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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鸾归-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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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润划分这块,我是这么想的,每年利润的一半要再投入生产,至少不能低于三分之一,这个不能动。”

    “剩余的两成上缴国库,当然,全部工厂以及商场产权都归国有,只是账目以及人事独立于朝廷六部之外,自成体系。”

    “还剩下的三成,一成作为红利分给各位股东,这其中我要十分之一。”

    “还有两成,一成作为全体职工薪水按月发放,余下的作为年底奖金,按个人考绩等比发放;着重奖励科技技术创新以及品行出众的员工,倡导良好风气。”

    “再剩余的一成作为应急金,不得随意动用。”

    她想了想,补充:

    “最初人员的培训,我会参与,会招聘大量女工。以后可能还会办个技术培训学校,输出专业对口人才,这都是后话。”

    “暂时只想到这些,没了。”

    苏锦鸾端起茶杯就口,眼睛密切关注着另外俩人的反应。

    自她开始说起建厂,元长庚便掏出笔墨,自动担当起书记员的角色,洋洋洒洒记了好几张纸。

    等她说完,元长庚也停笔,将墨迹淋漓的记录呈给督公看。

    督公一页页从头浏览,看完后墨迹也干透,他袖起几张纸起身要走。

    “这些章程我拿去找人参详一二,稍后再议。”

    苏锦鸾心知他要回禀皇帝,也不拦着。

    “香皂脱模还得些时日,到时做好了便给您送去。今个儿先带几块已经做好的吧,您自己个儿用,也可以送人。”

    督公乐了。

    “鬼机灵。拿来吧,太后她老人家爱热闹,咱家正打算找些新鲜事去讲呢。”
………………………………

第83章 花开富贵

    慈宁宫内。

    “玉环,今儿个的豌豆黄做得好,你尝尝。”

    太后午睡起来,气色红润,在小花园里散了会儿步,观赏了番宫人新培育的早荷与牡丹,心情不错地坐在亭子里吃点心。

    薛玉环扶着姑祖母坐下,抿嘴笑笑没说话。

    莲芝姑姑扶着太后另一边胳膊,使眼色指挥小宫女们把东边的纱幔也打起,垂着半截细竹帘挡风即可,不要碍着太后赏花。

    “娘娘您再尝尝,这手艺是不是吃着不一般?”

    莲芝姑姑温言细语地提醒,却不敢太卖关子,点到为止地扫了眼容光照人的薛家小姐,亲手为二人奉茶。

    “哦?哀家再尝尝看。”

    太后眼中蕴着笑意,吃一口侄孙女喂到嘴边的豌豆黄,嗯一声赞道:

    “口感绵软又不粘牙,香甜可口还不腻人,还带着股清爽之意,这不是薛嬷嬷的手艺。是哪个做的啊?”

    “姑祖母明明猜到了,还要打趣我。”

    薛玉环被太后打趣地瞧着,一张粉面泛起红霞,接过莲芝姑姑递上的茶水,亲口侍奉太后喝一口清嘴,又拿上好的松江细棉布做成的软帕,轻轻给太后擦拭嘴角。

    太后舒舒服服地倚靠着侄孙女亲手缝制的松鹤延年靠垫,目光自眼前鲜灵得似是一枝嫩荷花似的小姑娘身上扫过,又落在她身后那株被催得吐露一点粉色花苞的早荷上。

    “人比花娇。也不知道我这养得水灵灵的孙女,要便宜了哪个去。”

    “姑祖母,您又笑环儿。”

    薛玉环羞红着一张脸,仪态举止间还规矩从容,尽显大家之气。

    薛家的心血没白费,果真教养出了一株好苗子。

    薛太后满意地呷口茶水。

    茶香中蕴着一股清冽香气,与那豌豆黄有异曲同工之妙,想必是薛玉环取了去年冬天珍藏的梅花雪水所制,心思算得上灵巧。

    “这点心可送与皇帝跟太子品尝了?”

    太后语气平常地问一句,似乎只是单纯地关怀儿孙。

    也或许是不再抱怀期望了吧。

    薛玉环赧红的羞涩褪了一层,强撑着难堪,轻轻点了下头。

    太后怜惜地拍拍她的手背,没多说什么。

    薛玉环的亲事向来是薛家上下的一块心病。

    偏偏皇帝似是没有再选薛氏女入主东宫的打算。太后又非皇帝亲母,太子的婚事能说上两句话,却不好过分干预。

    薛家根底薄,自薛太后得势后才发迹。一朝尝过荣华富贵的滋味,哪里还肯再过回以往的寡淡日子去?

    便是金尊玉贵了好些年的太后也不能答应。

    此路不通,那就只好另辟蹊径。

    太后眼底依旧是和蔼的笑意,仿佛不知愁的富贵老太太。

    “太子不喜吃甜食,尽到一份心意,不叫人挑理也就罢了。”

    薛玉环眼眶一红,垂下眸子柔顺地应是。

    她自打出生起,便被家里千娇万宠地养着,还未懂事便被教着太子哥哥喜欢端庄大气的女子,太子哥哥喜欢吃甜甜的点心,太子哥哥喜欢会吟诗作画的才女……

    她为了讨太子哥哥喜欢,吃了足足十几年的苦头,合薛家全族之力,养成如今的娴雅大方模样;

    还常得太后姑祖母的召见入宫陪伴,每每寻着由头便拉她与太子哥哥相处。

    可这些年过去,曾经名噪一时的京城明珠,已经被奋起直追的苏瑾沫生生挤成了京城双姝,她心心念念的太子妃之位,还依旧不是她的!

    家里人说什么的都有,伯娘堂婶们从前的疼爱面孔带上尖酸刻薄,就连同胞妹妹都明里暗里怨怪起姑祖母偏心,恨不得早早取她而代之。

    得不到太子哥哥爱重,更入不了皇帝龙目,是她无能。

    可是,她真的尽力了。

    她又何尝不羡慕其他姐妹?

    当她们赖在娘亲祖母怀里撒娇时,她在背书练琴;当她们玩耍游戏时,她在背棋谱练舞。

    琴棋书画律法算数厨艺绣艺医术骑术天文地理秘闻谋略,她学得比兄弟们还多还深,其中辛苦唯有自家知。

    从小到大她从不曾睡过一个囫囵觉,束腰束得没吃过一顿饱饭。

    练舞磨坏了无数舞鞋,手指肚上的茧子生出来便拿药水泡软,十指连心杀得生疼,可泡后还生,生完还泡,没个穷尽!

    即便跟随长辈姐妹们出去赴宴踏青,她也不是单纯去玩的,而是步步留神时时在意,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不能出错;

    既要不着痕迹地交好贵女,还得保证自己的风头不被抢压,这其中的心力算计,又岂是表面瞧起来的那点风光可以尽数?

    出门在外累,回家后还不得松散,得跟师傅反复检视她的表现是否出错,该如何弥补;

    谁的哪句话哪个笑那个皱眉,又代表着什么信号,她该如何应对。

    卧薪尝胆十几载,为了不辜负自己所学,为了薛家的荣光,她逼着自己咬牙一步步朝凤位靠近,誓要比姑祖母还要荣光!

    太后可没做过皇后,也没有亲子,这份尊荣里总是差着一层。

    可她已经这么努力了,事情却不尽人意。

    人心可算计,奈何抵不过帝王心术。

    皇帝不属意薛家继续做外戚,她一介弱女子又能如何!

    薛玉环不愁嫁,可她不甘心草草嫁给随便一个什么男人。

    做太子妃,当皇后太后,已经成为她的执念,深入骨髓,不做他想。

    可太后如今跟她说罢了。

    太子哪里是不喜欢吃甜食,也不是不喜欢她;

    只是这份喜欢,不足以与皇帝的看重对抗,不敌他的位子重要罢了!

    薛玉环只恨自己看得太清楚,无法欺骗自己,这十几年的苦心全都白费。

    她只能恨自己不争气。

    太后轻叹口气,拉她坐在身旁,亲昵地抬手理理她一丝不乱的鬓角,满意地打量她那张如花鲜妍的漂亮脸蛋。

    “可是累了?春光正好,花期可待。便是那桃花不解意,春风三催四请过,还硬是端着架子不肯假以颜色,那便罢了。”

    “这早荷、牡丹被调理得就很好嘛,姑祖母与你簪一朵戴?就牡丹吧,国色天香,衬我们玉环。”

    薛玉环眨一眨美眸,眼底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惊慌,与期待。

    “姑祖母?”

    太后接过莲芝姑姑奉上的含露牡丹,簪在薛玉环发心,左右端详片刻,慈和地笑了。

    “我儿生得富贵,果然这花衬你。”
………………………………

第84章 不服

    “姑祖母。”

    薛玉环颈项也泛起淡粉,羞涩的模样十分动人,侧头轻轻靠在太后肩上,低垂眸子,瞧不清眸底神色。

    太后呵呵笑两声,纵容下她难得外露的小女儿情态,很快又轻推她坐正,状似寻常地问:

    “听说,昨日长公主办游春宴,京城大半年轻人都去了,很是热闹。”

    薛玉环闻弦音知雅意,拿了美人捶,蹲下轻轻给太后捶腿,仰头笑应:

    “姑祖母说的是,昨日环儿也去了,与众多姐妹一齐游园赏花,玩得十分尽兴。”

    太后倚靠着椅背,垂眸看着她柔顺殷勤的模样,心下更为满意。

    “哦?都玩了什么?”

    薛玉环一下一下捶得轻巧又规律,太后舒服地微微伸直了腿,方便她施为。

    “长公主府上梅花开得迟,海棠却开得早,一丛一树,烂漫缤纷,煞是好看。”

    “长公主出了彩头,叫作些诗画来应景,一人得一朵绢制的梅花并一朵海棠,投给喜爱的诗画,要评个三甲出来。”

    “环儿不才,不敌广平侯世子书画双绝,堪堪得个榜眼,给姑祖母蒙羞了。”

    薛玉环说是请罪,实则面上隐含得色。

    昨日京城出色的年轻一辈济济一堂,她以一诗一画力压众多才子,只逊李念一筹,被公推为榜眼,这是何等荣耀!

    可惜她不是男儿身,不,纵然她是女儿身,也能光耀门楣,流芳千古!

    “这岂不就是得了个女状元?我儿有才!”

    太后笑夸一句,吩咐莲芝姑姑:

    “将前儿个新得的南海珍珠拿来,给环儿带回去,算是哀家为我们的女状元贺喜了。”

    莲芝姑姑应是,巧嘴为薛玉环道喜。

    薛玉环连说不敢当。

    “状元是李家哥哥的,玉环自愧不如。”

    太后笑眯了眼,点头称许:

    “李念那孩子确实是个好的,文武双全,模样也长得好。环儿与他相处如何?”

    薛玉环心下一跳,猛抬眼打量太后脸色。

    太后这话里的意思是……

    薛玉环只觉得头顶牡丹花沉甸甸的,手心里攥着一把汗,几乎捏不住这美人捶。

    太后定定与她对视,薛玉环很快自知失礼,先将目光挪开,借着捶腿的动作,稍稍缓了缓,声音里依然带着些稳不住的轻颤。

    “世子哥哥品性高洁,家风严谨,待我们都是极好的。环儿钦佩世子哥哥学识,常向他请教学问,世子哥哥也都不吝赐教。”

    “昨日宴会,世子哥哥还夸环儿梅花画得好,不流于俗。说是瘦梅显傲骨,女儿家画来却过于冷清了,还是环儿的富贵梅更好些,画如其人。”

    太后饶有兴致地听了,仿佛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长者,就乐意听别人夸奖自家儿孙。

    “这孩子倒有一番见识,广平侯把他教的不错。”

    薛玉环心砰砰跳,没敢接这话茬,只垂着头装腼腆。

    太后也没在意,转而问起其他:

    “那个苏家二丫头,不是说最近开了窍,很有些了不得么?她又做出什么好诗了?”

    薛玉环轻咬下舌尖,将情绪压下,柔顺道:

    “苏妹妹确实又作了一首好词。”

    不等太后问询,薛玉环主动将苏瑾沫那首令人惊艳的《卜算子·咏梅》念了出来。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薛玉环贝齿轻咬红唇,坦然承认。

    “这首词立意高洁朗朗上口,环儿自愧不如。”

    太后微阖起眼,似在品味这词,良久才叹口气睁眼: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这个苏二志向不小哇。”

    薛玉环难堪地垂头,低低应道:

    “广平侯世子也是如此赞她,将梅花送给她的诗词,海棠花送给了我的画。”

    太后嗯了声,没再说什么,殿内一片寂静。

    龙涎香静静燃着,将薛玉环浮躁的心思逐渐沉淀下来。

    “姑祖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而清晰,像是怕惊动什么美梦,却又隐含着不屈的斗志。

    “环儿对苏瑾沫最近拿出来的几首新词是服气的,却不服气她这个人。”

    “咱们都是一同在京城里长大的,每月总会遇上两三回,不说彼此知根知底,也差不离。”

    “苏瑾沫说她得了神仙点画开窍,环儿觉得此事别有内情。”

    薛玉环声音越来越稳,面上还带出些笑模样,仿佛只是跟亲近的长辈闲话家常,而非背后说人是非。

    “观她言行举止,明明还是之前的性子,只不过更加恣意纵情了些。”

    “不是环儿嫉贤妒能,她之前做的那首《明月几时有》,当真过于好了。连广平侯世子他们都说,远胜时人。”

    “可后面那首《沁园春·雪》,风格截然不同,直不似出于一人之手。”

    “那词颇为恢弘大气,竟直接点评历代帝王,这份胆识令人咋舌。”

    “更为令人不解的是,那句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还有迹可循;后头的唐宗宋祖,成吉思汗是谁,她又含糊不清,推说是仙境之人。”

    “可阅遍群书,也不见相关仙家典籍乡野传说。尤其她后面还来一句俱往矣,仿佛将先朝重新给排了序,简直大逆不道……”

    薛玉环对上太后了然的一瞥,轻轻住了口。

    这些话并非她杜撰,外头传的有更难听的。质疑指责苏瑾沫抄袭的,与她的拥趸成天争来辩去,不得消停,可京城双姝的名头却是传出去了。

    薛玉环怎甘心被这么一个往日里瞧不上的草包抢走风头,还硬生生与她并肩齐名?

    那苏瑾沫除了有个好出身,还有什么?

    明明都定了亲的女子,还腆着张脸硬往广平侯世子身边凑,不知廉耻!

    薛玉环猜测着太后话里的意思,心下已然将广平侯世子当做自己的囊中物,岂容他人觊觎!

    况且,苏瑾沫的身世似乎,也并不清白。

    薛玉环抿抿嘴,飞快思索着要不要将查到的苏府隐秘禀告太后。

    她需要加重自己的筹码,争取太后的全力支持;可又怕失了稳重,惹太后不喜。

    正迟疑间,忽听得小太监在殿外禀道:

    “禀娘娘,督公求见。”
………………………………

第85章 眼见为实

    “宣。”

    太后摆摆手,温声说道。

    薛玉环起身搀扶太后坐直,莲芝姑姑快手快脚地帮忙整理下仪容,小太监已经引了督公进来。

    “给太后娘娘请安。”

    督公弯腰施礼,太后递个眼色过去,小太监连忙把人扶起。

    太后笑道:“你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可是皇帝有什么差遣?”

    督公侧身避开迎面薛玉环的福礼,恭谨地站立回太后话:

    “皇上说今儿个豌豆黄吃着好,感念娘娘记挂,又怕这豌豆黄吃多了不好克化,特意着奴才送来太医院特制的消食丸,请您务必服上一丸,消食理气,增益气血,很有好处。”

    督公恭恭敬敬献上一只金丝楠木盒,莲芝姑姑忙赶上两步接了,奉给太后。

    “皇帝有心了。”

    太后雍容一笑,打开盒盖看了看,示意莲芝姑姑收下。

    “坐下说话。”

    太后很给督公面子,扫了眼他手上拎着的另一只无甚装饰的盒子,很自然地又挪开。

    小太监极有眼色地将人让到太后对面石凳上坐下,薛玉环亲手煮茶侍奉。

    督公虚虚坐个凳子边儿,盈着一张笑脸,望了一回太后面色,坦坦荡荡道:“娘娘今日眉色清雅,犹如远山含黛,更添精神,可是用了新进上的螺子黛?”

    太后挑眉,笑意真切了些。

    “你眼神还是那么利,真的还不错?”

    太后出身不显,以美貌闻名朝野,即便如今上了年纪,口口声声自称哀家,爱美之心依旧不减。

    不过德言容功本就是女子四德,太后身为天下女子典范,自当以身作则,再怎么呵护容貌讲究仪态都不为过。

    “极好。”

    督公挑起根细白的大拇指,那手在亭子里似乎都能闪白光,温润如玉。

    “你这手养得愈发好了。”

    太后自然一眼瞧见这只醒目的手,赞叹一句。

    她倒是不会嫉妒什么,毕竟督公修炼的功夫,对手上讲究极其严格,他养成如今这样,是吃了一辈子苦头换来的。

    再说了,嫉妒了又能怎样?砍掉这一双手,他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本事便算是废掉大半,大内少一个顶尖高手,由谁来护卫她的安危?

    不过是一个阉人,且由着他去。

    督公得了太后称赞,顺势将手摊开,叫太后瞧个仔细。

    “您眼睛也清明着呢。我这手今儿个,确实与往常有些个不大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太后来了兴致。

    宫中生活寂寞,她本就乐意听些稀罕事打发时间。

    这个乔连海对他那一双手护得比命根子还金贵,难得能叫他特意提上一嘴,必定话中有话的。

    太后眼角余光在他脚侧不起眼的木盒子上扫过,不动声色地等他显摆。

    督公也不卖关子,指指地上盒子说道:

    “不瞒娘娘,我今儿个得了个稀罕物,洗手特别干净,洗完后手上还不紧绷,还带着香味儿。这不,赶紧就带来给您过目。”

    太后捧场地接口:

    “是什么好东西,快叫哀家瞧瞧。”

    督公拿起盒子打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散开,很是好闻。

    太后懂香,细细一闻,便能辨出其中被梅花香遮掩的浅浅猪油味儿,心中期待便减了二分。

    宫中用的物件极尽精致奢华,这玩意儿还是落了下乘。

    瞧着白不白黄不黄的一坨,蠢笨无趣,比及莲芝做的澡豆差得远。

    连花点心思都不肯,也能支使动督公拿到她面前,太后不禁阴谋论了,怀疑这是不是皇帝故意要膈应她。

    打两棍子给个甜枣,反过来也行得通。

    督公似是没瞧出太后的冷淡,招手叫引路的小太监过来。

    先跟太后告声罪,督公拿了盘子里一块豌豆黄,掰开一点塞到小太监手里,拿帕子垫着手,攥着小太监两手握成拳头,碾了满手的糕点沫子。

    小太监惶恐地去瞧太后,太后面无表情地坐着,冷眼瞧。

    督公示意小太监将手心里的点心沫子扫进一个空荷包装好,叫他把油乎乎的掌心朝太后展示一下。

    小太监不敢不从,似是个提线木偶般任由他牵引,油腻腌臜的手里,蓦地又被塞进一块黑乎乎的木炭。

    小太监吓了一跳!

    那木炭可是现从薛小姐煮茶的炉子里挑出来的,会把手心烫废掉!

    他也没犯错,怎的督公要拿他开刀?难道要杀鸡儆猴?他冤!

    不敢怒也不敢怨的小太监僵着身子,不敢反抗,慢一拍才发现,手心里并不烫,温温的握着还挺舒服。

    劫后余生的小太监一时没管住表情,手上力气也大了些,抓了满手乌黑,小心觑了督公一眼,却只得到一个温和的笑。

    “来,洗手。”

    小太监低头一瞧,脸颊克制不住抽动两下,这乌漆嘛黑的还油乎乎的,能洗净吗?

    太后爱洁,一定会赶他去辛者库洗恭桶的!

    小太监欲哭无泪,使劲低着头,不敢流露出一丝不妥,生怕触主子的霉头。

    手上传来清凉的流动,竟然是督公亲自舀了一瓢清水,淋在他手上。

    小太监受宠若惊,下意识搓洗起两手来。

    水流直下,哪是那么容易洗干净的?

    小太监一颗心七上八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得像个算盘珠子样,拨一下动一动,随督公作弄。

    “你来。”

    督公又喊莲芝,和气地问:

    “身上带着澡豆吧?给他洗下左手。”

    莲芝姑姑请示地看一眼太后,没见反对,便依言为那小太监洗手。

    雪白的澡豆圆润可爱,香气沁人,不轻不重地揉滚在小太监粗糙乌黑的左手心,更显得暴殄天物。

    小太监何曾这般受用过?一时间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洗好了?”

    见莲芝冲了几遍清水,督公没叫她拿帕子擦干,又叫她去取盒子里的香皂,洗小太监的右手。

    “就如同澡豆一般使用即可。”

    督公指点一句,将方才垫手的雪白帕子仔细折好塞进袖子,下回再不用了。

    莲芝明白这是要比试了,抿嘴笑笑,托着那半个手掌大的厚实香皂,先给太后瞧一眼,这才走到小太监身边,依着步骤给他清洗。

    先淋上清水,然后拿香皂去擦。

    “咦?好丰富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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