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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朝凤仪-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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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硬气落入赵熙行眸底,倒教他的隐怒变为了讶异:“罢了。你这份忠心也是难得。只是以后这种事儿,还是慎言惜命。”

    “奴才晓得了!谢殿下恩德!”豆喜擦了把汗,起身溜到案边继续磨墨,打量了眼赵熙行神色,“那这摊子奏折……”

    赵熙行没有回话。只是取了雪白宣纸,浸了新磨的墨,笔尖抬起,沉声问道:“听好了,赵熙行,是我的人?”

    豆喜一愣。这打哪儿跟哪儿?

    赵熙行眉梢一挑。豆喜慌忙锤了下脑子,连声应:“是!这句好像是,是花二姑娘那天对唐姑娘说的!安远镇街坊邻居都听见了!”

    赵熙行点点头。垂头敛目,墨汁蜿蜒,宣纸上就出现了一行字:听好了,赵熙行,是我的人。

    豆喜以为东宫只是想记下来,没想到片刻后,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儿,何止是记,东宫魔怔了。

    赵熙行写完了一行又一行,就同一句话,翻来覆去的抄写,一遍又一遍,不嫌烦似的。

    豆喜也就瞪圆了眼睛,瞧着自家主子跟木头人似的写,写完了一张纸,又一张,直到三尺大案上摞了一沓的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同一句话。

    听好了,赵熙行,是我的人。

    豆喜觉得脑子都被这行字挤炸了。

    “殿,殿下……您这句话都写了上百遍了……”豆喜实在忍不住,揉着太阳穴开口。

    赵熙行笔尖一滞,面容庄谨,淡淡一句:“练字。”

    初听,豆喜觉得没毛病,很合乎东宫三省吾身的认真劲儿。再听,他就觉得自家主子在诓他。

    因为圣人脸板得是够合格,风清明月的皮相,可嘴角却在颤抖,微微的,心尖尖被扰乱,这涟漪一起就翻成了浪。

    豆喜眉梢一挑:“殿下……您不就是在憋笑么?”

    赵熙行伸出一根莹指,按住唇角:“本殿只是……欢喜。”

    于是豆喜也开始憋笑:“这两句话有区别么?殿下现在心里是不是一个炮仗,咻咻早就上天了?”

    宫人们都捏了把汗,暗道豆喜一上头就忘了身份。这番市井的比拟,要放以前,肯定要惹东宫不快,赏一顿板子的。

    然而,东宫只是眸色一闪,轻咳两声:“……尔最近似乎胆子很大?”

    “奴才不敢!”豆喜连忙跪下请罪,把剩下揶揄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确是差点忘了,自家主子明明有脸皮厚如城墙的功力,却偏要装成薄如纸的糊涂,岂止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得往三千两算了。

    赵熙行却很满意豆喜的反应。正要重新浸墨,把那句炮仗般的话抄来覆去,却见得宫门打开,端庄的女声随着金红色的凤袍淌了进来。

    “东宫抄这么多花二的话,可有一遍想过,唐氏还卧榻不起?”

    刘蕙众星拱月的立在堂中,凤目噙笑锁定了缃袍男子,眼角却压着隐隐的不满,丝丝毫毫的渗出来。

    赵熙行心下微紧,正色行礼。豆喜早就偷偷溜了出去,殿中剩下了对峙的两人,五月的温度蹭蹭往下降。

    “唐氏受惊,听闻母后已经派御医去为她诊治了。想来太医署会拟个万全法子。”赵熙行斟酌着字眼,应话。

    刘蕙眉梢一挑:“敢情这事儿全赖母后了。东宫心疼花二的心,本宫理解。但唐氏也是大将军府嫡女,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家,如今被这么待一遭。她又何罪之有?”

    “听闻唐氏先至吉祥铺,口出不逊罪在失仪,该罚。”赵熙行微微僵了语调。

    刘蕙眼角的不满更浓了:“就算唐氏行为欠妥,但她至今都躺在榻上烧着,再大的罚还不够?不论花二以前如何,她现在就是吉祥铺的庶民,以卑犯尊,她不算失仪?如今天下的儒生和官家,都吵着要处置花二,东宫又焉能置若罔闻?”

    一连三问砸下来,殿内日光结冰,冰碴子都往人心上扎。

    赵熙行一字一顿,从齿关迸出,脸色却依旧如昔:“母后这是罚定了花二?”

    “不是母后要罚她,而是犯了众怒,东宫您若一味偏袒,只会对您不利。”刘蕙叹气,青了脸,“您圣人的名声若是被她毁了,您又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姐姐?”

    提到贾婵,赵熙行心里某个地方一陷,不自觉就缓了脸色,咬咬牙:“母后应当听闻过,为着她,哪怕是父皇,儿臣也多有忤逆……”

    刘蕙眉头揪成了团。神色却愈倔,寸毫不让的样子:“圣人由着您去,地下的哀帝由着您去,哪怕玉皇老子由着您去,本宫都不改主意。”

    岂止是不改主意,就是豁出命去,她也得守好了“圣人”两个字。

    这是姐姐还在的时候,拼了命为乘风郎铸就的盔甲,是她对不能陪着长大的儿子的祈愿,是这世间最后还能与她联系上的东西。

    她刘蕙,就这辈子较劲上了。

    “……来人。着令御医悉心照料唐氏,替本殿修文一封安抚儒门,以正教化也。”良久,赵熙行哑着嗓子,沉声道,“罚庶民花氏……教化堂省过。”

    刘蕙松了口气,正想说一句“东宫可算明白了”,却又一个激灵。

    教化堂?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思过

    “若省过,去尼姑庵萬善寺不是极好?”刘蕙下意识的不对劲。

    赵熙行没有回话。只是行礼辞去,临前还故意大声吩咐龙骧卫:“速速擒来罪人花氏,锁进教化堂!”

    日光之下,缃袍男子微微回头,勾唇。

    狡黠的精光在他唇角一溜,日光就碎成了金。

    刘蕙忽的就觉得,休说什么圣人,里面“黑漆漆”的心子,不还是当年那个乘风郎么。

    教化堂。确实是惩戒失仪的禁地。堂内满置几十块刻印三纲五常的石碑,罪人便居于其中,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旨在明教化省己过也。

    据说关进去的人整天除了满目教条,连半点鬼影都没有,饭食从马墙小洞递进来,放出来后除了背诵纲常,话都不会说了。

    从这点来看,东宫的惩戒是妥当的。嚣张的人关进去后别说削气焰了,脑袋都得削一截。

    但重点是,教化堂在宫内。

    哪有红墙外的庶民为了一个省过,还专门“搬家”搬进宫里的理儿。

    这哪里是惩戒,简直是妾随郎来,打得一手好算盘。

    于是,五月。程英嘤拉了一车行礼,站在教化堂森冷的园子里时,还兀自回不过神来。

    “花二姑娘,左边厢房您随便选吧。东西都齐全的。饭食每天都有人从小洞里送进来。换洗衣物放到小洞口,宫女会取的。”豆喜话音刚落,回声就在园子里撞。

    程英嘤打了个寒噤。好冷。

    她纵历两朝繁华,却从不知帝宫,有这么一出隔绝人世的地方。不过前朝她哪怕贪玩闯进来,周哀帝也能把她拧出去,是以今朝第一次见着此地全貌,她还是觉得心肝震彻。

    都说帝宫是汇聚了天下所有繁华和热闹的地方,教化堂却像与这“所有”背道而行的“一无所有”。

    且不说堂内陈设如何简陋,便是周边以横街与主宫隔绝,重兵把守,安静到头发丝儿落到地上都听得见,日光被掐断在阴森森的青苔墙后,几十面刻印着教条的石碑鬼影幢幢,瞪得人心惊。

    “被关到这儿还不如下狱。至少有人气儿,有狱卒吆喝。”程英嘤抱紧了双臂,“失仪,就这么两个字,值得遭罪至此?”

    豆喜在旁边帮着女子卸行礼,笑:“帝宫是何等地方。三纲五常仁义礼智,看得比命还重。老百姓讲脸,他们就讲礼。罪过还不大?”

    程英嘤瘪瘪嘴,迟疑着加了句:“……唐氏醒了?”

    豆喜眉梢一扬:“御医都派去了,听说人已经清醒了。姑娘担心她作甚,她自己嘴里不积德。”

    程英嘤异样的瞧了豆喜一眼,她总觉得这个内侍处处护她,遂疑:“话说豆喜,你似乎有些眼熟。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

    “……若是有,一定是老天爷给善人结的缘吧。姑娘信么?有些您自己都记不住的恩,会在最后,还给您最想要的答案呢。”豆喜轻轻一笑,打了个千儿,便退了出去。

    程英嘤一愣。愈发不解。

    轰。铁门锁上,锁泛冷光,堂内死寂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阴气从遍布青苔的地砖浸上来。

    程英嘤顿时上牙齿打下牙齿哆嗦。

    她立马披了件褙子,正要着手拾掇厢房,忽见得铁门打开,一抹缃袍身影走了进来。

    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缃袍男子撩起宽大雍容的袍角,神一般的里面竟藏了把书案。

    他瞅了个合适地放下书案,抚了抚袍脚上的衣褶,近乎炫耀的瞧了程英嘤一眼,抬脚就要走。

    程英嘤缓过神来了。这人是怎么做到顶着一张风平浪静的脸,穿着清华高贵的皇太子宫袍,却在袍子里藏了张小案带过来的?

    “赵沉晏,你作甚?”程英嘤眨巴眨巴眼。

    “无他。路过。”赵熙行淡淡道,然后就匆匆出门去,从门缝里程英嘤瞧见候着的玉辇,还真的就是路过。

    可哪有路过夹带了张案进来的?

    程英嘤看不穿男子的招数,但也未做他想,忙活起来拾掇厢房,森冷的教化堂终于有了点人气。

    接下来这阵子就要这么过了,至于二十几张省过的石碑,上面直接晾了一串的酱菜。

    筎娘特意叮嘱,一定要晒在碑上,才入味。

    然而翌日。程英嘤被木板榻硌得浑身疼,正揉着肩膀睁开睡眼,就见得铁门被从外打开,那缃袍男子又走了进来。

    他今儿穿的宫袍也是异常宽大,一撩,又神一般的从袍脚里拉出一把花梨木椅,放到合适的地儿上,拍拍手上的灰,转身就走。

    程英嘤砰一声推开窗:“赵沉晏,你到底在作甚?”

    “路过。”赵熙行淡淡应,旋即铁门打开,坐上外面候着的玉辇而去,还真就是路过。

    也依然的,路过夹带了把椅进来。

    当天晚些,程英嘤再次看见了赵熙行,男子居然在五月披了一件狐裘,肿得跟球似的,撩起裘衣,里面拽出一床软垫,狐裘就立马瘪了下去。

    女子依然问,男子依然答路过,也就依然的,路过夹带了床垫进来。

    终于,在赵熙行正气凛然离开的时候,程英嘤冲到他面前:“赵沉晏!给本姑娘说明白了!你难不成要在这儿安家么?!”

    “嘘。小声点。”赵熙行神色紧张,警惕的瞧了眼堂外候着的宫人,“教化堂省过之人,是不能与外人接近的。本殿已经犯了规矩,要是传出去就麻烦了。”

    程英嘤眉梢一挑:“所以,您老路过?”

    赵熙行从狐裘里扯出张清单,被裘衣捂得冒汗的脸儿,盯着那单子满意:“本殿瞧瞧,今儿晚些再路过一次,带件绣墩进来,明早路过一次,穿大号的氅衣,可以带两个倚枕……”

    程英嘤算是明白了。

    眼前这厮,以路过为借口,每次在宽大的宫袍里夹带家什,蚂蚁搬家瞒天过海,把整个起居都往教化堂里搬。

    贼,贼得心子黑不溜秋了。

    亏天下百姓还赞如何圣人贤明,不计私情公正处罚,实则这圣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小算盘打得是面不改心不跳。

    “所以,您老这是真要搬进来了?”程英嘤哭笑不得,唇角却禁不住的上翘。

    “待本殿隔日穿身最大的冬衣,能带床褥子进来,就齐了。”赵熙行眼睛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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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九章 梅开

    程英嘤伸出一根莹指,压住唇角:“您老堂堂东宫,搬到教化堂来住,圣人的板子第一个就得把您老打开花吧。”

    赵熙行胸有成竹。警惕的瞧了眼外面候着的乌泱泱的宫人,压低语调:“本殿都安排好了。早早歇下,然后溜出来,跑到你这儿,谁大晚上的还盯着东宫,没问题。”

    程英嘤初听觉得没问题,可再品便唬得她一个激灵蹦起来,红着脸去揪赵熙行:“赵沉晏你不要脸!亏你想得出来!你圣人的名声往潲水桶里钻了?!”

    赵熙行顶着一张踌躇满志的脸,刚想解释,便感到女子雨点般的拳头打在他身上,让他心尖咻咻的颤起来。

    程英嘤从耳根子到脖子都红透了,跟大虾似的。

    她实在想不到,眼前这厮是怎么心子越来越黑,已经黑成煤炭了,圣人的名不要了,东宫的脸不要了,最后剩下的,就还有个精干精干的乘风郎。

    一脚砸了她花儿的少年郎。

    每天歇下了后溜过来。这不就是夜夜郎情妾意,长夜绵绵无尽头么。

    “鸳鸳,你且一句,就一句……你愿不愿?”赵熙行一把拉住那双打他的小手,脸面微红有些紧张,眸底却烧得炽热。

    程英嘤浑身发软,通红的小脸快融化了,啐道:“……就你贼。”

    “若能偷君芳心,如何不贼。”赵熙行声音沙哑到不行,沉沉笑。

    于是五月的日光轰隆一声,就燃成了大火。

    而在平昌侯府的祠堂里。五月的日光倾轧,被掐断在森冷的祖先牌位后。

    沈银跪在堂下,朝着香案拜倒:“后人沈银有罪。不守闺范自失身份,还望先祖谅解。”

    “你还想求谅解?你犯下如此大错,先祖都无颜见你!”沈圭在一旁气得脸白,低声怒斥。

    沈银抬起头,一脸坦然:“女儿自知不孝,然再来一次,女儿也不会后悔。”

    沈圭抚着胸口,又急又怒的叱:“糊涂!阿银,你从来最守礼,曾是京城挑不出错的十全姑娘!怎这次出格至此!天下人你已默许了东宫,你却与薛高雁……完了完了,你让为父如何向天家交代?!”

    沈钰也杵在一边,两头劝:“爹您消消气。阿姐这么做自有她的考虑。如今事成定局,想出解法才是上策。”

    沈圭重重跺脚,眼前直冒金花,揪着沈银的衣袖让她瞧案上的祖宗牌位:“你看看,看看我沈家的先祖们!怎的就出了你这个忤逆的女儿!作践自己不说,还置我沈家满门不顾……”

    “父亲!女儿,不是作践自己!”一直沉默的沈银突然打断,眸底精光干净,“女儿,是心甘情愿!”

    “你还有脸说!女儿家做出这种事,你不嫌害臊?!你要为父给你下跪,才肯认一声错么?!”

    沈圭气极,血冲得脑门发烫,猛地一巴掌搧到沈银脸上。

    啪。清脆的一声响。祠堂中三人都惊了。

    沈银捂着脸,下意识的就红了眼眶,却倔强的咬紧了牙关。沈圭脑里的血蹭蹭退下去,也有些悔意的瞧着自己手掌,仿佛不是自己打的似的。沈钰连连后退,沈圭虽严厉,但何时这般打过他姐弟俩。

    “阿银,我,我……”沈圭手足无措,心疼的瞧着女子红肿的脸,怒气都压到了眉角。

    “阿姐,你便是认声错,又有何难?一个女儿家做出这种事,本就是离经叛道,父亲已经算轻的了!”沈钰急,偷偷戳沈银胳膊。

    沈银放下手,深吸一口气,拜倒。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始终没掉下来:“女儿自知辱没家门,愿意断绝名分,自此辞去。以免天家怪罪,牵连沈氏也。”

    沈圭一愣。眉头攥得更紧了,长吁短叹心都要碎了:“老夫已经封锁了消息。暂时天家还不知道这事儿。老夫会对外宣称,你身子不好,禁足修养……这期间你就在祠堂省罪,老夫上下打点下,探探口风再说吧。”

    沈银默然。忽的又加了句:“父亲,女儿和他,真无可能么?”

    “你已经默许了天家,就算身子要不得了,烧成灰也是天家的鬼!”沈圭才平下去的怒火又燃起来,赤红着眼冷哼,“……除非,除非五月梅花开!”

    五月梅花开。

    这一句近乎绝望的话,却让沈银眸底一亮:“当真?”

    “阿姐你痴了么?哪有梅花夏天开的。还是诚心省罪,祷念天家仁慈吧。”沈圭还没应,沈钰就在旁边无奈的接了话,又好笑又心急。

    旋即二人就步伐沉重的出了祠堂。砰,铁锁锁上,能听见外面家兵把守,锁里灌铅的喧哗。

    祠堂里一片死寂,顿时就只剩下茕茕鬓影。

    沈银却漫开了笑意,抬眸,向着祠堂墙外偷偷探出来的脑袋道:“你都听见了?”

    薛高雁一个翻身,坐在高墙上,晃悠着腿儿应:“五月梅花开。记下了。”

    “你那边的事儿不管了?千里迢迢的跟着我来。要是被父亲发现,便是五月梅开也无回转了。”沈银揶揄。

    “我自是担心你。女孩子家做出这种事,纸包不住火,不知道沈圭如何待你,所以跟来。”薛高雁面色凝重,却看向女子的目光,温柔到极致,“不过如今看来,似还有余地。”

    薛高雁言罢,脚一跨,便要出去,沈银微惊,叫住他:“你这就走了?去哪儿?”

    “去准备五月梅花开啊!”薛高雁一笑,露出两行大白牙。

    沈银一愣:“我原以你说说。你还真有法子?哪有梅花夏天开的。”

    薛高雁的目光缥缈起来,仿佛透过如烟的岁月,看到回忆里那个南下的御史郎,还有送他千里泪一滴都没淌下来的女子,做梦似的。

    她说,听闻南国暖,愿君前绮窗下,来日梅开早吧。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若干年后归来,在她轿子经过的路边轻轻一句,你说的对,南国暖,梅花开得早些。

    一晃啊,就到了如今,梦里梅花开遍,惊醒黄粱枕。

    “陌上花开,轩车缓缓归。”薛高雁笑了,“阿银,这是我薛高雁,献给你的忠诚和誓言。”

    沈银乍然红了眼眶。

    于是若干年后,五月梅开,人间情深难猜,一语成谶。
………………………………

第一百七十章 规矩

    帝宫。御寝殿。

    赵胤倚在玉榻上,糊着手里的竹纸天灯,时不时伸出手沾沾旁边案上的米糊,指尖一转,竹篾子一扭,就熟练的做出了一顶天灯。

    罗霞在旁边帮他递剪子递胶棒,瞧着活灵活现的手艺活儿笑:“陛下您的活计愈发好了。一眨眼就一顶,照这么下去,几千顶天灯能赶上七月。”

    玉榻边已经堆了小山样的天灯,重重叠叠,精雕细琢,难以想象一个皇帝手艺娴熟的糊天灯,一个连一个不打盹。

    “七月十五中元节。几千盏,赶时间哩。”赵胤手里不停,眼神专注,说话间又是一盏天灯成。

    “陛下,奴婢帮你糊吧。您还病着……”罗霞蹙着秀眉,伸手就要去抢竹篾子,却被赵胤蓦地躲过,宝贝样的抱着不让她碰。

    “不必了。每年的天灯朕都一个人糊的。离七月还有月余,一天糊几个,无妨。”赵胤指尖不停,眸色异样的温柔,仿佛看见那些天灯,就看见了记忆里的故人。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有的人老了,有的人还永远是年少模样。

    “幺姑,你说若他们还在,是不是若朕一般,鬓角都生了白发呢。”赵胤幽幽一叹,自嘲的笑。

    罗霞沉默。她摸了摸自己的鬓角,还是乌黑的,却触手都如飘了霜,微凉。

    是啊,黄泉下的人儿,是否鬓角斑白,还是一如当年初入人间,跌跌撞撞呢,文贾武程,洛夫子,萧亿,还有数不清的先驱先贤,在那场变法的风云岁月中,别了这世间。

    经年,如梦幻泡影。

    “赵大郎,当年变法那些人,你是如何落下了屠刀呢。”罗霞眼眸荒凉,梦呓般一句,“他们都是你的同窗,老师,挚友,同僚……好多好多,你是如何狠得下心,让自己独留在一片血海中的呢。”

    赵胤糊天灯的指尖一滞。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浮现在雪白的竹纸上,有对他笑的,有唾骂的,有恨他的,有懂他的,最后定格一张苍白又温柔的眉眼上。

    明黄色的衣衫,却因常年患病显得过于宽大,都兜不住了清癯的身形。

    那天,是他提了鲜红的剑,闯进了寝宫,剑尖上的血还是滚烫的,一路往下淌。

    “……你,你杀了夫子……”榻上的男子挣扎着坐起来,浑身发抖。

    他静静的看着男子,哑着嗓子一句:“这是……规矩。”

    “规矩?呵,还是你的私欲?赵大郎,你终究不是朕认识的赵大郎了。”明黄衫子的男子苦涩的讽笑,“只怕萧二郎我,最后也会成为你的刀下鬼吧。”

    他眸色一闪。握住刀柄的手攥得发白,却没有辩解。

    男子别过脸去,倦怠的闭上眼:“你走吧……从今以后,再无故人归。”

    轰隆。红铜门阖上,繁华褪色,他再没有踏进过这扇门,只在结局的终点,那个被血染红的四月,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寝宫。

    被血湮没的寝宫。榻上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已经僵硬。

    “帝驾崩!!!”

    旁边唯一剩下的内侍,在血泊里痛哭。

    他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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