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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不长诀-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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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怕,就算是再犹豫,也不可能不答应。

    杨晟在宫中受尽屈辱地活了这么多年,身为父亲的元帝待之冷漠,亦无母亲为之打算,兄弟阋墙,宫人拜高踩低,早已心思扭曲,怎会不恨元帝,毕竟元帝,可是杀害郑婕妤的凶手。

    虽是父亲,但亦是杀母仇人,更何况,还是相对冷漠了十年,没感情只有怨恨的父亲。

    像杨晟这般不择手段的人,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地让元帝做太上皇。再者,元帝就要死了,杨晟以为元帝是回光返照,早死晚死,也不过短短几天。下手必然不留情面。

    杨晟沉默一瞬,道,

    “本宫答应你。”

    宫长诀道,

    “殿下放我离开,待殿下功成名就,臣女绝对不会放过与殿下攀交的机会。殿下无需担心臣女会离开。”

    杨晟的随侍捡起宫长诀的面纱,杨晟接过,递到宫长诀面前。

    宫长诀没有接,

    “殿下这般动静,臣女只以为是来杀臣女的。”

    杨晟道,

    “往后不会了。”

    宫长诀转身,碰也未碰杨晟递过来的面纱一下,

    “那便好。”

    宫长诀离开,杨晟拿着那张面纱的手垂下。

    宫长诀进了宫家的后门。杨晟还拿着面纱站在原地。

    从早上开始,自公侯女改编而来的歌谣便被一段段吟唱,而改编而来的此谣并不已常珏成霜花仙子为结局,而是以归去凡尘为结局。

    则是为了如今,众人对楚宫二人的惋惜遗憾之情。

    现实中实现不了了,在歌谣中,大抵也可一一实现了。

    曲调轻柔,如轻醉当头,词句哀绝,似临楼眺月思人,而人不归。

    众人皆不由得听得迷醉揪心,当常珏惨死,恶人当道,怒而伤极。

    当玉帝大赦,常珏归去时,大快人心,却更是乐极生悲,毕竟现实中,楚宫二人已死,再无力回天。

    绝不会有歌谣中那般的好结局。

    “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香消了六朝金粉,清减了三楚精神。”

    宫长诀迈步上楼,楚冉蘅提剑自二楼翻入清风阁天字号雅间,猛地推门,空无一人。

    宫长诀走向能直视落玉坊高阁的楼台。

    楚冉蘅推开楼台门,冷冽的风吹来,让人心头冰冷颤抖。

    他握紧剑,观向四方,楼下人群熙熙攘攘,不远处高阁歌声悠悠。

    “清霜净碧波,白露下黄叶。下下高高,道路曲折;四野风来左右乱踅。”

    “玉帝赐我之郎君,何处是也?”

    宫长诀站在楼台上,看着对面唱曲的伶人。

    “不闻黄犬音,难传红叶诗,驿长不遇梅花使,孤身去国三千里,一日归必十二时。凭栏视,听江声浩荡,看山色参差。”

    宫长诀抚栏眺望。

    楚冉蘅提剑站在清风阁楼台上。

    伶人清幽的声音轻柔,

    “啊呀,这莫不是我归黄泉前见的书生?”

    “咦,这小姐好生面熟。”

    宫长诀与楚冉蘅对视,隔着人海与长街,遥遥相望。

    有人念唱白,

    “倒不是一见也钟情,我常珏死前,卧囚车过市集,而新科状元恰簪花,囚车拦了道,好不晦气,此人,却并不责我这罪人,只递我一张清莲手绢,教我擦干净脸,如此青春年华,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去死,方是能投好胎。”

    “瞧那张清莲手帕,咦?怎生在我手里?”

    “今日明明是我未死之际,我不遇他,便不遇此帕,怎的此帕竟在我手?”

    楚冉蘅看着宫长诀,在渐昏黄的夕阳中,他轮廓渡上一层金黄色的光影。

    宫长诀的眸光在霞色中盈盈,

    这戏,是她写的。

    她怎会不知,那张清莲手帕的来由。

    那张清莲手帕,出现在第一次相遇,他未过心,她却因此沦陷。

    戏里戏外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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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章节

雍德熹恭江山亡(5)

    生旦上台,吟唱的歌伶下场,

    “虽是未识得公子名姓,到底是一帕之恩的恩人,我去与他说句话则个,也算不枉了赠帕之恩。”

    “公子呀——”

    “小姐———”

    “月灯下见公子风韵,多世出尘,乍生敬仰,敢问公子名姓——”

    “小生郎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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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德熹恭江山亡(6)

雍德熹恭江山亡(6)

    宫长诀看着楚冉蘅,楚冉蘅反客为主,握住了她的手,大手将她的手包住。

    两人比肩而立,流霞在天地间飞舞,无人作声,无人惊梦。

    玉茗四梦无可比拟,牡丹亭下柳树合,只让人忍不住想起牡丹亭中,杜丽娘那句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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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德熹恭江山亡(7)

雍德熹恭江山亡(7)

    御花园中春色旖旎,每每宫人过,总是要绕一大段路避开。

    不为别的,只怕撞见不该撞见的。

    瓮喻自从病愈后,似乎没那么难缠了,也不再随意苛责下人。甚至时常对宫人笑,态度温和不少。

    与云贵妃几乎同进同出,虽然瓮喻没有的公主的名头,却没有一个人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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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德熹恭江山亡(8)

    雍德熹恭江山亡(8)

    青州解元蓝珺此人,确实还是母亲为她相看过的,大族蓝家的后生,又是书香世家,祖上出过

    长安中这股风气一时大盛,似乎边关的战事不能侵扰长安半分。

    但实际上,只是爱神在与死神赛跑罢了。

    人们天生倾向美好,但凡灾难未急逼于前,总是要寻些欢喜的事情来遮掩忧愁。叫好声最大的歌舞,从来都在边关。

    不是因为歌舞壮美,而是因为美好的力量远比悲惨大。

    欢娱在今夕,谁人论明危。

    宫韫端着酒碗,席地而坐,周围围坐了一圈将士,破了一个小口子的海碗盛着浊酒,每个人却都喝得尽兴,身上或多或少有些伤痕,都丝毫不影响兴致。

    有会唱曲儿的小兵被起哄,站起来唱了一段,众人大声欢呼喝彩,端着碗大笑。

    姚远道,

    “西青大皇子倒在这儿,西青又几乎折了全部冲锋兵力,只留下那些守城鄞州的小兵小将,西青必定会急着派援军过来,西青人多,兵将也多,咱们手里虽十几万大军,也未必能真的打得过去,但是现在趁着西青没人,早早打回鄞州去,夺回尽量多的城池才是要紧。”

    旁边的树叶子不多,却粗圆高大,月光落下,把树杈树桠的影子射下来,像是在张牙舞爪,枝干嶙峋,在地上盘踞。

    宫韫道,

    “这话不假,如今西青只剩下些守城的兵卒在鄞州的各个城池里面,加起来,粗粗一万人,每个城池两千兵卒,打倒是不难打的,但是鄞州离西青京城近,离咱们远,只怕还没等咱们收复完所有城池,这西青援军就来了。”

    沈烨道,

    “将军,那咱们就日夜赶路,快马加鞭,别带这么多兵卒,把他们都留下来守青州,带个三万人,这行军速度定能提高不少,咱们就赶着一路收复过去,等收复得多了,咱们这些留在青州的,再慢慢过去,等西青援军来了,说不准,咱们这些留守青州的将士也到了,还有甚可怕?”

    宫韫端起碗饮了一口,篝火燃烧着,干得厉害的柴火哔啵哔啵地响。

    “也算是个好办法,但是要是西青来得快,驻守青州的兵将们来得慢,这中间的时间,青黄不接,难以为继。西青趁此机会攻进来,又该如何?”

    姚远道,

    “沈副将也没有说错,至于难以为继,怕援军跟不上的问题,只要调控好时间便可。”

    宫韫摆摆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其中若生变,则无逆转之地。”

    沈烨道,

    “那依宫将军看,应当怎么办?”

    宫韫放下碗,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地图,

    几笔草草绘出西青京城和边鄙,还有大周的鄞州。

    宫韫沉沉咳嗽一声,恰遇上旁边的乌鸦啼叫,众人笑起来,宫韫拿着树枝指着地上的简易地图,

    “你们看,这是西青,这是鄞州,西青的京城离咱们鄞州近,西青容易派兵,容易给出援军,很快就能补上空缺。”

    “咱们现在的问题,就是怕万一时间调整不好,或者是青州过来的援兵突然出什么事情,不能准时到,导致贻误战机。”

    “西青自从变法之后,百姓数量激增,有从别国来的,也有不少后生,但是能拿出来的兵力,不可能超过八十万,攻打舟山其他三国用了起码三十万,现在最多只能有四十万可以外调,因为京城靠近大周,他们不可能不放兵力护着京城。”

    “一放必定至少十万。”

    “但是这十万大军,多有可能,都是不便出征的兵卒,过老过少,身患残疾,战场逃兵,王公贵族子弟,这些人,可没有其他兵将能打。”

    沈烨道,

    “将军的意思是,要我们去攻打西青京城?”

    宫韫赞许地点点头,道,

    “倒不是真的要打,只是声东击西,分去他们的兵力。”

    姚远道,

    “这怎么说?”

    宫韫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

    “西青京城兵防会较少,因为他们一定觉得我们面对他们后来增派的军队,会应接不暇。”

    “觉得我们背靠只有十几万大军,不可能轻举妄动,冒什么大险,因为这个时候,我们要是冒险,很可能命悬一线,也有可能,还不等咱们干点什么,西青援军就到了,趁机打我们一个手足无措。”

    “抱着这种想法,西青不会把兵力分开,来到处保护自己边鄙城池,而会全力向着我们现在的方向而来。”

    “趁着他们从西青京城启程没多久的时候,我们的人要马上潜入西青京城,不必多,一千个足矣。”

    “但是一定要读过书,身手矫健,知道进退,先在城中作祟,搅得西青京城人心惶惶,再一夜之间屠灭几个西青的大族,血封大门,半夜里弄出千军万马的声响来,京城里的人一定会被吓得魂不附体。便会急求离开的大军调拨兵卒回京城。”

    “并且京城里那些能调拨兵卒的人都身居高位,一个比一个怕死,一个比一个觉得自己的命金贵,这一调拨,肯定是十万十万地拨,而且中间来回书信与商议都要时间,这样,我们拖延了西青援军来的时间,能保证咱们这十几万兵将都能及时到达鄞州,也可以保证,咱们不会因为兵力悬殊而未战先败。”

    沈烨面色犹豫,

    “可西青里那些望族到底是无辜的,何必要赶尽杀绝?”

    宫韫闻言,只是拿起海碗饮了一口,姚远闻言笑笑。

    沈烨不明白,

    “二位将军怎么都不说话?”

    姚远拍了拍沈烨的肩膀,

    “藏一千个人不容易,但是藏这么几个望族的主支还不容易吗?祸不及百姓,无罪,自然不该滥杀。”

    沈烨道,

    “原来是这样。”

    宫韫依旧没有说话。

    兵将散去,月光冷淡,姚远坐在宫韫不远处,沉默了良久,终于道,

    “你真的打算杀那些望族吗?”

    宫韫看着摇晃的树影,

    “不这样做,如何成事?”

    “咱们不清楚西青京城的楼寰宇阁,连着那些山野之地,也都几乎一无所知,全靠着多年前细作拿回来的一份地图,人往哪藏,怎么带走去藏?一千个人,找个没人的角落挖条地道或许就进去了,但是碰了名门望族,把事情闹大,所有人都警戒着,这个时候,还怎么能轻易转移,地上没一具尸体,难道就不可疑吗?”

    姚远道,

    “就不能不用名门望族?”

    宫韫道,

    “不用,则无法掀起惊涛骇浪。”

    姚远看着放在一旁的红缨枪,

    “就不能不这么做吗?”

    宫韫端着碗,顺着姚远的视线看过去,

    “大哥有大哥的理,他从不滥杀无辜,从不祸及百姓,可是他太软弱,亦让他折损数度,这是战争,不是谈诗论词,生死都是战争中常有,今日怜惜这几个人,往后,难道还要怜惜那些士兵,想着那些人作为西青普通百姓的儿子,丈夫,父亲的士兵,一死必定伤及无辜吗?”

    姚远道,

    “若是非做不可,那便换成贪官污吏也好。”

    宫韫重重放下碗,

    “这是战争,那些是你敌军阵营中的人,是布局谋篇要杀你的人,你替他们杀奸斩佞,不是他们的祸,是我们的祸,对他们仁慈,你只能等着他们反杀,把我们自己的百姓踩在脚下,而后肆意斩杀,你不愿意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的子民。”

    “我也非生来心狠,但是当我第一次真正遇见这种情况的时候,我二十岁那年,因为我的一时心软,放过那些细作,最后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子民被残忍地斩杀,老幼血流满地,孕妇开膛破肚,青少被断头剁首,断臂残骸满地都是,我真恨不得拔剑自刎,一死为我的软弱赎罪。”

    “我们是敌人,天旨注定要对碰厮杀,他们杀我们,我们杀他们,虽然残忍,却本就是合情合理的,战场上,没有是非曲直可言。他们自相残杀是违逆天意,我们对战,却是双方交战时早已默认之事,一份战书送到,两个国家从此就是不共戴天。”

    “姚远,妇人之仁不可取,你今日软弱,会害死这些等着你救他们的大周百姓。”

    “不是说今日你仁慈了,代价只有你自己的性命,若是真的这般,倒是随你而去,可你身后站着千千万万的子民,你难道就不为这些大周百姓想想,他们到底会不会因为你对敌军可笑的一时仁慈而死?”

    姚远看着那杆红缨枪,没有说话,只是硬朗峻黑的面上再无表情。

    沈烨站在树后,一颗心不断下沉。

    曾以为长安是一个博弈场,每个人都不知真假黑白,虚伪相对,原来,战场也并非非黑即白。

    他以为战场就是干脆利落,他一心觉得自己是正义一方,所以要为盛世太平斩除奸佞,故而参军,但原来战场也是一场看不清真假的博弈。

    宫将军没有说错,在大周的角度来看,宫将军这么做是对的,且必须这么做,不这么做,会害死千千万万的百姓,代价若只是自己的性命,放了也就放了,可是这是战场,任何一刻心慈手软都有可能导致灰飞烟灭,更不能拿着千万百姓的性命为一时可笑的心软承受代价。

    可是在西青的角度上来看,这样的行为却是滥杀无辜,残害忠良,逆天而行。

    姚远道,

    “末将没有更好的办法,也知道,这恐怕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法了,既然如此,便依着宫将军所言。”

    宫韫道,

    “我对战的是西青,不是西青百姓,我不欠西青三军什么,不欠西青庙堂什么,但若是他日这些望族的后人来寻仇,我一定跪在墓前,自刎谢罪。”

    “我为国而犯下的罪行,大义在前,不得不做,但我可以私自相偿,用所有去补偿,为一个国家担下委屈和重担,可这是国罪,他们杀我们的人是国罪,我们杀他们的人也是,纷纷扰扰,千百年来算不清楚,但就算是死,我也不能觉得自己是做错了。姚远,你明白吗?”

    姚远道,

    “末将能做的不多,只能同分其罪。”


………………………………

雍德熹恭江山亡(9)

雍德熹恭江山亡(9)

    两人对坐,沉默良久,过了半个多时辰,篝火熄灭了,姚远起身,拿起红缨枪,

    “末将告退。”

    宫韫点点头,接着月光,看着摇晃的树影,独坐许久。

    宫长诀带上锥帽,从宫府后门悄悄出去。

    却被一个人迎面拦住,

    宫元龄怯生生道,
………………………………

雍德熹恭江山亡(10)

    雍德熹恭江山亡(10)

    “小姐要见七州百姓做什么?”

    宫长诀道,

    “不见七州百姓,怎么能知道他们需要什么?”

    宫长诀与梳妗说话间,已到了城北云台。

    梳妗低声道,

    “当日,老爷就是在这里同陛下呛声,陛下话里有话,讽刺咱们不是善类,逼王作业,咱们老爷也不带让的,最后,陛下大抵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百姓逼着立储。”

    宫长诀看着云台,杨晟被立,对元帝来说,本该是好事,只是如今,元帝只会一心将之当成坏事。

    从元帝近日里赐下给瓮喻的公主府邸就可以看出来。

    元帝自以为已无后人,乍然想起瓮喻,如见救星。

    所以,瓮喻虽无公主头衔,却享了公主实质,甚至得到的远比一个公主要多

    这些日子里,府里不断有俊美青年出入,如果她没有猜错,元帝大抵是动了要抬瓮喻与杨晟对抗的心思。

    在元帝眼中,一个亲生,一个野种。

    孰轻孰重,自然不言而喻。

    只是如此,到底太过荒谬。

    元帝想这样做,无非是清楚自己的身子远不如之前自己所以为的好了,想要后继有人,却又偏偏以为自己没了儿子,才把心思放到瓮喻身上。

    宫长诀和梳妗一路走着,到了城南,还没有多走几步,就已经见满地晒着的菜干和屋檐下挂着的破烂的衣衫。

    家家户户,户不能闭,烂屋破户根本也都挡不住什么,家中也没什么可供贼人光顾,贼人也只怕会嫌油水少,根本不会来。

    宫长诀走在路上,见城南的百姓虽衣衫破旧,但是却没有躺在街上,席于地上的,来来往往的人,也都没有瘦得骨头突出,四肢无力的。

    梳妗站在一个老妪面前,轻声道,

    “婆婆,你们可是从外地来的?”

    老妪拄着拐杖,满面沟壑,嘴唇干瘪内陷,唇齿略微有些不清楚,

    “姑娘,要不是外地来的,谁会住到城南来?”

    宫长诀走过去,道,

    “婆婆,我看这里没有之前那般到处都是席地而躺的难民了,可是朝廷拨了粮食下来给你们?”

    老妪笃了几下拐杖,

    “没有,没有啊!”

    旁边有一个汲水的妇人路过,道,

    “要不是关大人来过,发了银子,咱们哪还能活下去?”

    宫长诀反问道,

    “关大人?”

    妇人道,

    “是啊,那天有人看关大人走在街上,强行拉了他来城南看,那天关大人是黑着脸走的,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得罪关大人了,谁知道,当天下午,关大人马上派人拉了粮食银两过来发给我们,又替我们修缮了屋子,发了菜种,给每家每户都分派了能赚钱的活计。一声不吭,晚上又过来转了几圈,关大人以为我们不知道,其实我们心里知道得清清楚楚。”

    “但是朝廷到现在,都没有派人过来看过一次,陛下和朝廷也没有半点要帮扶的意思,官兵还都赶我们,朝廷大抵是想着要逼着我们走。”

    “都是关大人初一十五过来看,给钱给粮,咱们才能熬的下去。”

    “城南住的人越来越多,只怕关大人也养不起我们了。”

    妇人上前,拽住宫长诀的衣袖,

    “小姐,看你衣着华贵,你是不是朝廷派来探查准备赈灾的?”

    宫长诀道,

    “我…我不是。”

    妇人闻言,面色一沉,眉眼皱起,干枯泛黄的眼角似能见其凄苦。

    “唉,我就知道,朝廷是铁了心要赶我们走了。”

    妇人说着,竟带了几分哽咽,不由得拉着自己的衣角抹起眼泪,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啊,要是永州能待,我们也不会不远千里来长安。”

    “那些大人都说长安必定会有粮食,就算再不济,总比永州好,永州寸草不生,连泔水都没一滴,原想着来到这儿,就算能有剩饭馊菜,倒不至于饿死,陛下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却没想到,朝廷不想着要帮我们,却觉得我们有碍长安盛世之貌,想着要把我们全部赶尽杀绝。”

    妇人哭着,宫长诀忙道,

    “大娘,总有活路的。”

    妇人道,

    “哪还有什么活路,现在城南少说也住了三万人,关大人怎么养得起?没了关大人帮扶,咱们也就不可能再有出头之日了。”

    宫长诀温声道,

    “为何无出头之日?”

    乌鸦扑棱棱飞到地上晒着的菜干旁边,紧凑拥挤的房屋歪歪扭扭,

    宫长诀道,

    “关大人能帮你们,我也可以。”

    妇人闻言,有些惊讶,哽咽道,

    “小姐…您是?”

    宫长诀抬手揭开自己的锥帽,风微动,吹动纱帘和她的碎发。

    宫长诀道,

    “你可认识我?”

    妇人惊道,

    “草民认得,草民认得!您是长诀小姐!”

    周围走过的人一瞬驻足,见宫长诀面容,皆大惊。

    “长诀小姐?”

    宫长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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