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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不长诀-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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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来,说谎的,便不是从始至终都说自己未曾叛变的宫家,而是陛下。

    陛下在编造罪名,栽赃宫家。

    知晓过往世事的众人不由得一怔。

    为什么,为什么陛下竟这般作为?

    宫家曾经自己择了权宜之计,退兵弃城,尽最大力保存实力,留下了翻盘的可能。那时,尚且是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情况下。

    这般行径,陛下没有赞许便罢,竟然还给宫家冠上罪名,押入天牢,受尽折磨,据说,宫大将军宫锦,就是那个时候扛不住酷刑逝世的。

    陛下……竟这般冠以罪名折磨人,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都能看得出宫家绝不可能通敌叛国,那陛下也必然能看得出,那为何还要这般折磨宫家?

    难不成,是因为明知这一切,却因为一时气愤,为了出气么?

    众人齐齐面色大变。

    怎么会这样?

    长隐关不过是极小的一个城池,还没有什么百姓居住,陛下都为了这个这般折磨人,陛下的控制欲望,未免也太强了,甚至都超脱了理智。

    那时,宫家没有顺从陛下,尚且是权宜之计,因时制宜。

    而此时,宫家若未得帝命便擅自出战,只怕……后果更加难料。

    上次是通敌叛国,这一次呢?

    私聚兵马,举兵造反吗?

    知道当年事情的百姓们面色一变,而不知过往的百姓们却是以为,宫韫是在说宫家如今,是因为被用完了就被丢弃一旁,飞鸟尽,良弓藏,陛下本就有打压,消磨宫家的意思,若宫家再妄自举动,只怕陛下眼里决容不下沙子。

    堂堂开国功臣都被贬为庶民,遭受如此劫难,若作为庶民的宫家还敢再度违背陛下的意思做些什么事情,只怕在劫难逃!

    待事情结束,宫家绝对不会被轻易放过。

    不知为何,众人心中竟忽起一股荒凉和兔死狐悲之感。

    原只以为陛下老来有些昏庸,如今却莫名觉得陛下似乎掌控欲望太强,宫家百年来忠心耿耿,竟都因为功高,而被怀疑,如今,更是被打压到低谷,甚至是失去所有颜面与骄傲,这可是宫家啊。

    宫家从来都是这般地位,可是在大周,历经九帝,却从未有过这般对待宫家,怀疑宫家的皇帝。

    为何如今到了陛下这里,明明是常态的东西,都被一再无情打压,根本不论对错,不论是非?

    这般像是急着要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控制欲,竟只让人觉得背后发凉。

    那他们呢?

    他们不过是些平民,若他日,他们这些平民也有做得不合意的地方,他们是不是也要被这般对待?

    宫家百年之功,尚且如此,他们不过庶民,怎能有相抵之能?若是大祸临头,那他们……

    众人竟不敢再想。

    宫韫道,

    “长兄被冤枉通敌叛国,如今,仍不得被供奉在太庙之上,背着罪名,含冤而死,而后,陛下将我与宫霑二人放出,却再未提过这件事,也没有半分要为宫家洗脱罪名的意思。”

    “如今亘在心头,已是十六年。今,陛下不喜宫家,我若再度逆着陛下的意,自行挂帅出战,哪怕是在为大周好,只怕都在劫难逃。”

    众人面色五彩纷呈,方才不知道当年事情的人也从此言语中窥得了几分实情。顺而思之,愈发心凉。

    却不由得想起当初公堂之上,那个为陛下辩驳的女子,容貌姝丽,眼圈却是红着,眸中带着盈盈的泪光,

    “陛下心疼宫家两位大将,知道以宫家两位大将誓死卫国的仁心,绝不愿意轻易放下这一切,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给自己休养生息的时间……”

    “所以,这才夺了宫家的兵权,强制我父亲与叔父休息。”

    “我父亲连年征战,已是满身隐疾旧伤,我叔父年过不惑,眼见着就要到知天命之年,却仍孤身一人。”

    “陛下也是心疼,知道再不让他们休息就晚了,才以这般偏激的方法让他们退出了朝堂。”

    女子一字一句将话吐露,却极沉重,字字艰难。

    当初,他们以为是因为宫家被卷入陈王之流言,她才那般泪盈于睫,字字艰难,如今想起来,竟是完全不同的一番光景。

    那明明就是被伤害,还要为伤害自己的人辩解的委屈与愤恨。

    只是当时,这些她都不能说出口,她是宫家的人,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猜想的东西是真的,不愿意那是真的,所以自己骗自己。

    只能坚持相信,陛下是真的为了宫家好。

    可那些言辞,如此看来,分明就是冠冕堂皇要打压宫家,磋磨宫家的借口!

    借着为宫家好的名义,卸去宫家的傲骨,寒凉了宫家的热血,纵使是再忠心耿耿的臣子,遭遇这般无端猜忌与磨难,又怎会毫不心寒。

    那个女子的神色在众人脑海中回荡,这个善解人意,坚忍顽强的女子,如今已然不在了。

    甚至她的死,就是因为陛下的女儿,大周的嫡长公主。

    众人越想越心惊,自陛下继位以来,宫家到底遭遇了多少?

    为何陛下竟这般折磨打击忠臣?打击绝不可能背叛大周和皇室的宫家?

    不……或许…或许并不只是宫家。

    那御史左家的长郎左晋考中二甲第一,这般好的成绩,这般出众的才学,竟都不被任用。

    陛下…是不是也在借机打压左家?

    如今,却色令智昏,因为一个妃子,就随便册立朝臣,封了左家长郎。

    那将来,陛下会不会也肆意打压不喜欢的,因为一个妃子,而胡乱封赏,混乱朝纲?

    这么多的人聚集一街,竟一时寂寥无声。

    忠臣被打压,而陛下却会因为一个妃子胡乱封赏,那朝廷中,那些掌管江山与百姓的朝臣,都会变成些什么人?

    往后,能为他们做主的,又还有什么人?

    对朝堂是这样,而对他们,现在是胡乱征收赋税,因为一个妃子动荡民生,那将来呢,是不是还要乱政刃民,独享他所想要掌控的一切?

    宫韫的面色并不比百姓们好多少,虽是做戏,七分真三分假,但是说的,都是他一直以来想说的话。

    宫家,真的受难太多,太久了。

    雪花竟又悠悠落下,与方才不同,方才只是细雪,而此刻,仔细看,那雪中竟混着丝丝血色!

    漫天红霜降,或跪或立的百姓们却没有了方才的轰动,他们满心,都是绝望的荒凉,第一场雪,让他们觉得生而有望,如今这场雪,却是叫人觉得绝望。

    就算宫将军答应出征,可是若真的一直在这般君主的统领下,他们能过得好吗?

    眼下是长久的隐患乍露痕迹,不知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们没有察觉到的。

    还有将来呢,将来,也是如此,甚至还要因为老来昏庸而变本加厉么?

    冰凉的雪落在人肩上,冷得刺骨。

    似乎从来没有这般绝望过,看不见山川烈日,看不见青天艳阳。

    整个世界,都变成苍茫的一片,不知该往哪里走,因为无路可去。

    原来宫家经历的是这般的绝望。

    宫长诀站在楼台上,看着楼下人群死一般地寂静,而她伸手去接那些雪,雪化在她手心里,变成淡红的流水,自她指缝间滑落。

    宫家曾经经历过的,只比百姓们想到的更为惨烈。

    忠君,而君无德,大抵是宫家最大的绝望。

    有一些人正从人群中走出,却无人注意到。

    任玄机道,

    “原来你要借定王府的戏伶,就是要作此用。”

    宫长诀看着楼下人群,除却他们这个楼台,无人可见人群中混着唱戏之人。

    那是上次楚冉蘅带着她在定王府游览时,游走戏阁时发现的,他说因为老定王妃爱听戏,定王府曾经蓄养了许多伶人,如今因为年老色衰,无法谋生,念着往日为老定王妃唱过戏的旧情,所以就一直养着。

    宫长诀闻言,便生出借这些伶人一用的想法来,伶人们生活在定王府内,依靠的是定王府,为了半生衣食和恩情,会守口如瓶,也少有外出。于她而言,最是合适。

    那些唱戏的伶人隐于阵中,其实就站在百姓们身边,但百姓们却看不见,只以为戏声从天地间来,声音极大,直达耳际。

    实际上,却是因为声源就在身边,怎么会不觉得声音大。

    雪,是她写信回去,托母亲所为,眼前所见,确实如天际而落一般,实则不过是有人匍匐于屋顶,用大扇将冰碎扇下去罢了。

    前世里,七州受灾,三年不雨,所以她敢将之写在公侯女的戏本子里。

    她早早算好这些,不过是为了今日而已。

    本是打算推动流言,来传播公侯女的深意,而如今,得了这些伶人和雪,倒是不必如此麻烦了。

    元帝要做天子,她偏会不让他舒舒服服地做这个天子,若上天不认,引百姓相疑,只怕这皇位,他再坐不稳。

    要壮大声势,要一步步置元帝于死地,使元帝在百姓之中的形象一步步倒塌,万民唾弃,长安内赌咒相杀,高呼其背信弃义。

    前世的宫家如何死,她便要元帝如何死。

    如今,还只是开始。

    街上,

    一个男子道,

    “我就不信了,就算我们所有人都去为宫将军请命出战,陛下会真的不让宫家出战。”

    “可是如今这急报都到了两天了,陛下还没有半点要急着让宫将军支援鄞州的意思,陛下真的会同意吗?”

    “可…可我们真的就这般坐以待毙,等着西青来杀我们吗?”

    说话的女子抹着泪,

    “到底是为什么,陛下为什么这么做,明明……”

    女子被旁边的姊妹捂住嘴,有些事情,纵使心知肚明,却不能说出口。出口即是祸啊。

    一个男子道,

    “不,就算是终究失败,也决不能坐以待毙,方才我们才说过要守护宫家,如今,难道都抛诸脑后了吗?难道就等着宫将军救了我们,救了大周之后,活活等死吗?”

    “说得对,就算是徒劳无功,我们也决不能坐以待毙,就算有一丝的希望,我们也要试试看。我不信陛下真的敢眼睁睁看着大周消亡。”


………………………………

浣纱自苎罗(16)

    浣纱自苎罗(16)

    “对,我们就算不能在皇城前求告,都还能在众位大人府前求告,求他们为宫家请命,我就不信,真的无路可走。”

    “天无绝人之路,你我若不试,就真的是绝人之路了,只要走,必然船到桥头自然直,长风自然来。”

    “今朝大难在即,朝廷上下必定不会想看到大周灭亡,生灵涂炭,咱们是人,朝臣亦然,他们想活下来的心必定不会比咱们少,更何况,若是大周的江山因为决策不力,败在他们手上,他们也是要背负千古骂名的。”

    “宫将军,我们定然为您请命,若是陛下一日不松口,我们就恳求朝拜一日,若陛下一直不允,那我们只有追随宫将军,哪怕是被冤枉被剿灭,亦无愧俯仰,纵使眼下我辈一介书生,亦是有此胆量,宁与上天一搏,守我大周江山。退灭西青,得四海升平。”

    疾风知劲草,日久见人心。

    宫韫面色动容,看着面前说话的百姓们。

    他之前对百姓尚有疑虑,如此,到了危急关头,到底是有人愿意护着宫家,如此,他也可放心上战场了。

    任玄机道,

    “自扰多虑,多虑焚心。”

    任玄机看向宫长诀,

    “丫头,可知苦字何解?”

    宫长诀道,

    “不知前辈有何教诲?”

    任玄机道,

    “譬如人面。”

    宫长诀微微皱眉,疑惑道,

    “譬如人面?”

    任玄机悠悠道,

    “双眉为草,双目为横,鼻至人中为竖,口而框,这笔笔写来,岂不就是苦字?”

    宫长诀道,

    “前辈可是有什么要说?”

    任玄机笑笑,

    “大梦三生,一梦生,一梦死,一梦虚无,人为天授,苦相天生,凡事有因果,万物有报还,得到了什么,也要付出些什么,宫家从前并不如此受百姓爱戴,所以乍见百姓爱戴,你父亲虽欢喜,亦必然忽生疑虑,而过分受爱戴和追随,并非一定是好事。”

    “尤其是在如今这般庙堂君主之下,拥有过多,只会船倾身覆,你们做事,虽是机敏,却过于激进,若无意外,他日宫家凯旋而归,必为汝死期。”

    任玄机道,

    “有些苦痛和忍耐,今朝必受,如若不然,一时陷入眼前迷局无法自拔,或孽深重。”

    “受苦的,亦不会只有你一人。得失如阴阳,相和相克,得失相均。得到了什么,也总要失去些什么。”

    宫长诀抬眸,纱帘遮住她的面容,却不能隔绝她的视线,

    她一字一句道,

    “请恕晚辈不能完全明白前辈所言。”

    楼阁上挂着的惊鸟铃随风兀自不停晃动,

    “今我翻灵归来,前世受尽折磨,今世纵使享尽前世之不能享,若如前辈所说,得失如阴阳,阴阳必相均,前世与今世岂不正如阴阳,两相调和,纵我今世所为再过激,与前世调和,又怎会有祸将至?”

    风吹起任玄机宽大的衣袍,飘然若举。

    任玄机缓缓道,

    “丫头,你还是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样,一样的倔,一样的不听劝。笃定要做,便要一条路走到黑。

    “第一次见你,劝你苦海回身,可你那时大抵已经打定主意,以山河为盘,下这一局,所以不欲回头,可是前世,你有没有碰过这山河半分?前世与今世,根本不是一个概念,如此何来调和?”

    “今世你想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只怕世事并不会一直如你所愿。亦未必如你所见。这世间总有变数,变数因你而来,或许,你也会因变数而死。或许祸及你所珍视之人。”

    宫长诀眸色微变。

    任玄机缓缓道,

    “那个变数,如今出现了。”

    惊鸟铃晃动着,发出泠泠的响声。

    关无忘擦拭着虎符,对面的杨晟看着关无忘手中的虎符,道,

    “关大人,父皇如此信任于你,连虎符都愿意交付,想必关大人有过人之处。”

    关无忘缓缓放下虎符,而杨晟的视线随着虎符落下。

    杨晟抬眸。

    关无忘一双桃花眸中漫不经心,道,

    “殿下何必操之过急,如今臣已归顺于您,到了该将虎符相交的时候,自然会交于您,如今您未占大势,若虎符出现在您手中,只会引来灾祸。”

    杨晟却笑,少年玉白的容貌透着几分狡黠,

    “大人何须多思多虑,如今,本王这般,自然是不敢和皇兄相争的,皇兄武艺高强,领兵布阵更是如石出秋水,利落干净,这虎符,自然要送与皇兄。关大人切勿理解错本王的意思。”

    杨晟的目光复落在那虎符上,欺霜赛雪的容颜带了几分阴鸷。

    关无忘道,

    “王爷聪慧过人,所言极是,二王爷前几日还自请出战,如今急报入长安,必定为战事心急如焚,急着要去战场上平复战乱,显然臣留着这虎符,而不外交,确实是耽误了二王爷一片为国为民的苦心,害得二王爷不得点兵遣阵,挂帅出征。”

    杨晟笑,

    “关大人明白就好,本王的皇兄一向心系百姓,视天下苍生为己任,如今父皇晕厥,无法亲命关大人交出虎符,关大人既然明白,自行交出,也好成全皇兄。”

    “父皇现在数日不醒,如此危机存完之际,正该是皇兄出征之时,说不定,待皇兄出征后,一切都会朗朗清清,已成定局。”

    关无忘道,

    “只是师出必有名,二王爷出征,为抵挡外敌,如今,王爷若要开拨阊阖,为以防万一,还是名正言顺的好,否则若天不遂人愿,打算落空,只怕一切都是影落清潭,一场空。”

    杨晟凝眸,

    “纵使影落清潭,只得一片虚无,湖面也可因风起皱,本王不信,本王就非得依靠嫡子二字才能名正言顺上位。若要本王认窦氏为母,以求名正言顺,师出有名,绝不可能。”

    关无忘道,

    “王爷非嫡非长,若沙场之计横遭变故,结果未如人意,平安归来且身为长子的二王爷就会比王爷您更有优势。”

    “为何王爷不愿意做这一道保险之举?”

    杨晟微微皱眉,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我母妃惨死之时,窦氏眼睁睁地看着,如隔岸观火,置若罔闻,虽我母妃惨死并非她所害,但她眼见罪孽,放任自流,而后宁枉勿纵,虽是父皇下旨,涉及之人统统诛杀,可窦氏却毫无怜惜之情,枉我母妃与她情同姐妹。”

    杨晟说到父皇二字时,眼眸一瞬深邃,不再像平常提起那般自然和随意。

    关无忘看着杨晟,又缓缓垂下眸子,佯装平静,缓缓道,

    “当年余氏婕妤爱慕宫锦,听闻宫锦下狱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而不忍,而买通狱卒,私下探见,当场被抓,此事虽过去许久,我亦有耳闻。而王爷的母妃郑婕妤被无缘无故诬陷牵桥搭线,亦是令人愤懑,只是如今诸事已过,郑娘娘也一定不希望王爷因为记恨窦皇后,而抹灭自己的前途。毕竟窦皇后什么也没有做,因为君命不可违罢了。”

    关无忘抬手拿起茶壶,为杨晟倒茶,

    “王爷,大局为重。”

    杨晟却将关无忘的手往后微推,杯中茶不过只有杯子的一半。

    杨晟道,

    “关大人这苦口婆心的茶,只怕本王是喝不下。”

    关无忘状若无事,

    “王爷可记得宫家嫡长女死的时候,朝堂上,众臣上谏?”

    听见关无忘提及宫长诀,杨晟猛地一抬眸。

    关无忘道,

    “不知王爷记不记得,当初那个最力谏废后的人是谁?”

    杨晟眸光涣散,似在思虑。

    关无忘道,

    “是窦皇后的亲表哥,申逾。”

    关无忘面上毫无变化,只是淡淡道,

    “窦皇后从小与申丞相青梅竹马,亲情甚笃,申丞相如今却要拉窦皇后下马,要她身败名裂,从此无名无姓,不再能踏进后宫半步,当一个废后,王爷觉得,这是为什么?”

    杨晟眸光微斜,语气中带着嘲讽,

    “申逾一向敏感,当年父皇是养子,朝中无人投靠父皇,甚至隐隐有全然倒向杨儒一派,排挤父皇出朝堂的意思,唯有申逾,不偏不倚,丝毫不表露自己立场,甚至告假数日,而后父皇登基,众臣惊骇,人事几乎全然代谢,而申逾仍稳坐丞相之位,就是因为他毫无表态。”

    “眼下,只怕申逾又是察觉了如今是江山代谢之时,生怕影响到自己,所以也急着把窦氏拉下位,让窦氏免于纷争,也让自己不会有所波及。”

    “只可惜,申逾此人雄才大略,博古通今,经时济事之能在朝堂中无有出其右者,却是无法为我所用。”

    关无忘笑,

    “但若是臣说,这个从来不偏不倚的申丞相愿意投靠我们呢?”

    杨晟的眸中带了几分轻蔑的笑意,

    “投靠我们?”

    杨晟站起来,

    “申逾从来明哲保身,剑出锋,他不敢随众人为鞘,更不敢冒险做草靶,要他投靠,何其困难。”

    关无忘道,

    “殿下如今运筹帷幄,英明机敏,比之已过而立之年的二王爷,您更为坚忍,蛰伏数年不动,您也知道申逾是机敏知风向的人,他怎会看不出您半分价值。”

    杨晟道,

    “关大人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此处只有你我二人,纵使墙有耳朵。”

    杨晟眯了眯眸子,冷光乍现,

    “也没有嘴和命胆去说。”

    关无忘道,

    “申丞相之意,是只要我们保住窦皇后,就愿鼎力相助,而如今,圣上不愿意废后,既然如此,王爷要名正言顺,万无一失。”

    关无忘抬手将杨晟的茶杯斟满,

    “被记入窦皇后名下,才是最合适的选择,如此,朝中众人自然该知道选谁,长又如何,在嫡面前,一文不值。”

    关无忘抬眸,

    “殿下,孤掌难鸣,孤雁难飞,你我如今势单力薄,但申丞相却是敌方拼命想拉拢的人,是朝堂的中心。”

    “我们如今出手,不止可以得左膀右臂,有翅可展,有翼可游,更可阻止二王爷比我们更早拉拢到申丞相。断敌所想如断敌四肢,我们这般,还可打乱二王爷的脚步,你我不能完全保证送二王爷上战场,但眼前能做的,我们自然是做尽了才好。”

    关无忘的眼神无波无澜,似乎话并非从他口中说出一般。

    杨晟垂眸,看向桌上那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茶。

    而关无忘却笑,自顾自拿起虎符在指尖把玩着,而他手中虎符,并无裂痕,亦无乾坤。

    申丞相要的东西,他关无忘是做不到。

    但是,总有人能做到。

    他的笑意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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