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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不长诀-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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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长诀站在离断崖不远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了断崖边上。

    她没有向下看,站在这般高的地方,她心跳如雷。

    重生一世,她极怕高处,但她总是不得不站在高处,站在最危险的地方。

    瓮喻看见宫长诀,面色一瞬冷冽。

    瓮喻走上前道,冷笑道

    “宫长诀。”

    宫长诀装作要离开的样子,

    若素上前,挡住她,

    “宫小姐,你可知道,你惹了我们公主,就注定不可能有好下场。”

    “就凭你,也配与我们公主争。”

    宫长诀淡淡道,

    “我未曾想过与公主殿下争什么东西,是公主殿下误会了。”

    瓮喻怒道,

    “未曾想与本宫争?大宴上,本宫丢尽了颜面,你却出尽分头。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与本宫争!”

    瓮喻捏住宫长诀的脸,

    “你就是靠着这张脸,勾引楚世子的,要是从这断崖摔下去,就算不死,也必然头破血流,容颜尽毁,本宫看你还拿什么勾引楚世子!”

    宫长诀却忽然冷笑道,

    “公主,我与世子如何,又与你何干?”

    宫长诀冷冷道,

    “瓮喻,我纵与他情投意合,你又能奈我何?”

    瓮喻面色大怒,

    “你这贱人,再给本宫说一遍!”

    山庄中,

    左窈青道,

    “元山的风景极好,眼下这出戏已到了结尾,不若我们上山去看看风景如何?”

    张家小姐道,

    “对,我记得半山腰那有竹林,生了许多罗汉竹,听说竹林几乎盖了半山,来的时候我就想去了,只可惜没有停下看看。”

    有人附和道,

    “我也是,如今既然戏看完了,不若去走走也好,竹林清凉,正好去去夏日的暑气。”

    一行人往竹林走去,风习习穿过竹林,确实凉爽。

    左窈青却出了一身的冷汗,却佯装随意道,

    “我听说不远处有一棵上百年的金丝楠木,不若我们去瞻仰一二?”

    众人也是闲逛,听闻有百年的金丝楠木,都同意一同前去。

    而半山腰处,一个人纵马疾驰赶来。

    山崖上,

    宫长诀的手搭在瓮喻捏住她下巴的手上,

    “公主,我劝你最好放开,否则你会无比后悔你今天的行为。”

    瓮喻怒道,

    “本宫难道还怕你一个贱人不成!”

    宫长诀的余光看见一行人向山崖的方向走来。

    左窈青道,

    “就在前面了。”

    张家小姐道,

    “那不是瓮喻公主吗?”

    “还有宫姐姐,那般危险的地方,她们怎么能站在那儿。”

    众人闻言,看向山崖,见两人已站在山崖边上,不由得大惊。

    宫长诀转眸看着瓮喻,笑道,

    “瓮喻,你知道之前朱氏女是为什么而受众人唾骂的吗?”

    宫长诀拽死了瓮喻的手,拉着瓮喻后退两步,从众人的方向看过去,却是瓮喻推着宫长诀往悬崖走。

    宫长诀在瓮喻耳边挑衅着轻声道,

    “瓮喻,楚世子早已与我私定终身,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瓮喻闻言,面上大怒,

    “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

    瓮喻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众人听见了瓮喻的尖叫,皆大惊。

    宫长诀却冷笑。

    眼见众人就要出声惊叫,阻止瓮喻的行为。

    若素抬手,用一颗石子猛地击中瓮喻的手,瓮喻踉跄几步,手吃痛一放,

    而宫长诀在众目睽睽之下,坠入山崖!

    有人失声尖叫,

    “宫小姐!”

    “宫姐姐!”

    而一道白色身影自竹林间飞出,随即猛地跃下山崖!

    众人大惊,尖叫声起伏,

    “楚世子!”

    “世子!”

    众人大乱。

    瓮喻面色大变,抓住崖边,却再不见那道白色身影。

    众人被吓得神魂尽失,有人冲上前,趴在悬崖边上,却什么也看不见,众人拼命地喊,

    “宫小姐!”

    “楚世子!”

    众人几乎喊哑了嗓子,但仍在拼命地呼唤。

    而左窈青面色全白,颤抖着站在崖边,两行清泪落下,

    “姐姐…姐姐。”

    左窈青跪倒在崖边,

    “姐姐!”

    她就不该答应姐姐的,早知道,姐姐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什么绝无意外,什么万事俱备,她再不要信!

    左窈青面色白得像纸,不停地流着泪,

    有人拉住瓮喻,怒道,

    “公主,你怎么能这么恶毒,这可是活生生的人,你高高在上,你金枝玉叶,可你一点不顺,就非要杀人吗!”

    “你害的人还不够吗!”

    “楚世子和宫小姐现在毫无回应,要是他们真的死了,我就算是撞死在大殿上,也要给他们讨一个公道!”

    而瓮喻一张脸青白,被吓得不停发抖,

    楚世子,刚刚楚世子跳下去了,那是楚世子!是楚世子!

    她听不见耳边的责问,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的都是楚冉蘅纵身一跃的样子,只匆匆留给她一个侧影,而后毫不犹豫跃下深渊!

    有人已经开始下山想去寻。

    众人都被吓得失魂。

    唯有若素站在一旁,未有丝毫惊慌。

    风烈烈吹过,扬起若素的衣袖,露出半截小臂,而她手臂上一朵鲜红的霜花胎记触目惊心。

    宫长诀跃下山崖,抓住那根早已挂好的绳子,想借力荡入山洞,绳子却猛地一断,宫长诀心一惊。

    她猛地下坠,却顷刻被一人接住。

    宫长诀抬眸,那人的模样落入她眸中,她的心一瞬冰凉刺骨,如坠深渊。

    飞漱而下的山涧似时光倒流,

    所有落叶回到枝头,射出的箭回到弦上,

    滴落的雨回到云间,前世的花重新开放,

    她猛然拔下簪子刺入颈中,他随她从万丈高崖一跃而下。

    宫长诀死死睁大了眸,滚烫的泪自眸中滑下。

    这一世,他再度纵身一跃,踏碎她的山河!

    梦中的一切似乎都在她眼前重演。

    宫长诀不停地颤抖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而楚冉蘅紧紧地抱住她,

    她浑身冰凉,似掉进冰窟,冰封她于千万里地狱,永不得出境。

    她听见他温声道,

    “别怕,我陪你。”

    宫长诀听见他的声音,却只觉得如同窒息。

    熟悉的声音,在她梦中轮回千万次。

    楚冉蘅却抱紧她,丝毫不放手。

    他单枪匹马,身无长物,没有亲人,没有安宁,能随自己掌控的,唯有这条命。

    从这一刻开始,他把性命交给她。

    落花拂过她身上,她一双眼全然通红,带着绝望与不可置信。

    她眼前所有,天崩地裂。

    似能听见哀凄清绝的戏腔哭唤,

    “今我一死,君毋宁死——”

    衣袂翻飞,他的模样在风中愈发深刻,似烙铁一般滚烫地烙在了她心上。

    二人猛地坠入河中,河流湍急,楚冉蘅翻身,背狠狠地撞在礁石上,却死死抱住宫长诀不放手,生怕她受伤。

    楚冉蘅抓住她的手,急道,

    “你可还好。”

    他急着问她,他的背上却已经鲜血淋漓。

    宫长诀不停地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来,却艰涩着语不成句,一字一句道,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她双眸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她的手冷得像冰。

    一张脸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

    她心中的恐惧和绝望决堤涌漫出来,将她淹没。似有人摁住她的心脏一般,令她不能喘息,几乎窒息。

    似前世的鲜血淋漓漫涌上来,飞漱而下的山涧,他眉眼执着,她锥心刺骨。

    她抓紧他的衣襟,手不停地颤抖,

    “怎么能跟着我跳下来…怎么能说跳就跳,这是悬崖,这是悬崖啊!”

    他却握紧她的手,

    “别怕,已经没事了。”

    宫长诀挣脱他的手,退后两步,却被河石绊倒,猛地栽倒在水中。

    楚冉蘅要扶她,宫长诀却高声道,

    “你别过来!”

    宫长诀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却依旧后退,水位在她的腰上,宫长诀哆哆嗦嗦地往后退几步,止不住地流泪,却用尽力气对他道,

    “你别过来。”


………………………………

夏宴(6)

    夏宴(6)

    楚冉蘅眸中担忧,

    “你怎么了?”

    宫长诀捂住自己的心脏,忍不住地流泪,

    “为什么救我,你觉得这样好玩吗,这是悬崖,楚冉蘅,这是悬崖!”

    宫长诀退后几步,却又栽在河中,楚冉蘅再度要上前扶起她。

    宫长诀却猛地推开楚冉蘅,泪落如雨,吼道,

    “我不要你扶!”

    楚冉蘅却定定地看着她,在水中伸手把她拉起,一双眸沉得像墨,

    “宫长诀,那你要谁来扶?”

    “是那个你给他做剑穗,为他不管不顾回到火场去捡一方帕子的人吗!”

    楚冉蘅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响在宫长诀耳边。

    她一瞬震惊,睁大了眸子,

    她颤抖着声音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泪自她脸颊滑落,她一颗心狂跳不已。

    楚冉蘅看着她,

    “你为他做剑穗,看他簪花游街。”

    宫长诀看着他,只觉得河水寒凉,冷得刺骨。

    楚冉蘅凝视着她,

    “你喝醉的那天晚上,一直拽着我的衣袖,说不能让他跳崖,如今,我陪着你跳崖,可你心里想的,是不是另外一个陪你跳过崖的人?”

    “所以你才在大宴上直言要嫁给他。”

    “那个人,是左晋吗。”

    他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气,沉重得似有千钧之力。

    将她的沉痛的一切血淋淋地揭开。

    宫长诀却忽然笑了,两行清泪落下,

    “左晋?”

    “你竟觉得是左晋?”

    她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

    “楚冉蘅,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明白那个人是谁。”

    风吹过,她的一颗心在风中飘零。

    宫长诀凝视着楚冉蘅,泪从她眸中流出,

    她却转瞬间垂下眸子,不再看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压抑住她的不安,

    “我不喜欢任何人,也不可能喜欢任何人。”

    她瘦弱单薄的身子被激流的河水冲刷,几乎要站不住脚。

    她听见自己无力的声音,

    “尤其是你,楚冉蘅,你明白吗。”

    云飘浮,遮蔽住了太阳,深锁一方苍穹艳阳,明暗脩忽的天地间,她一瞬心脉残无,崩溃如山倒,却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

    楚冉蘅定定地看着她,沉声道,

    “我不明白,亦不想明白。”

    楚冉蘅握住她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你永远在逃避,每一次都狠狠地将我推开,每一次都如临山洪,你避我,像避如蛇蝎。”

    宫长诀不敢看他。

    楚冉蘅道,

    “宫长诀,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若是你真的这么想,为什么你不敢看我。”

    宫长诀推开楚冉蘅,一双眸子通红地看着楚冉蘅,她咬紧牙关,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压在人心上,

    “是,我喜欢过你。”

    风浸入她的衣裳中,和河水一同寒凉,沉入她的心肺中。

    宫长诀道,

    “可是我只能到此为止。”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若再纠缠不清,只会愈发逼退我,我不是曾经的宫长诀。现在的我,今生今世都不想再与你楚冉蘅有瓜葛。”

    “或许你不明白,可我只愿说一次。”

    她闭上眼,泪落如雨,眼前恍然是他从悬崖上一跃而下的模样。

    她看着他,面色苍白,一字一句咬牙道,

    “楚冉蘅,你见我一次,就是在害我一次,你前进一步,我就不得不后退一步,我有我不得已的理由,你难道非得逼得我退到高崖万仞之处才能停住脚步吗?”

    她话语决绝,手却止不住地颤抖着。

    她必须远离,他再前进半步,只怕她都会害死他!

    楚冉蘅眸深如墨,丝毫不退让,

    “宫长诀,若是你后退一寸,我就会前进一尺,若是你后退一尺,我就会前进一丈,即便是你退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想方设法地找到你,他日你退到万丈高崖之巅,我也会再度跟着你一起跳下去,我说到做到,绝无反悔。”

    他的目光灼灼,她步步后退,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许她挣脱半分。

    她指尖冰凉,如落冰窖,眼前的一切似都恍惚起来。

    是,万丈高崖,他跳了。

    前世是,而这一世,亦是。

    可她宁愿死,也不愿意看他为她再坠深渊。

    她夜夜噩梦轮回,醒来之后都无比害怕,她怕极了他会如前世那般不管不顾,怕死了他会毫不犹豫为她一跃焚身。

    她怨不能,恨不成,坐不安,睡不宁,只怕一躺下,梦中尽是柳遮花映,雾障云屏,落花漫天,血红落白衣。

    他命中孤苦,却跨越人生千万不可能,本该是最风华正茂的年华,会拥有最美好的未来,他却赌上他的一切与她共沉沦。

    她如何能让他再这般赌上自己的性命。

    宫长诀只觉得心脏压抑得难以呼吸,她看着眼前的楚冉蘅,泪落如雨,

    她已没有说话的力气,颤抖着声音道,

    “楚冉蘅,你疯了。”

    他却丝毫不退让,直直地看着她的眸子,握紧她的手,声音沉怒,

    “是,我疯了!”

    “对你,我绝不会退避半分。”

    宫长诀不敢看他,避开他的视线,

    却忽然咬紧牙关,厉声道,

    “我厌恶极了你,不要你与我说什么承诺,我生生世世都都不想看见你。”

    楚冉蘅一向冷静的双眸血红,他抓住她的手腕,

    “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一句心里有我,这句话就这么难吗,你就这么厌恶我吗!”

    宫长诀猛地甩开他的手,看着他,

    “是!我厌恶极了你,我讨厌你高高在上,我讨厌你永远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我与你恰恰相反,我今世生来狠毒,不择手段,眦睚必报,最厌恶的就是你们这些永远站在阳光之下的人。”

    她话语决然,一字一句似扎在自己心上,痛彻心扉,

    “未婚夫负我,我哪怕栽赃嫁祸也要他们付出代价,他们的家族因为我一瞬覆灭,瓮喻数度欺辱我,我便从这高崖上一跃而下!要所有人都看着,是瓮喻推我下崖,要她受尽万人唾骂!”

    宫长诀眸子血红,看着楚冉蘅,

    “这些,就是真正的我。”

    “你倾世扬名,我欺世盗名,你我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要什么,都会搏命相争,不择手段地去争,哪怕是颠倒黑白,刀口舔血,我都半步不退,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永远坦坦荡荡,清风朗月的人,你让我觉得无比恶心。每每见到你,我都打心底里生厌。”

    他听着她的话,面色沉重。

    宫长诀猛地甩开他的手,

    她后退两步,决然道,

    “我不要你救我,从今往后,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她转身,泪落如雨,双眸通红,

    她是一切痛苦的来源,她绝不能再重蹈覆辙,不能再害死他一次。

    她还未行出半步,却被一个人狠狠地抱进怀里。

    她凝滞片刻,拼命想要推开他,却纹丝不动。

    她哽咽道,

    “楚冉蘅,你还要我怎么样!”

    楚冉蘅沉声道,

    “我不管你在世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不管你有多厌恶我,只要你在我眼前,我就绝不会放开。纵使是等,我也会等到你回头的那一天。”

    宫长诀闭眼,泪落入激流的河中。

    眼前闪过的,是她前生的爱而不得,她躲在角落里,怀抱着那缕偷来的光芒,到最后,她的光芒却随她堕入地狱,

    今世,她如履薄冰,令她无比害怕和绝望的一切,在她面前再度重演。

    世界分崩离析。

    她眼前的所有都变得恍惚,一瞬失色,她闭上眼,猛然倒下。

    楚冉蘅接住她,两人砸在水中,他背后的衣裳颜色已然被血染红,被河水冲刷着。

    天忽然暗下来,一道闪电劈开山川烈日,紧接着,雷声猛地炸裂开来,响彻天地,也尽然将一切猛地轰裂开来,碾磨成灰烬。

    霎亮人间的闪电,是她命中的轮劫,随着如白昼的火光一瞬而逝,六合暗色茫茫,她的世界全然陷入昏暗之中。

    大雨滂沱,楚冉蘅将她打横抱起,一身鲜血溶入雨中。

    他一步一步走出激流的河。

    把天地照得黑白乍现的闪电阴翳了整个世界。

    翌日。

    任玄机坐在阁上,而楚冉蘅站在一旁,长身玉立。

    夕阳西下,卖花声过尽,斜阳院落,红成阵。

    任玄机道,

    “小子,这丫头命数与你全然不同,何苦强求。”

    楚冉蘅看着远山,

    “若是没有,就算付出任何代价,我也定当拨剑改命,绝不放手。”

    任玄机拿下腰间的酒壶,闷了一口,

    “为她改命的人早就出现了,何苦要你替她再改。”

    楚冉蘅皱眉,

    “有人为她改命?”

    任玄机站起来,一身松松垮垮的袍子耷拉着,袍子上还有几个补丁。

    “这为她改命的人改的变动极大,恐能力不在我之下,但老夫就偏要同他较劲。”

    任玄机又喝了一口酒,

    “他能改,我也可以,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我也为你们改一回。”

    任玄机在袖子里掏了半天,摸出一根串钱的红绳,以指尖划过,红绳断成两半。

    递给楚冉蘅,楚冉蘅接过。

    任玄机只大笑,

    “就是过程难免会奇怪些。”

    任玄机抬头看天边斜阳,饮尽壶中酒。


………………………………

一梦生,一梦死(1)

    一梦生,一梦死(1)

    宫长诀醒来,只见烟青色的帘帐,她坐起身来,抬手撩起帘帐。

    屋中只有一个黑衣女子在点蜡烛,看见她醒来,道,

    “宫小姐,你终于醒了。”

    宫长诀凝眸,打量着四周,道,

    “你是谁?这是哪儿?”

    黑衣女子拿着烛台走过来,

    “这是暗阁。”

    宫长诀疑惑道,

    “暗阁?”

    黑衣女子道,

    “你不必担心,我们不会害你,”

    女子虽一身黑衣,却眉目美艳。

    “是我们阁主带你来的,你只需要安心在这里住下便是。”

    宫长诀道,

    “你们阁主是谁?”

    女子淡淡道,

    “宫小姐若是好奇,大可自己去看看。”

    女子燃起其他烛台。

    宫长诀站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换过了。

    女子似乎是知道宫长诀在想什么,道,

    “衣服是我帮你换的。”

    宫长诀点头道,

    “敢问姑娘名讳?”

    女子道,

    “夜莺。”

    宫长诀道,

    “夜莺姑娘,多谢。”

    夜莺不置可否。

    宫长诀推开门,夜风习习,落入庭院中,月光轻柔,幽冷清慢。

    还未走出几步,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宫长诀向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任玄机腰挂一个大葫芦,拿着一把蒲扇在扇,袍子宽松,被风吹得微微鼓起来。

    宫长诀诧异,

    “是你?”

    任玄机坐在石桌旁边,

    “正是老夫。”

    宫长诀道,

    “前辈不说书了,竟还是一方势力的阁主。”

    任玄机大笑,

    “不过是混口饭吃,何必拘束于一事,这么多年,老夫做过的可多了,甚至还帮寺庙做过法事,敲了半个月的木鱼。”

    宫长诀道,

    “前辈能隐于市,实属令人佩服。”

    “可是前辈将我带来这暗阁所在之处?”

    任玄机摇摇头,

    “老夫可跟这暗阁没有半点关系,是那个姓楚的小子把你带回来的。”

    宫长诀沉默。

    任玄机唤夜莺拿出纸笔,放在院中石桌上,

    “你此般冒险,可曾做过万全的打算?”

    宫长诀缓缓道,

    “我敢冒这个险,自然做过些准备。之前在山涧发现一个山洞,又在崖边悬了绳子,就算绳子断了,下面也有河,正逢夏日,水涨得极高,低处没过腰,高处到肩膀,更何况,我是在半山腰落下的,终归受不了什么伤。”

    任玄机却笑笑,

    “受不了什么伤却是假的,都是从崖上摔下来,你不过怒急攻心,一时晕倒,那小子却伤得厉害,满身是血地抱着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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