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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不长诀-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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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的声音沉重,似浸万里霜华而来,凄清而绝望,却是极尽温柔,

    “别怕,我陪你。”

    男子的话似惊雷响在宫长诀耳边。

    一室黑暗,外头雨声泠泠。

    宫长诀猛地从床上坐起,一身的冷汗。

    下意识道,

    “不要!”

    外间守着的梳妗听见里面传来的声响,忙点起蜡烛,拿着烛台放在几案上,

    “小姐,您又做那个噩梦了?”

    宫长诀捂着隐隐作痛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梳妗忙倒了茶,递给宫长诀,

    “小姐,奴婢在这儿呢。”

    宫长诀强行想让自己镇定下来,接过茶杯,手却止不住地抖。

    闪电霎时将漆黑一片的天地照得一片白昼。

    紧跟着就是一声惊雷平地起,宫长诀被吓得手猛然一抖,手中茶杯砸在地上,茶水四溅。

    梳妗忙躬下身子去拾碎片。

    “小姐,没事了,只是打雷而已。”

    宫长诀的心跳得极快,耳边仍旧一遍遍回响男子低沉的声音,

    “别怕,我陪你。”

    她心如鼓擂。

    不多时,雨停了,宫长诀稍稍缓过来,道,

    “如今什么时辰了?”

    梳妗道,

    “卯初一刻了。”

    梳妗将明支夜阖的窗子支起来,外面的天显然已微微亮了。

    宫长诀起身,洗漱后,梳妗替她绾发。

    宫长诀对着铜镜,一言不发,脑中仍一遍遍回荡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她十指冰凉,面色发白,她夜夜梦回,夜夜惊醒。那是她最绝望的回忆。

    梳妗道,

    “小姐,云贵妃娘娘赐了这许多簪子,可要挑几根出来用?”

    宫长诀点头道,

    “用吧。”

    梳妗将宫长诀的一头长发绾成抛家髻。又在大木盒里挑挑拣拣,择了一只步摇。

    以光滑洁白的南珠作压坠,簪上层层叠叠的芙蕖,每一处极尽工巧,亦极尽温柔,流光溢彩,细腻的雕刻使簪上芙蕖如同清水中而出,带着清透的水玉露水,娇艳欲滴。

    梳妗将簪子斜插入宫长诀的发间,镜中人明眸皓齿,有了华美珠玉的衬托,似乎一瞬气色都好了不少。

    梳妗拿出一朵同色芙蕖华胜,簪在宫长诀发中间。

    梳妗看着铜镜,笑道,

    “小姐今日定是宴上最好看的女子。”

    宫长诀呆呆地看着镜子,却没有听见梳妗的话。

    有人在梳妗耳边耳语两声。

    梳妗道,

    “小姐,表小姐来了。”

    宫长诀闻言,方如梦初醒。

    左窈青踏入内室,

    “姐姐今日这般好看,早知我当穿上前几天云贵妃赐的云锦来了。”

    宫长诀看向左窈青,她一身紫色流仙裙,落落大方,并不多点缀。

    宫长诀笑,

    “当是穿来与我看看。”

    左窈青笑,

    “谁要穿给你看,又不是俊美郎君,平白浪费了我的好衣裳。”

    宫长诀笑道,

    “原来你那好衣裳是要穿给俊美的郎君看的,当真是浪费了云贵妃一番苦心。”

    左窈青听了只笑。

    宫长诀说完,又觉不对劲,

    “你说那衣裳是云贵妃所赐?”

    左窈青道,

    “大宴那日,我随哥哥去寻你,那日你迷了火里浓烟又入过水,面色青白得厉害,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急得哭起来,谁知叫云贵妃瞧见了,待太医说你并无大碍后,云贵妃便传召了我,说是见不得美人哭,赐了好些进贡的布匹和玉佩钗环。”

    宫长诀微微皱眉,

    “那云贵妃可曾有什么异常?”

    左窈青道,

    “只说我哥哥是个人才,只可惜陛下不喜欢,不能当朝为官,也是可惜。”

    “贵妃娘娘只是叹了一声,便再无其他话了。”

    宫长诀凝眸道,

    “窈青,你那些东西都还没有动吧。”

    左窈青道,

    “还未曾。”

    宫长诀道,

    “那些东西,恐怕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哥哥的。”

    宫长诀目光灼灼,

    “云贵妃必定借赏赐之机,要告诉你哥哥什么。”

    左窈青沉思片刻,道,

    “我回去必然告诸哥哥。”

    两人同乘马车离开,向着元山而去,半月前,元山半山腰处开了一家山庄,只接待文人雅客,山庄中有戏台,有曲水流觞,也有竞诗画的云台。

    不少世家子弟闻声前往,或附庸风雅,或寻诗作对。

    两人到时,戏台上已开始演上了,青衣眉眼妩媚,而生亦俊朗多情。

    台下坐了十几个人,正在议论些什么。

    “宫家如今虽有声名,但到底没了官职,往后只怕会没落了。”

    “倒是让下面的下属占了便宜,能暂代太尉之职。”

    “说是说体恤,谁不知道,是陛下厌了宫家,宫家也繁盛了近百年,也是时候到头了。”

    “倒了又如何?没能力罢了。”

    “这些年宫家打的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又没有什么实在的功绩,德不配位,陛下自然能分辨,尸位素餐有什么用,自是让有能之士代之为妙。”

    左窈青听了众人的话,担忧地看了宫长诀一眼,而宫长诀面色如常,淡淡道,

    “窈青,没关系。”

    比起前世宫家所受的那些苦痛,这点诋毁算得了什么。

    众人丝毫未发现两人。

    直到听见一声温婉的女子声音,

    “我当真是该罚,客人先到了,我这个做主人的反倒是迟来。”

    众人回头,见左窈青轻笑,笑容和煦。

    而她旁边,正站着方才他们还在议论的正主。

    背后说坏话说到正主面前了。

    众人面色一僵,笑得勉强。


………………………………

夏宴(4)

    夏宴(4)

    宫长诀并未多言,面色如常。

    众人只暗自猜测宫长诀没听到,过了一会儿,气氛便不再警惕和尴尬了。

    台上青衣唱道,

    “径曲梦回人杳,闺深骊冷魂销,似雾濛花,如云漏月,一点幽情动早——”

    小旦上前扶住青衣,唱道,

    “怕待寻芳迷翠蝶,倦起临妆听伯劳,重归红袖招。”

    台下人道,

    “这《牡丹亭》在长安里可没人敢唱,大抵也就是在这里能听一耳朵了。”

    一个女子叹道,

    “杜丽娘倒是惨,死死生生,天下女子有情,恐无似杜丽娘者。”

    旁边的公子道,

    “我见得未必,这戏里惨的还多得是呢,就是诗词里也有不少惨极的。”

    女子并不服气,只道,

    “譬如呢?”

    “譬如这《琵琶行》,琵琶女老而失色,丈夫不归,过往繁华似云烟。”

    女子反驳道,

    “这算什么惨,不过就是往事不可追罢了。比起杜丽娘这般为鬼为人,不得相述于任何人,实在是差远了,那琵琶女,随意寻几首诗都能寻得比之更凄惨的。”

    公子道,

    “那你说一个,让大家听听。”

    女子沉默片刻,道,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这般穷仄绝望,比之你那衣食无忧的琵琶女可惨多了,”

    旁边另一个公子道,

    “不就是穷仄吗,这种诗一抓一大把。”

    “北风吹衣射我饼,不忧衣单忧饼冷。”

    “怎么样,随意寻都能寻得相似的,一个卖炭,一个卖饼,若是夏日里卖莲子汤道,便是该期盼天热了,这般道凄惨也实属没什么新意,也不甚大义,只不过是个人衣食艰苦罢了。”

    “那你说,什么大义?”

    “就譬如辛稼轩那一句,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想报效国家,却始终不得重用,不得赏识。这般沾了大义,意境才广阔呢。”

    女子不服气,问左窈青道,

    “左姐姐,不若替我说一句,我倒也不觉得他们说的有多惊心动魄。”

    左窈青笑,

    “若是典故里的凄楚,大抵没有人比我堂姐说得更清楚了。”

    众人议论宫家时,女子方才未曾搭话,此刻也不拘什么,道,

    “宫姐姐可有说法?”

    宫长诀本是看着戏台出神,听人唤自己,转过头来,

    步摇摇曳,衬人面色流光溢彩。

    方才众人心虚,未曾细细打量宫长诀,虽知道宫长诀生得极美,当时却也不敢直视她。

    如今宫长诀微微侧过头来,看向众人,一瞬的惊艳却叫人心惊。

    侧脸精致清冷,不苟言笑,有些疏离,一双清丽灵动的眸却摄人心魄。

    在大宴上惊鸿一瞥,而如今,近距离地看着,更是动人心魄。繁饰坠以明艳,似云淡春山,秋波立东风。

    宫长诀闻言,轻笑道,

    “可是问我?”

    问及宫长诀的那个女子看着宫长诀,忽然面色一红。

    之前只觉得宫家小姐貌美出尘,如今人在面前,不过寸远,叫人不由得失神。一双明眸似能看尽人心,墨黑而清亮。

    女子支支吾吾道,

    “是……是在问姐姐。”

    说完,女子不由自主地喃喃一声,

    “姐姐生得真好看。”

    宫长诀虽前世少出现于人前,但也常被人夸奖生得貌美,但却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地夸赞。

    宫长诀笑,

    “若论貌美,张小姐也是。”

    女子红了脸。之前见宫家姐姐冷漠疏离,如今看来,似乎亦是极亲切的。

    左窈青回头看宫长诀,调笑道,

    “我就说还是得穿上那身云锦,张家妹妹尽知道看你,都不带搭理我了。”

    宫长诀笑道,

    “你尽是嘴贫最厉害。”

    张家小姐道,

    “对这诗词里的凄惨意境,姐姐可曾有何见解。”

    宫长诀看向戏台,戏台上的青衣作病态,老旦哭道,

    “今生怎生,偏则是红颜薄命,眼见的孤苦伶俜。”

    最惨,莫过于一句,有愿未了,身陨风雨。

    杜丽娘倾慕柳梦梅,至死未见其人。

    而她的前世,也正如一场梦,她盼着宫家一直昌盛不倒,宫家却如大厦倾颓,一刻消逝,她心慕一个人,希望能堂堂正正说一句妾拟将身嫁与,却声名遭污,坠入深渊。

    但这些,她一个字都不能说。哪怕在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要受这些记忆煎熬,她也只能藏着这些秘密走下去。

    宫长诀道,

    “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

    众人闻言,皆看向宫长诀。

    这句诗可谓是闻所未闻,一时众人也未曾理解其意。

    宫长诀道,

    “我见识浅薄,大抵只能说说女子的凄惨。”

    众人竖耳而听,

    宫长诀道,

    “凄惨二字,若对女子来说,送丈夫出征便是一场浩劫,不知道他能不能回来,不知道,他回来时,是死是活,从此,一个女人就要担起一个家的重担,柴米油盐,子女妯娌,公婆邻居,旁人欺辱,要打回去,有人轻蔑,要骂回去,无人为她负担更多,无人怜她身姿单薄却要咬牙扛起一切,有时,这种孤独无助,没有未来可盼,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痛苦,比之死更甚。”

    宫长诀语气淡淡,

    “我年少时不懂,为何母亲总深夜无眠,笑容愈发地少,因为父亲每次出征,对她来说,都是一次次的生离死别。”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大抵这种等待却绝望的情绪,便是女子的绝望了。”

    众人听完,只觉得揪心。

    不仅是在座的女子,连男子面色也有几分低沉。

    宫长诀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这些话,说来动听,但没经历过的人不能懂其中绝望,要一次次地反复接受丈夫出征再不归的可能,每一次都落入绝望之中。”

    “我父亲在三九城池与匈奴交战时,差点战死沙场,而后下落不明,那时,边关的消息传来,母亲当场昏过去,只以为父亲已死,如果有机会,我也不想父亲再上战场去搏命,我宁愿宫家什么都没有,宁愿宫家就此沉寂,也希望一家人能不要再经历这样的苦痛。”

    宫长诀语气淡淡,却让人听了心底发颤。

    宫长诀道,

    “此番宫家虽失去所有,却是我们阖族毕生所愿,宫家在那个位置站得太辛苦了,没有人能理解,也没人同情,却为此付出了五十七座牌位的代价,座座是血泪,满府缟素,哭声震天,但这些,却是我们的常态,我们不得不受着冷眼,摔棺震灵,孝服穿了,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脱下来。宫家库房里,堆得最多的,不是陛下所赐的金银珠宝,而是下葬要撒的纸钱。而我们拼死保护的人不感恩我们,反而往我们的心窝上插刀子,这种绝望和凄惨,想是够深了。”

    众人闻言,面色发白,方才他们仍在非议宫家,可宫家却确实庇佑了他们百年。

    方才以为宫长诀未曾听见,他们只当做没发生,

    如今想来,宫长诀必然听得清清楚楚,那那些诋毁宫家的一字一句,她听得该有多心寒。

    他们这般做,当真是诛心。

    一个男子支支吾吾道,

    “宫小姐…抱歉,我们…不该非议宫家。”

    有人附和道,

    “我们…所知确实太浅薄了,还请宫小姐勿放在心上。”

    众人愧疚不已。

    宫长诀垂眸,弯起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让人揪心。

    宫长诀道,

    “我并非怪你们,这般言论,我已听过不知多少,实在是习惯了,只是眼下宫家退出朝堂,却确实是好事,不用再生离死别,沙场搏命。别人以为的坏事,对我们来说,是求而不得的幸事。”

    众人听了,愧疚却更深。

    他们出身文官之家,不能明白这一份诉求,只以为此番对宫家是孽,可是,就是如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对宫家来说都是求而不得的幸事,拼死拼活,却连普普通通,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都做不到。

    他们明明受着宫家的庇佑,却仍在诋毁宫家。

    放在谁身上,只怕都心寒。

    之前非议过宫家的那几个人忙道歉,面色一片青白,愧疚得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宫长诀。

    宫长诀却只是眸色淡淡,轻轻带过。

    虽得了原谅,众人却并未少半分愧疚。

    宫长诀淡淡地看着戏台,戏台上的青衣作垂死态,即将香消玉殒,

    “这后院一株梅树,儿心所爱,但葬我梅树之下可矣——”

    扮父母的老生老旦大哭。

    杜丽娘死前仍惦记着柳梦梅,要葬在曾经梦见过柳梦梅的梅树下香消玉殒。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杜丽娘终香消玉殒,没有等来柳梦梅。

    但却为柳梦梅而死,相思能为相思死,深情可负深情生。

    宫长诀眼前陡然闪过深绿的山涧,纷飞的漫天桃花,染红了白衣的鲜血,山涧中,一个人纵身一跃。

    宫长诀面色一瞬青白。

    台上正旦哭道,

    “我为君死,君可为我生?

    今我一死,君毋宁死?”

    一阵疾风吹过,台上青衣泪眼模糊。

    今我一死,君毋宁死!

    宫长诀拿不住手中茶杯,咣当一声砸下,热水与茶杯碎片四溅。

    左窈青最先反应过来,忙道,

    “姐姐!”

    “可曾受伤?”

    宫长诀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道,

    “我…我没事。”

    今我一死,君毋宁死?

    今日我死,你可愿为我而死。

    回忆中,一个男子在半空中抱紧她,温声道,

    “别怕,我陪你。”


………………………………

夏宴(5)

    夏宴(5)

    左窈青握住宫长诀的手,

    “姐姐可是身体不适?”

    宫长诀只觉得脑子嗡嗡地响,

    “我…没事。”

    左窈青道,

    “可是真的没事,若是不舒服,今日不若就——”

    宫长诀打断左窈青,

    “我没事,不必担忧。”

    左窈青手心里却不停地冒冷汗。

    两人说话声音轻,并未让旁人听见。

    只是茶杯碎了,众人乍看过来一眼便不再看。

    下人已将东西清理干净。

    左窈青想劝宫长诀,却不知如何开口。

    渐渐地,太阳升得越来越高,而人到得越来越多。

    宫长诀看着一旁的日晷,已是辰正三刻。

    她等的人该到了。

    不多时,便有人道,

    “瓮喻公主殿下驾到——”

    瓮喻低声道,

    “若素,你去寻宫长诀在何处,想办法把她引到崖上。”

    若素微笑,道,

    “唯,奴婢会依计划行事的。”

    众人面色各异,显然是记起了那一日瓮喻在大宴上失礼之事。

    而此时,众人并未发觉,宫长诀的位置早已空置。

    若素站在山腰处的小竹林里,看着宫长诀,道,

    “瓮喻已打算要推你下崖了。”

    阳光射下,穿过错落的竹叶,落下斑驳的影子,撒在人身上。

    宫长诀离若素足有两丈距离,两人样态并不亲近,

    但却极理解对方的想法,不必言语,似乎是有一种宿命感在牵引。

    宫长诀道,

    “多谢。”

    若素抬眸,看宫长诀,

    “我母亲喜欢你,我也只好竭力喜欢你。”

    宫长诀没有说话,风吹过竹林,发出簌簌的声音。

    两人站在林间,沉默良久。

    宫长诀道,

    “你日日在瓮喻身边,心中就没有丝毫不甘吗?”

    若素淡淡地看着她,眸中情绪平静。

    宫长诀继续道,

    “若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帮你离开。”

    若素笑,

    “难道我要离开,会没有办法吗?”

    宫长诀沉默,却忽然笑了,

    “是,你这般聪颖,若你要离开,随时都可以。”

    宫长诀道,

    “我走了。”

    宫长诀转身,却又停住脚步,

    “若今日我平安不死,你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我便转赠于你,本来就该是你的。”

    若素笑,

    “既然我母亲给你了,就是你的,我不稀罕,但你不能死,你聪明,也与我一般不要命,除了你,我想不到谁更适合做我的盟友。”

    宫长诀笑笑,转身向山崖走去。

    瓮喻在席间,见众人都缄口不言,只是看戏,心中烦闷,没有机会给她解释。

    但见众人这般模样,也猜测,是否之前的事情并未引起众人太多注意,所以众人的目光都没有落在她身上。

    但瓮喻却不知道,众人面色平静,似都在看戏,却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瓮喻公主嚣张跋扈,谁人不知,各个都生怕开口说话触了这位公主的霉头,若是哪个字一说错,只怕是要遭罪。

    若素回到戏台前,与瓮喻耳语两声,

    “公主,宫长诀已被奴婢引过去了。”

    瓮喻面色涌上笑意,

    “真的?”

    若素垂眸,恭敬道,

    “千真万确。”

    瓮喻喜形于色,

    “本宫就不信,这一回她还能逃过一劫。”

    旁边瓮喻的另一个随侍婢女素琴,看着若素三言两语就讨好了瓮喻,面色不由一僵。

    从前这个若素没来的时候,她是最受公主宠信的,如今若素来了不过半年,居然就爬到了比她还高的位置,要是一直如此下去,她还怎么能在长亭宫中站稳脚跟。

    素琴想上前与瓮喻倒茶,瓮喻却一下子站起来,滚烫的茶水溅了瓮喻一身。

    瓮喻一巴掌甩在素琴脸上,

    “贱蹄子,你是想烫死本宫吗。”

    素琴一下子被跪在地上,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啊,奴婢拿得极稳当的,不知怎么,那壶就倾斜了,不是奴婢做的啊。”

    瓮喻怒道,

    “你还要说是本宫自己没长眼睛撞翻了茶壶吗?”

    素琴忙道,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啊。”

    明明她拿得这么稳,为什么会倒。

    若素淡淡地看着那个茶壶,借衣袖藏起推茶壶时被烫到的手。

    若素道,

    “公主,一个奴婢而已,公主不能因小失大。”

    瓮喻看着素琴,

    “本宫看见你就心烦,滚开!”

    瓮喻离开,众人不敢说什么。

    若素看了素琴一眼,

    “你去马车旁等着吧,公主如今正在气头上。”

    素琴确实不敢像平时一样跟上去,只能依言回到马车旁边等着,不敢再跟上去。

    众人面色各异。

    左窈青的心却悬起来。

    宫长诀站在离断崖不远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了断崖边上。

    她没有向下看,站在这般高的地方,她心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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