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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女成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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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出苑门,萧正刚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抬头见到来人面容,不免又吓得惊慌失色,忙跪下道:“弟鲁莽,冲撞了太子殿下,万望太子表兄恕罚!”
………………………………

第014章 太子萧统

    见谢陵气走萧正则,谢含蕴心下窃喜之余,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阿陵,你适才真不应该说那么重的话,若是这乐山候将来伺机报复你,怎么办?”

    听到长姐的担忧,谢陵心中哂笑,她还就怕他不来报复呢!

    前世长姐与人私会的名声到底是谁传出去的,他乐山候萧正则不就担了头功吗?让人写下诗赋艳词,在秦淮河畔的醉红楼中找伎子演唱,如此下作之事,也只有他萧正则能做得出来。

    “阿姐请放心,我谢陵在此所言,诸君都可以做个见证,既无夸大之辞,亦无诽谤之意,他乐山候若真是正身直行,心怀坦荡,又何惧他人之言语。”

    谢陵这句话一说完,便闻得一阵清脆的掌声从场外传来。

    “说得不错,有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正身直行,众邪自息’,若心怀坦荡者,自然无惧他人之言,小郎口含兰芷之馨,亦不乏有浩然正气,实乃我辈之榜样也。”

    这传来的声音实是动听,仿若冰玉相击,清泉和鸣,温润清泽中又透着平易近人的和气。

    几乎这声音一传来,园中所有宾客都转向了来人,纷纷颔首行作揖之礼:

    “太子殿下!”

    谢陵的眼前便是一亮,身体也跟着紧绷了起来。

    来人头戴玉冠,腰悬古玉,身着一袭金色滚边绣蛟龙玄袍,发如墨,肤如玉,身姿修长,有孤山峨峨,孤松夭矫之清姿,尤其浓墨下的一双眼睛有如清泉流澈一般,既富渊博智慧如海,又蕴含有仁厚悲悯之意。

    这个人便是昭明太子萧统。

    不,现在还不能称呼为昭明太子,“昭明”二字不过是他死后的谥号:

    圣闻周达曰昭,昭临四方曰明。

    容仪恭美曰昭,谮诉不行曰明。

    “昭明”二字是实是对他一生最好的诠释。

    这个将“忠孝仁义”几乎做到完美的男人,一生之中所行之事可谓毫无污点和瑕疵,却仅仅只是一桩“蜡蛾”事件,便让作为父亲的梁武帝心生猜忌和厌恶,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前世昭明太子死后,整个建康城的百姓无人不为之痛哭流涕,也便是在他死之后,那些萧家子嗣们便对储君之位生出幻想,开始了尔虞我诈的夺嫡争斗。

    谢陵正望着萧统出神之时,谢几卿已从台阶上走下来,远远抱拳施礼道:“太子殿下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实是罪过。”

    “谢御史太客气了,谢家嫡长女行及笄礼,孤理当来恭贺,却是公务缠身,耽隔至此,倒是孤失礼了。”说罢,叫身边的仆僮拿了一只锦盒出来,递向谢陵,说道,“此为孤送给谢家大娘子的及笄之礼,一点溥礼,略表心意,还望收下。”

    谢陵微愕,身后谢含蕴便接道:“阿陵,替阿姐收下吧!”

    “多谢太子殿下。”谢陵双手接过锦盒,回道。

    “你便是谢景相之嫡长子谢陵?”

    “是。”

    “小郎节义高操,勇而不惧,谢景相为不死也。”

    萧统此言一出,全场皆静了下来,要知道时下人皆喜给人下评语,而长者名士们的评语更是至关重要,更有可能成为中正官考评的参考标准。

    而如萧统这般身份贵重之人,他的评语更是金玉加冕,可遇不可求,可以想见谢陵以后的仕途必将一番风顺。

    谢几卿亦是喜不自禁,忙代为说了一句:“多谢太子殿下赞赏。”又用眼神示意谢陵。

    “多谢太子殿下赞赏。”谢陵亦拱手复述了一句。

    萧统再次笑道:“谢御史育子有方啊!”然后示意众宾皆坐,有司奏乐,礼宴继续。

    一场及笄之礼结束之后,谢含蕴高兴的将谢陵拉到了自己的兰馨院,一边吩咐着下人收拾那些宾客们送来的礼品,一边绘声绘色诉说起了小时候的事,说到太子之时,眉宇间难掩喜色。

    “阿陵,今日太子一言,可是能让你名扬一阵建康城了,阿姐真是替你高兴,还记得你小的时候甚是顽皮,阿姐教你写字,你却要去爬树玩,气得阿姐狠狠的打了你手心,当地将阿陵的手都打肿了,阿姐心里却疼的厉害……未想你长大后竟能保护阿姐了,还替阿姐赶走了萧正则那个恶人,

    司马相如情挑美人,曲虽动人,故事却并不怎么美,阿陵,你那番话说得真好,其实阿姐也曾想过,虽卓文君一曲白头吟挽回了夫君之心,可毕竟破镜难重圆,裂痕存在便永远也无法复原了。

    我谢氏女要嫁人,自然要嫁这天下最好的男儿,哪怕他再有才情,若身份卑微,品性不端,也不是我们谢家娘子的良人。”

    听到最后一句的谢陵心中便是一痛,前世她曾经被陈硕所吸引,也是因为他所展现出来的超出这个时代的才情吧。

    谢含蕴说到这里,似又有些感伤,看着谢陵喃喃道了句:“再过两年,阿陵也……”

    “行束发之礼嘛!我知道的。再过两年,我也成人了,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了。”

    谢含蕴但觉鼻头有些酸,又道:“对了,阿陵,你还未告诉阿姐,你在回建康的途中都遇到了何事?秋实说春华背叛了你,她为何背叛你?”

    再次提及此事,谢陵却不想再说一遍,便转移话题问:“阿姐,你觉得太子萧统这个人怎样?”

    “太子德行高操,士所敬仰,为万民之表率,国之储君,众望所归,自是无可挑剔的,而且太子渊综广博,才识过人,是一个难得的身居高位却虚怀若谷的雅人……”说到这里,谢含蕴才发现自己夸赞起太子萧统来可谓毫不吝啬溢美之词,竟是涛涛不绝,有说不完的话,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又红了脸道,“阿陵,你为何有此一问?”

    “阿姐可是想嫁太子?”谢陵也不拐弯抹角的直言问。

    谢含蕴的眸中果然溢出了水一般的柔情,雪白的肌肤上嫣红氲染。

    她忽地站起身,避开谢陵的目光,低声道:“如太子这般完美的男人,这世间女子,谁不想嫁?”

    果然如此,阿姐对太子竟然是动了真情的。

    “太子虽完美,可阿姐有没有想过,要做稳东宫太子妃这个位置,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何况太子他有七个兄弟……”

    谢陵这一反问,谢含蕴的脸色便有些不悦的沉了下来。

    “阿陵,你在胡说些什么?”

    “别的不说,单说一个临贺王萧正德,便因曾为陛下之养子,而未被立为太子心有不忿,萧正德此人连判国逃魏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又岂能善待太子,又岂会不祸及他人?”

    谢含蕴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慌色。

    谢陵见火候已够,又语重心长的道了句:“阿姐,太子虽完美,却并非能执子偕老之良人,我谢家从前并非没有女子入宫为妃啊,可结果又怎样?”

    前朝便有一个谢贵嫔,贵嫔之子三十而终,她自己也在冷宫中度过了余生。

    “我们的烈祖,曾祖,还有伯祖谢才卿,他们哪一个不是因为卷入了皇权之中的尔虞我诈,哪一个不是被天子忌惮,而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场,便是我们的父亲……”

    提到父亲的死,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起来,谢含蕴更是露出困惑惊讶:

    “父亲怎么了?”她抓着谢陵问,“阿陵,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谢陵却是不想再说下去了。

    前世她不是没有对父亲之死查过原因,然而越接近真相,便越是令她心惊。

    她不想给谢含蕴平添一些多余的烦恼,便含笑答道:“没什么,阿姐,你记得我今日所言便是了。时辰不早,弟就先回自己的德馨院了。”

    两人正说着话,朱氏便走了进来,笑得一脸灿烂如花。

    “瞧你们这对姐弟,五年未见,果然有说不完的话,母亲知你们姐弟情深,但也要唠叨着提醒一句,阿蕴今日已及笄,这往后会有不少提亲的人踏上门,虽说我们谢家一直倡导庄老之道,讲究玄心洞见,任性自然,可女郎的闺誉却不可忽视,这是会影响到小娘子一生的,阿陵,你可明白?”

    这言外之意,便是说他们现在已长大,男女不能同席了。

    她以后甚至连长姐的闺房都不能再进。

    “是,母亲说的自然在理。”

    见谢陵回答礼貌,朱氏又凑了过来,双手就要去挽谢陵的手,口中更是说道:

    “阿陵可真懂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让人一见之下便生欢喜。”

    是么?真的欢喜么?

    如不是经历了上一世,谢陵真的会被朱氏这一副笑得灿若桃李,慈悲得好似菩萨一般的面容所感动。

    “不知母亲可读过《逸周书·谥法解》:行见中外曰悫?善者,吾必善之,不善者,吾必百倍奉还,母亲既已嫁入我谢家,当知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还希望母亲记住阿陵今日所说的话。”

    有意避开了朱氏的触碰,谢陵便向门外走了出去,刚一迈过门槛,就见一梳着双丫髻但满头都是赤蝶飞舞的小女郎怯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这小女郎正是谢含烟。

    “阿烟见过长兄。”小女郎向她行了个标准的曲膝大礼,又面露不忿和委屈的问,“不知阿娘哪里得罪了长兄,竟得长兄如此相待?”

    谢陵便看向了这个几乎与朱氏长得一模一样的谢含烟,如雪的肌肤,满目的烟雨柔情,好一幅娇滴滴的士族女郎模样。

    前世她的确将这个继妹当亲妹妹一般疼着,在她看来,谢家的每一个人她都有责任去保护,她手中的武器只能对向敌人,却从未想过往往比敌人更可怕的却是那些隐藏在自己身边的亲人。

    也难怪有人会说,一个家族的没落往往不仅仅是外在力量的打压,还有内里的腐蚀。

    她既已回来,就要拔除这颗毒瘤。

    “你今年也有十岁了吧?我会向祖父请求,给你请一位教习,让你好好学习礼记与儒家经义。以后若无他事,不可随便出府,更不可与长乐公主来往。”

    谢含烟的脸色瞬间便白了下去,张嘴想要辩解,却见谢陵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便走远了。

    朱氏更是气得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

    这个谢陵,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五年未见,怎么就养成了这种古怪的脾性?

    朱氏心中腹诽,转眼又将目光投向了谢含蕴头顶上的那支发簪。
………………………………

第015章 绝色美人

    “阿娘,阿兄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与长乐公主来往?阿兄他……好像不喜欢我。”

    待谢陵走后,谢含烟随朱氏回到了自己的云溪阁,有些委屈的问道。

    朱氏心中也是纳闷,总感觉谢陵这次归来对她深有敌意,可这敌意到底从何而来?还有她在及笄之礼上有意夺走那只悬珠免金钗的表现,似乎很不寻常。

    不,问题不是这敌意,而是她怎么知道乐山候家中有一百九十六个姬妾,又怎么知道阿烟跟长乐公主有来往?

    朱氏的眼中闪过一抹惊骇不解之光。

    ……

    此时,谢陵也将一支镶红宝石的悬珠免金钗摆在了案几上,吩咐秋实取了蜡烛来点燃,只将珠钗放在一侧接受火焰炙烤的温度,不一会儿,便有一种奇异的香味从那珠钗上散发了出来。

    秋实不由得惊叹:“好香啊!郎君,这是什么香?”

    谢陵的神情很快便阴了下来,心中不自觉的发寒,从朱氏手中掉包这支珠钗,她原不过是抱有怀疑的心思,未想这其中果真藏有阴毒之物。

    “这是零陵香,若是被封在这颗红宝石里,我们便闻不到其香味,如今我用火将这颗珠子上凝的一层蜡融化,这种香味便自然而然的散发了出来。”

    “零陵香又是什么?”秋实问。

    谢陵的眸中便射出冷光。

    “它与麝香一样,若是长期佩带染有此香的物件,时间久了,就会……”

    说到此处,她又顿了下来。

    “会怎样?”

    “绝、孕!”顿了许久之后,她将这两字缓缓吐出,连同着一颗心也似浸入冰窖般发寒。

    所以这就是前世长姐被查出身体不育的原因吧!

    竟然真的是朱氏所为!

    “什么!”

    秋实惊得不禁捂住了嘴,过了好半响,才缓过神来道:“郎君,这支珠钗便是你在及笄之礼上从主母手中掉包过来的吧?主母竟然……竟然在大娘子行及笄礼的发簪中藏有此物,她这是为何?”

    她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谁都懂,长姐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于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而且谢家的女儿都会因此名誉受损。

    谢陵记得前世昭明太子死后,梁武帝力排众议,毅然放弃了皇长孙萧欢,而改立皇三子萧纲为太子,那时谢含烟已近成年,朱氏便想将谢含烟嫁给已成为太子的萧纲,

    为了迎合太子萧纲的喜好,朱氏不惜让谢含烟服药,将谢含烟养成了一个娇弱不胜罗衣的病西施模样,却千算万算没有料到,武帝最终亲点了琅琊王氏的王菀华为东宫太子妃。

    而谢含烟呢,却落得一个缠绵病塌至死的结局。

    “郎君,主母平时看上去一幅温和慈善的模样,万未想到,她竟会对大娘子做出这等事来,此事我们是否要告知家主和老夫人呢?”

    “告知了祖父又如何?此事于我谢家的声誉有损,祖父是绝不会让它泄露出去的,他不会拿朱氏怎样,而且朱氏的父亲朱异现在还是天子近臣,深得陛下信任。”

    朱异年轻时颇有才华,早年便是因得尚书令沈约所看中而入仕途,又兼极会拍马逢迎,年四十便入了尚书省,做着专职规谏得失的皇帝顾问,可惜他做的并不是规谏皇帝得失之事,而是专门在梁帝耳边进谗言,正是因为他的谗言,才有了后来的候景乱梁之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现在朱异做任的官职应该就是散骑侍郎,兼太子博士吧!

    “那怎么办?大娘子之事,郎君就不管了吗?”

    “当然不能不管。”谢陵说罢,看向秋实,“所以,秋实,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现在只信你和凌夜。”

    秋实心中一恸,眼睛又有些湿润,暗道:春华的背叛定然伤了女郎的心,要不然她怎么会说只信她和凌夜。

    “郎君,秋实必誓死效忠郎君,郎君不管有何吩咐,秋实必赴汤蹈火,百死而不悔。”

    百死而不悔么?

    不知不觉中,谢陵又想起了连城,也不知连城现在何处?

    她忽地望向窗外,看着月色似流霜而泻,一支夭桃从窗棂边斜溢而出,随风抖落几片花瓣。

    “去将凌夜叫来,我有事要交待你们。”她吩咐道。

    “是。”

    秋实应命而去,谢陵便从胡床边的案几下取出佐伯纸,在几上铺开,提笔醮墨,在纸上轻轻描摹起来。

    不多时,秋实便带着凌夜进了书房,就见谢陵正好放下手中的笔,将桌上的那张佐伯纸卷了起来。

    “郎君,凌夜来了。”

    “凌夜见过郎君。”

    谢陵便转身看向了凌夜:“我有三件事情需要你们去做。第一,我需要你们帮我培植心腹,府中的部曲以及仆婢任由你们来挑选,我要你们来训练他们,合格者留下,不合格者放他们离去。”

    第二,如我所料不错的话,三日之内,乐山候萧正则必会邀我去一个地方游玩,我需要你在那个地方布置好一个陷阱,如何布置,我在这只锦囊中有写,你照做就可以了。”

    说罢,将一只锦囊递于他手中。

    “那第三件事呢?”

    “第三件事情……”谢陵似有犹豫,忖度了一刻,方才低声道,“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

    谢陵便将手中卷起来的那张佐伯纸也递到了凌夜手中,凌夜将其展开,初看之下,眼中不禁泛出诧异而惊艳的光芒,一旁的秋实也好奇的凑过去看,就见那纸上栩栩如生的画着一个人,谢陵的画技她们都有见过,但此刻,他们惊叹的不是谢陵的画技,而是这画中之人。

    “郎君,这画中人可是真的?世上真有如此瑰丽绝艳之人?”秋实与凌夜都有些不相信的问。

    谢陵顿了一刻,十分肯定的回答:

    “当然是真的。”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连她也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容颜绝美的男人,可他偏偏就存在了。

    他不仅存在,而且在初入建康时便引起了整个建康城的轰动,无论男女,争相睹之,也因为那无与伦比的容貌,便连萧家的几个王爷们都为之争得头破血流。

    男颜祸水,不过如此。

    谢陵不禁在心中哂笑,笑完之后又不觉沧然感伤起来,心口也似灼烧一般疼痛。

    按理说,前世她被陈硕挖掉心脏之后,是没有心的,可自重生以来,这心中便似多了一层郁郁之感,总是逃不脱,也划不开。

    见谢陵久久凝神不说话,凌夜又揖礼问道,“郎君,有关于那个在晋陵袭击我们的凶手,凌夜是否应去报官?”

    “报官无用,只要我在,那个凶手迟早会再出现,你只需安排人时刻留意我身边的人就好!”

    “是。郎君可还有其他吩咐?”

    “无事,你下去吧!”

    “是。”

    凌夜应了声是,便躬身退了下去。

    待凌夜一走,谢陵又吩咐秋实道:“你以后与我阿姐身边的人打好关系,时刻盯着朱氏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消息立即告知我。我这德馨院中的婢子皆由你来调动。”

    听到德馨院中的婢子皆由她来调动时,秋实心中忽地一跳,喜出望外之余,泛出一种受宠若惊的感动来。

    郎君这是将一等使女的管家之权都交给她了。

    秋实眼中的泪光闪了闪,忙曲膝道:“是,郎君。秋实一定不负郎君之信任。”说完,又似想到什么,问,“对了,郎君,你刚才说,三日之内,乐山候必会邀郎君去游玩,郎君是怎么知道的?”

    谢陵便看向她,笑道:“你难道忘了我会测算吗?”

    “是,是,哎呀,我怎么忘了,郎君跟葛师学过占星之术,会测算天命的,可是……”

    “三日之后必将会下一场大雨,届时雷电交加,十分危险,你若跟着我,就须一切听从我安排,半点不能出差错,你可记住了?”

    “是,郎君。秋实谨记。”

    说完,又见谢陵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望着沉沉暮色,唇角弯弯,喃喃自语了一句:

    “三日之后,我定会给陈硕送一份大礼。”

    ……

    东府城,自南朝以来,一直为宰相或是扬州刺史府邸所在之地。

    而如今谁若提及东府城,人们往往想到的是萧正则与萧正德这两个恶霸。

    萧正则的乐山候府便建在此城中,亦是临近秦淮河畔的一片形胜之地,景致幽美,富华奢靡,时常有丝竹管乐从中传中,听闻者无不陶醉靡靡。

    但此时的乐山候府之中并没有丝竹管乐,有的只是瓷器砸碎的脆响,以及婢仆们的战战兢兢和求饶。

    “再给我说一遍,到底多少个?”

    自萧正则离开谢氏庄园的琼林园后,便一直忿忿不平,心怀怒气,回到自己的府中便叫人将他劫掠来的那些姬妾挨个数了个遍。

    当老仆报上数字时,萧正则好似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痛,根本不相信。

    那跪在地上的老管家已是汗流夹背,哆嗦着唇,抖了半响,才答道:“府中姬妾一百九十六名,其中有六十三名是候爷抢来的良家女,算上候爷昨晚上玩死的那四个,一共是六……六十七个。”

    “六十七个?你确定你没有数错?”

    “是,不多不少,正好六十七个。”

    “啪”的一声响,一支一丈高的珊瑚枝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旋即便是各式花样的瓷器如骤雨一般砸向那奴仆的头顶。

    那管家老仆被砸得头破血流,连连求饶,萧正则仍不解气,又将他一脚踹到地上,狠狠的踩上了几脚。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是叫被本候玩死的?”

    “不不,是奴说错了,奴嘴贱,那四个少女,是自己身娇体弱,承受不了风雨,自己病死了。”

    老仆一边抱头哀求,一边苦苦求饶,直是吓得面如死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时,又有仆僮进来禀报道:“候爷,门外有人给候爷送了封信过来,说是请候爷亲启。”
………………………………

第016章 算计

    萧正则将那封信取来,打开一看,脸色很快便阴了下来。

    “现在建康城是不是都在传,谢家那个谢陵口含兰芷之馨,亦不乏有浩然正气?”

    “是是,他们都说,是候爷帮那谢家郎君扬了名,若非候爷一曲凤求凰,哪会有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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