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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两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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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姑娘,回吧。”
心蓦然就安定下来。
他说他信她……不管是随口说还是真信,能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肯定,便是极大地荣幸了。
回去的路上,竺衣心情格外好,一路赏景,赞叹不绝。路麦标准的嫌弃模样:“不愧是西离来的,这都没见过。”她整个人是亢奋的,也有那个功夫去逗嘴皮子,笑眯眯回他:“那你还没见过西离的景象呢,不也是没见识。”
路麦嗤之以鼻:“就你们那寸草不生,荒无人烟的不毛地,我乐意去?”一旁的初临倒是不乐意了,嘴里叼着根草,回击他:“我们那儿长河落日的磅礴气势,冬天大雪原的辽阔,你这单薄的南方人见过?”
路麦真没见过,被堵得一时无言。竺衣立时给初临竖了个大拇指。
好动的初临提议赛马,竺衣没答应,却当先一夹马腹,冲了出去。初临转过头,极其嫌弃地对仇水说:“你这个妹妹,从小赖皮赖到大。”仇水踢了他的马腹一脚。
还不是你的妹妹么?
已跑远的竺衣兴冲冲挥舞着马鞭,迎着金色夕阳策马狂奔。翻飞的衫群、长发,清越畅快的嬉笑无不彰显着少女最美好的年华。初临看着,问身旁的人:“她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仇水看着那小身影,笑得宠溺,末了狠狠抽了初临的马儿一鞭,马儿吃痛,嘶吼着跑上前去。
听到身后追上来的马蹄声,竺衣回身去看初临。少年身形英姿飒爽,有风吹过,鼓起他绛紫色的衣衫,煞是养眼……
天色见黑,二人方意兴阑珊停止赛马。
左柸自马车中下来,稍作休憩整顿。
赏着莹莹散出暖白柔光的皎月,竺衣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觉得一切美好得不可思议。仇水递了一块干粮,要她将在钰王府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初临拉了马儿喝水回来,坐在仇水旁边。竺衣躺了一会儿,起身扔掉手里的蒲公英,径直向着独坐的左柸走去。
男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月光沁着微风拂过他的衣衫,烟带翩翩,墨发映着月华默声舞动。天色已然黑透,星子愈发明亮,闪闪烁烁。皓月当空,草地温软,当真是静谧安详的夜晚。
可当时的景中最好看的,莫过于左柸的身影。
走上前在他一旁坐了。
左柸转回视线,看着远处。
两个人总要有一人打破沉默,而显然,左柸绝不是那个主动的人,于是竺衣开口:“谢谢柸先生来接我。”左柸看了看她,怕她误会而自作多情,解释道:“你是遥案庄的女客,在庄中出了事。左某已经很过意不去,只要竺姑娘不抱怨就好。”
竺衣认认真真端详着他,仔仔细细描摹月光下他的轮廓,忽然道:“我叫竺衣,你可不可以不要称呼我‘竺姑娘’?”
左柸静静地看着前方,“左某眼里,你就是位姑娘,直呼其名反倒不便。”
她前倾了身子,移到他跟前,“你的字是‘亭屿’对吧?看在我为你做事的份上,让我称你的字吧?”竺衣笑得一脸讨好:“我特别特别想叫你‘亭屿’,特别特别想。”
左柸皱了皱眉,小姑娘趴得着实有些近了,幽幽香气已经被风卷来,“还是称我的姓名妥善些。”言毕往一边移了稍许。
竺衣并未在意他的动作,直接反驳:“叫你‘左柸’太不礼貌了。叫你‘柸’又肉麻,你说是不是?亭屿虽是字,但是没有人叫,万一有一天你忘了自己的字怎么办?我叫着还可以提醒你的啊。”
左柸不语,她这边自顾自道:“所以呢,这么好听的字,不让人叫简直可惜。我就来叫好了。也不与别人冲突。”
男子仍未出声,下意识不想与难缠的小姑娘搭言。
而竺衣就当人家“默许”了。
所以,那时的竺衣,心思如此不周全,不能细腻地探知他人感想,加上年少人胆大,直白来说就是厚脸皮。总之自那以后,她张口闭口只管唤左柸“亭屿”。
最初,谁听到这称呼都是一脸惊讶。后来听她挂在嘴边习惯了,也就没人再投来怪异的眼光。
两月后,左柸又出城查访。
………………………………
第18章 雪狼伤人
现时。
这边竺衣睡着,小木屋四周一片死寂。
炉火早已熄了,沉睡中的竺衣倒不用体验这刺骨的冷冽。
远处的古寨篝火彻夜不曾掩熄,原本仅有稀拉的几处火光,突然间明晃晃引燃了各角落。伴之而起的,是惊恐嘈杂的人声。
十多匹雪狼不知如何潜入寨子,于人们沉睡之时发起了疯狂的袭击。
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夜空,守夜的人亲眼看着两匹体型硕大的雪狼将犹自挣扎的男人拖出来,撕咬分食,衔了胳膊臂膀径直扑向他们。
纵使手上有工具,然而被吓傻的人哪里反应的过来?
好在雪狼只是扑倒了他们,衔着“食物”窜向寨子外。
又几匹雪狼从房中窜出,疯狂撕咬,口中已唅了食,毫无惧色跑出寨子。寨中的人全部惊醒,待知道雪狼突袭后,吓得缩在房中,死死绊着门窗。
左柸披了大氅唤师乔率先开了门,胥桉郢也自左间房中出来,遥案庄的人见主子安全无虞,均蜂拥而出驱赶雪狼。古寨的男人们这才拿起狩猎的工具踏出房门。
左柸取了挂在墙上的佩剑物画往外走,胥桉郢急忙上前拦住他:“欢七和路麦已经带着众兄弟去了竺衣那里,庄主先不必急。”
他哪里听得进去,这边的人已乱作一团,竺衣那孤零零的一处小屋,若是出事……
胥桉郢自知拦不过主子,左柸正欲提了轻功,忽见不远处一簇萤绿色烟花窜天而燃,看到烟花的刹那,左柸这才舒了口气。
莹绿色烟花,是遥案庄确认安全的信号。师乔几个跟着大舒一口气,惊魂未定看了看彼此。
又一阵惊叫声起,众人看向声源处,但见七小姐竺蜻在门外死死拉住门窗,披头散发不住摇头尖叫,身子紧绷成扭曲的姿态。
众人喊她放手,又不敢上前……
房中有狼!亦有人!
原来那雪狼从窗子跳进了七小姐的房间。
竺蜻尚未出阁,与十妹竺优古,小十三竺桥住在一起。当时床上三人被外面的嘈杂惊起,正缩在屋中不敢动弹。雪狼窜进屋即察觉到了三人,眼漏凶光,嘶吼着扑向她们。
雪狼第一目标是最为娇小的竺桥,竺蜻、竺优古岚趁乱跃下床。竺优古腿软,被桌椅绊倒,竺蜻尖叫着开门先跑了出去。跑了出去便罢,偏生害怕雪狼追出来,遂回过头将门死死拉住。
房中竺优古拼命拍打门窗,却远不及屋外的竺蜻力气大,死活拉不开。竺桥被雪狼从床上甩下来撕咬,剧烈的疼痛伴着惊恐,尖叫不已,拼命挣扎,惹得雪狼嗜血性子大发,一口咬住她的脖颈……
一时间血腥味铺满房间,竺桥喉管已破,再不能叫喊,浑身的疼痛,极度的恐惧,带着死亡的绝望,呜咽着瞪大了眼死死看向竺优古。
竺优古向身后瞧了这一眼,吓得失了声。对雪狼的恐惧,对竺桥眼神的恐惧,她已丧失了神识般,只剩麻木地拍打木门。
众人还在喊着开门,竺蜻听着屋内已经没了人声,更不敢松动半分,一心想着绝不能将雪狼放出来。
众人皆劝,不敢上前,左柸发现后,属实看不下去,随手将出鞘的物画甩出,那房屋的窗子当即被青芒剑气劈落,随后人飞身而去,瞬间的影动,只剩大氅散开,落在原地。
飞至窗子的刹那,胥桉郢大喊一声“庄主”,将自己的护手弓飞掷,弯弓映射火光划过漂亮的弧线,稳稳落于左柸之手。待人落在房中,刚到手的护手弓利落划出,血花四溅,那雪狼悠悠倒地。
它的脑袋被砍去了大半……
房间里烛火早已灭掉,昏暗一片。竺优古呆滞四散的目光在看到窗外飞身进来的人影后,怔住半刻,而后尖叫一声,直扑向来人的怀中。
这是上天的神明来救她的对不对?
左柸被女子撞了个满怀,想都没想,直接委身挣开,动作并不轻柔。
胥桉郢带人冲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犹自蹬腿残喘的竺桥,不免叹息。
本是同根生,生死面前却再无亲情。
门口的竺蜻一身凉汗,颓然滑倒在地,众人顾不得她,纷纷进屋查看情况。
竺桥无论如何是救不过来的,现下不过是喘着一口气忍受着临死前的剧痛。半天才赶来的竺腾颤抖地看向地上最幼的幺女,禁不住两眼含泪。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平日里淘气可爱,现如今只能躺在地上瞳孔涣散等待死亡。
知她的痛楚,亦知她濒临绝境,忍痛举刀挥下,替她了结。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个个忘了言语。左柸已经装作目不能视,兀自转身,竺优古惊慌地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他没防备,被拉扯得一个趔趄。
竺优古抱住他的腿哆嗦着站起来,将整个身子埋向左柸怀里。左柸一时挣脱不得,想她是真真被吓到了,也就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道:“竺小姐,安全了,请放开左某。”
竺优古不知是谁救了自己,闻言惊觉竟是柸先生,抬起一张惊到紫红的小脸,怔怔看向左柸。男人有多好看她无暇顾及,想他破窗而入,将自己从生死线上救了回来……
再埋进左柸胸膛,只知嚎啕大哭。他无奈,暗自使力挣脱了开来。胥桉郢吩咐人帮忙处理现场,紧随主子离开。
左柸不肯回房,披上大氅匆匆出了寨子。待赶到竺衣的小木屋,路麦正带着众人站在门外。门关着,屋内烛光微弱,仇水在低头生火。
路麦带着几许尴尬,很显然,仇水不让他们进去。
左柸扣了门扉:“若我的人有冒犯之意,请见谅。眼下大家都是担心她,烦请你允许我进去瞧一眼。”
仇水冷笑,兀自添柴,毫不领情:“不了,柸先生不必过问,她现在听不到。就算听得到,也有我照看,不用你忧心。”
左柸在屋外沉默半晌,想着她人既然安全,倒也无虞,遂带人离开。
仇水听着众人脚步声渐远,找了块木墩,垫了厚衣物坐上去,栖身趴在竺衣床沿补眠。
阿娘去年冬天被派去雪山采冰莲,为救同行的人而掉落悬崖致重伤,一直以来不能下地走动。雪狼突袭第一时间,仇水便先急着妥善安置了阿娘,是以眼下不必担忧阿娘的安危。然竺衣睡死的状态,很容易陷入最危险的境地,寨子里的人已无暇顾及他们,他决定在这里守一夜。
………………………………
第19章 蛊药之疑
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古寨乱作一团。妇孺啼哭、伤者呻吟。有家人被咬死的人家,更是抱着残缺的尸首悲泣哀嚎,彻夜不止。
竺桥的生母四婆姨抱着女儿冰凉的尸身连哭带骂。竺腾寸步不离守着她,听她时而嚷着杀了竺蜻,时而疯笑不止,声声呼唤爱女,时而恼恨地捶打他,控诉他无用。
竺腾红着眼抹泪,恼怒自己未早些赶过去救下小十三。
与竺桥同母所出的古寨六少爷竺烁,抡着斧子要砍了竺蜻为妹妹报仇,竺腾听到后及时赶了过去,为制止他添乱,将他关了起来,令其余的兄弟姐妹轮番看守。
回到自己房中的竺蜻,将门窗紧闭,拥着被子胡言乱语。窗外稍有风吹草动,都恨不能吓得她肝胆俱裂。
待事态被控制住,竺腾听寨人汇报伤亡人数。
仅十余匹雪狼,竟咬死二十多人,咬伤数十人。由于从前未出现过雪狼入寨的先例,这突袭才惊得他们手足无措。
天微亮,众家忙着去寨外请大夫、选坟址。胥桉郢派遥案庄的人尽力帮忙,竺腾这才抽出空去看竺蜻。
那时三婆姨正苦苦守在门外。她看着怒气冲冲的寨主,吓得跪地求饶,求他放过自己的女儿。
纵然屋内的竺蜻已吓至失禁,狼狈不堪,这一顿鞭笞终究躲不过。未有子女伤亡的其他婆姨赶着来瞧,不嫌乱地指指点点,火上浇油。
那竺蜻被抽得奄奄一息,三婆姨只她一个女儿,哭得肝肠寸断。竺腾满脑子想着最爱的小女儿已死,竺优古也被吓得精神恍惚,愈加气得理智尽失,手起鞭落,下手毫不留情。
直到打累了,看竺蜻倒在地上抽搐,他才气吁吁地收了手。
三婆姨哭着上前去搂住女儿……
一切纷乱止于古寨,竺衣这里一派安宁。
仇水算着她醒来的时间,先一步回了寨子照顾阿娘。她醒时,屋内暖意融融。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做每日的熬蛊功课:煮一壶眠杀蛊药。听到外面频繁传来的人马声,她以为是古寨的人晨起狩猎,也没闲心去看,专心熬药等待。蛊药煮好,方倒进碗中,左柸来访。
她现在总觉得欠着左柸,恭谨请他入房取暖。她人初醒不多时,发未梳,脸未洗,一副迷蒙的样子。左柸趁她打哈欠的间隙悄悄看向她。唇角微扬,温声开口:“我无法视物,不请我坐一下么?”
请柸先生坐木墩未免太过寒酸,她乖乖拉过左柸的袖子去床边坐了。
她瞧见胥桉郢带着兄弟几个都站在门外,看这架势,以为他又来查蛊。起身端过茶碗吹了吹蛊药,饮了几口,去取流引蛊。
左柸看那碗药汁,浓墨色,散发着奇异的药香。他叫了声“竺衣”,竺衣停下动作,回身应他:“我在找药蛊,稍候。”
想她如今只有查蛊一事能与自己搭言,左柸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今日来不为查蛊。”
竺衣不解地皱了眉,“那……柸先生大清早来做什么?”
左柸轻叹:“为夜间古寨的险情。”回想起来,他尚且心有余悸,竺衣似乎对这件事不甚上心,“你这里无人看守,太过危险。”
“……”竺衣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稀里糊涂回应道:“什么险情啊?我这里生活这么久,没遇着什么危险。”
这话倒叫左柸疑惑了。
那碗蛊药犹自散发着异香,他记起夜里仇水说过的话,想了想,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他将事情说了个大概。竺衣听过,惊慌不已。
“狼怎么会进寨子?还有阿娘……你说我哥夜里在我这,那阿娘是谁照顾的?她有没有事?”
左柸怔住,什么意思?饶是夜里那番大动静,她全然不知?
竺衣犹自在担忧阿娘,愣愣出神。左柸去看她,半响,问出口:“你怎么不知道?”
叹一口气,“我哪里知道啊,又醒不来……”她只是顺口应了这么一句,却被左柸抓住了端倪:“‘醒不来’是何意?”
竺衣还要顺口再回应,突然住了口,回神看了左柸一眼,说:“就是,睡得死。”
“我记得,你以前睡眠很清浅。”左柸恢复眼盲,不再看向她,竟无端让竺衣有种被“审视”的凉意。
“以前睡得不好,现在好了。”
左柸自然不信,却也不打算追问。他又留神看了眼木桌上的那碗蛊药。
相处无言,竺衣不确定地问道:“真不是来查蛊的?”左柸起身佯装往外走,竺衣想他看不到,这动作来得突然,担心他撞在哪里,连忙起身。“哐当”一声,果然,他走得急,一下撞在了放着药碗的木桌上,竺衣的小碗就这么摔下去,碎了。
她赶紧上前,提醒他注意脚下,蹲下身来收拾碎片。屋外的路麦闻声开了门,并不进来。左柸垂眼看向竺衣,又凝眼看了看沾着浓稠药汁的碎碗,朝路麦使了个眼色。路麦会意,进来连声道:“庄主,这是怎么了?”
“怪我,不小心打碎了人家的碗,你帮忙收拾出去。”左柸如此回答。竺衣挥挥手,想说“不用”,路麦已经快步走来接过她手中的碎片出去了。
左柸一脸歉意:“我好像,给你添乱了。”
竺衣撇撇嘴,没关系,一个碎掉的碗毕竟比不上一间被烧的房……
“人没伤到就好。”她将左柸引到床边坐下,拿扫帚清理药汁,那股奇异的药香尤显浓烈。
竺衣打算洗漱,客气请左柸回避。左柸一心想查那蛊药之事,叮嘱她注意安全,也就回了古寨。
………………………………
第20章 众口相讥
自经历过雪狼一事,时刻惶惶不安的竺优古,一心唤着找左柸。竺岚雨为了借此接近左柸,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熟料大清早携着竺优古去左柸的住处,被人告知他出寨去探望竺九了,惹得竺岚雨瞬间嫉妒心起,掐着恍神不知痛的竺优古暗自咬牙。
日落时分,仇水带了一只山羊给竺衣补身体。说到阿娘的身子恢复得大好,二人都很开心。至于雪狼伤人一事,他们只顾得了彼此安全无虞,旁的人是生是死,不甚在意。
正煮着汤,屋外叽叽喳喳嘈杂了起来。
竺衣出门去看,门方打开,便被当先一人大力推倒在屋内。锅边的仇水连忙扶起她。
她一阵头晕目眩,听耳边的仇水怒喝:“五小姐,你不要太过分!”
那本就一肚子火的竺岚雨闻言,立马被惹怒,咋呼道:“我过分?论过分我可比不过竺九这破鞋!她命贱不知贫也就算了,现在都见不得我们过得比她好了吗?”
被扶起身的竺衣知晓这人的脾性恶劣,眯眼一笑:“我可没心思管你们。”看了看门外二十几位大大小小的姑娘,笑得真诚:“怎么,你们寨子里的事处理完了?现在想跟我叙叙旧?”
“呵,”竺岚雨斜眼看她:“谁愿意与破鞋叙旧?人家柸先生不经意看到你这间实在寒酸的屋子,好心伸手扶贫一把,哪成想你这贱性子就出来作祟。现如今厉害呦,柸先生都为你选址造屋了。”
竺衣尚未听个明白,仇水已经开口:“什么造屋子?把话说清楚。”
“柸先生怕雪狼再来,特意派人在这附近建房子。明天就有人过来扫雪清地、去林中取木。这狐狸精就是有办法啊。”门外立即有人吼道。
“是啊,寂寞空虚了一两年,狐媚性子可全要使在柸先生身上了。”
“这些日子没有人……哼,憋坏了吧?”
众女纷纷出口相讥,竺衣听过,暗自郁结:为何今日晨间他过来,都不曾说这事?
古寨这群人,愈是与之相争辩,他们愈是言辞犀利。尤其是女人,乱爵舌根的本事可领教过太多了。是以,仇水不愿与她们费口舌,一把抽出挽消,直指人前的竺岚雨,头微倾:“事情我们自己会问个清楚,劳烦你现在带着人走。”
被指的大小姐怒不可遏,口中放肆:“再怎样我也是古寨的千金,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拿剑对我?”
枉她有段时日还曾钦慕于他!
仇水轻嘲:“口无遮拦,行径猖狂,五小姐如此诠释‘千金’一词?”看细细碎语、指手画脚的闲人,他说得直白:“你们来找麻烦,是因为左柸来找了竹子,而你们在寨子里怎么表现都不被待见,所以你们嫉妒她。”
竺岚雨被戳中痛处,气极,随手从身后拉出一个女孩子,“我们哪个不是干干净净的姑娘?哪个不是老实本分的人?我们都不愿打搅了柸先生,她个被人穿过的破鞋凭什么?”顾不得被剑指着,她伸出手恶狠狠指向竺衣。
左柸来古寨小住这么些天了,她们从未有机会单独接近他。每每带着各种理由求见,每每被拒。甚至拒绝代她们传话的下人都鼻孔朝天看人。
“呵呵,”竺衣终于忍不住笑了,“这如何怪的到我?如果说我动动手‘勾引’他,他便过来了,那……你们是多差劲啊……”
这话使众女听了皆愤慨:“呸,我们是不去打扰。你手段多低贱,自己清楚。”
“就是,像狗一样反咬柸先生,辱人声名!”一个年纪尙小的女孩子尖声尖气地应和。
“勾引柸先生用她的蛊药,断我们寨子的生意不说,还把自己贴上去!”
“不要脸!”
“在外面野过的破鞋怕是不知道脸是什么……”
众人纷纷声讨。
谩骂于竺衣而言,影响甚微,她只嫌人多嘴杂声音太吵。仇水正打算强硬驱人离开,突然人群中一阵躁动,众人回头,见是左柸,识趣地噤声,纷纷让出路。
左柸径自进屋。
他“失明”着,堪堪面向竺衣。因屋门大开,一室寒气,不觉皱眉:“哪位竺小姐这样闲,带了这么多人闹事?”
竺岚雨忙开口:“柸先生,我是岚雨。我们大家是担心您被寨子外的野丫头骗了。她有的蛊药我们统统都有,您若需要,尽管开口,我们什么不愿意给?您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德行,如果任您被她骗,我们怎么过意的去?”
“左某与谁交易,与你何干?”
竺岚雨闻声,心中一痛,急急道:“您双眼失明,自然看不到,这个女人她要相貌没有,才华更没有,只会使手段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我们也给您手下的人讲过,寨子外有个女人,不是个善主,就是她啊!她的风流韵事我都不好意思启口向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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