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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朝凤仪-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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筎娘砸吧砸吧嘴:“还是年轻好啊。”
“在下倒觉得,现在是不是早了点?”容巍也在旁边尖起了耳朵。
此刻三人一溜烟杵在墙边,抱着双肘,三副看戏的表情,跟三管甘蔗似的。
探究又戏谑的目光,全凝在了堂中两个人儿身上。
萧展拉开榆木条凳,对桂叶子道:“你先坐,我去煮壶新茶。你饿不饿?灶上热了蒸饼,胡麻味儿的。”
桂叶子坐在条凳上,跟坐在火坑上似的,眼神不住往程英嘤那边飘。
就算她对萧展怀了女儿心,但萧展待她,更多是一个“打友”,见面切磋下武义,剑枪之间塞不下情柔。
而今天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萧展主动邀了桂叶子来吉祥铺“坐坐,说说话”,待桂叶子如临大敌把红梅枪磨得雪亮,赶来一瞧时,萧展却是这么个“待法”。
又是煮茶,又是蒸食,不仅没了长剑在手的满目锋光,连平日惯来端着的肃脸儿,也冰雪消融了。
是故桂叶子虽欢喜,却更多坐立不安,拿不准萧展是什么意图,只顾拿眼神向程英嘤求救。
萧展自顾忙上忙下。给少女煮了茶,蒸了一笼饼,又在她身边坐下,轻轻问她:“最近习武有什么疑惑?我帮你瞧瞧。”
“三……哥哥……”桂叶子舔了舔嘴唇,试探道,“不知突然邀叶子来,是出什么事了么?”
萧展摇摇头:“没有啊?认识那么多年的街坊了,互相走动不是应该么?”
桂叶子一愣。这话放旁人身上对,放到萧展这儿,就太不“对劲”了。
“对了,婆婆还新腌了一罐酱菜,你也拿点回去,慢慢吃。”
萧展又一拍脑门,干脆搬来个篮子,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往篮里塞,一连嘱少女记得走时捎上。
桂叶子实在紧张到不行。偷偷溜到程英嘤身边:“二姐姐,三哥哥怎么突然这样?是叶子做错什么了么?”
“小妮子,你心里偷着乐吧,还问?”程英嘤笑得揶揄,“我,筎娘和阿巍,全力支持!”
“支持!”筎娘和容巍立马附和,满脸红光。
桂叶子刷的红了脸。又羞又窘:“你们……你们都拿我玩笑!三哥哥不知打什么坏主意呢!”
言罢,经不住程英嘤他们虽然点头却愈发贼的笑,桂叶子一跺脚,干脆拉了萧展过来,红着脸问他:“三哥哥,你说清楚!怎么突然这架势!叶子无功不受禄!”
四双目光同时意味深长的投向了男子。
萧展眸色一闪,踌躇两番,对桂叶子道:“蒸饼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快去尝尝吧。”
桂叶子知道这是支她,遂知趣的走开,吃蒸饼去了。
程英嘤和筎娘容巍对视一眼,方才的嬉笑散去,换了一分凝重:“阿弟,有什么不妨直说。你待叶子这么不寻常,当真是存了心事。”
萧展点点头,看程英嘤的目光,忽的噙了莫名的意味:“阿姐,你还记得程家什么姊妹么?”
“程家?”熟悉却又陌生的字眼迸出来时,程英嘤脑海有一刹空白,连忙拉了萧展到一边,压低了语调,“已是新朝,小心祸从口出。”
顿了顿,见萧展执意要问,程英嘤叹了口气:“我是养在别邸的。一年也就过年能被请去本家,见着亲友族人。记?一年见一面的,能记住什么。”
萧展眉心微蹙:“程家嫡系,何等身份金贵,可有族谱一类,你知晓?”
“由着我母亲的出身,我就是程家黄金墙缝里的一根野草,族谱这种东西,就算有,也轮不到我手上啊。”程英嘤失笑,“怎突然说些陈年烂谷子的事?”
萧展朝那背着红梅枪的少女努努嘴:“我在怀疑……桂叶子可能与你同宗。”
程英嘤,筎娘和容巍同时一骇。
哐当。程英嘤第一个反应是把门窗阖上,惊疑不定:“你,你从何得知?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程姓可不是好名头。”
容巍和筎娘也连连抚胸口,愕然:“桂叶子是祥云铺捡来的,道理上有可能……但怎么突然一招?!”
萧展也拿捏不定。把那日桂叶子要去疾风台习武的事儿一说,程英嘤才确信他没有开玩笑。
襁褓里就带来的枪谱,疾风卷。
武将之门,景山疾风台。只有东周程家,才拥有这般传承和遗荣。
“但叶子被捡来时太小,对自家的记忆肯定不多。只得找个时间和桂大哥他们对对。”萧展思忖再三,下了决定。
“可若是程家千金,而且从枪谱传承来看,很有可能是嫡系。”容巍疑惑的声音打断,“在东周如此金贵的人儿,怎会遗失,甚至一直没寻回,以至被乡野下民收养呢?”
萧展和筎娘才点下去的头又摇了起来。质询的盯向程英嘤。
女子的眉头已经扭成了倒八。心底暗流汹涌,半天辨不出个滋味。
若真是程家同宗,她自然是欢喜。
虽然除了她父亲,程家没一个人她记得住,但想到身边有一个和自己流着同样血脉的人,沧海桑田后也会觉得一份暖吧。
只是,桂叶子顶着“桂”姓长大,江山更迭往事都作了烟,再从土里刨出个“程”姓,怕是索然寡味。
程英嘤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她依稀记得,儿时锁在别邸,听丫鬟们碎嘴,本家那边是丢过一个姑娘。
至于细节,后续如何,当时抬头只见得琉璃藻井里一撮天的她,自然是模糊成了一片。
“这样吧,先暂时不要告诉叶子。要劳烦婆婆您往祥云铺一趟,探探桂大哥他们口风。有明确答案前,就不要嚼舌了。”
良久,程英嘤作了决断。目光落到那绯红衫儿瞳仁亮儿的少女身上,愈多了分亲和与怜惜。
是非成败转头空。血脉里带来的眷念,到底还是让她不舍的。
于是容巍和筎娘都应下来。决定今后多邀桂叶子来串门,说不定今后多个“花小二”,亲上加亲。
一阵春风起,世间自是情秾,人面桃花故人归,旧家矣。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身世
于是筎娘说干就干,翌日就上了趟祥云铺,支开了桂叶子,将所有事都摊开了。
桂大哥和桂嫂子听完疾风台的怀疑后,长久的沉默。
筎娘笑笑:“不过话也就是说说,没一定要对个分明。毕竟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叶子也一直当你们俩是生身父母,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顿了顿,筎娘话锋一拐:“只是老身心疼我家二丫头。她孤苦伶仃的,若是能找到尚在世的同宗血脉,心里多少是个慰藉。”
桂嫂子叹了口气。试探的看向桂大哥,似乎在征求什么同意,后者沉默不语,眉头扭成一团。
两人皆心事重重。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可,祥云铺里空气凝滞,闷得慌。
筎娘也不禁深吸一口气,察觉到此事隐情,怕是出乎她意料,甚至桂大哥和桂嫂子两人,和平日她认识的“下民”,都有了哪点不一样。
筎娘遂一横心,干脆掩了门窗,压低语调,把吉祥铺的底摊了出来。
“实不相瞒。我吉祥铺都是前朝旧人……”
“悯徳皇后,贞明太子,羽林卫上将军,坤宁宫管事姑姑。”
桂大哥忽的开口打断,直视筎娘,眸底夜色翻涌。
筎娘心里一凛。
她只当祥云铺是普通的街坊,不曾透露过吉祥铺的隐秘,却如今看来,桂氏两人早就知道了他们底细。
筎娘脸上邻里间的亲和褪去,顿时噙了警戒,冷冷问道:“尔等如何知道?何时知道?尔等又是何人?”
一连三问僵硬的砸向桂氏两人。
桂嫂子面露难色,平日最聒噪的她,此刻很是迟疑,一切听桂大哥拿主意的样子。
桂大哥叹了口气。起身,步伐沉重地走到筎娘面前,抱拳,一礼。
“东周程府,程驰都督麾下,副将桂烈,见过筎娘姑姑。”
桂氏也起身,站在桂烈身后,屈膝一福,是一个标准又有些生疏的大家闺礼。
“桂烈贱内,桂孙氏,见过筎娘姑姑。以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听闻前朝薛高雁薛御史,第一个开弓射杀的罪臣,便是主导科举舞弊的孙大人。”筎娘立马接了句。
“正是家父。当年家父行入歧途,奴劝过,但也无法。家父伏法,奴虽泣涕,但也信天道当正,悔不当初罢了,唯愿此生捐善,能赎泉下家父之罪。”
桂大嫂讪讪,对自己被天下清流唾骂的出身愧于提起。
筎娘倒吸了口凉气,起身回礼,是以坤宁宫姑姑身份,回的故人礼。
程驰。程大将军胞弟,程家二老爷,也是光明磊落名满天下的军中矫将。
据说他最擅长的,便是枪法。
而程驰有一名素得信赖和倚重的副将,便是桂烈,随着程驰南征北战半辈子,可谓是左膀右臂。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原来都是故人啊。
筎娘轻轻的红了眼眶:“……曾经只懂刀枪的武将家门,沧海桑田后,经营绣样铺子维持生计,不容易吧。”
桂大嫂点点头,又摇摇头,抹了抹眼角,歉意的笑。
“十余年起早贪黑,从零学起,其中艰辛把人都能磨糙了。奴暴了脾气,粗了嗓子,早就不是甚官家夫人了。所以平日最见不得背后走捷径的人,当初才对吉祥铺多有误会,对不住。如今苦尽甘来,一家人平安康健,也挺好的。”
“你我曾经都是双脚不沾泥,大米一斤几文都不清楚。”筎娘拍了拍她的手,“待到必须自己靠双手挣口粮了,才发现日子的不容易。以前的事就莫提了。”
筎娘又看向桂大哥,脸色带了尊敬:“既如此,如果没记错,故事的开始,应该从太裕关之战算起吧。”
桂氏两人眸色一暗。祥云铺顿时被一股悲凉笼罩。
那是周哀帝继位之前的事。一伙匪贼在太裕关作乱。
总管全国兵权的程家请旨平乱。派出二老爷程驰,封都督,带兵前往太裕关。
程驰念着出征耗时日久,放心不下素来情义深重的妻子。遂把一家老小都带上,举家迁往了太裕关。
然而,苦战数年。经过了先帝崩,哀帝继位,也经过了程驰妻有孕,诞下了一名千金。
终于,在决定一战中,双方鱼死网破,程驰战死沙场,程妻得知消息,哀恸,一条白绫跟着去了。
后来有传闻,程家军之所以伤亡惨重,是因为乱党实则是东周朝堂“自己人”,对程家路数太过熟悉,所以打得辛苦。
而这“自己人”,就是当时还是芝麻官的赵胤的幕僚,欲贼喊捉贼舍小求大,夺取程家权。
司马昭之心,从那时起,就已经锥尖刺出了囊。
“程驰都督最后只来得及将小主人托付给我,将我等送出,就埋骨黄沙。”桂大哥攥紧了拳头,语调不稳,“而发现了赵胤野心的都督,也自知赵胤不会放过他那才三岁的小主人。哪怕送还程家,风雨飘摇的东周帝党,怕也保不住。”
“所以你二人带着叶子,并未回京,而是隐姓埋名,在乡野定居下来。”筎娘接了话。
赵胤初出茅庐,便势不可挡,以惊人和狠辣的速度,崛起在东周朝堂。
文贾武程,天子萧家,都危若累卵自顾不暇。
而最早发现这个秘密的小生命,失去了父母庇佑,最好的办法,就是舍弃程姓,藏到民间里去。
于是,京郊多了一个祥云铺。祥云铺里,桂氏两口子捡着了一个女娃娃。
“都督说过,只要小主人活下去,平安康健,比什么都好。还在小主人襁褓里留了自己的枪谱,算是最后程家血脉的见证。”桂大嫂轻道。
“所以叶子按程家辈分,应是我们二丫头的堂妹,程家二房的嫡系。”筎娘红了眼眶,念出一个陌生却又自然的名字——
“程,英,叶。”
哐当。一声尖锐的响。
桂氏和筎娘看向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桂叶子,顿时手足无措。
“你这丫头,不是让你去练枪么,谁让你进来的!”桂氏又急又不忍,低喝。
“叫什么名字……那个赵胤的幕僚,杀了我双亲的乱党……叫什么名字。”
桂叶子小脸一阵青一阵白,颤抖着声道。
桂氏两人刚想搪塞,便被筎娘制止,后者郑重颜色,回应了少女。
“姚广。”
………………………………
第一百四十八章 隔山
进入五月,刮过盛京的风带了熏,帝宫的莲荷打着朵儿,蓄势待发。
赵胤头戴冕旒,身着吉服,威严凛凛的端坐金銮,赵熙行铺开蝉宣磨开彩墨,线条在笔端勾勒出西周的君王。
“像么?”赵胤捶了捶腰,问画画的东宫。
“父皇真龙之姿,儿千万不能描其一。”赵熙行停笔,起身,恭敬道。
话是极好听的,规矩也是极君臣的。
赵胤眸色一沉:“世人皆赞东宫恭敏端肃,君子六艺,琴棋书画,也是无一不精。总之十全之人,无愧于圣人二字……让圣人为朕画像,委屈你了。”
“儿臣不敢!能以笔下丹青描父皇圣姿,是儿臣之幸,素昧为荣也!”
赵熙行扑通一声跪下,头磕在金砖地面上,两爿素袖铺陈开,一丝褶儿都没有。
这番挑不出半厘错的仪态落入赵胤眸底,激起了淡淡的厌恶。
这般做派和应答,和朝堂上的臣子一模一样,小心翼翼地怕掉了脑袋,也和折子上的美言一模一样,什么都往天上夸。
客气,完美,疏离。
赵胤觉得一股闷气,堵得心里塞,冷笑:“东宫总是克己守礼,令人佩服啊。”
挖苦的话,让赵熙行的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但也是极快,就恢复了从容的神色,垂头请罪。
“儿臣不敢。”
面前的男子和画上的人一样,美得不沾尘,却也没有一点人气味儿。
赵胤火气嗡嗡往脑门冲,胸口一阵钝痛,甜腥味就涌上了喉咙。
他尽力咽了咽,下意识伸手去,想招十步之外跪着的男子,让他再近一点,却只抓回来一团金碧辉煌的冷雾。
美好又冰冷。
明明那是他儿子。却触碰不到。
赵胤突然想知道,这样的“圣人”,是如何能在那日解下金冠,只为了说一句,“若是东宫不能选其属心之人,则庶民赵熙行,就无所谓了吧”。
决绝,又眼眸炽热。
那一刻,赵胤看到了乘风郎,他记忆中那个能把羊皮球提到帝宫房顶去的儿子。
程英嘤。
赵胤心底划过这个名字,各种不是滋味,喉咙里的甜腥味愈浓了。
“不敢?”赵胤咬出这个名字,噙了分涩意,“若悯徳皇后在此,尔还有什么不敢。”
赵熙行微微一愣。似乎有些诧异赵胤突然提到程英嘤。
见到男子反应,赵胤一声冷笑:“怎么,哪怕朕说过除保她一条命,多的事朕不允许,尔……有过不敢么?”
赵熙行沉默。指尖轻轻在缃袍里攥紧。
“你都要迎娶银丫头了,还和她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如今传得九州风雨。”赵胤语调愈寒,一字一顿,“东宫,出息了。”
赵熙行深吸一口气,眸底蹭地点燃了两星火,没有任何辩解,也没有任何掩饰。
赵胤从没见过的,热烈的倔强的鲜活的,陌生。
“是,是出息了,连朕这个当老子的,都降不住你了!”
赵胤重重一拍玉案,低低怒吼,旋即就被喉咙里的甜腥,呛得猛烈咳嗽。
程英嘤倒是降得住你。
接下来的这句话,赵胤没有说出来。甚至他庆幸咽了回去,否则为君为父的老脸,真得不知往哪儿放了。
“父皇息怒。儿臣不孝,自知罪不可恕。”赵熙行下意识抬起手,想要为发鬓飘雪的男子拍拍背,让他好受些。
那一瞬间,赵胤的眸微微一亮。
然而,赵熙行又兀地顿住。缩回手,恪守着君臣的距离,远远道:“请父皇保重龙体!儿臣立马宣御医,为父皇诊治!来人!”
咚,赵胤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用了!迟早被你这个不孝子气死,还宣御医作甚!!跪安!!!”
赵胤冷笑,别过头去不再看赵熙行,只暗暗的用罗帕擦去唇角的血,并未让后者瞧见。
赵熙行眸暗。在原地僵了会儿,见赵胤始终不回头,只得行礼辞去,连他半路觉得不对劲想折回去瞧瞧,都被心底一个声音劝了回去。
圣人已旨跪安。无召擅入,恐厌。
于是折回来的缃色鞋履收了回去,消失在宫道尽头。
于是赵胤在金殿里等得头都僵了,也没听见期望的那个声音。
“父皇!父皇您怎么样了?”
没有行礼,没有请罪,也没有跟奏折子似的好听话。
就这么冒冒失失的一句。
良久的寂静。春光映出金殿明灭,剪出赵胤一个人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都是茶壶倒不出汤圆的性子,凑一块了,得如何是好?”
随着略带戏谑的叹息,罗霞从屏风后转出来,将手里的药碗放到赵胤面前,为他拍了拍背。
“赵大郎,把药喝了吧。”罗霞轻蹙了眉,有无奈,有心疼,“按理说父子该是最体己的人,可你们俩,怎隔了座山似的。”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懦夫
赵胤低头喝着药,突然就被呛了口。
罗霞脸露揶揄:“你说你,改朝换代的事都敢,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却不敢摊开心事,和东宫好好谈一谈?爷俩非这么膈应下去,越来越难办咯!”
赵胤一噎,咳嗽起来。憋得面红耳赤,目光却躲闪,不敢看罗霞,只低喝:“凭什么是朕去找他!”
罗霞一愣。旋即笑得直不起腰,指着赵胤道:“怎么,你还指着东宫主动来找你谈谈?”
赵胤翻了个白眼,跟个不服气的孩子似的,垂头嘟哝:“本来就该是。朕,朕是皇帝,又是他老子……”
“好了。那你爷俩就犟下去吧,我看谁先开这个口,谁就是狗熊。”罗霞又好笑,又无奈,瞧了眼赵胤手中染血的帕,换了一副忧色。
“你的身子愈发不好了。找孙橹瞧瞧?”
赵胤微滞。眸底晕开淡淡的苦涩:“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这也算老天爷,给我赵胤的报应吧。”
顿了顿,赵胤看向眉头攥紧的罗霞,安慰的笑笑:“幺姑,报应……你信么?”
罗霞摇摇头,又点点头:“位敢篡,君敢弑,江山敢换……你信?”
赵胤自嘲的咧咧嘴:“我心里一直有另一个赵胤。他……是个懦夫。”
懦夫,是怕的呀。
那个懦夫甚至连自己,也都怕着。
赵胤看向身上一袭明黄龙袍,宝光煌煌,是了,他第一次着黄袍,是在二十几岁那年。
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刚刚科举放榜,高中,感觉伸手都能捞到天上的太阳。
朝廷被文贾武程霸占,家世不出众的他,哪怕金榜题名甚至得当朝太子推荐,也只得了个芝麻官。
曾经能把手搭在萧二郎肩头,如今想见一面后者,都被骂不备资格。
然后某一天,姚广将黄袍披在了他身上。
初出茅庐的他吓得面如死灰,指着鼻头,将姚广骂得狗血淋头。
“竖子休陷我于不忠不义!”
姚广却了然的笑:“若汝畏这黄袍之色,敬这着袍之人,又何必在文章中言‘若社稷晦晦民生艰,当取而代之。但凡为百姓所谋,有何拘于为一家之天下也’?又何必将所有的俸禄拿去打赏宫人,以至虽居微末之位,却对朝中大事了若指掌?又何必将案上刻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划去,改为了‘若有一日欲安天下,当舍我其谁’?”
一连三问掷地有声。砸得他面色苍白,却偏偏反驳不出什么。
头顶九品的乌纱帽压得他头酸,整日跪来跪去的膝盖疼到钻心。
啊,真的令人生厌呢。
于是姚广的眼睛雪亮的,像能刺穿一切,看到他心里。
甚至他自己都忽略的另一个自己,也无所遁形。
“承认吧,赵大郎,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那天的他,将伪做的黄袍放到火里烧了,警告姚广休得再出此言。
接下来几年里,姚广演了一出贼喊捉贼,发动了太裕关之战,将程驰的兵权交到了他手中。
然而他和程驰,都没有活着回来。
在朝堂之上,他怒斥姚广叛周,否认自己认识后者,用衣袖里攥得淌血的指尖,将权印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那一天啊,他终于可以和满堂姓程姓贾的,甚至最前方曾经唤作“萧二郎”的君王。
站在一起了。
……
五月的风吹进来,落了一地碎金。
罗霞眸色晃动,明暗间恩怨过,她伸出一只手,为赵胤把鬓角溜出来的白发择去,想起父亲洛闻说过的一句话。
那个曾将萧二郎和赵大郎视作最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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