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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不长诀-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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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长诀掏出银子,
“给我一盏吧。”
小贩喜笑颜开,忙递给宫长诀一盏灯。
“姑娘,你可是我今日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了,往后必定能觅得好夫婿,有似锦前程。”
宫长诀笑,
“我戴着面纱,你怎么知道我长得好不好看。”
小贩笑道,
“看您这双眼睛便知道了。这长安城里有多少个姑娘能有这般好看的眼睛。”
宫长诀笑,也不戳穿小贩的谄媚之辞。
“你可有笔墨。”
小贩道,
“有,自然是有的。”
小贩将笔墨拿出,宫长诀欲写,笔尖只离纸面毫寸之间,她却停住笔。
宫长诀看着灯,将笔放下。
小贩道,
“姑娘怎么又不写了?”
宫长诀笑,
“所求太多,怕写了惹天公不美,到底只是作个期盼,我自己心里知道便是。”
小贩笑道,
“姑娘真是七窍玲珑心,天公知道,定会赐福于姑娘。”
宫长诀点了孔明灯,她捏住孔明灯的下端,人声鼎沸都似忽然低下声去。
她徐徐放开孔明灯,缓缓闭上眼,双手合十。
重生一世,已是上天恩赐,此刻却求上天容信女贪心几分。
一愿,愿双亲如梁上燕,朝朝岁岁得相见。
二愿,愿宫氏平安得存,哪怕从此不复辉煌,只要平安,万事亦可。
三愿,三愿是奢求。
宫长诀的心忽然跳得快了几分。
三愿,愿待万事尘埃落定,太平之时,能得一人为伴。
可容她面目可憎,孤魂归还,
可容她心机深沉,身囿冰寒。
能愿她所愿,爱她所爱。
她亦如此,愿他所愿,爱他所爱。
一支箭直直地冲着宫长诀的方向射过来,而宫长诀闭着眼,丝毫未察觉。
眼见那支箭要射到宫长诀,一个白色身影抱住宫长诀往旁边一躲。
箭狠狠地钉在了挂花灯的柱子上。
宫长诀猛然睁眼,入目是一张清俊出尘的面容。
楚冉蘅看着箭射来的方向,目光一沉,反手拔下箭,猛地将之扔出,霎时便听见一声惨叫。
灯火朦胧,微醺了他的轮廓。
她看着他清冷精致的面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无数的记忆碎片闪烁。
她看见他簪花骑马过长街,
看见他在回廊流水间向她伸出手,手心里,是一条剑穗。
她看见满山的浓绿,桃花漫天,翩翩飞舞,他随她猛然跳下山崖。
宫长诀的心头猛地一跳,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异样,微微侧身躲开了楚冉蘅的怀抱。
宫长诀压抑住声音的微微颤抖,道,
“多谢楚世子相救。”
楚冉蘅眸光淡漠,
“宫小姐今夜独行,只怕不妥。”
宫长诀还未说话,便见面前花灯移位。楼阁上的人牵着线,把花灯移了位置。
楚冉蘅的目光落在她面上,
“宫小姐,既是花灯节,可否赏面同游。”
宫长诀眸色一紧。
眼前她与他是陌生人,没有前世的纠葛,而他救她数度,她没有立场拒绝。
或许,或许她可借此机会,试探一二。也好划清界限,免得日后后患无穷。
宫长诀道,
“既然楚世子有此雅兴,长诀自当作陪。”
两人行于花灯迷宫中,五彩缤纷的花灯重重叠叠地吊在头顶的线上,挂了一帘又一帘。
挂花灯的线悬在云台两边的阁楼之上,时不时还会被站在阁楼上的人牵扯着改变方向,让本并不复杂的迷宫变得有些难走起来。
而大家也不生气,亦不会不耐烦,都笑吟吟地在花灯帘间穿来穿去,甚至还有男女在迷宫间偷偷地牵起手,相视一笑,携手而行。
宫长诀看见,握紧了手,悄悄与楚冉蘅退开半步距离。
一个小姑娘拦住楚冉蘅的去路,
“哥哥,给姐姐买束纸鸢花吧。”
宫长诀的脚步顿住,忽觉有几分尴尬。
楚冉蘅的轮廓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温柔,他蹲下身来,买下了小姑娘手中的纸鸢花,眉目俊美温和,带着些人间的烟火气,与众人记忆中那个高高在上,不落凡尘的楚世子截然不同。
小姑娘跑到宫长诀面前,将楚冉蘅买下的纸鸢花递给宫长诀,宫长诀忙蹲下身子接过。
小姑娘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宫长诀甜甜地笑,嘴边还有两个酒窝,小姑娘奶声奶气地道,
“姐姐,这个哥哥喜欢你哟。”
宫长诀下意识看向楚冉蘅,他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宫长诀面色微变,摸摸小姑娘的头,
“这个哥哥只是姐姐的朋友而已。”
小姑娘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姐姐不敢承认,胆小鬼。”
宫长诀看着小姑娘跑远,看向手中的纸鸢花,压住心底的翻涌,道,
“孩童无心之言,世子切莫放在心上。”
楚冉蘅许久没有答话,宫长诀觉得奇怪,抬眸,却见楚冉蘅凝视着她,眸深如许,似浸润了桃花的潭泽,她在他眸中倒映,荡漾起了涟漪。
万丈灯火,皆成背景。
他们头上的花灯被楼阁上的人人牵扯着拉开。
花灯隔面,重重叠叠似迷雾,万紫千红皆在眼前随风晃动。
宫长诀立在原地,风吹起眼前的花灯,露出一张清俊出众的面庞,花灯的穗子摇摇晃晃,正似她的心。
宫长诀在拂起又落下的花灯间看着楚冉蘅的面庞。
楚冉蘅一袭白色衣衫被染上夜色的墨蓝,他立在灯群中,却是如此怅然,如此寂寥和淡漠,似与这繁华的灯街花影人语没有半分关系。
他眸中燃起暗夜的烈焰。
风吹起轻灯一搭一搭地起伏,宫长诀素手撩起轻灯帘,灯的穗子打在她洁白纤瘦的手背上,恍然如梦。
她的脸庞在灯火摇曳中明明暗暗,勾起黑夜的诱惑和缠绵。
宫长诀走到楚冉蘅面前,她轻声道,
“长诀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世子。”
宫长诀抬眸看着楚冉蘅,声音有些颤抖,
“世子为何总救我于危难之间?”
楚冉蘅看着她,
“因为你是我需要救的人。”
宫长诀瞳孔放大,手中纸鸢花落地。
她强撑着笑意,道,
“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冉蘅定定地看着她,没有答话。
万紫千红在她眸中一瞬熄灭了光。
………………………………
削权(5)
削权(5)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一个人,骑着马缓缓而来。
远远的,那些在天际碎裂的烟花朦胧了宫长诀的双眸。
没有人知道,
年少时,她曾喜欢过一个人。
一个很耀眼的人。
那一年,她十三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左窈青拉着她到长街上看新士子簪花游街,两人站在阁上。
远远的,她看见一个人,一袭白衣骑在马上。
壮大的队伍慢慢地向她的方向靠近。
他的样子慢慢清晰。
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家中见到的叔伯兄弟,都是留着胡子,将头发用布带全部束起,面上带着些久晒烈日的黢黑。而外面见到的,大多都是穿着长衫,故作姿态的书生。
这样的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好像天上的云,高得抓不住。
好像风,来去无踪,捉摸不透。
似乎很孤独,却又如此高不可攀。
街上的女子都红着脸把她们的手帕往他身上扔,而他头也不抬地往前走。
他走到她所在楼台之下时,一阵风忽然吹来,将她手上的帕子吹落,悠悠落在了他肩上。
他没有拂去,似乎那帕子根本不存在一般。
而骑马行走间,那块白色绣着清莲的帕子缓缓顺着他的衣裳滑落。
她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凝视着他的身影,直到再看不见。
她的心跳,方圆百里都听得到。
那些年,她不爱读书,绞尽脑汁也只能背出几首诗来。
可看见他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忽然无来由地出现一句,妾拟将身嫁与。
她跑下楼去拾起那一方绣帕,珍而重之地将它收好。
千里皓月落在屋檐上,淡漠地撒下一片清辉,而她在月下,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握着那方绣帕,失落了一颗心。
她没有说出口过,在旁人谈论他时,她装作不在意,却悄悄竖起耳朵听着。
听着与他相关的事,似乎她也参与到了他的生活中。
她偷偷喜欢一个人,因为他,她曾在深夜中,在反复的心酸与甜蜜,嫉妒与无奈中颠簸。
想起他清俊的眉眼,她心乱如麻。
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开始学礼仪,开始学会走路时步不过尺,喝汤时静默无声。
她放下弓箭,拿起笔,她写得最好的那句,仍是妾拟将身嫁与。
这一切的背后,不过是最平白也是最轰轰烈烈的一句话,
我心悦君,锐不可当。
那些如星辰一般散落的记忆碎片,如蒙蒙细雨般在她的记忆中荡起一层烟幕。
可是,渐渐的,她愈发明白,她与他,注定没有可能,她已有婚约在身,要嫁的人,绝不可能是他。
年少时最痛苦的事,无非是喜欢一个人,而他不知道,且自己与他之间,亦没有任何可能。
她收起所有的妄想,逼着自己不再看那一方绣帕,不再写那一句诗。
她也会在月下笑,笑着笑着,忽然眼眶就湿润了。
而她捧在心尖上两年的那个人,或许,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从始至终,不过她自作多情。
她曾听闻他剑术过人。
她为此专门做了一条剑穗,她怕与其他剑穗弄混,特地用琉璃丝织入其中。
当她终于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她要嫁的另有他人时,她哭着将那条剑穗绑在玉佩上,她本以为这条剑穗永远不会到他手中,却没想到,兜兜转转,世事弄人。
那条剑穗竟被他拾到了。
而他将那条剑穗还给她的时候,她已心如死灰。
她不再有婚约束缚,但却名声恶臭,众人唾弃。
而他,是众人景仰,光风霁月的楚世子。
她小心翼翼怀揣着对他的喜欢,像怀揣着赃物的窃贼一样,从来不敢将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再不敢作任何肖想,她记忆里的每一次悸动,都是对他的侮辱。
重重花灯下,似梦一般,
他终于跨越无数时光站在她面前,
而她小心试探着问道,
“世子为何总救我于危难之间?”
他在烛光中看着她,眼神温柔,
“因为你是我需要救的人。”
她的手一抖,手中的纸鸢花落地,
她的世界,地动山摇。
轻灯帘被风徐徐吹起,宫长诀不敢直视楚冉蘅。
她忙矮下身去捡起那束纸鸢花。
她低着头,紧紧地捏着花,
她颤抖着声音道,
“长诀…明白世子的意思,定王一族与宫家都是将门,自当互相扶持,世子说得极是,长诀受教了。”
远处烟花绽放,烟花绽放后坠落,如流星一般。
绽放的烟花驱走了夜空的冷寂,柔和了他的身影,为他镀上一层摇曳明亮的光。与她记忆中,他的淡漠样子有些出入。
楚冉蘅的声音低沉,带着成年男子的磁性,
“宫家是宫家,你是你。”
她话音未落,他已开口,没有一丝犹豫。
宫长诀看向楚冉蘅,没有反应过来,
“世子?”
楚冉蘅在灯下看着她,眸光流转,是她前世从未见过的温柔。
宫家是宫家,而你,于我是不同的意义。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宫长诀退后两步,
眼前恍然是暗无天日的地牢,满地流淌的鲜血,令人窒息的污浊。
宫长诀握着纸鸢花的手紧紧地攥着。
她不能,她绝不能让这一切重蹈覆辙。
宫长诀强作镇定道,
“我不明白,楚世子的意思。”
楚冉蘅看着她,目光流转,眸中几分迷离与微醺,
“那个小姑娘,没有说错。”
宫长诀垂眸,忽然苦笑几声,语无伦次道,
“世子身上有酒气…世子定然是喝醉了。”
她退后几步,猛然跑起来,她跌跌撞撞,步步都似踏在云上那般不真实。
夜风妩媚,带着光影吹落,吹起她的衣袂和长发。
她跑到宫府门前,扶着石狮子,想起灯火下,他背落星辰熠熠的模样。
她低头才发现,自己手中仍紧紧地攥着那束纸鸢花,月色淡薄,而纸鸢花中,一柄紫玉簪温润生光。
她将紫玉簪拿出,看着那柄紫玉簪,她忽然将玉簪猛地摔在石狮子上,玉簪迸裂开来,断成两节,孤零零地在地上滚着。
她蹲下身子,捂着脸哭起来。
而楚冉蘅站在灯火阑珊处,看着她,视线落在那支断裂的紫玉簪上。
宫长诀紧紧地抓着那束纸鸢花,
为什么?为什么造化如此弄人?
她怎么躲都没有用?
她明明恶毒至极,明明心机深沉,她绝不是前世那个温婉娴静的宫长诀,为何他眸中竟有了她,甚至比前世更早?
她回来后,再见已死的亲人她没有哭,被人当众侮辱她没有哭。
可是他的几句话,却让她溃不成军。
不该是这样的,她与他之间,明明就是陌路人,他见过了她最恶毒,最精于算计的一面,见过她最虚伪,最用尽心机的一面,他应该对她憎恶至极,应该对她如见尘泥。
为什么,他却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前世她无比渴望他能看她一眼,却爱而不得,待她终于入他眸中时,她自崖上一跃而下。
而这一世,她拼了命地要远离他,要他厌恶她,他却偏偏将她看进眼里。
而她背负着宫家的血海深仇,绝不能再看他一眼。
每每看见他,她就忍不住想起前世那些遮住了天,遮住了云的鲜血,那些尖叫与满目疮痍。
为何世事偏偏作弄,要她重来一次,却又偏偏陨灭了她所有的苦苦支撑,以最美好的方式,给她最痛苦的绝判。
像一把利刃,残忍地割开她所有的毫无防备。
楚冉蘅的身影渐渐被夜色吞噬,
世事可欺,造化弄人,
可我知你的孤独。
………………………………
削权(6)
削权(6)
梳妗道,
“小姐?”
梳妗见宫长诀仍是出神模样,又唤了一遍,
“小姐。”
宫长诀自沉思中惊醒,看向梳妗,
“怎么了?”
梳妗道,
“小姐,您最近总是出神,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宫长诀道,
“没什么事,不小心走了神而已。”
梳妗道,
“小姐,您要不要做点什么,一般这个时候,您都会看看书,练练字,或者是练剑。”
宫长诀抬眸看向梳妗,
那是前世的她。
宫长诀道,
“把我的玉碎琴拿过来。”
梳妗有些惊讶,
“小姐要练琴?”
“奴婢去给您唤琴师来。”
宫长诀道,
“不必了。”
“把琴拿过来便是。”
梳妗闻言,将玉碎琴抱来,放在宫长诀面前,拿布巾擦拭了。
小姐一向不喜欢弹琴,从前,教导的琴师来了,小姐也只叫人回去。久而久之,这学琴的事就耽搁下来了,直到现在,小姐也没有碰过这琴几回,眼下都落了灰。
梳妗本欲再次开口问宫长诀是否要请琴师。
却见宫长诀将右手搭上琴,大拇指搭在食指上,推着食指向下一挑,手腕不过食指指节之上。
清凌的一声琴音响在室内。
梳妗眼神疑惑,
小姐这个样子,怎么倒像是会弹琴?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还没等梳妗开口询问,便见宫长诀纤长的十指在琴上流连。
如水一般的琴音荡漾在耳畔。
似乎带着愁绪,转瞬间,又有几分铮鸣,似是幼芽在坚石中挣扎着破土而出。冷而涩,而幼芽咬着牙,用尽全力冲击着那露出一点点光明的缝隙,不断的一次次冲击,幼芽擦破了皮,流出了浆,用自己的芽顶拼命地撞击石壁。
到了高潮之处,琴声戛然而止。
而那股愁绪还跌宕在人心里,久久不去。
宫长诀压住弦,抬眸却见梳妗走了神。
梳妗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小姐,您弹得也太好了,比之表小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
宫长诀道,
“只是什么?”
梳妗道,
“小姐,您是什么时候练的琴,竟能弹得比表小姐还要好。”
看着梳妗的笑颜,宫长诀眼前恍惚是前世。
她在屋中弹琴,而抄家的官兵没有一点儿征兆地来临。
穿着甲衣的士兵冲入宫家的祠堂,那些士兵要推倒宫家的牌位香案。
宫长诀跑到祠堂,上前挡在那些牌位前,一字一句道,
“这是宫家的祠堂,非宫家子孙不得入内。”
那些士兵将她推开,她狠狠地倒在香案上,手臂被撞得全然麻了,没有半分知觉。
片刻,她却又咬着牙爬起,拼命护住那些牌位,怒斥道,
“只要我宫家还有一人,你们就休想冒犯宫家先祖!”
带兵抄家的官员入内,对着宫长诀轻蔑道,
“宫小姐,若你聪明的话,就该识相些,看着左家的面子上,我还可对你客气几分,你如今苦苦守着一堆没有用的烂木头,又有何用?”
宫长诀眸子血红,
“这五十七座牌位,是我宫家先祖,没有这五十七座牌位生前用性命护住大周,你们还能在此耀武扬威,诬陷忠良吗!”
宫长诀指着眼前的人,
“你们,不过是尸位素餐的蝼蚁,享受着百姓的供奉,却做着天底下最肮脏的事!你们连跪在宫家先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官员看着宫长诀,冷笑道
“你不过一介女子,还是个声名败坏的女子,你都能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
宫长诀高声道
“就凭你也配!”
“你们到底脏不脏,老天爷看的清清楚楚,你们,勾结昏君,将宫家堕入地狱。为了就是保住你们那点可怜的权势,你们的眼中,从来就没有过百姓,只有说不尽的贪欲,你们这等奸佞肮脏的小人,人人得而诛之!”
官员冷笑,
“如今,人人得而诛之的是宫家,宫家还有什么可傲的,这些牌位,都是通敌叛国的罪证,来人,给我砸!”
宫长诀挡住牌位,怒目而视,
“除非我死在这里,否则你们休想推倒这牌位。若左家知道,也定然不会放过你们的!”
官员拔剑,
“那你便死在这里!”
剑直直地向宫长诀而来,就在剑要刺到宫长诀之时,梳妗猛地冲出来挡在宫长诀身前,那剑,狠狠地刺进了梳妗的心脏。
梳妗的瞳孔一瞬放大。
宫长诀失声道,
“梳妗!”
梳妗缓缓倒在地上,紧紧抓住宫长诀的裙角,笑着,眼泪却流下,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小姐…梳妗……不能陪小姐了。”
“小姐…要…要好好活下去。”
梳妗的血从心脏漫涌而出,浸湿了宫长诀的裙角,宫长诀跪下来抱住梳妗,痛哭,“梳妗…”
梳妗却已闭上眼,断了气息。
秀丽的面上青白至极。
前世的记忆纷至沓来,宫长诀眸中湿润。
梳妗道,
“小姐?”
“小姐——”
宫长诀回神。
梳妗笑着道,
“小姐又走神了。”
宫长诀看着梳妗,慢慢地笑了。
上天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她定要用好这次机会,护住所有她想护住的人,绝不再让悲剧重演。
梳妗笑道,
“小姐,您还没回答我呢。您为什么突然就这么会弹琴了?”
宫长诀微启朱唇,道,
“我做了一个梦。”
梳妗道,
“小姐是在梦里学会弹琴的吗?”
宫长诀道,
“是,有一位神仙在梦里教会了我弹琴。”
梳妗面上惊喜,
“那一定是个美梦。”
宫长诀笑着,心却在下沉,
是一个无比可怖的噩梦。
梳妗喜道,
“我家小姐果然是有神仙庇佑的。梦里都有神仙教小姐弹琴。”
宫长诀还没回答,便听外面喧闹起来,一个婢女跌跌撞撞地跑进屋里,笑着高声道,
“大小姐,老爷和二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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