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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斜红-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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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担心于我。我很好。”盛馥转向齐恪,郑重说道:“我们都要好生养着。如此,年前才能赶回京去。。。”

    “自我及笄我们订下婚事至今,也是四年有余。如今,我倒是不想再拖了。”

    齐恪好似被一块大石砸中,整个人飘忽晕眩,却是喜不自胜,想过去抱一下盛馥,忽得想起她有伤在身,想整臂高呼,刚一动,却是一阵猛痛直戳胸前。

    “不可!梅素!”齐恪此话一出,不光盛馥变了脸色,就连初柳、绿乔也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咳!都是想到哪里去了!孤是说,新府邸怕是三月不得完工,故此不可!”

    “孤自然要把新王府布置妥贴了才能迎娶梅素不是?!”

    “哼!殿下日后说话可不要大喘气。女郎身子不好!且莫让她烦恼。”绿乔可不管什么恪王、什么殿下,惹了女郎不爽利了,就是不成!

    “殿下也太心急了些!”初柳拍拍胸口,刚才听见齐恪一声不好出口,这心突突的就要跳将出来:“就算殿下与女郎年前能回京去。也是断办不了婚事的。”

    “第一桩事,便是婚期。这需陛下与大家郎主商议,定要不少时日。第二桩,女郎嫁妆虽是几年前就备下了,可如今还是少不得要再添些。再有就是那些首饰、头面、礼服,打起来、做起来都是要花费时日的。按奴看,最快的,也是得要明年三月,殿下才能娶了我们女郎过门。故以上不必担心来不及起宅子呢!”

    初柳一口气说完,想着女郎终是要出嫁了,也是高兴,脸上红扑扑的。

    “初柳说得有理,想得比孤周全。”齐恪乐得好似飘在云端,伤也似好了几分。此时忽的腹中“咕咕”二声,齐恪方觉实在是饿得厉害,顺手端起粥碗便吃,一口急了,却又是呛到了。于是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阿弥陀佛。”忽听得有人唱喏:“我佛慈悲,贫道听闻殿下与女郎已然无恙,甚是宽慰。也不妄贫道在佛堂念了这么久的经!”

    “阿弥陀佛。宝明阿上。”齐恪站起双手合十。盛馥不能动弹,但也还是单手做了个合十礼,初柳、绿乔也纷纷见礼。

    “梅素,贫道倒是未曾想到,你居然是个能挨苦的,这才第三日,便满院子跑了!再给你几日,怕是要满云城跑了!”宝明阿上也不见外,大刺刺坐下:“苾馥轩向来比祥云堂吃得好些,快去弄些来给贫道打打牙祭。”

    初柳听了,也不等齐恪盛馥吩咐,便笑着径自去了。

    “亏得你老祖亲都快哭瞎了眼。你们俩却在这里郎情妾意。真真的不孝!”宝明阿上接过绿乔递过来的筷子,一盘糖醋藕丁转眼不见!

    盛馥轻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齐恪却是脸上挂不住了:“阿上说的是。孤一会便去祥云堂给老祖亲请安。”

    “贫道劝殿下如今还是莫去的好。老祖亲见了你,却不见梅素,更是要徒生烦恼。”宝明阿上说着说着,一盘卤毛豆也是光了盘,见了底。

    眼见清水麻油豆腐也快不保,盛馥调侃:“宝明阿上,难为你边说这么多话,边还祭着你那五脏庙,倒是一点都没耽误。”

    宝明阿上吃光了最后一块豆腐:“梅素施主,都道是舍身参佛、礼佛、修佛,贫道已是不嫌你一向抠唆,如今吃你几样小菜还这般喋喋不休!阿弥陀佛!”

    盛馥扫了一眼宝明阿上:“阿上可是觉得我如今是没有力气跟你动手,撕不了你那宝贝袈裟、百衲衣了?”

    宝明阿上一听,胖身子立马跳开三丈远:“阿弥陀佛。梅素施主,虽是我佛慈悲,但有些事断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犯了又犯!”

    齐恪顷刻凑近,正色道:“宝明阿上,不必忧虑。梅素撕了多少,孤赔你就是。”说罢走过去,佯装着就去扯那袈裟!

    齐恪捂着胸口步步紧逼,可怜宝明阿上体格硕大,抖着一身肥肉,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四处躲避。

    初柳跟绿乔先是忍着,不好笑出来。如今这样,便是再也忍不住,捧腹而笑。

    盛馥笑一下,伤口抽痛一下。实在忍不得那痛了,连声喊住齐恪:“尔永。别闹阿上了,我不能再笑了。诶哟!”

    宝明阿上“哼”了一声:“贫道这厢被恪王殿下追着,动弹得厉害,腹中如今又是空空如也。今日若是化不到好斋饭,贫道便是不走了!”

    “好好好!必是让阿上吃好了!”初柳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边去搀扶宝明。

    “从小闹到大,如今都要嫁人了,还是这样!不仅自己这样,还连带着自己的郎君一样胡闹。。。。。。”宝明阿上边坐落,边还嘟囔着不停。

    “我确是要嫁人了!阿上可有什么宝物相赠?”盛馥俏皮一笑,眼睛盯着宝明身上袈裟上的颗颗珠宝。

    “贫道一向穷困潦倒。”宝明将袈裟收收拢,一脸苦楚:“身无长物!你们若要,也该去问贫道那宝竺师兄要!”

    “只是啊!”宝明突然收了嬉皮笑脸,语气一转:“贫道有两句话,定要送与恪王殿下与梅素,不知是否当得?”

    齐恪立即肃颜,双手合十一礼:“阿上请讲。孤定会铭记于心!”

    宝明阿上慈眉善目之间梵音流动:“恪王殿下!贫道赠你一语,将来遇劫之时,定要包羞忍耻,耐霜熬寒,方能拨云见日、逢凶化吉。”

    “梅素啊!他日遭遇大事,定要深思熟虑、按迹循踪,切不可逞血气之勇,定要看清那窜端匿迹之相,才能终有那愉快适意!”
………………………………

五十五、两相和

    盛为手握书信,急急向苾馥轩走去。走得急了,一进花厅,便与绿乔撞了个正着。

    “二郎着急忙慌的是要做什么?亏得奴手里不是热茶热汤,若是那些,烫伤了二郎可怎么好?!”绿乔边收拾这跌于地上的瓷盆、边数落着盛为。

    “盛馥!齐尔永!可不好了!”盛为今日也不跟绿乔斗嘴,急忙忙继续往里冲去。

    盛馥靠在床上,刚想骂他一惊一乍要唬死人,忽见他手中书信,心里顿时也凉了半截:“京中家里来的?”

    盛为点头。

    “大哥要来?”

    盛为拼命点头。旋即开始满屋子乱转:“他这一来,我便要日日扮那泥塑,不得说,不得笑,不得动、苦诶。。。。。。”

    “要不我出去避上几日?”盛为讨好着看向盛馥!

    “不可!”盛馥一个白眼:“家学馆、木犀之薮本来你也已接手。如今我伤成这样,更是要你去主持。避开?你想都是不要想!”

    “况且,遇事不能只是避开。若是来日,你与郦心之事,避无可避,你又待如何?”盛馥轻叹一声:“大哥何时会到?”

    “当日出了事,你那好郎君,连夜四百里加急送了信回去。信到家中,可巧大哥也刚从外边回来,于是他又是连夜出发,往云城赶来。”盛为往盛馥身边一坐,垂头丧气。

    “家里又是四百里加急送了信来,算算大哥,应是两日前出发,再有个七、八日肯定是能到了。”

    “大哥也不是那洪水猛兽,还真能吃了我们不成?你也不用如此。”盛馥拍了拍盛为的手:“他自小就是当作家主在教的,自然是跟我们不同,他来了见我们无事,也是呆不了多久。我们熬熬也就过过了。”

    “齐尔永呢?”盛为这才发现齐恪并不在房中:“难得啊!你们居然不在一处。”

    “京中来人,他会客去了。”

    “弟弟,来日你与郦心,如何打算?”盛馥见眼下四处无人,一时意起,便问上一问。

    “我们了不得就抛了家世不要,避世做那隐士去!”盛为未曾有丝毫犹豫,答得甚是干脆利落。

    “抛了家世这样的大事,是你一己之意还是。。。。。?”

    “自然是我们商量过的。”盛为瞬时没有了疲塌塌的样子,严谨得很。

    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来,自嘲一笑:“之前我还一直当你定会阻挠我与郦心之事。为此,甚至还跟刘赫讨了个人情,让他来日帮我一二。。。。。。”

    “只要是你们真心,我又怎会阻挠?这世上,难得的就是真心。如今反正你们还小,还能拖上一拖,日后,看情形再做打算吧。”

    “说起这个,姐姐你可知?刘赫府上家臣,多次跟谢家暗示,想娶郦心去做那耀王妃。而宇文家,又是跟刘赫府上频频示好,想把凌旋嫁了过去!”

    “郦心在家中还能闹上一闹,拒了这婚事。凌旋,可就难说难描了。。。。。。”盛为想起盛馥与刘赫也算是“有旧”,宇文凌旋又是闺中密友,说着说着便觉得不妥,不禁有些担心。

    “你不必怕我发狂。”盛馥像看穿了弟弟的心事,笑道:“这于我,就是旁人家的事。只要郦心不会嫁过去就好。至于凌旋,仔细想来,她要嫁予刘赫,其实也是美事!”

    “谁要嫁予刘赫?”齐恪缓步走入:“孤只听得半句。”

    “齐尔永你安心!”盛为索性躺下,四叉八仰:“断不会是你那疯婆子盛馥!”

    “自然不会是!”齐恪走近,便想让盛为起来给自己腾个位置。盛为就是不动,还目带挑衅。

    齐恪如今有伤在身,想拉盛为起来,却是有心无力,只好拿脚去踢他。

    “齐尔永你莫要如此。大哥再有几日便要到了。你好歹是个王爷,他不能拿你怎样,二郎到时有得罪受,你如今便多担待我些。”

    “哎呀!”盛为突然窜起,激动不己:“这几日事多,二郎便给忘记了这顶顶要紧之事!”

    “那莫念!莫念!活脱脱得像及了大哥啊!”说罢急切地看向盛馥、齐恪,只想看到他们懵然醒悟或是大骇之色。却不想,那二人听了只是互看了一眼,眼中尽是了然之色。

    “哦。。。。。!原来你们早就知晓!那日你们在那里窃窃私语,又让方娘子去查!都是为了此事?”

    “那那那!那个!那个莫念唤阿母的,岂不是就成了二郎大嫂?!”盛为一双美目瞪的状若铜铃,一脸不可置信。

    “也罢,早晚也是要知道。便告诉了他罢。”盛馥想了想,向齐恪说道。

    “她个沈家娘,她应不是莫念母亲!”齐恪在盛馥边上坐下,也示意盛为坐下。

    “她应是莫念母亲的丫鬟,唤作洁华。当年,孤曾见过,故而那日一见之下,就有似曾相识之感。”

    “那莫念为何唤她母亲?莫念的母亲如今又在何处?最要紧,大哥可是知道莫念?”盛为坐不住,又起来在房中团团乱转。

    “我想大哥原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岂能让莫念这般漂泊在外?这里面究竟什么曲折缘故,如今我们都是不知,故此上我让方娘子去沈洁华家乡细细查访。”

    “这事,太大。大哥面前你切莫嘴快!盛为你可是知道?”盛馥一脸严谨。

    “为何不能说?!莫念是大哥骨肉,自是应该由大哥、由盛家来养着。你是因未曾见过莫念,你要是见了,也是恨不得立即把他接回来!不信问你家齐尔永!”盛为跳脚。

    “留清你坐下。待孤慢慢告诉于你。”齐恪怕盛馥情急之下牵动伤口,急忙阻了这姐弟二人争辩。

    “当年孤还不到留清现在的年纪。曾有过那么两次,拂之借口跟孤出去喝茶吃酒,才得避开了家中耳目,与萧家女郎相会。因此,孤自是见过萧家女郎,也是见过沈洁华。”

    “当日她也是背着一个琴箱,孤觉得好奇,便是特别问了一问。回想起来,这沈洁华于那萧家女郎,就如今日初柳、绿乔于你姐姐一样。寸步不离,亲厚异常。”

    “齐尔永!你是说!我家大哥会找了你设局骗过父亲、母亲,只为出去私会意中人?”盛为想起盛远那一板三眼的模样,便是打死了不信!

    “大哥那时,比如今可是要开朗多了!你太小,又一贯的混,自然是分辨不出差别。”盛馥轻哼一声:“毕竟是亲生兄弟,看看你,再想想大哥会做那事,也并不奇怪!”

    “是啊,拂之那会儿的性子,应是抑着,不像如今,是由内而外的严厉冰冷。”齐恪叹了口气:“孤那时见他困苦,甚至还求过皇兄给他跟萧家女郎赐婚。但皇兄却说他管天管地,却管不了盛家著姓!”

    “你们是说,大哥那娘子,原是姓萧?蜀地那个萧家?”

    “正是!此事前前后后闹了十年有余,后来拂之绝望,自戕未遂,这萧家女郎也就此似消失了一般。便谁也不再提起了!”齐恪想起当日之事,也是心有余悸。

    “没想到跑出个莫念,又牵出了此事!偏就让你们俩撞上了,我当日还想何时偷偷去看上一眼,可如今,没几个月是看不成的了!”盛馥嘟了嘟嘴,甚是不平。

    “如今先不要告诉拂之此事,是为他好!相比之下莫念归宗乃是小事,这萧家女郎是生是死,遭遇如何于盛远才是最最要紧之事。”齐恪接口道:“那时的盛远能为她不顾生死,可想这份情意之重之深了。”

    齐恪忽又失笑:“那会儿的拂之又是像及了发狂的梅素!”盛馥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那二郎若是再见到莫念,也只能是装作不识?二郎可是他亲小叔!”想起莫念的可爱模样,又想起沈洁华的布衣荆钗,盛为恹恹的:“莫念原该是金玉堆里长的,如今跟着母亲的丫鬟,这日子。。。。。。”

    “留清莫担心。孤也是由此忧虑。但想起当日见莫念时,他的穿着、举止足以说明,沈洁华惯是疼惜于他、好生养着他的。二郎倒不必过于担忧!”

    “此事随意不得。故此上留清定要稍安勿躁。等查证明白,万无一失之时,我们再来商议一个完全之策,让莫念回家。”

    “要是父亲母亲不允莫念归宗呢?”盛为突然想到!

    齐恪与盛馥相视一笑:“若是如此,莫念也不要拂之来养。孤与你姐姐会收他做义子,我们来养着。”
………………………………

五十六、掇其英

    阿卫再次送走了宇文凌旋,感觉既是怪异又是忐忑。

    这一阵,宇文家女郎是日日来探访王爷,奈何王爷就是不见。府中一干人都怕这女郎面子要挂不住,却不想这宇文女郎看似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却是个坚韧的主儿,连吃了几日闭门羹了,既不动怒也不气馁,仍是天天雷打不动到府里来走一回。王爷是没见到,可跟府里的众人倒是混了个脸熟。

    阿卫知晓这宇文家女郎原是盛家女郎闺中密友,可细细想来,往日里,王爷与这宇文女郎也并无多少交集。如今盛家女郎与王爷看起来已无那将来,这时候,宇文女郎反而频繁走动起来,阿卫虽是年少愚钝,也是能嗅出这一、二分不一样的味道来。

    再说王爷,自从四娘那事之后,虽是看起来与往日无异,却是整日呆在书房,府中的人都是难得见上一面。众人都知道这次事大,故除非是那不得己、万分要紧的事情,也不去烦扰王爷。

    想起四娘,阿卫也是觉得可怜。当日官府仵作验看完毕后,府中就只挑了一口薄棺,草草入殓。王爷说因她是戴罪之身,棺椁无需劳人劳力运回北地,只在城外找了个专埋流民的荒地埋了了事。四娘来的时候意气风发,可转眼,这花好容颜却已成黄土中的一垅白骨。这一缕孤魂飘在异乡,也不知还能否得回故里。

    想到此,阿卫更是觉得,做人做事,这心,是万万不可起了贪念,肖想那不可得之人、之事!这一念之间轻则损人害已,重则就是堕入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阿卫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书房门口。王爷如今虽是不见人,可做奴才的也得时刻候着才是正理。

    远远的,看见李先生走来,阿卫心中咯噔一下,李先生深知这几日王爷心境不堪,一般小事根本不会来报。今日看他走得挺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待李先生走近,阿卫就看见了李先生手中的朝廷公文。李先生在书房门口站定,用目光询问着阿卫王爷今日可曾出过书房,阿卫摇摇头,李先生轻轻地长叹了一声:“真乃多事之秋啊!”

    阿卫轻叩房门,良久才听得一句:“进来。”声音不悲不喜,平静得太过,反而让人生出几分颤栗来。

    李先生整了整衣冠,推门进去,但见刘赫坐于书桌之前,正在读书!李先生留心看去,王爷在读的,居然是《守弱学》。

    “殿下!”李先生施了一礼:“京中快马加急传来陛下诏令。”说罢双手奉上。

    “放下罢。”刘赫不接。李先生尴尬,这好歹是陛下之令,王爷如此,也是轻慢了些。

    “殿下!此诏令乃是陛下见到殿下奏折后所下。在下唯恐其中有些关系厉害之事,殿下还是及时过目为好。”

    刘赫手指叩叩桌面:“李先生,孤说了,放下!”目光始终未离那本《守弱学》。

    李先生踌躇良久,但见刘赫纹丝不动,无奈,只得把公文放于桌面之上。想规劝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殿下,昨日宇文女郎来时说起,盛女郎已无大碍,如今竟是整日坐起着嫌养伤无聊。”李先生想了想,也只是此事或许能让王爷深眸中那潭死水,动上一动。

    果然,刘赫微怔了一下,本要去翻书的手,也略略停了停。

    “殿下在此地起的宅子,不日就要完工。殿下可想去看看?”李先生深知刘赫在这宅子上下的苦心,故此也提上一提。

    刘赫终于是放下《守弱学》,淡淡地说了句:“那孤就去看看。”

    新府邸离这老宅本也不远,不用坐车骑马,步行也只用两柱香的时间便到。刘赫带着阿卫,李先生走得更是快些,不一会,就到了大门。

    刘赫抬眸,就见朱漆大门之上,一块黑底金字门匾甚是醒目……郁园!

    刘赫当日取郁字自“馥郁”,与馥相配成双。而如今,这芳馨已飘于别家,这里所剩的,也只能是愁肠百转。不自知的,刘赫的眼眶,略略的红了。

    “殿下,这门匾,是否要换上一换?”李先生见刘赫右手又抚上左胸,神色也是黯然,知他定是睹物思人,伤感所至:“殿下,在下深知此话不妥,但还是不吐不快,长痛不如短痛啊,殿下!”

    “不必换了。就如此罢。”刘赫抬步跨进大门,一块雕着“蟾宫折桂”影壁赫然在目!饶过影壁再至正厅庭院,只见桂树、梅树郁郁丛丛,各成阡陌,除此之外却再不见旁的一枝一木繁花绿树。

    刘赫举步不前。想起当日自己曾是多么自信勃勃、才是将这新府邸之中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按着她的喜好而来,可如今?刘赫自嘲一笑:都道是只闻新人笑,而孤这新人,却是成了那哭的旧人。更可悲,连哭,都只能在心里!

    “殿下,要奴才说,这树木要替换,远比宅子容易。殿下要是见了心烦,将这些全砍了就是。还是按照我们北地府里的再种上就是。”

    阿卫时时刻刻盯着刘赫,就怕他一张口又是一口鲜血。心里不住地埋怨李先生,做什么不好,偏要撺掇着殿下来看这新宅子。不知道这里原是殿下为了引盛家女郎开心特意起的么,如今盛家女郎已是板上钉钉的恪王妃,李先生还要这般来揭殿下伤口,却是为何?!

    李先生像知道阿卫心中所想,忽然间,对着刘赫深深一揖:“殿下!忠言逆耳利于行!在下不才,于殿下不堪大用,唯有一颗赤诚之心望殿下来日得偿大志!”

    “在下知道,殿下近日颓废不振不是为了四娘之事,也不是为怕朝堂风波。而是为了盛家女郎即将要嫁作他妇!但古往今来成大事者,断断不会为了女色而萎靡了自己,荒废了将来!”

    “当初南下之时,殿下是何等的雄心壮志!未曾识得盛家女郎之前,殿下也断不会为了个情字如此伤神、伤心。老夫今日冒死让殿下来这宅子一观,为的就是劝戒殿下断不可忘了自己原是有那宏图远业之人啊!”

    李夫子说到动情之处,涕泪横流。阿卫见了,又想起自从回来就是风波不断,王爷竟是一件连着一件的遭遇噩运之事,也是难受得直拿袖子抹着眼泪。

    刘赫闭上双眼,心中清泪长流:尔等所见,均是孤可道之事,孤虽伤怀,但还有来日可期!孤是因那不可与人道之事,才会日日如那万虫嗜骨,痛彻魂魄。可滔天恨意之下,孤又怎会颓废萎靡!?既世人都道孤是为情所伤,如此也好!”

    “李先生多虑了!”刘赫虚扶了一下:“孤自不会忘是为何而来!”

    “孤非圣贤,也会有心烦意乱之时。倒是让李先生忧心了!”刘赫浅浅一笑,李先生见了心里未曾宽解半分,反而有些怯怕。

    “回去罢。孤还有诏令要看!这园子,不用改动,如此,很好!”刘赫说完,也不等阿卫两人跟上,大步而去。

    “寒公子!”刘赫刚出大门,忽听一声呼唤,转目看去,就见一清秀女郎立于门旁,笑魇如花。
………………………………

五十七、秋思落

    刘赫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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