却冷眼旁观,指尖都没动一下,为首的一个扇了扇鼻翼,像傻子样的看着赵熙彻。

    “一点珠宝就把我们打发了?”

    正在奋力把貂裘上的嵌珠抠下来的赵熙彻一愣:“不然……你们还要什么呀?我就是个……小老百姓!不要钱,要我……俺这贱命,也不值当什么呀!”

    为首的山匪冷笑愈浓,玩弄着手里的剑戟,寒光在他眸底积聚:“……当我们是傻子?我们兄弟些当年见过的贵人不少。如今年纪大了,眼力劲还是有的!”

    “不贵,绝对不贵!各位爷走眼了,我绝不是什么贵人!”赵熙彻头摇得像拨浪鼓,拼命反驳。

    他锦靴里积的雪化了,脚趾头泡在水里,冷得他齿关都哆嗦起来。

    “大哥,别跟他废话。咱们不会看走眼的!绑了他,跟帝宫要钱去……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还怕没这点珠宝?”一个汉字呸一声,往提刀的掌心吐了口唾沫。

    “奇怪。真的没有侍卫,落单的?”为首的四下张望,虽有慎重,眸底的贪婪最终占了上风。

    赵熙彻心里一凉。

    帝宫?

    他们竟然认出了自己来自帝宫,那么做这一行当的,能抵得过这两个字的诱惑么?

    不能。

    两个字的答案在心底蹦出来的同时,赵熙彻猛地一窜,拔腿就跑。

    然而还没跑出两步,衣领子就被掐住,整个人像小鸡仔般被提了起来,冰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哥儿,想从战场上血当水喝的我们手中跑?”

    赵熙彻头皮一麻,正想开罪两句,便感到一个大力,霎时天晕地转,脑袋就撞到了雪泥上,金星迸射。

    旋即,温热的血就流到了眼角。

    “各位军爷,好汉,大哥,英雄,你们要什么东西,只要放我回去,我向父……爹娘他们求求,绝对拱手送到……!”

    赵熙彻的话头掐灭在一声惊呼里。

    腰背上挨了一记臭脚,少年像陀螺般飞出去三丈,最后栽在雪地里时,鲜血和泪就冲得嘴里一片咸腥。

    他毕竟才十八岁,天潢贵胄养尊处优,何时见过这种架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顿时人就绷不住了,手脚眼唇哆嗦成一片。

    一把血一把泪的坐在雪地里,失去知觉的小脸被抹成了个红白花。

    这番吓懵的样子,自然引来山匪的嘲讽,呸,往少年脸上啐了口痰,胜利者般的准备将他绑到麻袋里。

    然而,为首的那个手还没碰到赵熙彻,便感到心窝上挨了一个重力,这次轮到他,陀螺般的飞出去三丈,眼斜口歪的爬起来时,山匪们的刀剑已齐刷刷对准了一个方向。

    雪地里,玄衣如松,巍巍伫立。

    一个背影挡在了赵熙彻面前。

    手举一把长刀,刀未出鞘,铜首还在颤动,显然是方才掷出刀鞘,击中了那人心窝。

    赵熙彻忽的就清明了,旋即眼角眉梢绽开了一个大笑——

    “阿巍!”

    他挣扎着就要从雪地里起来,想跑到他跟前去,让他看看自己受的“委屈”,却听得男子低低一句:“殿下就在那儿,呆好了。”

    赵熙彻一愣,脚步还没缩回去,然后那个玄衣男子就动了。

    那一瞬间,他的视线里就剩下了一个字,刀。

    玄衣俊影如风闪过,松枝上簌簌的雪还没落地,刀鞘就打在了山匪的心窝,雪地里一个个雪窝子,是仅存的能让人眼力跟上的痕迹。

    砰砰砰。一声声击打,伴随着惨叫和咒骂,玄衣猎猎卷起雪风,没有丝毫凝滞。

    林间飞雪激荡,朦胧了那个身影,唯一见得一双冷目,携裹着雪亮的凛光,刺穿霰雾,也仿佛瞬间刺穿人心脏。

    山匪们发出惊恐的大叫,彼时得意洋洋的脸,已经惨白到如砧上的死鱼,无论如何摆尾翻腾,下一刻刀鞘就如闪电飞来。

    砰。肝胆俱碎。

    赵熙彻眼睛都瞪酸了,也不舍得移开半刻。目光追随着玄衣身影,满足得心呀怀呀都闷堵起来。

    除了唯一的古怪:刀鞘。

    男子没有出刀。仅仅是使出刀鞘,以重力打得山匪退却而已。

    半盏茶的功夫,林间恢复了寂静。风雪打旋儿,还未落地。

    站着的人就剩了一抹玄衣。长刀虽未见光,却似有无形的刀光,不散在天地间,教人胆寒。

    而十来个山匪们,并未见红,只是倒在地上呻吟,想来骨头从里断了。

    “阿巍!你为什么不出刀呢?”赵熙彻解气,一边朝每个山匪踩一脚,一边不解地向玄衣男子喊。

    阿巍回头来看他,见得后者满额头血,胸口有刹那喘不过气来。

    “看他们的打扮和路子,是年纪大了,从军里出来的将士。怕是以前效力东周的……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赶尽杀绝……殿下,过来,臣帮您看看伤。”

    男子撕下衫子,蹙着眉尖,唤那忙着踩人的少年,方才冰冷的刀客瞬时温软下来。
………………………………

第六十五章 鬼神

    “同是天涯沦落人?”少年转头,见那玄衣刀客在等他,笑了,扑棱着向他跑过去。

    快点,只想快一点,去到他那里。

    “阿巍阿巍阿巍阿巍!”他用尽了浑身力气的跑,不厌其烦的,一声声唤他。

    却在这时,玄衣刀客的瞳孔猛地收缩。

    松枝猝然颤动。

    阴风起,积雪激,几抹黑影从树枝间跳到少年身后,匕首在握,狠狠砍了下去。

    这伙山匪竟然有两批。一在明,一在暗。

    倒在雪地里的山匪猖狂大笑起来:“呵,竖子失算哉!!我早就叫另一伙弟兄埋伏了起来!汝死定了!!”

    “殿下小心!!!”

    阿巍从肺腑里炸出惊呼,但来不及了。

    埋伏措手不及,杀意,瞬息就到了少年背后。只要赵熙彻回头,喉咙就能被割断。

    倒在地上的山匪们挣扎着站起来,脸上重新焕发出疯狂的光彩,已经准备好了欣赏一场反败为王。

    “小心?”

    赵熙彻一懵。下意识的回了头去,然后他视线里的,就只剩了白惨惨的寒光——

    砰。一声清响,声音不大。

    是刀出鞘。

    旋即,所有时间或者速度的概念,崩溃。

    天地间再没了那一袭玄衣的刀客,只有鬼神,来自黄泉的审判之鬼,无赦之神。

    一线寒光,携带着极致的冰冷和干净,瞬时斩向猎物的咽喉。

    是长庚隐没的第一缕曙光,绝美,却也是地狱和现世劈开的第一道天光,狠辣,在那一刻超越了“武”的境界,无限接近了“道”。

    于是,在所有人的神魂都被那道璀璨摄住时,眼皮子刚刚盖下,偷袭的山匪就倒在了雪地上。

    扑通扑通。只听得数声闷响,雪沫溅起。没有一声惨叫来得及发出,甚至山匪的表情还凝固在得意的残像上。

    死了。

    雪地上一滴血都没有。除了山匪们的脖颈上有不大的血痕,色泽殷红,成为漫天白雪中,诡异的妖娆。

    一刀封喉。那玄衣出鞘,百鬼臣服。

    赵熙彻吞了口唾沫。看傻了。

    而刚刚准备看好戏的山匪头子,开始浑身如筛子般哆嗦起来,从肺腑里挤出惊恐的大叫:“桃花斩!是东周的桃花斩!”

    桃花斩。

    很美的三个字,却让更多的山匪们,霎时湿了裤裆,雪地里一滩滩黄。

    “是您!羽林卫上将军!!容巍!!!”

    羽林卫,禁军中精锐的精锐,直属于帝,只跪天子,专门负责皇帝安危和执行密诏。

    这只传说中一卫顶一军的兵力,站在最顶端的便是上将军,连皇子皇孙都得客客气气的人物。

    容巍。

    一把破军刀,镇河山,刀锋如雪,不出则以,一出,神佛皆可斩。

    据说这位将军在初次面圣之后,刀道顿悟,创出自己的惊天一斩,因为极致的快,极致的准,方寸伤痕之间,便取人性命。

    刀入鞘,唯见死者脖上血痕,小巧玲珑,色殷,如桃花。

    天下谓之:桃花斩。

    美艳而又诗意的名字,却是令东周百姓谈之色变的,鬼神之斩。

    当玄衣刀客的名字被喊出来的刹那,还活着的山匪们都疯了,身为东周曾经的将士,他们再清楚不过,那两个字代表的意思。

    死亡。审判。无赦。

    而那个刀客,也一怔,显然许久没人这么唤他了,四月宫变之后,他的威名和刀光,都埋进了时间的坟墓里。

    当他缓过神来,只见得山匪们疯狂逃窜,还有回荡在林子上空,惊恐到失控的尖叫声。

    他握住刀柄的指尖紧了紧,瞥到山匪们因为常年征战而伤痕累累的背影,最终也没追上去。

    飞雪飒,松针落,林子安静下来,雪地上鲜血漫开,桃花荼蘼。

    阿巍深吸一口气,脸上并没有多的表情,仍旧撕了袍脚,走到呆了的赵熙彻身边,要为他包扎伤口。

    赵熙彻吸溜了下鼻子,忽的攥住男子手臂,声音发抖:“我……我是不是暴露了你一些秘密?会害死你的秘密?”

    阿巍眸色闪了闪,低头道:“殿下不应该问些别的么?”

    “什么将军什么容的么?那又如何?都是你啊!”赵熙彻狠狠摇头,红了眼,“重点是,这些秘密不应该被人知道!你放走了他们……完了完了,我是不是要害死你了?”

    阿巍沉默。

    是,这些秘密确实会“害死”他。

    吉祥铺都是见不得光的人。如今被“暴露”的东西越来越多,所有人都会越来越危险。

    然而当时啊,看到少年命悬一线,他就什么都忘了,三年的隐忍和藏拙,在那一刻就剩下了一个念头。

    敢伤他的人……斩!

    然后,鬼神之将,回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阿巍,我,我没用……”赵熙彻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流,一个劲的道歉,比刚才哭得更凶了。

    阿巍忽的抬手,微微加重了力道,一把将布条按到少年伤口上,少年疼得一“嘶”,包着泪看去。

    那刀客佯装板脸,没装成,笑了。

    “再哭……臣手下更不留情了!”

    赵熙彻不知道是怎么回宫的。

    宫人们瞧见他狼狈模样,自然吓了一大跳。又是更衣又是传太医,整个帝宫都被震动了。

    而赵熙彻晕乎乎的任人摆布,自始至终,小脸颓唐,咬着唇不说话。

    帝后专程来看他,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没答。只是屏退了宫人,失魂落魄般,走进深宫的夜色里。

    他就一个人,踩在雪地里,夜色将他身影吞没,只见得一串雪窝子,沉重,彷徨。

    他知道,知道那个刀客的沉默,代表了什么:那是会害死他的秘密。

    东周,羽林卫上将军,容巍。

    这个曾经刀锋如雪的名字,却会成为新的掌权者们,喉中一根鱼鲠,铁链穿过琵琶骨,金笼子里的家犬。

    沧海桑田,隐姓埋名,三年刀卷刃,却如今,一子错满盘输。

    只为护一人周全。

    赵熙彻停了下来,看向在夜色里如魇静默的深宫,他脸冻得发青,哭红的眸,却一寸寸亮了起来。

    仿佛有和那刀客一样的刀光,在那儿苏醒。

    骨子里天家的血脉,这座建立在无尽血海上的皇权之城,踏过白骨的宿命和手段,渐渐在那抹刀光中,沸腾。

    “来人。”赵熙彻轻轻一声。

    跟在暗处的奴才们刷刷跪倒一地:“殿下吩咐。”

    赵熙彻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死死按住,才能保持语调的平稳。

    他能感到,在他每一个毛孔每一寸筋骨中,痛和滚烫,同时炸裂,最后流下的一滴泪,折射出天地间无尽刀影。

    神佛,皆可斩。

    “我今儿去了安远镇后山,碰到一群山匪,有十来个逃脱了,都受了刀伤。派人追查,查到后……”

    少年深吸一口气,仿佛榨干十八年的力气,一字一顿——

    “传我王令:斩!!!”

    奴才们一愣。

    如果他们没记错,这是这个小郎君生下来,迄今为止,第一次说这个字。

    斩。

    然而他们不敢多问。只敬畏地把头更深的低下去。

    因为那一刻,哪里还有什么少年。

    只有了这片土地的,王。
………………………………

第六十六章 小刀

    夜色中的帝宫,白日的辉煌都沉淀为了迷惘。

    琉璃红墙的宫道蜿蜒,尽头湮没在黑暗里,仿佛吞噬人心的兽,罪孽和荣耀都迷了路。

    坤宁宫掌事姑姑,迟春,走在这片迷宫中,呼呼风雪敲打她手中宫灯,橘灯晦暗,雪地里的一串印窝子最终停在某处。

    她伸手,拂去宫灯琉璃罩上的积雪,光晕顿时亮了几分,映出前方候她许久的一抹倩影。

    迟春低头,俯身,一福:“霞姑娘。”

    正是东宫掌事姑姑,罗霞。

    于是这个礼就有些古怪了。

    迟春事坤宁宫,乃是皇后所居,高东宫一头,按照规矩,罗霞应向她行礼。如今,迟春倒低了头,眼角眉梢带了隐隐的尊敬。

    罗霞搓着冻红的手,呼出一缕白气儿:“我查过宫禁,你前些天晚上,独自出了宫……并且,盛京中前朝旧人不少,我听到风声儿,薛高雁回来了……你去见他了吧?”

    迟春眸色一闪:“姑姑虽是东宫掌事,但说到底,和小女一样,都是做奴才的。却对所有宫人出入宫禁了如指掌。不愧是……”

    迟春顿了顿,似笑非笑:“该叫您罗霞,还是洛霞?”

    洛。

    这个曾经引领风云变幻的姓,已经成了新王朝的禁忌,那一个时代的光耀和挣扎,都随着国子监那个洛姓夫子,被埋入了地下。

    洛氏遗孤,两朝如梦,霞光犹照故人归。

    “尉迟春,你我就不必客套了。”罗霞淡淡道,“你爹追随我爹,拱卫萧周,支持变法,如今又同在一处挣生活。于昨于今的交情,怎么,还不说实话么?”

    “是否去见了薛高雁么?”迟春掩唇笑,漫天飞雪仿佛落入了她眸底,发凉,“这个答案,对姑娘您重要么?”

    罗霞微微眯了眼:“薛高雁已经不是当年的薛高雁了。你别因了旧日的情分,跟着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迟春眉梢一挑,眸底的敬意逐渐僵硬:“傻?呵,难道若姑娘这般,前朝的事忘了光,如今识时务,尽心尽力做赵家的奴才,才是真聪明人么……”

    “你懂什么!”罗霞猛地打断迟春的话,惯来沉稳的脸,发青,“我洛家坚守的东西……”

    “比洛氏的覆灭,族亲的性命,东周的旧恩,都还重要么?”迟春也猝然打断罗霞的话,含怒的质问,带了不解。

    罗霞一愣,忽的笑了,笑得泪都下来了。

    “是。如同你脚下这片土地,和你头顶的星空。”

    在那一瞬间,那女子,虽身处黑夜,却如在最盛的光中。

    ……

    爹爹将江山如画刀交给她时,她才十几岁,还以为这刀是拿来切麦芽糖的。

    “霞儿,这刀,拿好了。比你命都重要。”

    她迷茫的看向小刀,赤金烙出五个小字:江山如画刀。字下一枚红泥印:太祖皇帝藏。

    东周开国皇帝,周太祖。

    她一唬,小手攥得抖:“竟然是天家至宝,代代相传的太祖之刀?爹爹,为什么会在您手中?”

    “圣人授我太师之位,主导变法时,便将刀赐给了我。如今,爹爹把刀给你。记住,这把刀的用途。”爹爹语调忽的加重,将她的小手和刀一起握住,握得太紧,发抖起来。

    “江山如画刀,代表太祖皇帝亲临,可诛奸臣,可斩昏君!为民生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臣,诛,君,亦斩。

    她小脸都白起来:“弑君?呀,霞儿不要!!”

    然而,爹爹却死死的拉住她的小手,不让她把刀扔回来,然后自己也红了眼眶。

    “爹,陪不了你长大了……不久后的将来,你会失去爹爹,失去族亲,甚至失去你引以为傲的洛姓,但是,你那么小,他们会放过你,让你活下来……”

    “霞儿不要爹爹走!谁都不许走!哪儿都不许去!”她哭喊着打断话头,浑身筛子般的抖起来。

    爹爹心痛的抱住她,泪也下来了,亲口对幼女说出这些话,是对一个父亲最重的酷刑。

    “霞儿乖,乖……听爹爹说:没有一个人后悔,这是洛氏选择的路。受这顶正一品官帽时,我们就预见了结局……然而,还是要往前去,飞蛾扑火,只要火在,便誓死不悔。”

    她懵了,惨白的小脸努力学做个乖孩子,咬泪点头。

    “好,霞儿乖,听爹爹话……霞儿要做什么么?”

    爹爹帮她把泪抹去,自己却也跟着流:“……到那时,不要成为复仇者,去成为见证者吧。”

    “见证者?”她泪流得愈凶,每一句话的分量,都要把她稚嫩的骨压碎了。

    爹爹溜出来的白发如蓬,在风中乱飞,眸底有慈爱有不忍有愧疚,却独独没有后悔。

    已矢志去往绝路,便斩断所有退路。

    “用你自己的眼睛,近些,再近些,去看看这片土地新的王,是否为民生立命,去看看这片星空下的国度,是否为万世开太平。”

    她抹了把泪,懵懂未明。

    “若是?”

    “则成为一名普通的子民吧。”

    “若否?”

    “则以太祖之名,诛昏君无道吧。”

    ……

    夜色中风雪愈大,冻得罗霞浑身僵起来,然而她指尖碰到贴身某处,滚烫得,却似燃了火。

    江山如画刀。

    从那时起,她就从未离身,带着洛氏的坚守,和这个王朝开国之君的赐权,从很多人的众星拱月,走到了一个人的今天。

    迷失过沧海桑田,泪尽过国仇家恨,这一柄刀的刀光,始终为她映亮该去的路。

    她庆幸啊,三年了,痛,恨,无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的暗夜,终于尽了。

    她看到内心长庚之明的那天,她终于选择,成为了一名见证者。

    罗霞攥紧了如同另一个她的刀,深深看向了迟春,一字一顿,字字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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