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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朝凤仪-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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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驾崩!!!”
旁边唯一剩下的内侍,在血泊里痛哭。
他走上前去,轻轻拂去男子脸上的血痂,记忆里那张干净的脸上,有痛苦,有静好,有解脱,还有一分不舍,大抵是因了他的花儿,还以为他忙着批折子。
谎言,是他最后能予的温柔了。
忽的,他指尖一滞,碰到了一卷书册。就藏在男子枕下,俨然极为珍重,日日夜夜都守着。
他翻开一瞧,无名录。
然后扑通一声跪下,在冷寂的榻前,他许下了无人知的诺,诺这山河终有一日,将如君所愿。
然后轰隆一声,红铜门被刀剑破开,天机先生沈圭大踏步上前,将黄袍披在了他身上。
“西周无道,昏君已薨!新朝当立,恭迎我王!”
……
然后再一晃,日子是怎么过的呢,就到了今天。
俱往矣。
……
“这是,规矩。”赵胤抚摸着手里的竹纸天灯,惘惘一句。
罗霞心里一涩,明明知道的错,却有无法解的孽,当年永留在帝宫的故人,阎王爷怕也不知道怎么判吧。
是啊,是规矩,是连他这个权倾天下的右相,西周的开国君王,也无法违反的规矩。
破旧立新,王权更迭,就必须要走过血路踏过白骨,以屠刀铸就王座,以尸骨交换太平。
万里江山万里坟,一朝天子一朝臣。一将功成万骨枯,兴亡霸业血争流。
“人们都说,我如何如何风光,了不得,最后坐在了这张九鼎至尊的龙椅上。”赵胤自嘲的笑,“但幺姑,你看见了么,这张椅子周围一圈的刀刃,刀尖不是朝外的,是朝里的。”
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当年那个国子监的赵大郎,还以为自己伸手就能够到天上的太阳,各怀鬼胎摇摆不定的人追随他,只要他有半点背弃,杀敌的刀尖立马就能转过来杀了他。
于是他终于知道,自己没有够到太阳,而是离太阳最远的人,也就离地狱最近。
这就是王权的规矩。
坐得越高,就越如囚徒。光芒有多盛,背后的暗影就有多深。有多少人能捧起他,便有多少人能摔碎他。
他赵胤,别无选择,或者说,挥刀断臂。在无数不眠的长夜,服了五年的曼陀罗。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取衣
萧二郎终究是说对了,他不再是那个赵大郎。而是被皇冠压碎了脊梁,污血染红了白衣,活成了一个最陌生又最合理的君王。
赵胤抬眸,凝视着罗霞的眉眼,极相像的,仿佛又看见了拿着戒尺的洛夫子,教他的第一堂课是“生民”,而最后一堂课,是“王道”。
“大郎,记住了,某一天,恐怕只会剩下你一人。到那个时候,你将身处,世人看来光辉璀璨于你自己却是无尽暗夜的日子,你不能哭,不能回头,不能手软。否则,帝宫无人之巅的力量,将会反噬于你。这是规矩,王道的规矩。”
夫子笑,他却把头都磕烂了。
然后就真的只剩下了他一人。
屠刀落下,血流成河,走上了无人之巅,将王权的力量握在了掌心。
“这是赵大郎和这个位置,做的一场交易。”赵胤抚了抚身上的五爪金龙袍,是他和整个东周风雨晦暗的江山,做的交易。
“陛下,你最终想去往何方呢?”罗霞轻轻一句,“枭雄么,奸臣么,明君么,还是那个国子监的赵大郎呢?”
赵胤笑笑,时光老去都酿了酒:“……我只想做夫子最骄傲的学生啊……”
宫商角徵羽,梨园悠悠飘,帝宫畅春园搭了戏台子,西皮流水潺潺来,正好唱着那一句——
收拾旧山河,从头越。
李郴最近有点闲。或者说,他闲了很久了。
乌纱帽倒是戴着,安远镇御赐的宅子也住得舒坦,但他很久都没见过赵熙行了,曾经东宫身边的大红人,如今闲得都快成为一只米虫了。
倒也不是说官场落魄,就是东宫让他别在跟前晃,东一榔头跑腿,西一榔头打杂,甚至有时东宫想吃街头的菱角糕,他能被打发出去买糕点。
这事打什么时候起的呢,李郴说不明白,但大抵是跟花二有关,东宫撵着美人跑,嫌他跟着都是碍眼。
“李大人,您还是快点吧。殿下让您日落前把衣衫取回来,可别耽搁了。”豆喜的声音飘来,把出宫令牌递给他。
“东宫要新衣,宫里的制衣局吃闲饭的?”李郴哭笑不得,“莫非制衣局的和我一般,也闲得不行?”
豆喜挠挠头:“奴才不敢揣度。不过东宫确实是这么说的,大抵新衣并不是东宫所用……”
“行了,我明白了。”李郴立马打住,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豆喜没根不懂,他根齐还不懂?
听说花二搬进了教化堂,就挨在东宫眼皮子底下,这不就是一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么?
东宫到底是怎么大义凛然的对天下宣称,要惩戒花二失仪所以才关进教化堂的?又是怎么学了一好手偷鸡摸狗翻院爬墙,暗地里双宿双飞扯虎皮拉大旗的?
李郴觉得头疼。
“辛苦李大人了。”豆喜在旁边殷勤的笑,递上一囊银子,沉甸甸的,想来新衣价值不菲。
李郴叹了口气,接了银子正要出宫,却又一滞:“不对不对,我堂堂朝廷官员,给东宫取衣服?怎么不是你豆喜啊?”
豆喜一笑,露出两行大白牙:“估计是李大人嘴碎,终于招殿下烦了吧。”
“你……倒很是实诚。”李郴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便摔门而去,砰,殿门被一脚踢阖上。
李郴真的很头疼。出宫到了制衣铺,他还揉着太阳穴,脑门发胀。
“取衣!”李郴把笺子拍到铺面上,掌柜立马喜笑颜开的应了,取了一大包新衣过来,捧着银子笑成了花。
李郴觉得自己被瞧成财神爷了。不过是一两件女子的换洗衣衫,能值钱成这样?
“殿下恕罪,恕罪……”李郴暗自磕了个响头,哆嗦着拆开包裹想清点下,却在看清包中之物时,啪一下就把包裹阖上了。
掌柜的笑得讨好:“爷,有问题?若是觉得不满意,我马上改,针线都现成的!”
李郴陀螺般点头,又陀螺般摇头,脸涨红成虾子了:“没,没问题!告辞!不送!”
然后掌柜的就瞧见这着官袍的大人,脚板心燎了火般,跑都跑不赢,远远的听见宫门轰隆一声,才掐断了带起的旋风。
仿佛那布包里是阎王衣,见者断头似的。
………………………………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中衣
这厢,李郴一溜烟的跑回了宫,将新衣交给豆喜呈给东宫,然后满脸赤红的嘟哝了一句:“圣人的脸没了?不,是房子都要塌了……”
于是这样的眼界开了一天,待到入夜,程英嘤同样觉得,是时候开眼界了。
太阳咕咚一声滚进西山,教化堂顿时冷得浸骨,尚是五月,胳膊手肘都能凝一层霜似的。
程英嘤拈着火折子,点了灯烛,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堂内回荡,心里都腻了层毛,廊下的纺织娘叫得早,是唯一的伴儿了。
叮咚。铜漏滴答,时间长了脚似的,能清晰的听见流逝声。
程英嘤直到打了个寒噤,才意识到夜已深,她在铜镜前瞪自己的影,瞪了一个晚上,依稀听得“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梆子,想来阖宫都歇了,笙箫都入了梦去。
某个姓赵的贼子估计也在蠢蠢欲动了。
程英嘤一个激灵。是了,自从赵熙行说歇下了后溜过来,她就坐立不安,如今夜深也毫无困意,和铜镜里的自己大眼瞪小眼。
心里也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
随着铜漏每一声滴答,她的心也愈跳愈快,浑身都搁在火上燎似的。
“堂堂东宫怎么会溜来教化堂,赵沉晏估计说着玩,反正这厮嘴上抹了油,没个准的。”
程英嘤压住起伏的胸口,揣度几番,说服自己去榻上歇了,却在后背碰到床榻的瞬间,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动静。
因为教化堂太过冷清,所以一点点动静,都能无数倍放大。
此刻便是一点窸窸窣窣的微响,从院墙外传来,有些费力的,似乎是爬墙的鞋抠的。
说时迟那时快,程英嘤脑海里一片空白,再清醒过来,身子已经自己跳到了铜镜前,一把抄起了玉梳钗环。
程英嘤愣了一刻。大脑的“自己在干什么”和身子的“赶快梳妆下”产生了严重隔阂。
正在不知所措间,院墙外的动静越来越近了,已经听见熟悉的喘气,是某个养尊处优的厮爬墙太折筋骨。
赵沉晏。
这个名字在心底蹦出来的刹那,程英嘤的脑子选择了服从身子,于是一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篦发抹脂拍水粉,铜镜里素面朝天的面容顿时焕然一新。
砰。一声闷响。是某个厮跳下院墙,旋即就是手碰到门栓的微响。
程英嘤一个猛子跑回床榻,躺下拉过棉被,脸朝里一翻,就听得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了,旋即熟悉的竹香和沉水香丝丝蔓开。
好险。程英嘤按住快跳出来的心,暗赞自己一声英明,便闭目假寐,听得那厮在榻前驻足,俯下身看她的脸。
“鸳鸳?睡了?本殿还以为你会等我呢。”
低沉的男声发腻,带着一缕压不住的笑。
程英嘤心尖一颤,差点就没抑制住。只得拼命闭紧眼,装个耳聋。
忽的,修长的指尖凑了近来,轻轻一拂她眼睫毛,微痒的触感如电一般,咻咻,传遍程英嘤全身。
“赵沉晏!谁等你了?小心我嚎一嗓子,被人发现你,圣人的名声就臭完了!”
程英嘤一声低喝,从榻上翻身而起,气势汹汹的瞪着来者,非要教那个皮相下的黑心郎君现原形。
赵熙行眉梢一挑,指尖往女子鼻尖一划,唇角噙了抹似笑非笑:“是……么?可哪有人歇了脸上还带着脂粉的?”
程英嘤一愣。撞进男子亮晶晶的幽瞳,试图嘴硬的气儿立马软了下来。
“我……忘了洗掉而已……就这样了,省得麻烦。”她嘟哝一句,想擦去妆面的手放了下来,
只因她突然念到,这几日木板榻太硬,睡不好,她眼眶下两圈黑,不太好看。
程英嘤觉得,今晚的自己,弱甚。
赵熙行如何步步紧逼,她就如何丢盔弃甲,不知是由了子时的夜色,还是朦胧的烛光,亦或自己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圣人板着风清明月的脸,她心里早就烧翻了天。
“赵沉晏!你这么晚溜来,到底要做……你!”程英嘤刚抬头想壮两句胆,却话头湮没在惊呼里,旋即她整个脸从耳根到脖子,蹭地的红成了锅炉。
赵熙行还真是“歇下了后”溜过来的。
身上仅着中衣,淡缃色鲛绡轻薄,严丝合缝贴身的一层,勾勒出完美的线条,能隐隐约约看到没有一丝多余的月白。
和月下纵横的沟壑,与两朵绯樱。
甚至衣襟也松松垮垮的系着,恰到好处的露出一痕,宛若象牙雕琢。
热气,合着竹香沉水香,并潮汐般的呼吸,都从眼前这面如皎月的男子身上散发出来,迅速的升温。
将门程十三女,西周悯德皇后,被周哀帝捧在心尖上的花儿,就在那一刻,十九年的阵脚都慌完了。
“你!你出去!!堂堂东宫,衣衫不整,赵沉晏你出去!!!”
程英嘤想伸手去推开男子,又像碰着火镰般咻一下缩回,跺着脚躲到一边,冷汗热汗都一块冒。
赵熙行眸底划过“奸计得逞”的精光,伸手将衣襟又拉低了两寸,踱到女子面前,轻飘飘的笑:“……鸳鸳,怕什么,迟早你都得看完……”
“赵沉晏你真是不要脸……?”程英嘤跟躲阎王般避之不及,刚急到开骂,却又一怔,因为男子递了个布包过来。
“你这几日省过教化堂。怕你带的衣衫不够,本殿做主给你做了几身新的。”赵熙行的语调倒是平静,却被程英嘤熟练的捕捉到一分期待。
女子蹙眉。几件衣衫,这贼厮还能耍什么花样不成,凭圣人的功力,话里的欢欣都压不住。
遂本了不要再着他道儿的原则,程英嘤接过布包,打开来清点,第一件揪出来的是女子中衣,尺寸都是完美的,她就寝时穿的尺寸。
程英嘤脸一沉。
“教化堂晚上冷,怕你凉了……你再仔细瞧瞧?”赵熙行的语调愈发压不住激动了,眼睛都发亮起来。
程英嘤遂铁了心,要看他耍什么花样。于是细细瞧来,发现衣襟上绣了一只鸳鸯。
雌的。
程英嘤咬了咬齿关。手再往布包里一捞,捞出又一件中衣,却明显是男子的样式。
女子的脸又沉两分。正想算账,指尖却突然碰到衣襟上的刺绣,得,又是一只鸳鸯。
雄的。
………………………………
第一百七十三章 雨帘
两件中衣,一男一女,布料花色一模一样,除了衣襟上的刺绣,双双成对对。
一套鸳鸯衣。
是民间勾栏风月场,小郎君小娘子会耍的花招,心思恨不得摊到大街上,南来北往瞧个清楚,就差吆喝一句都来瞧了。
却在稍微有点头脸的人家眼里,这些个花招就太过张狂,捂着眼睛避都是轻的,重的直接栽上纲常教条,得关进宗祠里学学廉耻。
更别说在森严禁宫,这些花招一耍出来,就得当掉个脑袋。
程英嘤脸红得要滴血,咬牙切齿的对上赵熙行:“皇太子殿下,您这是从哪儿学的?”
“书里。怀阳从宫外带来的那批话本里学的。”赵熙行丝毫不觉有异,容光焕发,“本殿觉得……甚好。”
好字落下的瞬间,程英嘤一把将雄鸳鸯的衣衫砸去,连撵带请的将男子往外推:“好个贼厮!好的不学,尽学不要脸的东西!走,你快走!教化堂容不下您这尊神佛!”
“鸳鸳,你先试试,试试……我俩都穿上……鸳鸳!”赵熙行得意的笑僵住,还想最后嘴硬几句,却被女子一股脑的往外赶,跟赶个蟑螂似的。
赵熙行踉跄着跌出来,还兀自没缓过神,积极道:“鸳鸳你先试试,保准你欢喜……诶?!”
话音没落,那个布包又整个被砸了出来,赵熙行躲也躲不及,砰一声,门窗摔上,传来女子咬牙一句:“还不快走?真要本姑娘动用笤帚?!休得再提此事!”
哐当。旋即就是门扇从里上锁的声音,风呜呜虫啾啾,任由赵熙行怎么好说好劝求开门,里面直接放弃了笤帚改抄铁铲了。
赵熙行终于意识到,热脸贴了冷屁股。
虽然他不明白女子的怒火从何而起,但本着话本在手天下我有的自信,他决定水滴石穿铁杵磨针凭着这张脸就没有拿不下的人。
何况还是他命里鸳鸯。
赵熙行的丧气一扫而光,雄赳赳,气昂昂,正要拾起砸地上的布包,却忽的一滞。
缺了一件。那件绣雌鸳鸯的女子中衣。
赵熙行仿佛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紧闭的门窗,眼眸重新发光起来。
森严禁宫长夜冷,不为人知处,却绵绵风月浓。
翌日。五月初夏,风雨骤。
清晨还是金红的朝霞,几朵云一闪,豆大的雨滴就淅淅沥沥倾了下来,将盛京湮在白蒙蒙的水雾里。
唐府。唐岚岚倚在榻上,瞪着窗外琉璃瓦发呆,檐下雨滴珍珠般的掉,叮叮咚的。
于是她榻前的女子就有些不耐烦了,一推她胳膊:“妹妹你是病了一场,不仅受了惊,还丢了魂儿不成?”
唐岚岚飘忽的看过来,淡淡道:“曹姐姐说的都对。是我作践自己,活该。”
这般直白的承认,倒教曹惜姑索然寡味,瘪瘪嘴:“姐姐也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好歹是大将军府千金,却被那庶民花氏摆了这么一道,谁撞见了都说亏。”
“亏不亏的,东宫已经揭了篇,谁再揪着都没用。”唐岚岚勾勾唇角,神情依旧是寡淡的,也不知听进去了没。
曹惜姑心存异样。要是以前,最是不认输字的大将军嫡女,怎么都还能搏上一搏,哪能如此番,变了个人似的。
“妹妹打算放过那贱民了?虽说她已被关进教化堂省过,但没缺胳膊少腿的,惩戒还是轻了!妹妹应该让唐将军给东宫上道折子……”曹惜姑不死心的又撺掇。
“好了姐姐,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唐岚岚猝然打断话头,轻笑,“以贱犯尊的事既往不咎,我唐府和东宫也有缘无分吧。”
曹惜姑一愣。盯进榻上女子的眸底,两汪水雾不似有伪,于是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哪里还是她认识的唐岚岚,改名叫唐菩萨算了,大病一场换了个脑子不成。
唐岚岚却不做解释。只是笃定了此事作罢,隔日亲自向皇后谢罪,其余的半个字也不想多提。
她当然还是大将军府千金,却唯独在马蹄扬起的刹那,那庶民脸上绽放的焰光,唤醒了她蒙尘的记忆。
她想起来了。
悯德皇后,程英嘤。
在赵胤的右相党和萧亿为首的帝党,虎兕相争正酣时,唐兴还只是赵胤臂膀王老将军的一名副将,某日哀帝做东打马球,唐兴也奉诏出席。
当然了,这是场男人的盛宴,女子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那时还梳着双丫髻的她,争了句“巾帼不让须眉何如”,便趁唐兴不注意,偷溜进了马球场。
而这份初生牛犊不怕虎,很快就被发现了。陈粟带头的权贵们哄笑,命她代替风流眼,让曲柄棍下的球都朝她打。
这一个耍招,不丢命也要断筋骨。她被绑在网架下,面如土灰。
唐兴头都磕烂了。但小小的她,俨然成了右相党和帝党博弈的棋子。
皇帝要赦,右相不赦,不出意外的后者赢了,趾高气扬的命令马球重新开始。
命悬一线之际,一匹尚是幼龄的小马飞驰而来,马蹄高扬烈烈生风,以惊艳的掌控踏碎了一半网架。
她挣脱,仰头,见得马上凤袍少女,脸上绽放的恣意,明烂得如燃起了火。
将曾经她的骄傲,和如今她的胆量,都一块燃为灰烬了。
于是唐岚岚抬眸,在曹惜姑不解又鄙夷的目光中,解脱般笑了:“……畏这个字,是我献给她的敬意……”
五月,夏雨淅沥。满城繁华都笼在白纱帘后,看不清晰了。
曹惜姑出了唐府,撑开油纸伞,绣鞋踏着潺潺的雨水,走近了街角停着的一辆马车。
“家主,唐岚岚确实是这般说了。”曹惜姑压低语调,弓着腰,对车中的人毕恭毕敬得,如面对金銮殿上的君王。
车中一时没有应话。
曹惜姑也不急。鼻尖近乎贪恋的,深吸了几口车里飘出的熏香,眸底晕开女儿家的羞红,仿佛能近他如斯,便已很是魇足。
“赵熙行身边的人,倒不乏有趣的。”
忽的,车中轻轻一句,是男子的声音,水润的,如噙了雾的雨。
旋即,车轱辘转动,分开雨帘,曹惜姑微怔:“雨下得这般大。家主去往何处?”
雨帘重新阖上,唯闻雨声。
曹惜姑忽然认出马车的方向,是京郊,吉祥铺。
………………………………
第一百七十四章 紫藤
吱呀吱呀。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溅起一路碎珠,分开白蒙蒙的水雾,最终在铺子门口停下了。
大雨。吉祥铺生意冷清。筎娘坐在铺面前,撑着脑袋打瞌睡。萧展煮了热茶,凌厉的眉眼在热气中也柔软起来,容巍在后院练刀,说风雨无阻,才最磨习武心性。
叮咚。玄黑瓦檐下,莹白的雨滴织成了串。
吱呀。车轱辘的响声停下。筎娘来了精神,正要起兴招呼生意,却又微微一滞。
这是一辆极难让人忘记的马车。
之所以说让人难以忘记,并不是有多华丽,毕竟赵熙行的御驾见得不少,而是眼前这辆,通身青绸是素净的,简单的暗纹,却识货的一瞧,就知道绸子是进贡的苏绣。
寸丝寸金的江南锦,盛京的达官贵人争相裁其为衣,哪有人会用整幅来糊马车的。
这哪里是财大气粗,简直是富贵冲天,冲了天还不让它发出声儿来。
“给贵人请安哩!贵人好眼力,我吉祥铺的花样子一顶一的好!”筎娘殷勤的迎了上去。
“……有礼。花二花掌柜可在?”车里悠悠一句。
筎娘脚步顿住。只因这声音也是极难让人忘记的。
盛京多富贵。却没有哪一种,当得起“润”一个字儿。
就如此刻的雨,濛濛的,水雾蒸腾。
筎娘压下心里讶异,试探道:“不知贵人找俺们二丫头何事?”
车里淡淡道:“无事便不能找她么?”
“贵人误会了。只是太不巧,二丫头被罚进教化堂省过了。”筎娘打了个千儿,“教化堂在宫里。贵人怕要失望而归了。”
“哦?看来久居江南,都快赶不上盛京风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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