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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女成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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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谢府大宅中正是宾客满盈,无数宝樱丰盖的牛马停歇在大院的耳房前,衣衫华丽的仆婢手执香鼎立于道路两房,往来宾客穿梭如云。

    与院外的鼓乐吹笙,人声鼎沸不同,谢府东侧的一处雅院之中,一众仆婢已是急急惶惶,有不少人跪倒在地。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阿陵怎么还没有回来,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怎么对得起父亲和祖父,对得起我谢家的列祖列宗,这场及笄之礼便是不办也罢。”

    说话的正是谢家嫡长女谢含蕴,正值十五岁妙龄的谢含蕴已是出落得格外清丽出尘,又兼端庄知礼,更显出世家贵女的矜贵大气。

    而此时的谢含蕴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中徘徊了数个来回了。

    “娘子,大郎君与二郎君,还有王六郎君都已出去找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必能将郎君找回来。”一婢女颤声答道,“还请娘子安心。”

    “我怎么能安心?

    不对,这件事情不对,如果按照阿陵的性子和速度,最多一个月便能赶回来,可至今日都已经迟了半月有余了,除非是她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

    谢含蕴越想越觉得不安心,竟是仍了手中的珠钗,自言道:“不行,我得亲自去寻她回来。”

    正要出门,一个身穿牡丹缠枝伴海棠洒金褶裥裙,外罩溥纱襦袍,头换凌虚髻的妇人走了进来。

    “阿蕴,现在堂中宾客已满,及笄礼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去,莫要再胡闹了。”言罢,忙吩咐屋中的婢女,“快给大娘子梳妆!”

    来人正是朱氏,也便是谢含蕴与谢陵的继母,朱氏出身于吴郡“顾、陆、朱、张”四大名门的朱氏家族,当年嫁给谢景相时也不过十五岁,年纪轻轻便守了寡,谢家怜其孀居,对其格外照顾,并将府中庶务交给了她打理。

    谢含蕴的及笄之礼,便由朱氏为其行加笄簪花之礼,所以朱氏今日也是盛装打扮了一番的。

    在她的命令下,屋中的婢女不敢不听,忙将一件广袖绣花的曲裾深衣拿了过来,就要给谢含蕴换上,却被谢含蕴伸手压住。

    “母亲,容女儿说一句,及笄之礼固然重要,可是与阿陵的安危相比,就微不足道了,还请母亲谅解女儿的鲁莽。”

    谢含蕴向朱氏施了一礼,说话不急不徐,行止有度,让人私毫挑不出错处。

    朱氏敛容,旋即朱唇微启,忙扶了谢含蕴起身道:“自家中何必这多虚礼,阿蕴,母亲这也是为你好,你十三岁时在太子东宫宴会上博得才名,这建康城中多少年轻郎君倾慕你的才华,今日的及笄之礼,母亲请了那么多宾客来,就是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才情,若能得名士良言,金玉加冕,于你将来的前程可是锦上添花,可遇不可求的。”

    谢含蕴含笑不语。

    朱氏又道:“阿陵的事你别着急,这孩子不如你稳重,爱贪玩了一些,现在指不定是在哪里玩去了,母亲已差了不少人出去找了。”

    “希望如此吧。”谢含蕴恹恹的接了句,朱氏笑容一展,正要去拉她手,却听得她忽地话锋一转,“不过,母亲对阿陵的评语有失偏颇。”

    朱氏的脸色便是一僵。

    “偏颇?”

    “是,阿陵虽是比我顽皮了一些,但还不是一个不知轻重不学无术的孩子,她知我及笄之礼,一定会按时赶回来的,至今未回,那便一定是出事了。请恕女儿无心出席,负了母亲的良苦用心。”

    说完,谢含蕴也不再理会朱氏的尴尬,大步向门外走去,便在这时,一名小婢匆匆跑来,差点撞到她身上,好在及时收住脚,忙伏首向谢含蕴赔罪道:“对不起,大娘子。”

    “何故如此行色匆匆,可是阿陵有消息了?”谢含蕴忙问。

    那婢女喘了口气,连连点头,欣喜答道:“是,大娘子,郎君他回来了。”
………………………………

第010章 长姐

    谢陵与王六郎一同到达建康清溪门时,便遇到了数名谢氏族人在城门口等候,为首的正是她的族兄谢禧。

    谢禧并不是她的亲兄长,而是族伯谢言扬之子,谢陵虽记为长房嫡长子,但在族中排行只能算上第五。

    与众多谢氏子弟一般,谢禧自然也继承了谢家骨秀清标,风神俊秀的容貌,十八岁的谢禧身上便有一种极其沉稳从容的气度,既有明月松间照的清朗,又有清泉石上流的纯澈。

    谢陵记得前世,谢禧便是因为被长乐公主所看中,在武帝的一道圣旨下,与长乐公主结为夫妻,婚后的谢禧对长乐公主极为尊重,夫妻之间也算琴瑟合鸣,可谁曾想到,那个一心想要嫁给她兄长的大嫂最后竟然和她自己的亲兄长私通呢?

    而且为了掩盖自己的丑事,这对兄妹竟然一把火烧了谢禧的府邸,而她这位一生笃信庄老之道无欲无求的兄长便是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那个放火之人正是萧正德。

    长乐公主亦是萧正德的亲妹妹。

    谢陵攥紧了拳头,还在望着谢禧兀自愣神,耳边却传来谢禧的一声责备中带着心疼的低斥:“阿陵,你怎么才回来?你难道不知你的一时失踪,会让整个谢家为之心忧如焚吗?”

    谢陵立即回神,向谢禧以及与他一道同来的几名谢氏子弟施礼:“对不起,阿陵让各位兄长担忧了。”

    这时的王六郎走过来,讪笑了一句:“你们也别责怪他,这小子能保住一条性命回来,便已是万幸了。”

    谢禧的脸色便是一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长兄,我们回去再说吧!”谢陵接道。

    谢禧便不再多问,几人乘上挂着陈郡谢氏族徽的马车,向着城中驶去,一行珠帘半卷曲格通幽的马车穿过清溪门后,便走上秦淮河上的朱雀桥,沿途绿柳低垂、无数画舫楼阁尽收眼底。

    望着画舫之上那些长袖翩翩的乌衣郎君,街道上的店铺林立,以及那不时传来的木屐拖拖与欢声笑语,谢陵不觉心中一热,眼中的泪水便落了下来。

    她真的回来了!

    她眼前的建康城不再是尸骸遍野,血汁飘泊的人间地狱,她的家人还活着,这些无辜的百姓也都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她们或手捧鲜花,或掷着精心绣制的香囊,将一早采摘来的最新鲜的水果扔到他们的马车上面。

    她们口中喊着:“是陈郡谢家的郎君,是芝兰玉树的谢家郎君,请诸位郎君打开车帘,容我们一观,只此一观,便此生无憾!”

    听到声音的谢陵忍不住便揭开了车帘,将头略微伸了出去,正瞧对上一双正瞪大眼睛看呆了的小女孩的眼,小女孩看上去也只有七八岁,手里捧着一颗未成熟的桃子,红润的脸蛋在阳光照射下沁出些许汗珠,看上去煞是可爱。

    谢陵顿觉心中暖暖的,情不自禁便笑了!

    “阿娘,阿娘,你看,那位谢家郎君他对我笑了呢!他笑起来的样子可真好看。”小女孩拉着一旁妇人的衣襟欣喜的叫道。

    “那还不快将你手中的桃子赠予这位郎君。”妇人细声细语的说着。

    小女孩点了点头,忙将那棵桃子装入锦囊中,使出全身力气向谢陵掷了过来。

    那桃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险些坠到地上,这时的谢陵一伸手,竟稳稳的将其接到了手中。

    “谢谢你。”

    谢谢你们对我谢家人的厚爱,谢陵在心中说道,前世是我负了你们,那么今生今世我绝不会再让前世的一切重演。

    思及此,谢陵对那小女孩莞尔一笑,小女孩高兴得欢呼起来,又向她身边的妇人要了一棵生桃。

    坐在一旁的王六郎见谢陵笑得一脸璨然,好奇的将头探出去看,未想还未看清什么,头顶上便是一痛,好似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朝他额头砸来。

    “是谁砸我?”王六郎大喝了一声。

    抬眼就见一小女孩十分窘然的立在街道上望着他看,嘴上嘟嚷着似在说对不起。

    王六郎自然不会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便刷地一下拉下车帘。

    “你干什么?谁让你把车帘打开的,不知道这东西会砸死人的吗?”

    他指着谢陵手中的桃子没好气的说道,说着,就要去夺谢陵手中的桃子,不料却让谢陵闪身躲开了。

    “倾倒建康的王六郎君,请注意你的风度。”谢陵说道。

    王六郎再次被噎得无语。

    马车很快便过朱雀桥,驶向秦淮河南岸,那里便是他们祖祖辈辈居住了三百年的家乡。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看到屋宇连绵、鳞次栉比的乌衣巷笼罩在橘黄色的夕阳照射下,其间丝竹管乐声泠泠淌出,随着秦淮河中潺潺流水流逝,谢陵走下马车,望着不远处的红墙绿瓦、藻井锁窗,不由得又怔起神来。

    “后面呢?就这两句,后面没有了?”王六郎走过来打趣道,“你小子这是怎么了,我记得你从前可是挺爱说话的,在学堂里辨得那夫子连喝了八杯水还不解渴,十几个学生都不是你对手,怎么今日看起来呆愣愣的,是不是这五年来跟葛师学道,道没学到什么,倒把人给学傻了。”

    “别胡说,我倒觉得刚才五弟的这句诗挺好的,虽时下流行的是五言宫体诗,可五弟的这七言念起来却是朗朗上口,朱雀桥对乌衣巷,花草对夕阳,意境深远,相得益彰,只是为何为兄听起来不觉有沧然之感。

    阿陵,可是这些年跟葛师学道,有了何感触?”谢禧问道。

    谢陵便答道:“我只是觉得,我们王谢两家,代代以玄风入仕,一生信庄老,齐生死,等祸福,真的便是对的吗?

    泆泆白云,顺风而回。渊渊绿水,盈坎而颓。白云流水也会因时起落,因势高低,何况人呢?”

    说罢,她又看向谢禧和王六郎,“我们身在局中而不自知,可他人却笑我们王谢两大族只守着枯骨为美,不思进取,你们觉得呢?”

    谢禧与王六郎的脸色便是一怔。

    “五弟,你在胡说些什么!别人说什么,关我们何事?”另两名谢氏子弟不禁喝道。

    “不,我倒觉得阿陵所言,甚是有理,值得我们去反思。”

    突地一道女子清悦的声线传来。

    谢陵寻声而望,就见一身着广袖绣花曲裾深衣的少女正脚步匆匆的向这边行来,少女不过十五岁,却生得身姿袅娜而高挑,乌发蝉鬓,云髻雾鬟,媚眉青黛,明眸流盼,这般容色便是她见了都有一刻的眩目失神。

    这便是她的长姐谢含蕴,前世长姐十三岁时便在建康流传出了美名,多少名门子弟想聘其为家妇,然而长姐生性高傲,一心只想嫁入萧氏皇族,为谢家提升朝堂上的政冶地位,未料阿姐这样骄傲的一个人竟落得那般结局。

    “阿陵,你可算回来了,这几日阿姐心中好生害怕,生怕你……”

    谢含蕴走过来便将谢陵抱进了怀中,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父亲逝去,她将她搂进怀里狠狠的哭了一回,之后便告诉她:“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哭泣,以后我们必须将这软弱藏起来,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阿陵,你可记住了?”

    “你以后不再是谢家女儿,而是谢家嫡长子,你不能软弱,不能懈怠,不能不争气,

    身为谢家嫡长子,你就一定要肩负起振兴家族的责任。”

    耳畔是少女在她耳边的淳淳教导,原以为已经远去了,如今又重现到了眼前。

    谢陵不禁也伸出手来,紧紧的抱住了谢含蕴,以哽咽了许久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说道,“阿姐,我记住了,今世今世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绝不会了。

    那些企图伤害你的人,我也绝不会放过。

    拥了片刻之后,谢含蕴才松手,仔细的打量向谢陵,含泪笑道:“阿陵长大了,居然长得这般高了,还有男儿般的风姿英爽。”

    “我本来就是一小郎嘛。”谢陵谑笑的回了一句。

    谢含蕴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口误说出她的女儿身份,连连道了声:“是。”又似想起什么,肃容问:“对了,你可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何至今才归?春华呢?”

    谢陵没有回答,还是秋实代为答了一句:“春华她……她死了,她被人利用背叛了郎君,让郎君识破了她的意图,之后她就让人给杀了。”

    谢含蕴的脸色霎时一变,瞬间便白了几分。

    她看向谢陵,神情有些后怕的激动:“我就知道你迟迟未归必定是遇到了事,到底是何事?”

    谢陵只道了句:“阿姐,我想见祖父。待见了祖父之后,我会一切容禀,但现下我不想说,尤其这件事情我不想让继母朱氏知道。”

    “这是为何?阿陵,你怎可唤母亲为朱氏?”谢含蕴脱口轻叱了一句,又问,“为何要避她?”

    面对谢含蕴质疑的目光注视,谢陵心中苦笑,忖度了片刻,反问:“阿姐,你真觉得她对你好么?”

    好啊!怎么就不好了?

    谢含蕴一时竟听不明白谢陵话中之意,便在这时,一道莺沥的声线传来道:“我的儿,你可算平安归来了,这五年来,你辛苦了。”

    谢陵回头,就见一头挽凌虚髻,身披紫金缠枝镶边氅衣的妇人在一众婢子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这个妇人正是她的继母朱氏。
………………………………

第011章 祖父

    朱氏现今不过三十岁,肌肤保养得如水一般润泽红润,与她们站在一起,若说是姐妹也不为过。

    朱氏年轻守寡,又立誓不会再嫁,祖父总觉得谢家对她有亏欠,不仅将后宅掌家之权交给她,而且让她们这些晚生后辈对她多示敬重,朱氏若受一点委屈,闹到祖父那里,祖父都必为她讨回公道。

    前世,朱氏待她们姐妹二人是真的好,她生病之时,夜间总能见她衣不解带守在塌前,并随时给她递上一杯茶水。

    她对朱氏心存感激,将其视为生母,在候景攻进建康台城之前,原本制定了完美的计划带着她一起逃往魏国,却不曾想,这个一直待她如己出的母亲却狠狠的在她背后捅了一刀。

    那一刀虽不致命,却让她元气大伤。

    她问她为什么?

    这个女人说出了让她至死也无法忘记的一番话:

    “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早就想要你死了,凭什么你一出生,谢家就要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你不过是个女郎,却要继承谢氏下一任郎主之位,所有人都捧着你,爱护你,你们又将我的女儿置于何地?我朱氏是以正妻之身份嫁入谢家的,不是你们谢家的奴仆。

    现在好了,谢家算是完了,候景若称帝,我父亲可是大功臣,我身为功臣之后又怎么可能会与你们一起做逃亡的难民呢?”

    她父亲便是出自吴郡朱氏的朱异,前世便是这个朱异在梁帝耳边进谗言,才阻止了梁帝一次又一次粉碎候景起兵判乱的计划。

    祸起萧墙,南梁倾覆,二十万百姓惨死贼手,他朱异确实在其中立了大功。

    前世她与朱异在朝堂上斗得你死我活,却从不曾怀疑到朱氏身上,在她看来,父母之过,罪不及子女,何况朱氏已是谢家妇。而且朱氏的极擅作伪也曾令她深信不疑。

    便如此刻,朱氏一双眼中便盛满了泫然欲泣的慈母关怀,这种温柔中又透着楚楚可怜的关怀曾让她在前世用一生去回报,保护。

    不曾想,她将其视为最亲的人,换来的却是她恨了一辈子的报复。

    “阿陵这是怎么了?是不认识母亲了么?”

    见谢陵目光滢滢隐有恨意,神情十分冷漠,朱氏仿佛冻着了一般收回手,尴尬的笑道。

    这时的谢含蕴忙解围道:“哦,母亲,阿陵刚从罗浮山归来,一路周车劳顿,有些倦了,我先带她去休息片刻,马上就随母亲去祭祀加礼的家庙,烦请母亲且在兰馨院候女儿片刻,可好?”

    说完,便牵了谢陵的手,率先向乌衣巷中的谢府走去。

    朱氏尴尬的无言以对,脸上已毫不掩饰的露出了不悦之色,还是谢禧在一旁说了句:“婶母别介意,阿陵许是真的累了。她自小与阿蕴关系极好,就让她们姐弟二人叙会儿旧吧!”

    朱氏讪笑着朝谢禧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如今住在乌衣巷中的谢氏族人有两支,一支可追溯到南宋时期的谢庄,而另一支可追溯到同时期的谢灵运,谢陵的祖父谢几卿便是谢灵运之曾孙,如果再往前追溯,其远祖便是东晋时期以“淝水之战”而流芳百世的谢玄,算起来,谢陵便是谢玄的第八世孙。

    前世祖父在病故之前就曾告诉过她一个有关谢家祖上所流传下来的密秘,这个密秘让她穷尽一生试图去改变谢家倾覆的命运,然而最后她还是没能改变候景乱梁的结局。

    也便是这个密秘,让陈硕在帮助萧绎夺得天下之后一直对她们谢家心存忌惮和觊觎。

    这般想着,两人已经绕过琅琊王氏的府邸,经数座土木的建筑,入府门,绕影壁,经穿堂,路过莲池曲径,小桥流水,假山亭阁,最终在一牌匾上写着“慈心堂”的堂前停了下来。

    谢陵自然记得,这慈心堂原是一座佛堂,也便是祖母谢张氏礼佛的地方,时下因梁武帝信佛,开启了一代佛学之风,便是这江左南梁的土地上,所建的佛堂侍庙就达二千八百四十六座,梁武帝“以佛冶国”,不仅下诏全民奉佛,便连他自己也身体力行,亲自到佛堂讲经,传诵佛法。

    谢陵还记得,前世的梁武帝还曾三次出家当过和尚,五十岁之后的他便不再踏足后宫,不近女色,不食荤腥,不闻笙歌燕舞,这样的一个皇帝,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然而也就是这样一个过份仁慈的皇帝,才给了候景乱梁的可趁之机吧!

    候景在寿阳起兵,一路攻向建康的途中,作为天子的他曾有数次的机会阻止,然而不管她与那些大臣如何劝诫,这位天子所做出的决策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不仅不诛反贼,反而还自己反省反思是不是自己这个皇帝做得不够好,最终给反贼送去财帛物资给了敌人充足的军粮储备,

    如今想起,仍觉可悲又可笑。

    谢陵曾想,这一切的后果除了奸佞进馋言,萧家的王爷们争权夺利袖手旁观外,是不是还有他所倡导的佛心使然呢?

    “阿陵,你在想什么?快进去吧!祖父与祖母早在堂中等着了。”

    谢含蕴的一句话将她的思绪打断。

    谢陵含笑点头,迈脚踏进慈心堂,刚跨过门槛,就闻一道熟悉又苍老的声线传来:“是阿陵回来了吗?”

    谢陵抬头,就见一身着团花杂裾垂髾服的老太太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快步走了过来,因为欣喜,老人昏黄的眼中还闪烁着泪光,只是目光涣散,似乎与人对不上焦距,人还未走近,双手便胡乱的在半空中乱摸了起来。

    是祖母谢张氏。

    谢陵忙迎上去,握住了谢张氏的手:“祖母,阿陵在这里。”

    谢张氏这才定睛看向谢陵,有些干瘦的手轻抚上谢陵的脸颊:“是阿陵,是我的阿陵,好孩子,长大了,长得更俊俏了,只可惜啊……”说着,似想起什么,又抹起眼泪来。

    祖母谢张氏本出自武将之家,她的父亲张敬儿原是南宋一越骑效尉,曾助齐高帝萧道成镇压住了荆州刺史沈攸之的判乱,从而立下大功,成为南齐开国重臣,后萧道成驾崩后,齐武帝继位,却对手握重兵的张敬儿心生忌惮,竟将其诱入宫中,秘密处死。

    因为此事,曾祖父谢超宗也曾一度被齐武帝所猜忌,被人诬告下廷尉,因心忧成疾,一宿发白皓首,后在流徙越州的途中病亡。

    一夜之间,祖母痛失亲人,还连累到了谢家,一时悲痛哭伤了眼睛,还落下了病症。

    她的眼睛很不好,往往要离人很近,才能辨认出谁是谁来。

    虽族人皆亡,娘家也无依靠,还好祖父一直待她如初,给了她一生的信任和尊重。

    “来,阿陵,快随我去见你祖父。”

    谢张氏将谢陵的手紧紧握着,拉着她绕过屏风,行至堂前,谢陵远远的就看见一身着大袖衫的人影长身立于堂前,此人正是她的祖父谢几卿。

    祖父年幼时便享有清辨之名,被称之为当时神童,只是一生的仕途多有不顺,也许是曾祖父一生的遭遇对他影响颇深,乃致于他对当权者多有评击不满,于是几次罢免赋闲在家,只专心于玄学经义的研究注解。

    算起来,现在祖父应该也只是挂了一个侍御史的闲职,自南宋刘裕称帝以后,谢家因执掌兵权而遭猜忌,谢混、谢晦相继死于刘裕之手,之后谢家便不敢再领方镇兵权,只做一些毫无实权的清贵显职,久而久之谢家处于朝堂上的地位也逐渐下降。

    但即便是这样,以谢家世代的清望,每一个上位的当权者都以能得陈郡谢氏支持为荣。

    这也是陈硕在谋取帝位之前,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她们谢家来扶持?

    唯谢氏亲授玺授,方可名正言顺,更何况那时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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