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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醉光阴-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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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景钦和梁焕卿四目相对,梁焕卿眼神中略带一丝慌张:“王爷…”

    齐景钦松开梁焕卿的腰,他们此时都是夫妻了,可还是和从前一般生分。

    “你终于醒了。”齐景钦说道。

    “我…”梁焕卿偷偷瞥了一眼后面慌慌张张赶过来的月白,按捺住心底的慌乱,拍了拍衣袖,端着万福手势微微屈膝,“臣妾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金安。”

    齐景钦呡了一下嘴唇,一边很自然的牵住她的手往琳琅园里走,一边说道:“这么大热天也能着凉,本王该怎么放心你,病才刚好就到处乱跑,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

    虽然齐景钦满嘴埋怨,可梁焕卿听着却是满心欢喜,羞的满脸通红。

    齐景钦一路牵着她回到寝殿,让她乖乖上床睡下。

    棹棋和月白对视一眼,偷偷掩嘴一笑,没有跟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守着。

    “王爷,臣妾不困。”梁焕卿按住齐景钦要替他掀被子的手,郑重其事的行礼说道,“前几日王爷来时,臣妾一直在昏睡,实在不合礼节。”

    齐景钦笑了笑,拉着她一同在床沿坐下。

    梁焕卿而今不施粉黛,发髻散了下来,略显清纯可人。

    齐景钦抬手替梁焕卿理好散落在眼前的鬓角,梁焕卿娇羞的低头浅笑,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在王府住着还习惯吗?”齐景钦刚说完这话便后悔了,这像是在招待一位远道而来府中小住的朋友一样。

    “额…”梁焕卿听了也有点懵,本就挺紧张的她绞着手指,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习惯。府中下人都待臣妾很好…一切都很习惯。”

    “习惯就好…”齐景钦心中懊恼自己为什么是个话题废,如今他多希望司南屏能来替他解围呀。

    “…”梁焕卿也对此一头雾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若说二人是夫妻,倒还真不如如同朋友,况且梁焕卿因为身份的关系,被管教嬷嬷教导的在齐景钦面前中规中矩,不敢逾越半分,全然没有了之前嚣张跋扈的气焰。

    “焕卿。”齐景钦和她同坐了半天,冷不丁突然开口说道。

    “啊?王爷。”梁焕卿坐在一旁快睡着了,齐景钦突然叫她的名字,把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事,本王是想,除了当初成亲时陪你回将军府省亲后都不曾陪你回去过。如若明日有空,本王陪你回家看看吧?你一定很想大将军和他们吧?”齐景钦说道。

    想啊,怎么会不想。

    在王府的这段日子里,除了每日等齐景钦回府之外,梁焕卿其余的时间全用来思念亲人了。

    可碍于身份的关系,她不能时常回府,不然会被外人说王爷待她不好,乘着王妃轿辇从街市而过看见出来采购的梁伯,也不能打招呼,身旁一直跟着的管教嬷嬷不允许王妃在众人面前失了礼节。

    得空出了王府,也是去参加那些夫人的茶会,实在无趣的很,她没有一刻是不想念在将军府的日子的。

    “真的吗?”梁焕卿开心的笑出了声,她压抑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太好了!”

    齐景钦跟着她也笑了出来:“好,那你好好休息,本王先派人给大将军递个帖子,明日一早便一同去拜访。”

    “好。”梁焕卿心里开心极了,她乖巧的答应着,很快便躺了下来。

    齐景钦贴心的替她捻了捻被子,随后吩咐下人给琳琅园送冰块,以免王妃中暑。

    走出琳琅园后,齐景钦神色凝重,他大拇指摩挲了一下食指的关节,对身后的棹棋吩咐道:“给建威大将军府递个帖子,明日本王携王妃亲自登门拜访。”

    棹棋自然知道王爷此行是为何事,便拱手答允:“是。”

    ◎

    此时梁风眠被齐秉煜召进宫。

    勤政殿内,太监和宫女都被遣散出去,偌大的大殿只有齐秉煜和梁风眠二人。

    “风眠啊。”齐秉煜躺在病榻上,身子虚弱,呼吸也变得缓慢起来,“朕,时日无多,膝下有二子,太子景炀,皇二子景钦,无一让朕省心。咳咳。”

    梁风眠垂手站在龙榻前,心里自然是明白皇上所言何事。


………………………………

第八十九章

    梁风眠眼睑下垂,低声说道:“皇上。太子炀虽然文韬武略当面不如皇子钦,可品行端正,为人孝顺,忠厚沉稳,做太子多年来没犯过什么大错。皇子钦虽性子急躁,可能力出众,多年来替朝廷办了不少事,是为皇上分忧的能人。”

    齐秉煜抬眼看了看梁风眠,说道:“那依爱卿所见,这二人,谁才能坐得稳天下?”

    “臣,惶恐。”梁风眠一听连忙跪下。

    齐秉煜的眼袋衰老到耷拉下来,可一双眼睛犀利的很,他看着梁风眠跪在身边,一直盯着他,仿佛在想些什么。

    而后干笑了两声,说道:“自朕登基以来,你与陆高鸿便跟随朕一同守这天下,陆高鸿身为太子炀亲舅舅,凡事多帮衬一点属实正常。而今,你的女儿梁焕卿贵为靖王妃…朕本以为,身边再无可用之人。”

    齐秉煜心里清楚得很,自从他上次在金銮殿晕倒之后,大病初愈,这朝局便一夜之间翻天覆地,朝臣在二位皇子身上押注,赌的,便是他死后谁才能成为天下之主。

    当初梅妃夏容馨请旨替齐景钦求娶梁府千金焕卿时,他便想看看二子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谁才能更加出众。

    本以为王府和将军府联姻之后,梁风眠会看在梁焕卿的份上在朝中多多关照齐景钦,谁知道齐景钦提出兵权分权制衡的时候,梁风眠第一个带头反对。

    “皇上。”梁风眠跪着拱手苦口婆心的说道,“小女焕卿如今身为靖王妃,臣于情于理便会多帮衬一点靖王府,可皇上,臣先遵君为臣纲,才顾得上父为子纲。这是关乎天下大计的事,臣不敢儿女情长。”

    齐秉煜静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梁风眠,勤政殿侧殿,他睡了四十多年的寝宫,空荡荡的寝殿只有二人,夏日的热风从微微掩着的窗口吹进来,烛光摇曳,只听窗外知了声声鸣叫,仿佛过了百年之久。

    “朕信你。”齐秉煜说道。

    梁风眠抬头看着他,眼神略微有一丝讶异:“皇上…”

    “朕说,朕信你。”齐秉煜将手放在梁风眠拱起抱拳的手上,三只同样苍老粗糙的手交叠在一起。

    梁风眠浑浊微黄的眼睛中含有泪水,古人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然多疑的君上如今直言相信一个人时,那便是无比的荣耀。

    “朕,在这皇位上坐了四十余载。如今他们都以为朕老了,看不清楚,可朕看的清楚,看的一清二楚。”齐秉煜靠在枕头上,看着宫殿顶部精致昂贵的雕花,笑了笑,“唯有风眠,初心待朕。”

    梁风眠顿时不知该说什么。

    ◎

    梁风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勤政殿的,何公公见大将军出来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上前问道:“大将军,皇上睡下了吗?”

    梁风眠这才回过神:“何公公,皇上累了,莫要打扰他,在外候着吧。”

    “哎。”何公公福了福身子应允道。

    “大将军,奴才差人送您出宫吧?”何公公看梁风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好奇他们方才说了什么,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上前问了一声。

    “不…不用。”梁风眠摆了摆手,神色有些呆滞,眼睛中闪烁着泪光,“本官自己能走出去。”

    “那大将军慢走了。”何公公担忧的看着梁风眠,可梁风眠执意自己出宫,便拱手恭送。

    勤政殿坐落皇城的最中端,六宫以五行八卦分布,空场以白玉镶嵌了八卦阵图,取天下之主之意。

    从勤政殿走到宫门口,再过龙桥,共九千三百六十七步。

    梁风眠入上京十多年,走了无数次。

    犹记二人年轻时,曾把酒言欢,畅谈人生。

    齐秉煜听梁风眠说起原先在边塞驻军的事儿,听他说上阵杀敌的事儿,一同探讨国事,便连望舒小公主出生时,也是二人一同想的名字。

    梁风眠深得圣心,如今更是齐秉煜在朝中依旧深信不疑的人。

    夕阳昏黄的光芒照耀在梁风眠身上,在勤政殿前的空场上,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梁风眠在八卦阵图中停下脚步,转身直面夕阳,昏黄的光芒照着他沧桑的脸庞,面容上一沟一壑皆是岁月沉淀的风沙。

    “皇上啊…”梁风眠轻叹道:“老臣,辜负您了…”

    当初梁风眠不参与皇子争斗,一心为皇上办事,可心里的天秤到底还是偏向齐景钦的,相对于一无是处的太子齐景炀,齐景钦简直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而今独女焕卿嫁入王府,成为了靖王妃,自己看在亡妻和爱女的份上也要多帮他一点。

    只是,这样便辜负了皇帝的信任…

    太阳一点一点落下,梁风眠一步一步走完这九千三百六十七步。

    是夜,将至。

    ◎

    第二日一大早,梁焕卿兴奋了一晚上,早早的就洗漱好,和齐景钦一起坐车王府的马车往将军府走去。

    “小姐,小心点儿。”月白笑着扶梁焕卿下马车。

    梁伯赶早就在将军府门口候着,就等王爷的车架到来了。

    “还叫小姐呢!该是王妃了!”梁伯笑着迎上去,扶着梁焕卿另一只手下马车。

    梁焕卿笑了笑,搭着他们的手跳下马车。

    棹棋看着他们其乐融融满脸笑意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齐景钦掀开马车帷裳,一跃而下马车,他微微皱着眉,想来是炎热的天气让他心情有些不悦了。

    见齐景钦下了马车,梁伯便敛起了笑容,连忙上前行礼:“老奴拜见王爷,舟车劳顿,王爷辛苦了,老爷吩咐老奴已在花厅备下甜汤,还请王爷移驾花厅避暑。”

    梁焕卿侧过身子看向齐景钦,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惹人怜爱。

    齐景钦看着她向往的神色,面容稍渐渐舒缓:“也好。”

    梁伯点了点头,笑着迎他们进去,随后吩咐身后小厮:“赶紧去书房请老爷少爷,就说王爷和大小姐回来了。”

    “哎!”小厮也喜气洋洋的跑了进去。

    齐景钦和梁焕卿对视一眼,便主动牵起她的手:“走吧。”

    到了花厅,梁伯招呼他们喝下了几碗甜汤,梁风眠和梁寂这才姗姗来迟。

    “臣参见王爷,王妃。”梁风眠和梁寂一进花厅,便拱手拘礼道。

    齐景钦连忙从位置上站起来,向前大步流星跨了几步,亲手扶起他们:“将军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梁焕卿也连忙放下碗勺,笑着上前跑到梁风眠身边:“爹爹。”

    “本王先前按例下州府巡查,有十多日不在上京,想来焕卿在府中无趣思家,而今得空,便带焕卿一同前来看望将军。”待到二人坐定后,齐景钦便开口了。

    “王爷客气了。焕卿年幼无知,不懂事,初为人妻,倘若在王府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宽恕。”梁风眠此言真挚,他如今最担心的,就是已经出嫁了的梁焕卿。


………………………………

第九十章

    齐景钦侧过脸去看着身侧的梁焕卿,脸上带笑,眼中满是爱意:“焕卿端庄贤淑,体贴入微,于府中大小事处理的妥当,并无任何不好的地方。”

    梁焕卿得意的笑着,但恍然间又觉得羞愧,在王府的这几个月里,她都还没做到当家主母的职责。

    犹记得宫里的管教嬷嬷曾说起过做王妃要替王爷料理王府大小事,要出得厅堂,在人前替王爷着想,人后体贴入微,照顾好王爷,孝敬皇上母妃,不可恶言伤人,不可言行不当,有辱王府斯文。

    梁焕卿每日听得这些教导,耳朵都要起茧了,随意答应几次便要管教嬷嬷回宫去。

    在府中,王府下人也是极其懂眼色的,平日里王爷和棹棋也都不常在府中,他们凡事处理得当,丝毫不需要梁焕卿操心。

    如今齐景钦这么夸赞她,她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梁寂坐在梁风眠旁边,手边盛放的甜汤一直没喝,他看着梁焕卿,如今乖巧安分的坐在一旁听父亲和王爷说话,丝毫没有当初活泼伶俐的模样,而今不过才过了四五月之久。

    梁寂深感痛心,当初怎么也不让梁焕卿过多的与那些官宦小姐相处,是担心她身上也沾染那些贵气,一点儿也不似孩子一般天真活泼,可如今却因为身份的原因,让她压抑住了自己的灵魂,梁寂身为梁焕卿的兄长,深觉是自己的原因,如果当初能坚定一点退婚,梁焕卿必定能嫁一个普通人家,就算是商贾也行,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着,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紧盯着,成日只需要快乐就好了。

    “兄长,兄长。”梁焕卿见梁寂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得觉得不自在,趁齐景钦和梁风眠还在说话,便请意想和兄长叙叙旧:“我们出去走走吧?”

    梁寂回过神,听梁焕卿这么说,连忙答应:“好。”

    ◎

    二人行走在将军府花廊下,月白远远的跟着。

    梁焕卿幼时载下的牵牛花藤早已爬满了整座花廊,而今盛夏时分,牵牛花在花廊上绽放盛开,这儿一簇,那儿一朵,美极了。

    梁寂刚从军营回来,身上的战甲还未褪下,行走漫步间,盔甲碰撞乒乓作响,夏日的热风拂袖而过,吹起了梁焕卿的衣摆,却没有吹起她的头发,梁寂侧脸看去,这才意识到,她女儿时的齐腰长发而今倌成发髻,盘圆的趴在后脑,这是妇人常用的发型。

    梁寂回过脸不再去看,心中万般情绪堆积上来,咽在后头,反上来的一股味道,苦极了。

    “兄长。”梁焕卿看向梁寂的侧脸,“你今天怎么了?看到我不高兴吗?”

    梁寂捏了捏鼻梁,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眼睛变得深邃,犹如沙漠中的一汪泉水:“兄长高兴,高兴。”

    梁焕卿迟疑的看着梁寂,心中觉得奇怪,但又不知怪在何处。

    “兄长!”梁焕卿笑着挽住梁寂的手,像从前一样和他撒娇。

    “多大的人了,不得体!”梁寂嘴上虽然这么说,手上却丝毫没有要甩开的意思。

    二人就这么嬉笑着,一如往昔。

    ◎

    见梁焕卿和梁寂出去后,齐景钦便也不再寒暄了,梁风眠也敛起了脸上和善的笑容,转而恢复了平常漠然的神色。

    “王爷此行可有要事?”梁风眠低头喝了一口晾好的清茶,开门见山的说道。

    “大将军英明。”齐景钦知道眼下有求于梁风眠,姿态也不如当初那般高傲了。

    梁风眠看着齐景钦,心中笑道:果然还是年轻人,嬉笑怒骂全放在脸上。

    齐景钦站起身子,对梁风眠拱手作揖:“前些日子,景钦多有得罪,还望大将军宽恕。”

    梁风眠作为臣子,定然要做个样子的。

    他连忙起身扶住齐景钦:“王爷言重了。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臣身为臣子,凡事也是替天朝和皇上考虑,王爷而今也在朝中当差,定然能感同身受,这番道理,王爷也是能明白的。王爷若是有其他建设性意见,提出来大家一同探讨,与天下也是益事,这哪里能是错呢。”

    梁风眠这番话说的太过于体面漂亮,齐景钦听不出来梁风眠的态度,只当他还在生气,但如今齐景钦已经禁不起任何意外了。

    齐景钦一直倔犟的不肯放下自己作揖的手。

    梁风眠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坐回了位置上:“当初我在朝中处于中立,有多少官员上门拜访,我一一回绝,就只想替朝廷做好自己的差事。而后皇帝赐婚,要将焕卿嫁入王府,我心中百般不情愿,然而焕卿喜欢,便也随她去了。而今王府与将军府,两姓联姻,你与焕卿二人缔结良缘…王爷,你只需知道,焕卿乃我梁风眠心头肉,我愿舍弃一切换她平安喜乐。”

    齐景钦听了,心下一惊,这才听明白梁风眠话里话外的意思。

    “只有我一直中立,才能助王爷成就大业,才能,护焕卿一世周全。”梁风眠说道。

    将军府花厅外,那轮烈日炙烤大地。

    ◎

    煜年四十六年秋日,西南边城失守,大凉敌军欲攻破中原边城仓州。

    “皇上!我天朝如今禁不起这番恶战呀,还望皇上下令求和,以全百姓安宁之愿啊!”

    “皇上!万万不可求和!大凉在西南虎视眈眈,数年来多次侵扰边城,想要从中找寻突破口一举进攻中原,而今敌军以达仓州。倘若我朝此时求和,大凉势必不会答应,何必做这种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事呢!”

    “倘若不求和!置边城百姓于何地?于仓州百姓于何地?倘若大凉一举进攻了中原,难道要让上京也成为一片火海吗!”

    “住口!你这狼子野心的东西,竟然敢如此诅咒我天朝!我天朝建朝以来有两百年之久,只有别国求和的事儿,那能有我们主动去投降的道理!”

    “这不是投降!只是求和!”

    “有何区别!”

    齐秉煜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坐在龙椅上,看着这群文武大臣在金銮殿吵闹个不停,心中更是疲惫不堪。

    他用力拍了拍龙椅上的把手,剧烈的咳嗽了两声,说道:“住口!都给朕住口!”

    何公公在一旁看到了,连忙高声喊道:“肃静——”

    文武百官这才安静下来,看着龙椅上的皇帝。

    “梁大将军呢?”齐秉煜看着梁风眠原本站着的地方此时空无一人,便出声问道。

    “回皇上的话,梁大将军此时身在军营,特请了朝假,昨日从仓州又来了消息了。”何公公俯身答道。

    “梁寂。”齐秉煜叫道。

    梁寂从队列中站了出来,拱手答道:“微臣在。”

    “仓州军营传了什么消息?”齐秉煜问道。

    梁寂此时有些紧张,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滑落下来,朝服也被汗水浸湿。

    “回皇上的话,仓州…仓州…失守。”梁寂说道。

    当仓州军营传来消息后,梁风眠下令封锁消息,他知道齐秉煜而今身体有恙,禁不起任何惊吓,可如今皇上问起,不回答便是欺君罔上。

    齐秉煜一听,瞳孔放大,脑中眩晕,慢慢站起身,指着梁寂问道:“失守?仓州…失守?”

    梁寂连忙俯身跪下。

    齐秉煜一看,梁寂这便是默认了,他失力倒在龙椅上。

    文武百官皆俯身跪下:“皇上——”


………………………………

第九十一章

    “皇上。”梁风眠在军营听闻齐秉煜在金銮殿晕倒,便连忙赶来宫中,见到躺在病榻上双鬓斑白的皇帝,他痛心疾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微臣有罪。”

    齐秉煜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可微微颤抖紧蹙的眉毛却证明他醒着,他听到了梁风眠的话语,紧闭的双眼渗出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流进了斑白的发髻。

    天朝百年基业,秉煜年四十多载,对抗大凉数十载之久,第一次被攻破边城直入中原…

    “微臣有罪啊…”梁风眠原先是守边城的都尉,深知边塞环境艰苦,守城不易,他如今远在上京,身居高位,也时刻挂念在边城的将士们,而今那些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们,全部都埋入黄土化为白骨,铁骑踏碎消失无踪了。

    梁风眠总想,他倘若能早些派去援兵支援,倘若他能再给出更加准备的命令,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梁风眠跪在地上,冰冷的铁甲撞击地面,发出乒乓的响声,他苦着脸磕头,悲戚的喊道:“皇上…”

    在一旁侍候的梅妃娘娘一脸惋惜的模样,见大将军跪在地上,连忙上前扶起:“大将军…皇上累了。”

    何公公和荣福也跟着上前要扶起梁风眠,可梁风眠执意不肯起身。

    勤政殿伺候的宫女太监皆垂头站在原地,大殿内毫无生气。

    齐秉煜闭着眼睛,表情痛苦凄入肝脾,他不能想象,大凉的铁骑踏入仓州城时,城中的那些百姓们是何等的惨状。

    火烧十里长街,城中妇孺老少横尸遍野,哭声呐喊声响彻天地,哀毁骨立…

    当大凉军队攻破边境时,何方军队被调前往中原第一城池仓州支援,不料城破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上京的百姓在皇帝的庇佑下安居乐业,如今还未感受到战争的残酷,可,上京的百姓是子民,泾州百姓是子民,仓州的百姓也是子民啊…

    齐秉煜内心万分自责,他悲不自胜,只愿不再醒来,愿与死去的仓州百姓和边城将士永埋滚滚黄土。

    “如今…仓州是何等状况了?”齐秉煜再不愿醒来,他也是天朝的皇帝,宁可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也不能逃避责任,他叹了一口气,沉重的问道。

    齐秉煜身体有恙之后,军务便都交由梁风眠处理,他信任梁风眠已经到了这等境地。

    梁风眠抬起头,一脸悲戚的样子,仓州城失守对于他而言,也是极大的一次挫败,行军数十载,守边境就达行军年份的一大半,边境何时出现过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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