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朝歌-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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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童虽小，但身上的气势可不小。

　　　　秋娘总觉得，这个女童就像张家族里的一位辈分极高的老祖宗，说话极有道理，字字都透着捉摸不透的深意，让人不得不听她的。

　　　　这个“真有意思”兴许就是“真有意思”的意思吧。

　　　　秋娘琢磨不出来别的意思，听那女童继续道：“明明是要静悄悄地找人，他却非要大张旗鼓，弄得满城风雨，生怕这动静不够大。”

　　　　老海兴奋地点点头：“女君也是这么想的？”

　　　　萧沅好看他一眼：“我舅舅就是这么跟海大翁说的吧？这个岑大人要找的人，是不是我和舅舅？”百；镀；一；下；“；华夏朝歌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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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耕牛何其多

　　　　秋娘的耳朵竖了起来。

　　　　官府搞这么大的阵仗，原来是要找人啊。

　　　　找的还是这对甥舅。

　　　　是他们犯了什么事儿吗？

　　　　秋娘暗自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想。

　　　　一个双腿残废的郎君，带着一个生得跟画中娃娃似的小女君，能做什么犯法的事儿？

　　　　要说能做出这种犯法事儿的，这瞎了一只眼面相凶恶的海相公倒还说的过去。

　　　　秋娘又想起了在屋子里写医案的黄医工。

　　　　海相公嘱咐她不要与黄医工多说话，免得黄医工发疯伤人。

　　　　可照顾黄医工这么多天了，她也没见黄医工发疯，倒是海相公动不动就骂黄医工。

　　　　说起来，这个海相公的脾气也太凶了一点，怪不得现在还没有娘子呢。

　　　　秋娘这一走神，就漏听了几句话，小女君又和海相公说起别的来了。

　　　　“查查这个岑泰汝大人是什么来头。至于我舅舅那里，就不用管了。我舅舅聪明绝顶，自有解决的法子。咱们冒险与他联系，反而是在拖累他。”

　　　　老海应声是，又呵呵笑着问萧沅好：“女君晚上想吃什么？我方才从西市经过，看到那贴了告示，说是一会儿要宰牛哩。”

　　　　耕牛可是重要的农耕工具，大燕律例中，谁家要是私自杀了耕牛吃牛肉，那可是要坐牢的。

　　　　但耕牛老了，再养着就浪费了。

　　　　若是私人蓄养的耕牛，宰杀的时候，得去官府做个备案。有了这个备案，是卖还是自家吃，问题都不大。

　　　　若是这耕牛是官府发到乡镇上的，便由官府统一收回来进行宰杀，再由官府售卖牛肉。

　　　　老海说的贴了告诉要宰牛，就是官府养的耕牛了。

　　　　萧沅好从前就特别喜欢吃牛肉，可惜牛肉太贵了，她也不常吃。

　　　　本以为穿越成了嫡公主，可以可着劲儿吃牛肉。但因为这条律例，王室要做出个表率，她干脆就连一个月吃上一回牛肉都难。

　　　　听到官府要宰牛，萧沅好就从秋千上蹦了下来，唬得苏苏脸色都变了：“女君，你的脚刚好呢！”

　　　　萧沅好顾不上脚踝，急火火地拉着老海往外走：“快去快去，去晚了就没得吃了！咱们多买些，海大翁，你想个法子送一些给舅舅，让他也尝尝鲜。”

　　　　老海暗自欣慰，到底是甥舅呀，哪怕公主殿下生着小将军的气，这心里头也还想着小将军哪。

　　　　他蹲下来，把萧沅好扛到肩头，笑道：“女君莫急，这县城里能吃得起牛肉的，不过就几家而已。官府告示上可是说要宰杀两头牛哩，牛肉多的是，足够女君吃的了。”

　　　　两个人哈哈笑着走出门去，苏苏便示意秋娘跟上去。

　　　　秋娘犹豫道：“我跟着去做什么？”

　　　　“秋娘子快去吧，我人小，也提不动重东西，跟着去不能帮忙，反倒添乱。再者外头集市上人多，我怕一会儿把我家女君给弄丢了。秋娘子毕竟是白马县的人，去帮着问问价也好。”

　　　　苏苏回屋取出一个荷包，放到秋娘手中：“秋娘子拿着钱，我们女君和海大翁要买什么，秋娘子付钱便是。另外再买一些颜色鲜亮的针线来，要好的，我给我们女君缝小衣裳呢，针线却不够了。”

　　　　苏苏想想，又道：“秋娘子自己喜欢什么，也尽管买就是了。”

　　　　荷包沉甸甸的，秋娘把它挂在腰间，晕晕乎乎地出了小院子。

　　　　她始终想不明白，这个主家到底是做什么的，行事处处都透着古怪，竟然让个年纪这么小的女婢管着银子。

　　　　这个小女婢到底是心大，还是极其信任她，难道就不怕她拿着这些银钱跑了吗？

　　　　她可没跟主家签卖身契呀。

　　　　秋娘的卖身契还捏在张元丰手里头，不知道被这个死鬼藏在哪里了。

　　　　张元丰下葬之后，秋娘本是想要卖身给萧沅好，以感谢这甥舅俩厚葬张元丰的恩情。

　　　　接待她的却是苏苏，苏苏说不用她卖身，她想要来做工也使得，家里头正好缺个手脚勤快喜欢干净的女婢。

　　　　秋娘以为自己要来干粗活了，万万没想到，让她干的活儿是照顾黄医工。

　　　　这么轻省的活计，给的工钱可不少。

　　　　秋娘摇摇头，她是遇上好心人了吧。

　　　　管这个主家是做什么的呢，反正她不过是到这家来帮工的。

　　　　就算这主家是江洋大盗，将来官府查过来，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秋娘提着裙角小跑起来，在西市口儿找到了老海和萧沅好。

　　　　萧沅好瞧见她，就很高兴地招招手：“秋娘子，快过来！正等着你付银子呢！”

　　　　托张元丰的福，白马县的人很少有不认识提着洗衣棒槌满街追打张郎君的秋娘。

　　　　见秋娘过来，很多街坊都跟她打招呼。

　　　　“秋娘子的苦日子过去了，遇到了好主家，这些日子养胖了一些呀！”

　　　　“秋娘子，张家郎君去了，你也少遭点罪，莫要伤心了！”

　　　　“秋娘子年轻呢，还要嫁人的。我认识一户人家正要娶继室，秋娘子嫁过去做正头娘子，要比做小星有福气！”

　　　　秋娘面上含着笑，不住地点头，算是和这些乡亲们打过了招呼。

　　　　她眼角瞥见骑在老海肩头的女童面露不耐烦，便加快了步子，挤了过来。

　　　　女童瞧见她，小嘴一扁，委屈地道：“秋娘子，我们来晚了，这报名要买牛肉的人可多了。”

　　　　萧沅好万万没想到，白马县的人这么有钱。

　　　　听说官府要宰牛，西市口儿乌泱泱地挤了一堆人，都是拿着银子要买牛肉的。

　　　　官差们好像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限定每家每户最多只能买十斤牛肉，多了一两都不会卖。

　　　　要买牛肉的得提前报名交银子，一两银子一斤肉。

　　　　饶是价格这么高，排队的人多得还是让萧沅好吓了一跳。

　　　　记名儿的文吏听到萧沅好的小奶音就乐了：“小女君，你家有多少人呀，十斤牛肉都不够吃的？你放心，过几天，官府还要宰牛哩。”

　　　　萧沅好更吃惊了：“你们白马县不过日子啦？怎么要宰杀这么多牛？”

　　　　文吏呵呵一笑，颇为自豪地道：“我们县里的耕牛多呀。四乡二十七村，三十户一里，十里一亭，每亭二十头耕牛，平摊下来，一里有两头耕牛。这还不算，到了农忙，县里还另派了耕牛到各乡去帮忙哩。”

　　　　萧沅好双眼一片茫然：“三十户人家用两头耕牛，很多吗？”百；镀；一；下；“；华夏朝歌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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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好

　　　　老海直到回到他们落脚的小院子，还在兴奋地唠唠叨叨。

　　　　“多！这白马县的耕牛真是多！岑大人是个好官儿啊！”

　　　　秋娘也跟着附和：“岑大人确实是好官儿，每年农忙的时候，岑大人还会亲自下乡劝课农桑呢。”

　　　　完全忘记了她方才是怎么骂县衙人黑心肝的。

　　　　萧沅好不喜欢岑泰汝。

　　　　但凡放任赌场横行的，在萧沅好眼里都不是好官。

　　　　“养的耕牛多有什么用？”她瞥了一眼与有荣焉的秋娘，说出口的话又快又利，“赌坊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作恶，他也没说要出来管一管。”

　　　　秋娘的脸色霎时就变了。

　　　　萧沅好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得意。

　　　　这种得意就好比小时候和同学争论，不分高低面红耳赤的时候，有个人忽然指着对方说你长得胖，你长得丑，你家穷。

　　　　对方会瞬间泄气，或者恼羞成怒，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大家便会忘记方才在争论什么。

　　　　或者直接就认为先人身攻击的一方赢了。

　　　　往往最后，两方会打起来。

　　　　但现在萧沅好不用担心秋娘会打她，因为她是嫡公主呀。

　　　　秋娘敢动她一个指头，老海当场就能把秋娘打死。

　　　　老海扭头看了一眼秋娘，嘴唇张了张，刚要说话，就听萧沅好道：“十五户一头牛也不多，农忙的时候各家都能轮一遍吗？再说耕牛多有什么用呀，还不是拿来吃了？我看，这岑大人就是个吃货，借着官府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吃牛肉。”

　　　　老海皱了皱眉头，公主殿下今天是怎么了？好像非要让他和秋娘子心里头不痛快一样。

　　　　秋娘子刚丧夫，公主殿下这不是往人家心口上插刀子吗？

　　　　他倒无所谓，可秋娘子一个妇人家，心里头大概不会很好受。

　　　　“女君，”老海讷讷道，“赌坊也没做违法乱纪的事儿，岑大人怎好查封？”

　　　　“怎么没违法乱纪了？不是他们引诱人去赌钱吗？不是他们逼着张元丰卖了妻女？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怎么就不是违法乱纪了？这位爱发牛的岑大人怎么不管？”

　　　　秋娘的脸色越发苍白了，她倚着廊柱站着，似乎不这么做，就会站不稳摔倒在地。

　　　　萧沅好坐在秋千上晃荡，小嘴撅得老高：“所以说呀，不要觉得这个岑大人发了几头牛，就是个好官儿了。看事情要从多角度去看。”

　　　　“女君，喝口蜜水。”

　　　　苏苏适时地递给萧沅好一杯香桃水：“女君润润喉再教训海大翁和秋娘子。”

　　　　她附在萧沅好耳边，柔声道：“女君，秋娘子丧夫已经很难受了，女君嘴下留情呢。”

　　　　萧沅好就像一只气鼓鼓的气球，苏苏一句话就把她捅破了气。

　　　　她长叹一口气，冲秋娘招招手，示意秋娘上前：“秋娘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气不过。明明这个岑大人放任赌坊横行霸道不是什么好人，却因为几头牛，反而被乡亲们念着好了。难道大家都忘了刚死不久的张郎君了吗？”

　　　　秋娘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女君，妾家郎君是自己作孽，可怨不得人家岑大人啊！要不是他自己去赌钱，何至于把一个好端端的家给败了！”

　　　　“他有错，恒昌元有错，岑泰汝有错，官府也有错！”

　　　　萧沅好气哼哼地从秋千上跳下来，大嚷道：“燕王也有错！”

　　　　老海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道：“殿下可不敢如此说，大王的人就在暗处呢。”

　　　　萧沅好挣扎了半天，奈何老海力气大，她怎么挣扎都挣不脱，只得作罢。

　　　　秋娘吓得也忘记了哭，这小女君胆子可真大，怎么还敢说大王有错呢？

　　　　大王是君子，是圣人，圣人也会犯错吗？

　　　　老海见萧沅好情绪平静下来，才松了手，舒口气，道：“我把牛肉给钱嫂子送去，晚上要钱嫂子做牛肉羹。”

　　　　苏苏笑道：“再打个牛肉丸子，要嫩嫩的，女君最爱吃了。秋娘子，你去找找蹄髈，这猫儿，躲哪儿去了，方才还见着它呢。”

　　　　几个人都分头忙起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萧沅好在秋千架旁呆立片刻，忽地狠狠跺跺脚，又一屁股坐在了秋千上。

　　　　“大王就是犯错了！怎么还说不得他了！”

　　　　苏苏蹲下来，双手搭在萧沅好的膝盖上，柔声道：“殿下，大王不会有错，大王若是有错，以后谁还听大王的话？所以，大王一定不会有错。”

　　　　萧沅好很委屈：“苏苏姐姐，你这是歪理邪说，大王也是人，是人都会犯错。他纵容赌场横行，就是错了。大燕律例上，应该禁止开赌坊！”

　　　　苏苏耐心地劝说她：“殿下还是个小孩儿，而大王已经是大人了，殿下可以说别的大人有错，却不能说大王这个大人有错。因为，大王是大王呀，就像殿下是殿下。”

　　　　这个道理还真是简单粗暴。

　　　　就因为他们父女俩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权力代表，所以哪怕犯了错，也不能叫错。

　　　　可是，萧乾这个大王做得真的不算好啊。

　　　　萧沅好抓紧了秋千绳，脚尖在地上点来点去。

　　　　如果是她做大王的话，肯定会把全大燕的赌坊都废了。

　　　　念头一起，就如同春日蔓延大地的荒草，肆意生长。

　　　　萧沅好脚尖一顿，低头对上了苏苏亮晶晶的眸子，嘴唇张了张，无声地道：“我做大王，好不好？”

　　　　苏苏一愣，旋即点点头，扬声道：“好！”

　　　　她神情认真，根本就没有觉得萧沅好是在开玩笑，就是简简单单地应答，告诉萧沅好，这件事情，她觉得好。

　　　　萧沅好觉得胸口酸酸涨涨的，这种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真好啊。

　　　　“你不怕我最后没有做成？”

　　　　“不怕，”苏苏轻柔地笑，似广玉兰在日光下舒展，“殿下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婢子一直在殿下身边，帮殿下管着烦心事儿，不让殿下操心。”

　　　　“好。”

　　　　萧沅好握紧了苏苏的手：“你这句话，我记住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把宫里的事情都交给你。”

　　　　苏苏开心地笑：“好呀，那婢子就等着那么一天了。”

　　　　萧沅好嘴角翘了起来。

　　　　萧乾这个大王做得不合格，那就让她来做。

　　　　也不知道东夏大陆有没有女子为王的先例，听说秦国的太后一直把持着朝政，虽然未曾登基为王，但也跟秦王差不多了。

　　　　前路漫漫呀。

　　　　可再难，她也还有一个苏苏呀。

　　　　以后，支持她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多。

　　　　绝不止苏苏一个。百；镀；一；下；“；华夏朝歌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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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好官

　　　　六月的晌午，日头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晒得人懒洋洋的。

　　　　一只大黄狗趴在草丛中，哈哧哈哧地吐着舌头，身旁散落着几尾用草绳穿起来的鱼。

　　　　这鱼明显是刚打上来的，时不时地还蹦跶几下。

　　　　每蹦跶起来，大黄狗就伸出爪子一拍，将鱼给按在地上，再接着趴在地上吐舌头。

　　　　不远处的江边，坐着个戴斗笠的老翁，正借着日头缝补渔网。

　　　　他脚边堆了几张破渔网，应当是有些年头了。

　　　　仔细一看，还有个小童卷在渔网里酣睡。

　　　　老翁时不时捡起身旁的一把蒲扇轻轻地给小童扇几下，以驱赶落在小童身上的蚊蝇。

　　　　江里头响起“哗啦啦”一阵水声，一个光溜溜的男人自水中钻出个脑袋来。

　　　　他身上白乎乎的，在水里头就像一条鱼一般游动着。

　　　　老翁停下手里头的动作，跟男人打招呼：“顺子，别在水里头待久了，上来喝口水吧。”

　　　　顺子答应了一声，长臂一撑岸边的石头，就跳上了岸。

　　　　他打了一声呼哨，大黄狗立马摇着尾巴跑过来，蹭了蹭他的腿，又跑回老翁身边趴了下去。

　　　　顺子拾起水囊，仰着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他一甩头发，飞溅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田老翁，狗子这小子还睡着呢。”

　　　　田老翁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狗子扇着风，笑道：“这小子病好利索了，倒是落下一身懒毛病，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顺子咧开嘴嘿嘿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狗子还是个小孩儿呢，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能吃能睡挺好的。老翁没看我们家小女君，每天早上必定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这嘴巴也刁得很。一根普通的青菜，也得做出绝味来，才肯吃。”

　　　　田老翁哈哈笑道：“那是你们富贵人家的女君，才能养得这样娇气，我们这种穷人家的小子，就得养得皮实一些。”

　　　　他手中的梭子在渔网网眼中穿来穿去，很快就补起了一个破洞。

　　　　“说起来，你们家女君捎来的牛肉要咋个做哩，老汉我还没吃过哩。”

　　　　“老翁怎么炖鱼的，就怎么炖牛肉。就是炖的时间长一点，多焖一会儿，这牛肉才能软和。”

　　　　顺子盘腿坐下来，帮着老翁扯渔网：“老翁，这县令大人今年什么时候征役夫？”

　　　　“还没听说哩，不过怎么着也得等这波农忙过去了。”

　　　　“怎么，县令大人每年征役夫的时间点都是固定的？”

　　　　田老翁点点头：“是哩，这个县令要比上个县令大人好。”

　　　　顺子似乎很感兴趣，追着问田老翁：“怎么说？好在哪儿？”

　　　　“就是好哩。”

　　　　田老翁停下手中的梭子，凝神想了想，才道：“我老汉种的地不多，所幸靠着兰江，每年不愁地旱，收成也还好，除了交税，足够我和狗子吃喝了。若是遇上涝灾，县里头还会减免赋税，日子也不至于过得太苦。”

　　　　“前头那个县令大人可不是这样。那会狗子的阿翁阿母还在，他们两口子年轻，有把子力气，种的地也多。“

　　　　“但不管种多少地，收成的一大半都交了税，余下的粮食除了做种粮就没多少啦。要不是我还有个打渔的营生，我们一家子就得连饭都吃不饱。”

　　　　“日子要是这么过下去，倒也还过得。谁知那年县令大人冬日里征役夫，就抽到了我那个儿子。”

　　　　“大冬天的，喝的水是冷的，吃的干粮也冻得硬巴巴的。那些役夫们都跳到兰江水里修堤坝。哎哟，冬天的水冷呀，谁也不想下水。可要是不下水，那衙役们的鞭子就抽上来了。”

　　　　“我那儿子身子骨再好，也没受得住，活活累死在堤坝上了。狗子他阿母听闻消息就病了，过了年也去了……”

　　　　田老翁抹了把脸，哈口气：“冬天征役夫，谁也不想去。可不去，那官府要的钱，咱们也攒不出来。”

　　　　“自从这个县令大人到了，征役夫的时间点就变了，就等着农忙过去那一波，让各家各户抽调人手去修路修堤坝。天也不冷，这土也好刨，工期也不赶，人就轻松多了。”

　　　　“像我们家这样的，县令大人还说了，不用我们出人出银子，就出点粮食顶替劳役。顺子，你说这样的县令，能不好吗？”

　　　　顺子点点头：“是个好官儿。”

　　　　田老翁扯过渔网的另一头，慢慢悠悠地补起来：“好官儿哩。一上来，就发了好多牛下来，一里两头牛。农忙就那么十天半个月的，每家每户基本上都能轮上一天。这可轻省多了。我种那点地，就不跟乡亲们抢了，赶着最后一天给我使使这牛，我就挺乐呵的。”

　　　　田老翁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做了一堆：“我这辈子，还真没摸过牛哩。想不到，这临了了，不仅能使唤上牛耕地，还能吃上牛肉哩。顺子，你家小女君也是个好人哩。”

　　　　顺子呵呵乐道：“我们女君是菩萨心肠。”

　　　　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一骨碌坐起来，抹抹眼睛，嚷道：“祖父，我们什么时候吃牛肉哩？”

　　　　田老翁给了狗子头顶一巴掌：“就知道吃！去看看孙先生和三郎走哪儿去了，都这会儿了，咋还没回来，不会是走丢了吧？”

　　　　顺子站起来，伸了伸腰：“老翁，我去吧。狗子，你把刚刚我捉上来的鱼拾掇拾掇，晚上咱们喝鱼汤！”

　　　　狗子欢快地叫嚷起来，一蹦一跳地往草丛里跑去，身后的大黄狗摇着尾巴跟了上去。

　　　　顺子乐呵呵地笑着，扯了一根草叼在嘴里，背着手，沿着江边往下游走去。

　　　　远远就瞧见江边一张轮椅，孙驰正静静地坐在轮椅里，旁边还站了个陌生的男人。

　　　　离他们几步远，几个男人或坐或站，望其身形便知，这些都是练家子。

　　　　而本应该跟在孙驰身边寸步不离的石三郎，却不见了踪影。

　　　　顺子暗骂一声娘，一闪身进了旁边的草丛，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往孙驰那边靠。

　　　　他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孙驰那边的动静，等他察觉到身边草丛里有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人大喝一声：“你干嘛的！”

　　　　声音很快就吸引了那几个练家子的注意。

　　　　有人大声笑道：“咋了黑子，你跟谁说话呢？屙个屎还屙出个天仙来啦？”

　　　　黑子刚要提裤子，一个男人就扑了过来。

　　　　他只觉得后脑勺一疼，眼前便黑乎乎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